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等人列出了阿敏十六条罪状,从心存异志到目无法纪,条条罪行,定了他死罪。
最终皇太极定下处罚,圈禁高墙,永不叙用,留他活命,由济尔哈朗继任镶蓝旗旗主。
曾经,舒尔哈齐妄图分裂的梦想被努尔哈赤打破后,他的下场就是圈禁高墙。时过境迁,阿敏走上了他阿玛的老路,在皇太极的统治下,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牢房里,阿敏蹲坐在角落里,如今的他风光不再,再也不是什么大贝勒,只是一个彷徨度日的行尸走肉,靠着每日从缝隙中塞进来的食物为生。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或许他还在回忆光辉往事,或许他在想究竟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余光看到有人站在了他面前,阿敏费劲地抬头看去,是济尔哈朗。
“哥……”济尔哈朗轻轻叫了一声。
阿敏上下打量了一会,颓废的他又抖起了精神,冷嘲热讽道:“当上旗主了吧,现在你可得意了?”
济尔哈朗皱眉:“哥,你不要这么说,我接管镶蓝旗,总比被别人拿走好吧。”
“哼,我知道你想做旗主想很久了,整日跟在那个皇太极身边,不就是为了上位吗?我失势了,你不就如愿以偿了。”
济尔哈朗不与他争辩,觉得他贵为大贝勒沦落到阶下囚,就算有再多也怨气也是正常。“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就是好事,虽然这日子不好过,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来看我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我告诉你,我阿敏不稀罕!皇太极想弄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是个白眼狼,跟着别人来害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过皇太极,我要是出去了,一定第一个杀了他!”
“哥,事到如今你怎还不知悔改,要不是大汗从宽处理,你还能留有命在?”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还不如死了算了!你给我滚!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快滚!”阿敏咆哮着,几近失控。
济尔哈朗无可奈何:“那哥哥你安心呆着,不要再乱说话了。”
“滚!”阿敏把锁链砸得咣咣直响,恶狠狠地赶走济尔哈朗。
沉重的枷锁套在他身上,累得他气喘吁吁,他像一只狂暴的野兽,在牢房里焦躁地徘徊着。
再一次抬头,门口仍然站着人。
“怎么还不滚!”阿敏吼道。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怎那么没礼貌呢,二贝勒?”
轻松懒散的语调,却有着无限寒意,二贝勒这一称呼,讽刺到了极点。阿敏定睛一看,门口赫然站的是多尔衮。
多尔衮微笑着,看上去一脸和善,好像他不是站在监牢里,而是站在明堂广厦中。
可阿敏却感觉不要丝毫暖意:“多尔衮?你来干什么?”
“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哼,是皇太极让你来奚落我的吧?我就知道他心肠歹毒!”
“不要这么说,二贝勒。”多尔衮扫了一眼牢房的环境,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你有今天,可是你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
“你不过是皇太极的走狗,还没资格来教训我!”
“阿敏!不要以为你还是昔日的二贝勒,你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在这永无天日的牢房里苟延残喘!你进了这道门,就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日!”多尔衮喝道。
阿敏被他威吓镇住了,可他毕竟见惯了世面,怎能忍受被一个后生晚辈骂,仍然趾高气昂道:“哟呵,多吃了几年饭,口齿伶俐了,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了?”
“我问你,阿敏!当初阿玛走的时候,是不是你说要我额娘殉葬的?”
阿敏呆了一下,得意地大笑:“你还记着那件事呢!”
“是不是!”
阿敏恶狠狠道:“对!就是我说的,怎么样?你额娘那个贱人居然妄想霸占三个旗,还想仗着受宠,操纵朝政,简直就是做梦!她死得活该!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活该去死!就是我说的,你能怎么样?”
“好,太好了。”多尔衮不怒反笑,杀心顿起,“其实我也不想拿你怎么样,就是怕你在里面呆着不太安心,所以想来帮你一把。”
他说着击了几下掌,几个人把一些东西抬了进来,老远就能感觉到火热的温度。
阿敏察觉到不对,脸色骤然一变:“你想干什么?”
多尔衮退后了几步,像是也受不了那温度,信手一指。一个人用一个容器舀了一勺液体,朝牢门的锁孔浇去——那是滚烫滚烫的铅水。
伴随着铅水嘶嘶的声响,多尔衮悠悠道:“阿敏,你知道什么叫‘圈禁高墙,永不叙用’吗?你看仔细了。”
“多尔衮!”阿敏暴跳如雷,用身体撞击着牢门,枷锁砸在栏杆上,发出声声巨响,完全失去控制,“多尔衮!你这个畜生!你算什么东西!多尔衮!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阿敏口无遮拦的咒骂,触到多尔衮人生最大的痛楚:“阿敏!你敢再说一句!”
“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多尔衮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抠出了血,怒火在他身上燃烧,残酷的笑意浮现在他脸上:“阿敏,刚才你好像和济尔哈朗说,还不如死了算了对吗?你放心,我很快就满足你的愿望。”
“多尔衮,你还想怎样?”
多尔衮再也不理还在疯狂叫嚣的阿敏,大步流星地离去。
当他跨出大牢的瞬间,灼热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眯起眼抬手遮挡,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适应了这强烈的光芒后,他放下手,看见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81
81、报仇雪恨下杀手 。。。
皇太极站在他面前;惊诧地看着他:“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有那么糟糕吗?多尔衮摸了摸脸颊;想要走却被他拉住了。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皇太极心疼地掰开他的手;他的掌心已被抠得血肉模糊。
“没什么。”多尔衮缩回手,但是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皇太极二话不说拉着他走:“跟我回去;我帮你上药。”
多尔衮拗不过他,被他带了回了汗宫;皇太极取出外伤药和纱布替他处理伤口,从头到尾,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纱布在手掌上仔仔细细地缠绕紧;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气,仍有隐隐约约的痛意传来。
这个场景似成相识,是什么时候发生过吗?是不是什么时候,他也曾这么给自己包扎过?记忆有一些模糊,记不太清了。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熟练,没有因为做了大汗而荒废,多尔衮紧紧盯着他的手上的动作,脑中乱乱地涌起一些杂乱的念头。
“就算阿敏说了些混账话,你也不用气成这样吧,你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皇太极话中满是担心。
要是阿敏骂的普通的话,多尔衮当然不屑发火,但是偏偏他的话触到了痛脚,一下子没能控制住情绪。即使已过去十多年了,却还是记忆犹新,让他感到屈辱,恐怕要伴随这一生。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脸颊,一抬眼是皇太极担忧的脸。
“你究竟是怎么啦?和你说话也没有反应,我还以为看过阿敏,你应该会高兴才对。”
“我真的没事,你什么时候等在那里的?”
“从济尔哈朗进去时我就在那儿了,我怕他太过伤心,不过看他样子很平静,反倒是你,丢了魂似的。”
多尔衮握了几下拳,看上去是在活动手掌,其实又神游太虚了。
“愁死我了,多尔衮,你哪里来那么重的心思?”皇太极的语气不太高兴,“我不喜欢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如果济尔哈朗见了阿敏后伤心难过,你也就不会为我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