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天轰隆隆的雷声,和受压的空气把这些诗句带了来,和晚报上的一条关于自杀的消息一起在心里翻转着。烦躁,闷,百无聊赖。指尖在感应式台灯上敲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灯光,很暗,又一下,灯光加强,有些刺眼,第三下,好亮,在这样的光亮里忧郁不会泛滥。她一遍遍敲着,看着这三种不同的灯光,想着这三种不同的灯光。然后她看见了桌上的信,果然忘了,果然有一阵惊喜。白色的信封,熟悉的字迹,只写着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卞铭菲?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坐起身,打开,契约书的复印件,背面写着:我可以承受一切,只是不能屈辱地活着;我可以失去一切,只是不能失去你。我为你高兴,你有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转弯。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的人生谋福利,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我不怪你,所以你别难过。这只是个游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游戏结束了。
在最强的光里,没有忧郁,心里的阴暗也没了,在最强的光里,她一时无法领会这些字传达给她的意思。然而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叫了起来,像被毛毛虫蜇了一下似地叫了一声,又仿佛在受某种酷刑,有谁拿刀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割着。
丁秋平醉了,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有时突然地大笑,有时突然地大喊,发泄着她的痛苦。
喊叫渐渐变成无助的哭泣,她看着四周,桌子,柜子,衣架,衣服,白色的和黑色的,它们怎么可以这样沉默,金属画上的少女还笑着,让这房间阴森可怕。这不是我的房间,不是我的。她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把它扔了,她怎么可以忘记她的电话?腿仿佛瘫了,只剩下半截,她站不起来,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到。她的动作像在茫茫的大海里挣扎。
冷气猛地袭来,她意识到自己到了楼下,大街就在面前,大雨就在面前,她穿着拖鞋往卞铭菲家跑去。
白炽灯眩目的灯光下,父母中间,卞铭菲笑得很甜,纯得像小时候在山崖上看到的黄色蔷薇,还带着早晨的露水,氤氲着迷人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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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一声,瘫软了下去。
“我不忍心让你看她的最后一面,不忍心让她那样破碎地存在,一刻也无法忍受。一摊破碎。是谁摔碎了她?”
“这不是真的,你说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生命,放弃了,就放弃了,没有放弃的,去好好珍惜吧。”秦舻统粒簧ぬ荆拔掖游醇桓鋈怂赖谜庋录牛庋杂种梗庋薹ㄑ运担庋萌诵耐础!?br />
“我错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该早点把她带走。她不相信我能带给她幸福,如果她相信,如果我能让她相信……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疼和不甘,瞬间逝去。延伸在活着的人心里,就是报复了,可卞铭菲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没有想过报复,她笑着。
纵身而下,脚先着地。疼。还有飘在空中无助的感觉。
她怎么能容许这样悲怆的一刻发生在孤单的卞铭菲身上?她预见到了,在她跳下去的时候她可以拉她一把。她什么也没做,她转身离去。
瓷瓶里的一抔灰烬,是卞铭菲的生命。
美丽新世界。
颤抖的苍白的手指打开那像用鲜血染成的封面。
美丽新世界。
菲菲秦拧?br />
你终会向我走来,循着我的血迹……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美丽的世界在泪滴中动荡着,扭曲着,洇开了……
43。 唇前那朵红玫瑰和眼里流下的泪滴,是爱情的形象还是情欲的形象。抬头看了看装饰画里的女孩,她说是爱情。爱情是这期盼的姿势。可再看了看,发现这姿势暧昧了起来。
情欲,是深埋体内的矿藏,有一天发现了它,第一次开掘了它,被其释放的能量吓住,被征服,甚至愿意不断地跳进去被它燃烧。看起来高尚得多,有时比情欲更危险的爱情呢?它欲言又止,它迟到缺席,它被埋在了心底。
你要相信阳光。
你也要相信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情欲或许是疼痛的安乐窝,躲在那里,不全是生理需要,更多的时候它像毒品,提供着短期疗效。
有时自己舔舐伤口,自己把自己治愈,治愈方式包括放弃自己。
连漪站在世俗的门外,爱情的门外,情欲的门外,她只是站在门外,她觉得她应该进去,于是去敲了敲门。她不过敲了敲门。
两栋房子,钱,还有什么?
没有了。
连涓蜷缩着。她看到了卞铭菲破碎的肢体。她的思维停留在那堆破碎的情节中。她吓坏了。
男朋友呢?
有一个。
谁?
郇兵,就像世界之外的一座岛屿,一处桃源,在阳光中长大,从容,安乐(ūmdtxt霸气书库Còm网),与痛苦和充斥的流行的各种内心的矛盾无缘。
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阳光强烈得刺痛了眼睛,世界成了一个狭窄的断层。周光出现在这断层中。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记住我的脸,知道我对你意味着什么。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不能伤害连漪!
我卖掉了她的房产,取出了她的钱。
你要做什么?
我把它们烧掉了,还有那些证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我想要她陪着我。
周光划了一根火柴。火柴照亮了他的面孔,沧桑的,孩子一样的,上面还有最后一丝欲望在燃烧。火柴熄灭了,他的脸也熄灭了。连涓惊悚地起身。
你怕吗?
是的,我怕。
你会跟我走吗?
我?我会的。我会。
卞铭菲死了。父亲走了。还有连鸣。她一身罪恶。还捣毁了连漪的世界。该是万劫不复。
那么,宝贝,我们一起走吧。
第二根火柴燃了起来,照亮了连涓的脸,死灰一样的,孩子一样的。
你怕了。
不,我不怕。
火柴熄灭了,她的脸也熄灭了。
把那两张纸给我。
不,这对连漪不公平。
不,很公平。游戏需要付出代价,你付出你的,她付出她的。
第三根火柴燃了起来,点燃了惨白的纸,照亮了他们的脸。火光跳跃着,他们的脸跳跃着,目光跳跃着,然后一起熄灭了。
完结。一年。一个游戏。
连漪死了,这噩耗再度击毁丁秋平。连漪忽然惊诧地抬起头:或许这本该是她的结局。
整个屋子都倒了出来,没有找到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