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清一怔,双手有些颤抖的握住了南罗的手:“原来……那天不是我的错觉。”
南罗反握住慕清的手,仍然一脸平静:“想来我是回不来了,没想到席赢会那么快撤回了对黎国的援助,竟然让我还能见到他……”
“这蛊,萱宁也解不了,我很想南祁,就是想他,可是回来后我却还是赢不了世俗,我可能真的是自私,只怕这违背天地甚至乱伦的枷锁让我一辈子都喘不过气,所以,我终究还是要接受惩罚。”南罗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我刚刚啊,跟南祁说了很多,我跟他说,我只是病了,以后都不离开你了,我们兄弟好好的在这宫里生活,我给乐筱的孩子取好了名字,普普通通就好,男的叫郑蒙,女的叫郑夕,慕清……”
南罗说着甚至带着解脱般的笑容:“我说了那么多,我却没有跟他说——我其实爱他……”
慕清走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大雪,将视线也模糊得看不清前面的景色……走着走着便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很快大雪便落了慕清一身,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有水滴在积雪的地面上,将积雪融化开来……
“公子……”四哑在慕清面前跪下,抬手为慕清擦着。
慕清仰起头看不清神色:“我还以为是下雨了,原来……是我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31
锦国皇帝驾崩的事情很快传开……举国哀悼,百姓披麻戴孝,送葬的队伍放眼望去竟看不见结尾……想来,历代皇帝中唯有这一代送进皇陵的是一个衣冠冢了吧。
山顶的风吹的烈,而且带着刺骨的寒意,垂眸俯视皆是茫茫一片,看着这周围的景色,慕清道:“他定是喜欢这地方的。”
南祁的目光不离眼前的坟墓点点头:“本来说什么时候要与他一起来这里游玩一番,待到春日,这里都会是生机盎然的一片。”
南祁打算离开的时候,慕清道:“不打算多陪他说说话?”
南祁笑了笑:“我每日都会来陪他的,不急这一日,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着时对着坟墓道:“你说是吗?王兄。”
有的人也许只是因为喜欢的太深,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抹灭掉这感情,南祁该难过吗?但南罗在他心中并没有死去,那么有什么可难过的?
“我答应了他要送你回雪国,慕清……”南祁说着时看向他:“你好自为之。”
慕清便与四哑踏上了回雪国的路,临离开时,南祁骑着一匹马在城门为他送行:“我并没有告知雪国关于你回去的事情,待我忙完登基的事情后,雪国的安宁将不复存在,那时候雪国与锦国势不两立,即使是赌上性命,我也要雪国血流成河。”
马车行驶起来,慕清撩起帘子,一阵冷风便吹了进来,慕清探出头往后看,茫茫白雪中,南祁骑着一匹马,像是要被这大雪给淹没了般……
“公子,其实他是个好人。”四哑是这么对慕清说的。
慕清看向四哑:“何以见得?”
四哑便又叹息:“这些人啊,总是不知足,到头来便忘了初衷。”
四哑一席话让慕清一怔,随后竟是了悟般笑了起来:“四哑,你是个明白人。”
“但四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定是要打起来。”
慕清笑了笑:“南祁为了南罗而守住锦国,派奸细去雪国只是为了防止雪国对锦国有吞并之心,又忌惮杀伐果断的亭蛮,席赢是个明白人,他暗中帮助黎国并且挑拨黎国向锦国开战无视是泄愤之举,恨自己护不住心爱之人,席赢想要为难的是南祁,却意外让南罗死去,南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固执的如他,甚至看不清南罗之死是他所逼。”慕清说着叹了口气:“锦国与雪国这一场仗看来是非打不可了。”
来时的路没觉得漫长,如今回去慕清却坐立难安,这马车中的日子更是难挨,自己未免也太过焦灼,驾着马车的四哑时不时的跟慕清说说话,大多都是四哑在说,慕清听着听着思绪也就飘远了。
来时也许是热闹的,这回去只有慕清与四哑两个人,不知道是心境变了,还是什么……马车行驶进雪国的边境时,慕清却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看着河对岸的地方,仅仅一河之隔,两地的景色大不相同,有来河边打水的百姓对河对岸的百姓隔着河闲聊几句后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来时没有在两国交界的地方停留,便也没见到这番景象,这风吹的有点大,慕清将貂裘的帽子戴上后转过身就看到了正帮着一个老婆婆提水的四哑,于是几步上前去从老婆婆手中提过了另一桶水:“还是我们来吧。”
老人笑着道:“两位可是游玩的客人啊,却来帮着我这个老婆子做粗活,这让老婆子怎么过意的去。”
“若不是婆婆你邀我们住你家,今晚我跟四哑可就只有露宿了。”慕清对老人笑道。
“我啊,是一个人在家待着没个人说话,看到你们时才会邀请你们,这样,老婆子我至少还有个说话的。”老人说到。
“婆婆,你儿子呢?”四哑问道。
“这水就倒在水缸里就是了。”进了院子后老人指着厨房道,待到慕清与四哑将水倒进了水缸后老人才道:“我儿子啊……那时候打仗征兵,一户一丁,老头子去的早,就只有我跟儿子相依为命了,我是万万不想他去的,可是也敌不过当官的,最后我儿子便战死在沙场上了。”老人说着叹了口气又有些欣慰的道:“隔壁的小群的爹爹为了他家的香火便也上了战场,让小群娶妻为他家延续香火,他没了爹,我没了儿子,便也就认了他做干儿子,日子过的也不苦,至少以后还有个人为我坟上烧上一组香烛。”
慕清与四哑便陷入了沉默中。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小群的媳妇烙了几张饼给慕清他们当路上的干粮,马车再次启程时,慕清与四哑并排坐在一起,看四哑赶着马车,道:“四哑,百姓追求的只是安居乐业,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有衣服穿,便就是幸福,可是啊……那些在高处的人一口一句为了自己国家的安定,与其他国家反生战争,受到连累的还是这些讨厌战争的百姓们。”
“公子……”四哑抿着嘴想了想才道:“可是,人都是自私的。”
慕清便嗤笑道:“是啊,人都是自私的。”也许他所谓的保护国家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地位不受到动摇,才在不断的掠夺。
马车行驶进了树林中,原来已经到了上次经过的树林,上次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如今这么看着,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倒是生长的高大而且枝繁叶茂。
林冬也是在这样的树林中再次出现拦住了慕清他们的马车,看到林冬时,四哑显然是愣住了:“冬儿?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林冬的出现,慕清倒是没有多大意外,只是没想到自己父亲会那么快得到自己已经回到雪国的消息罢了,于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林冬便单膝跪在地上:“公子,这一次请务必跟冬儿回去。”
原本以为可以很快见到席岭了……如今看来……慕清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
车马一直都行驶的小道,地方偏僻,四哑被这小道颠簸后抱怨着:“这鬼地方……就是打劫的也不会来这里,我们干嘛要像做贼似得走这些小道?”
慕清便笑了起来:“爹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林冬点点头:“老爷也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慕家已经不在了,如今不好引起太多注意。”
马车在一座山前便停了下来,林冬将马匹上的缰绳斩断后道:“下面的路只能步行了。”说着一拍马儿,便见马儿迈着悠闲的步伐而去。
一阵轻风吹来,慕清在风中嗅到了烂泥的味道,便看向林冬:“这山中怕是沼泽不少吧。”
林冬点点头:“所以不会有人敢来这地方,请跟紧冬儿。”
穿梭在树林中,脚下随便一处便是腐烂的树叶堆,慕清笑了起来:“这样的山林,怕是经久无人,枯枝落叶经过百年以上的时间慢慢沉淀,才有了这些沼泽吧。”
原本以为这山中都是树林,没想到跟在林冬身后穿过了这片树林,跟着一片草丛看见的是一片翠竹林,林冬道:“穿过这草丛,竹林里便是竹舍了。”
穿过草丛,慕清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当初是自己拒绝了跟冬儿回来,而经过萱宁的事情,慕清更是迷茫,如今一想快见到慕臻,那个养他疼他的父亲,自己却没有能为他做的,甚至,连自己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
走近竹林,慢慢那间竹舍便隐约可见,走近后看到的是栅栏围着的竹舍,赏心悦目,而自己父亲就坐在院子里,对着一盘棋若有所思。
张了张口,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只要开口便就是再次相聚后的喜悦。
“爹……”几乎叫出口时,便红了眼眶。
慕臻的脊背一僵,转过头看向慕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