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柔香执意要看看胡蝶,我便带他们到了净衣帮的小楼上。财务科里,两个女孩很快就显得亲密无间了。我们说好了晚上一块儿吃饭,胡蝶先跟他们一块儿去酒店,而我则要在厂里稍作逗留,然后再用老方法从西边的矮墙边翻出去。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很快就在一家叫做“牧云阁”的小酒店里会面了。“牧云阁”不大,却装璜得别有情调,在这里吃饭,适合放纵某种心情。
关于楚冰福建之行所发生的故事,我就是这天从柔香嘴里得知的。柔香说,楚冰误会我了,他在包间里见到的男人,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他知道我出了事,所以这晚来看我。但是,当楚冰那一巴掌打开我脸上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开心,如果楚冰不是关心我,他不会那么愤怒。所以,现在我回来了,回来找楚冰,我想跟他说,我们不要再吵吵闹闹了,我们要重新开始我们的爱情。
我和亦凡都沉默了,柔香此刻的无助让我们心痛。
还是胡蝶挽着柔香的胳膊,笑咪咪地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楚冰现在虽然离开了这里,但他始终是要回来的。只有这里,才有他的家,才有他的爱情。
于是,含泪的柔香脸上浮现出了些笑意,她举杯,说为爱情。我与胡蝶的目光在这时相碰了,我们酒杯轻触时发出轻脆的声音。空气里开始飘荡一些暖暖的情愫,它让我们心内都升起无数的憧憬。
我们看到亦凡这时戏虐地笑一下,他说你们都有自己的爱情了,尽管这爱情酸甜苦辣各不相同,可是,我的爱情在哪里呢?
我们都笑了,柔香说你身边的女孩一定有很多,只是你不轻易送出你的选择罢了。我手臂搭上他的肩头,说看亦凡今天这状态,我以为春天提前到来了。
亦凡也笑,微有些苦涩。他说,你们今晚有兴趣陪我去见一个网友吗,或者,那就是我的爱情。
胡蝶柔香和我这时再也忍俊不住,大家笑嘻嘻地指责亦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原来今晚还有这样一个节目等着他。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们都想看一看与亦凡相约的女孩,看看亦凡是如何开始他的爱情。
我们离开“牧云阁”时已经是愁容尽逝了。我跟亦凡走在前面,俩女孩挽着胳膊在后面,老友似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街边,我们上了出租车,亦凡略有些紧张,司机问了他两遍去哪儿他才反应过来。
车子载着我们到了步行街口。亦凡说,我与那女孩约好了在“雪鹤千千”门边见面。我们都知道“雪鹤千千”是一家新开张不久的茶吧,它的雪鹤冰淇淋在我们这城市中颇有些名气。步行街上灯火如织,那些跳跃涌动的霓虹张扬着夜的激情。薄薄的暖意已经在春的夜色里飘荡了,它适合萌发一些爱情,在今夜。
我们看见“雪鹤千千”白色的小房子就在前面了,亦凡神色有些畏缩,我们笑嘻嘻地往前推他。亦凡满脸无奈,却终于大踏步向前。胡蝶柔香去边上买了三袋薯条,我们三个坐在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满脸笑意地盯着站在灯光下的亦凡,看他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看他目光四处逡巡,满脸紧张。
而当最后亦凡臆想中的爱情出现在他身边时,胡蝶柔香完全不顾了淑女形象,同我一道乐得前俯后仰。我们三个一起奔向“雪鹤千千”那小白房子。亦凡转身看着我们,那神情已是凄惨无比了。
在亦凡的身前,此刻站着一个天使样美丽的小姑娘。小姑娘明眸皓齿,肤白如玉,笑咪咪的脸上一笑俩深深的小酒窝。可要命的是这天使样美丽的小姑娘真的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爆笑!爆笑!我强忍着说亦凡亦凡,今晚我一定要在论坛里发贴,宣告天下,亦凡结识了一位小天使妹妹。那小天使妹妹此刻两只手被胡蝶柔香拉着,听了我的话两眼笑得眯成了两条线,非常迷人。
胡蝶蹲下身,说小天使妹妹,你为什么今晚来见这位哥哥?
小天使妹妹现出些羞涩的表情,欲言又止。我们再次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亦凡也笑,他俯下身,说小妹妹,天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家里人放心吗?哥哥现在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天使妹妹盯着他点头,可神色却颇为迟疑。
柔香说,人家小姑娘出来见你一次容易吗,别这么早送人家回去,即然出来了就好好玩玩,呆会儿我们一块儿送她回去。
小天使妹妹回身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她再盯着亦凡,忽然说我想吃雪鹤冰淇淋。亦凡微怔,说,你出来见哥哥就为了吃雪鹤冰淇淋?小天使妹妹下决心似地重重点头。这又让我们笑到弯了腰。
我们离开“雪鹤千千”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筒雪鹤冰淇淋。小天使妹妹快乐地在我们前面一颠一颠地跳着走,我们在后头眉开眼笑地寻亦凡的开心。这个夜晚暖暖的春意包裹着我们,久违的笑声一直在我们中间飘荡。
不知什么时候,我轻轻揽住了胡蝶的肩膀,胡蝶绽放笑容时总是将脑袋贴近我的胸膛。我一次次将唇埋进她的发际,那些清香让我微熏了。
前头的亦凡忽然停住,并且回头。我们到他身边时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我们身后很多人悠闲地行走,他们神态从容,安静详和。在我们不远处,有一间圆形的电话亭,此刻,隐约可见里面有个一身浅色牛仔的女孩正在打电话。那女孩侧身向着我们,再加上电话亭里暗,看不清模样,但是,她那头长发,还有肩上斜挎的天蓝色吉它,已经让我和柔香在瞬间想起了她。
女孩名叫杨晓萌,曾在去年秋天的某个夜晚,与我们在“钟爱一生”练歌房内,有过一面之缘。
还是这个夜晚,我们这城市西郊的一个网吧内,名叫林风的流浪歌手坐在电脑前已经昏昏欲睡了。他不久前刚从“红色火焰”酒吧回来,照例来到这家网吧内坐上两小时。今晚的暖意让他的困意涌上来,他抄着双手,疲惫地合上眼睛。后来是QQ尖锐的叫声惊醒了他,他蓦然睁开眼盯着前面的显示屏,一些泪水瞬间就溢了出来。他的QQ上只有一个名叫花影的好友,那熟悉的图标在沉寂半年之后,终于焕发了光彩。此刻它跳跃着,涌动着,如同鼓点敲击着他的心脏。林风微颤的手移动鼠标,点击花影的图标,白色的小窗打开,名叫花影的女孩此刻与他,便近在咫尺了。
第19节 流浪歌手在歌唱什么
我在食堂外面的空地上坐了差不多一整天,都不见胡蝶从二楼窗口内露出头来。傍晚临下班时我实在忍不住,到厂门外小卖部里打电话给胡蝶。胡蝶听出我的声音后,气呼呼地说一句“打错了”便丢下了电话。我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到下班时间,我遛达到厂门口企图抽空开溜,厂长黑塔样的身子立在传达室门边,看我过来便目不转睛地瞪着我。我嘴里哼着歌脚步不停,到前面拐个弯又转了回去。我再到西边的矮墙边,发现有两个民工正在那里砌墙。墙头不仅加高了两尺,而且顶上还洒了层碎玻璃碴。
后来我爬上了高高的炒拌楼,看着胡蝶从小楼上下来,推车驰出厂门。
这晚加班一直到十一点,我在厂里如坐针毡好容易熬到下班,骑了车便直奔市政公司宿舍区。胡蝶像往常一样十分钟后出来,我要进路边的那家咖啡馆,胡蝶摇头,她拉着我在街边的黑暗里走。我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女孩笑咪咪地说没事,并伸手向我要“糠妈咪”瓜子。我粗暴地说别瞒我了肯定出了什么事,今天好象什么事都不对劲了。胡蝶仍然笑,却不说话。
我说是不是前面净衣帮那帮鸟人乱嚼舌头了?
胡蝶还是笑,拉着我的衣角左摇右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说你别这儿急我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胡蝶呵呵一笑说你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呢?
发生的事果然如我所想,厂长这天一大早就找胡蝶谈话了,谈话的内容当然和我有关。我跟胡蝶尽管在厂里处处小心,但是,我们的一举一动仍然没有逃脱厂里工人锐利的眼光。我和胡蝶还在为自己成功地隐藏了我们的关系而沾沾自喜时,我们的事已经在厂里到处传说了。这让我得出一个结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小瞧了咱们质朴勤劳的劳动人民。这天厂长历数了我在厂里的种种劣迹,主要概括起来就是赌博和好逸恶劳。厂长想用这些事实来让胡蝶看清我的真面目,感化她,让她与我保持距离。胡蝶开始还试图抵赖与我之间的亲密关系,但厂长如数家珍般随口便说出了我与胡蝶之间的所有秘密,包括我每天在食堂外面静坐以及我们某日某时在某地手拉手亲密无间的举动。在铁的事实面前,胡蝶无话可说了,五大三粗的厂长便慈眉善目苦口婆心地开导胡蝶。后来胡蝶满脸沉痛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打动了厂长,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