老狐狸愣怔片刻回过神来,再度露出不服输的顽固表情,“我没错。是你们不懂事,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感激我为你们做的一切并后悔自己的无知!”
“您不觉得为了我一片树叶放弃一座森林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吗?”我故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怎么说我也是中国人,中日战争一日未结束,对立格局就一日无法消除,您的那位司令官朋友也许碍于情面不便推辞,心里却很为难。听说取消了婚礼,他老人家也许想欢呼呢,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我的话让老狐狸的自尊心遭受沉重打击。“早就跟你说过大人的事情,尤其是男人的事情不要过问,对你没好处!”他瞪起眼睛斥责我。
“可是既然当了您的女儿,就不能不操心啊,除非您不是男人,而且不再要求我当您的女儿。”我假惺惺地表示关切。
说这话时,我没忘了察言观色,发现老狐狸的神色随着我的话语有了不同变化——时而满意时而愤怒,但最终归于平静。他认同了我这些话是尽孝道的表现吧。
“我还想斗胆说一下我的看法。既然那个园部和一郎大叔要指挥打仗,一定得全神贯注指挥作战吧。万一没指挥好说不定还不如冈村大叔任职的时间长呢。下一任司令官谁知道是什么人,对您又会采取什么态度。所以我觉得稳妥的话还是疏远点对您有利,既不怕被一些庸庸碌碌的人嫉妒,也不怕被一些鼠目寸光的人揪做典型批判。中国有句古语:君子之交淡如水。越是关系好越要避嫌啊。”
老狐狸的目光突然冷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朋友叫园部和一郎? 你怎么知道前一任司令官是谁?”
我暗自心惊:老狐狸是没说过,但是……很好搪塞。“川进说的嘛,您没有老糊涂吧。他跟我关系好,我对您享受这么高的待遇表示好奇,他就告诉我啦。”
“我可不是靠朋友的关系享受高等待遇!”老狐狸突然大声说道,满脸耻辱感,连仁丹胡子都在微颤。
“当然不是啦,您原本就很有才,就算没有那些朋友存在照样可以星光灿烂!”我十分肯定地对他说。
“哼!”老狐狸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没说话。
“对不起,老狐狸,是我说错话了,我认罚!嗯……就罚我明天晚餐之前不许再见到您吧。嗯,再多加几天也没关系。”我客客气气地冲他鞠了一躬。
老狐狸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拉长脖子,嘴一抿一抿的,感觉会有非常激情的话爆出口,但就是没能爆发出来。
我用非常纯洁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一丝嘲讽之意。
过了良久,老狐狸终于说话了。“你们这些孩子,太——太让人操心了!”忿然说完,拂袖而去。
“这算什么?”我嘀咕道,“我可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定孝顺死您。”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份礼物——日本国侨民证,从收到这份礼物之时,我的名字便被老狐狸热情地篡改为井上拾伊。
180
180、意外的自由 。。。
我不得不接受这份“厚礼”,因为它不仅让我得以享受大日本帝国国民的高贵待遇和特殊庇护,更破天荒地获得了自由。
就像当初尔忠国答应给我自由一样,这次自由的获得同样突如其来,令我始料未及。
“是川进说服了我。”老狐狸简明扼要地告诉我,“你可以像从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作为我的女儿你像小鸟一样自由。”
“诶,老狐狸……这……是真的吗?”我有些结巴。
老狐狸露出哀伤的神情:“我是你的父亲,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女儿。”
我眨了眨眼睛,暗暗拧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梦。
“我就知道老狐狸是天下最好的舅舅了。”我激动之余没忘记拍他的马屁。至于龙须川进是怎么说服这个老毒物、老顽固的早已无暇顾及。
“你应该感谢川进,他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老狐狸对我的话适时予以纠正。“我希望在他离开汉口之前你能多和他来往。”
“嗯嗯。”我连连答应,脑海中已经在幻想与尔忠国相逢的画面了。
“哭什么?”老狐狸蹙眉看我,“一点儿也沉不住气。”
“谢谢你,老狐狸!”我大方地抱住老狐狸晃了晃,就像女儿跟父亲撒娇一样。演戏嘛,抱一抱这个老家伙我又不会损失什么,让他少点纠结吧。最近发生的事情足够他受的。
“我要外出疗养一阵子,这段时间你想住哪里都可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老狐狸轻拍我的后背——这种姿势他想拍我的肩膀很困难。
好慈爱哦,我伏在他后肩上冷笑:别想收买我,你我之间还有二十条人命没结案呢。
“过一会儿川进会来接你出去转转,你去准备一下吧。”老狐狸松开我。
我没问缘由,立即去换装。自由从来都是我的纯氧,有了它我便生机勃勃。起来。
龙须川进带我出去会见他的两位老乡,说今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找他们帮忙。他的这两个老乡也是技术种类的鬼子兵,并且跟他一样信奉基督教,不同的是那两个人还同时信奉佛教。
出于对龙须川进的尊重,我只是礼貌地向他俩打招呼,没打算今后动用这样的人帮忙——既然是鬼子,躲还来不及呢。
“他们不会中文。当春树抽不出空而你又需要某些特殊帮助时尽管找他们好了,但是必须用英文跟他们沟通。”龙须川进告诉我。“大家用第三国语言交流应该不成问题。
我点点头,没有仔细研究他所说的“特殊帮助”涵盖哪些方面。“这样啊。”我朝两个鬼子微微鞠躬。他俩立即朝我鞠躬,反应敏捷并证明他俩的脊柱同样的灵活。
通过龙须川进的介绍,我知道瘦一点的那个鬼子叫米仓健,魁梧一点的鬼子叫铃木道宽。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们真的一点中文都不会吗?”
“尽管放心吧。如果他们在场时你正好想和春树说什么不适合旁听的悄悄话,我可以保证他们像聋子一样失聪。”
“那我就放心了。”我举起右手向米仓健和铃木道宽摇了摇,打算再次打个招呼。“嗨,笨蛋们!”
对面两个鬼子兵立即礼貌地朝我鞠躬,露出真诚的微笑。
“嗨,大蠢驴们!”我又微笑着对他们说,一边礼貌地鞠躬。他俩立即又回礼,丝毫没有惊诧之色露出。
我彻底放心。“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问他。
龙须川进忍住笑,正色回答我:“要等通知,往往出发前两天才能确定下来具体的城市。”
“哦。我忘了感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十分感谢!”我毕恭毕敬朝他鞠躬。
“谁叫你是我的王呢。”他沉静的眸看着我,眼底分明露出某种特殊的情感。他突然笑了笑。“你应该感谢春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
我的目光无法直视他的眸,他的话里明显带有谴责之意,而我一旦解读出那种含义便无法再淡定地迎接他的目光。“是的。”我轻声地说。
“还有,”他似乎有些犹豫,“今后,我的舅舅就拜托给您了。”说罢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并保持这个姿势,似乎在等待我的允诺。
“什、什么意思?”我感觉到他话里的不同寻常。
“你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