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不由摇摇头:“是了,我怎忘了,倒是你,十五进宫去了,你便想起公子了啊。”
四哑不由有些心虚:“十五他给我讲了好多那些会武功的人的故事呢,还有英雄大会什么,十五知道的好多啊。”
慕清笑了起来,四哑自小便喜欢去听说书先生讲那些传奇的故事,每次听了后回来就绘声绘色的讲给他听,有的时候还会演上来,模样很是讨喜。
四哑走到慕清身边握住慕清的手,不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公子,你这双手冰凉的,还在这院子待着,屋里有暖炉,还是进去吧。”
慕清笑了笑:“在屋子里待的有些烦闷,便出来透透气,也不知道席岭回来,我是不是就能见到我爹了。”
席岭在慕清准备午睡时回到府中,进了慕清房内,守着慕清的四哑见到席岭时正要出声,席岭抬手制止了后挥了挥手,四哑看了看自家公子便轻声走了出去,慕清盖着一床被子睡的很是安稳,席岭便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应该叫醒他然后带他去地牢的,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对他说着“等他醒来吧”,这样的安宁待他醒来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屋内的两人,一个闭着双眼,却早已在四哑离开时被他的脚步声吵醒,但是就是不想睁开双眼,贪心的想再这么待一会儿,也许就是那么一会儿。而另一个就这么在一旁守着,终于走了过去,抚了抚那人的头,像是在安慰着他般。
“王爷,这边走。”带路的狱卒道。
沿路走来也不见牢中的人有发出半点声音,慕清跟在席岭身后左右看时不由有些奇怪,倒是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慕清被吓得往后一退,四哑更是直接吓得叫出了声。
那人睁着一双眼似乎眼球要从中脱落般的瞪着,慕清被那双充满着愤恨不甘的眼神震慑到再挪不动半步,手便被包裹在了温暖中,转头便对上了席岭的目光,席岭对他点点头,拉着慕清离开,却在走了几步后转头看向牢房内的那人,那人便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狱卒将上了锁的铁门打开,放眼望去便是长长的台阶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中,似乎有人在说话,却听不真切。席岭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慕清慢慢的走了下去,四哑不由拉住了十五的衣角,不知道是下了多少台阶,那声音便也慢慢的传入了耳中。
“想当年老夫可是先皇的左右手,那些人哪个不是争先恐后的来巴结老夫,若不是老夫扶持他们,那席赢又怎会坐上这江山。”
“哼~你现在说再多又有何用,咱们现在还不是沦为了阶下囚。”
慕清想要说什么,亭蛮却突然笑了起来:“竟然来了又为何做缩头乌龟?”
席岭便松开了慕清的手走了出去,慕清跟上前,便看见了被吊在半空的三人,中间的人倒是见到席岭之后笑的更为猖狂:“老夫现在只恨当年没把你们一起处理掉。”
便是“咔”的一声,席岭手中的火把便断为了两截,落到地上的火把在潮湿的地面上很快熄掉了,十五拿出了火匣子将四壁上的油灯点亮。
“所以你便该死。”席岭道。
“呵~”亭蛮看着席岭:“你果然是个冷血的人,你跟你哥哥若不是靠老夫又怎会有如今的天下。”
“那你为何当初不直接夺了这江山。”席岭道。
亭蛮却不说话了,闭上了眼,许久后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谁让你们是席容的儿子。”
慕清看着丞相,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而席岭却从见到丞相之后出言就一直不带一丝起伏,看他的眼神更是像在看死人一般冰冷,这样的席岭……不应该是这样,却让慕清想不出他该是哪样。
十五推开了一扇石门,席岭便迈步往里走去:“那吊着的是主谋,这石门后的牢房关押的是造反的同谋。”再对慕清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
“那人……”慕清欲言又止,最后却不知道自己同为阶下囚的人又该是站在怎样的立场来问关于丞相的事情。而席岭也没有想要提起那人的意思,慕清便也只好不再说话。
石门后的牢房比之上面的牢房要干净许多,却又大不一样,来不及细看便被席岭带进了一间牢房内,慕清四处打量着,这牢房除了上面有个小窗户外其他全是石墙,倒是有张像样的床,地牢总是免不了潮湿,被褥便有一股霉味。
慕清在床边坐了下来:“这里挺好的。”
席岭摇摇头。
慕清笑了起来:“我从刚刚就在好奇,那上面的牢房里的人关了不少,怎么都那么安静,到了这里更甚,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是石牢,关在里面的人就是说话再大声也传不出来,上面的……他们都已经哑了。”席岭道。
慕清一愣,原来入了牢,便是这样被磨去了一身的菱角,那个充满不甘的眼神便又浮现在了慕清的脑海,也许那时唯一一个像个人的人了吧……
“我能跟我爹关在一起吗?”慕清问到,随后怕席岭生疑,才道:“反正慕家公子已经死了,我知道我要在这里待着等一干人等行刑后才能出去。”
席岭看了看慕清,过了许久后才道:“你可以跟他说会儿话,但终还是会把你关在这里的。”
看来……是不打算让自己跟慕臻有过多接触,也可能待到行刑那天,自己爹爹便会被带走,到一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慕臻石牢的门被打开后慕清便有些脚步不稳的往里走去,而席岭只是在门外站在,过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石门离开,石牢内,慕臻闭着眼在睡觉,慕清终于红了眼眶轻轻唤了声:“爹。”
慕臻便悠悠的睁开了双眼:“来了?”然后坐起了身对慕清招招手,待到慕清坐到了他身边,慕臻左右打量了一番慕清才道:“还好没有瘦。”
“爹,慕家……”
慕臻笑了起来:“我早猜到那皇帝是不会就这么放过慕家的,没有了……便没有了罢。”随后慕臻拉过慕清的手,指尖放在了慕清的脉搏处,过了许久才道:“清儿,爹不会死,你也不会,若是死了,席赢便得不到下半张的图了。”
慕清一愣,随后道:“你果然是知道那半张图的下落。”
慕臻却摇摇头:“我就是知道也是死也不会说的。”
“爹,你不是说想要平淡的生活吗?儿子陪着你一同归隐山林。”慕清道:“咱们寻一清幽的山林,在那里建上一座木屋,每日一早在鸟鸣中清醒,然后拿起锄头走过那沾着露水的野草,走多了就有那么一条小路,儿子可以开垦出一片地种上菜……”
慕清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更不用说听着的慕臻,慕臻抚摸着慕清的头:“那皇帝得知下半张图我们才是真的没命了,清儿,爹守口如瓶只是为了让你一直这么下去,没有脉搏,没有心跳的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9
今年的腊月初八是雪国国泰民安之后的一个受关注的日子,百姓一直求的是安居乐业,能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的人便是值得敬仰的人,而妄图打破这一平静生活的人,是百姓恨之入骨的,所以当囚车押着那行人游街时,百姓会向他们砸着鸡蛋萝卜这类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怨恨。
席赢难得的闲情雅致,看了看身边的席岭:“你说待会儿若是慕臻人头落地,慕清现在在石牢里会不会很难过?”
席岭不语,席赢却自己笑了起来,饶有趣味的看着席岭:“我倒是觉得若他是三皇弟该多好。”
亭蛮一行人被押上邢台的时候,下面的同谋更是跪了一地,席岭却在那么多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慕臻,那人却像是终于能解脱了一般笑着。
席赢撑着下巴看着亭蛮:“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送你上路的,你感动吗?”
亭蛮冷笑:“受不起。”
席赢摇摇头:“这怎么受不起了?好歹你可是雪国的大功臣呢。”
“你心里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亭蛮却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笑了起来:“席赢,老夫一生为了雪国问心无愧,而你,为个女子陷害于我,你明白的知道,我怎舍得夺了席容江山,老夫倒是要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她回来,若是回来了,不久后老夫便在下面又能见到你了,可惜席容会将皇位交给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席赢目光一凌:“要再见到你,那也定是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伴着斩首令牌扔在地上的时候,下面跪着的人便一片呜咽,刽子手起刀之时,亭蛮低笑出声,垂着眼帘,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席容,我戎马一生,终究还是老了。”
慕清是被人叫醒的,睁开眼便看见了席岭,那人伸手扶起自己,慕清往石牢上面的窗户看去:“今天不是腊月初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