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的朝歌,从此永不再属他的名。
是对是错,或许只有天知、地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因借了上官婉儿的身子才得己重生,何况应允了空空大和尚,要护他一生周全!
纵然都不是,也同他早己有了父女之情,徐复雅对父亲及自己尽心尽力,还有那么可爱的两个胞弟,一家四口人,未免太过凄惨!
方才瑾瑜并没有说错,就算不是他安阳落夕所为,也定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为。
思量一番,便转身出去见安阳落夕。
终要见一面的,逃都逃不过!
乐正瑾瑜见上官千漠走出账营,也紧随其后。
安阳落夕一身青衣长衫,他早己脱下身上的戎装,他始终不愿意以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去见上官千漠,何况现如今自己己是亡国之君,俊美如斯的脸上依旧白皙媚人,却显苍凉许多。
“千漠。”安阳落夕见到上官千漠,低语轻唤,慢慢往前走,眼底虽有悲怆却始终温情。
她一点都未变,依旧有着迷人眼眸,
依旧还是那个让自己魂驰梦想的女子。
她的眼眸里没有恨意,没有对自己的恨意,她能明白,自己从未要负她。
终以为要能再见她一面,是个奢望,
而如今,她便在自己眼前,但自己的心为何就这般疼。
若是同她一生都无缘,无份,
就算死守着朝歌,又有何意义。
上官千漠见安阳落夕这般憔悴模样,不免有些悲怜,
轻步前移,还未走到跟前,安阳落夕己口吐血丝,斜斜倒下。
上官千漠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慢慢让他先坐于地上,眼眸里甚是诧异,轻问:“为何?”
“因你不会杀我,而我又不在恋世,便自行解决。忆漠颜的毒药甚得落夕的心。”安阳落夕靠在上官千漠的手弯处,轻言诉说。
“忆漠颜”??上官千漠诧异,他居然服此毒!
拿出绢帕,轻拭他嘴角的血迹,
暗念他说的无差,自己真的不能手仞与他。
若真是下得了手,便在那一次就割破了他的喉咙。
“母后的所为,便是落夕的所为。落夕理解,所以落夕也不能让你杀了我的母后。望千漠体谅。”安阳落夕浅笑,说的清淡,眼眸晶莹闪烁着光芒,那是恨爱,混杂着落莫。
上官千漠恼他,为何当时不说,为何不愿说!
但若说了,自己便能放过他母后嘛,未必会!
他宁可自己误会他,纵然失去朝歌,也无悔!
又若是他肯对自己说出实情,或许又是另外的结局……
不会的,依旧是一样的结局,依旧痛苦。
自己虽对安阳落夕下不了手,却对太后可以痛下狠手,同样的,安阳落夕也会纠结悲痛。
结局都一样,并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
这便是无奈,人生的无奈。
“千漠,还记得那场大雪嘛?落雪忆漠,漫天飞舞,甚是怀念。可曾记得那冷月,尤如你的性情。你终不愿意靠近我。”落夕苦笑,随即看了眼上官千漠身后的乐正瑾瑜,缓缓接口,“也无碍,终有人更懂你。”
他才是她的良人,她的眼里只有他,那日她与他同来自己的上书房,便看出来了。
爱一个人是敏感的,只是一个眼神,便知胜负。
自己负予乐正瑾瑜,这一生都是。
“落夕……”上官千漠止不住的心酸,连眼眶都不自觉湿润起来。
“如果当日,落夕愿意放弃朝歌,千漠愿意同我走嘛?”安阳落夕终于还是忍不住要问出口。
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曾经一个念想,却也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亦或是当初打住那个稍纵即逝瞬间的念想,是害怕上官千漠不肯应允自己带她走。
趁着还有机会问她,便想要一个结果。
上官千漠微微点了点头,轻吐一句:“愿意。”
安阳落夕微笑如焉,美的令人心痛。
轻轻伸手握住上官千漠腰间的那块自己亲手刻的金牌,眼角划过一颗清泪,低语:“还记得落夕曾说过,想牵着千漠的手一直走到轮回的尽头,至今从未改变过。一切都是落夕的错。”
上官千漠的泪比安阳落夕落的晚,
他己闭上双眼,未曾见到上官千漠这一颗为自己划落的泪珠。
手己松落,捏不紧那块金牌,就似这一生从未捏紧过朝歌,从未握住过上官千漠的手。
他终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总是差最后一步。
安阳落夕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上官千漠掰开一看,却是两颗一黑一白的棋子,瞬间滑落出指间。
上官千漠用尽全身力气去抱住他,下颚靠在安阳落夕的头顶,止不住的眼泪划落,一幕幕往事涌上眼前——
皇宫的长巷中,牵起指尖,月色之下轻走,安阳落夕浅笑如媚:“朕想一直牵着上官大人的手,一直走下去,直到轮回的尽头。”——
身弱体乏,深夜来访,只为送一碗八宝粥:“这几天,都不曾来看你,上官大人不会怪朕吧——
横眉怒目,拂袖毁了一地的子:“便是落了一地的子,朕也无悔。”——
元宵之夜,轻手单提五彩灯笼,送至宫门口,轻披风衣淡语:“朕知道上官大人在担心什么,不会让大人失望的。朕自要保大人的周全。”——
嫁衣飞扬,他暗泣:“千漠,曾记得有一日,落夕做了一个梦,就是这样紧紧的拥住上官千漠。”
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落夕,
我上官千漠,欠你的情,欠你的爱,欠你的义。
该如何去偿还。
对不起,该怎么样才能挽救这一切。
毁了你的梦,你的朝歌,你的夙愿,该如何从头开始。
落夕,求你别死!求你恨我!
忆漠颜……为何要去喝忆漠颜!
落夕……
你不是我亲手所杀,却也是为我而死……
乐正瑾瑜站在一旁,只见上官千漠拥住安阳落夕,就是不肯松手。
他从未见她如此的伤痛过。
上官千漠侧过头,双目通红,小泣地问了一句:“你为何不只是手机……”
乐正瑾瑜蹲下身子,紧紧抓住上官千漠的肩膀,无言以对。
冷风拂面,吹不干脸上的泪痕,
白缎飞扬,凄入肝脾,
忘不掉的那抹笑,失不去的那颗泪,总在眼前浮现。
整整七七四十九日,上官千漠守在安阳落夕的灵位前,不断念诵金刚经。
事毕,便塑墓于朝歌皇陵,碑上只刻“安阳落夕”。
右下方单刻千漠一名。
细长的手指滑过最后夕字的一点,终不愿意离开,似是手指一落,便真要阴阳永隔。
上官千漠取下腰间的金牌,与那两颗黑白棋子一起,把它埋予墓前。
暗念:落夕,让它陪你,你便不会再寂莫。
皇陵群山围绕,阳光缕缕,却透着无尽的落莫来。
他,终究要在这里长眠不起。
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
上官千漠悠悠黯黯,忽然想起这首诗来,甚觉悲怆。
乐正锦程,乐正瑾瑜各立上官千漠两旁,一脸的凝重。
青曼及雪燕站在最后面,低头默哀。
上官千漠微微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