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犹豫,方才走进苑内。
“公子。”潜吉将手中的信笺递上,“这是葛飞将军传来的。”
夏之兮轻恩一声,接过潜吉手中的信笺,展开——敌军一时难抵,求公子一计。字迹潦草,虽是葛飞的风格,倒也能瞧出如今北处战况不容乐观。
夏之兮眸光微动,转而吩咐道:“潜吉,为我备笔墨。”
潜吉颖一声,自是从书房端来笔墨。
夏之兮面色平静,潜吉却忍不住问一句:“公子,可是葛将军那处出难?”
夏之兮恩一声,却微微笑道:“如今,你也懂些时局了。如此,甚好。”继而展开宣纸,只落下六个字——竭力死守半月。
潜吉听着公子的表扬,甚为欢喜,憨厚笑了笑,又道:“公子何时需要潜吉,潜吉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之兮闻言轻轻一笑,道:“你如今日日照料我,便也算是辛苦你了。”
“这又算何辛苦?”潜吉眉毛一抬,肃然道:“公子这话说得潜吉心里头不是滋味,若是潜吉何时也能如同凤寒公子那般替公子出力,便为圆满了。”
他说的甚为激动,夏之兮眉间生出些许笑意,他折起方才写下的纸条,递给潜吉:“速速传送于葛飞。且莫耽搁。”
潜吉将信笺送出去,不过多时,复又返回来,前些时候,管事的正在置些年物,而两日后便是皇上生辰,这送礼一事还是少不了的。
是以,他方回来问一问。
此番夏之兮已收了棋,正靠在软榻上看书,今日虽是有些阳光,然而却有些簌簌的冷风,较之以往,夏之兮身上又裹了一层雪色绒毯,因微微侧着身子,远瞧去,只能看见一张极为俊秀的侧脸,脸角的弧度甚为优雅,几近能想象对方微微勾起唇角,轻笑的模样,带着三分的清雅,却有七分的惑人。
潜吉晃了晃脑袋,走近了些,道:“公子,过两天是皇上的生辰,可要准备些甚的?”
夏之兮微微抬起眸子,笑了笑道:“此事我已准备妥当,无需再备些。不过,”他顿了顿,“且莫忘了给府上的人添些衣物,这腊月方至,怕是还要冷些时候。”
潜吉听着心头微热,他是三年前方才跟着公子的。那时以前,他亦曾在大户人家做过活,大户人家里头,下人便是下人,又何须做主子的操心,只消得他们将活儿干的漂漂亮亮,让主子高兴些,方才是道。
他应一声,见着日头不甚好,便又道一声:“公子,今日风颇大,要不回屋里头?凤寒公子曾交代过小的,公子吹不得风。”
夏之兮闻言微有些哭笑不得,如今潜吉怕是被凤寒着了道,开口便是凤寒公子。
他颔首,微微笑道:“不妨事。外头光线足,我喜这日落之时。”
潜吉知劝不动,半响却也不想走开,只是立于一旁瞧着天边的一线。
彼时,天色微暗,冬日的日程短,夏之兮手指微微动了动,如今又是一天。
钟沁坐在梳妆台前,千万地感叹,今日得了曹家主子的令,出府挑些首饰与当今太后。说是夏国皇上明日便是生辰,她须得进宫,便是免不了见太后,且太后本是极为喜欢她,必会召她见面,如此以来她亦不能失礼,总归得找些礼物待见待见。
是以,曹柄给她配了两位保镖,且是女保镖。
钟沁走至街头,方才知道这古代商业发展也可以用繁华二字,这一路回来,虽是路过不少城镇,然而,谈及商业的品种多样化以及繁华,委实只有这帝都了。也真没有辜负这“帝都”二字。因世代之人,皆以“帝”字为傲。
钟沁如今的衣物,大多是曹沁先前搁置的,丞相府内本是每隔几个月便差衣物店子给郡主送衣物,然而大概这曹沁喜素色,多数衣服颜色偏淡。钟沁在现代的衣服亦大多暗调子,且总是黑色白色两种换着穿,但,上回钟沁于胭城逗留时,见着街上女子的衣服委实漂亮。人都说,红色搭绿色,那个叫做没眼光,只是这古代服饰因其式样颇与现代不同,红色搭绿色,倒也看得舒适。
如今,站在这叫嚷的街头,手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钟沁眉眼一弯,女子素来爱美,她今日要好好挑上几套衣服。
第五十五章 出门,不利
自入了这时代,钟沁方才明白这警惕性是磨出来的,这般时时能杀出个大汉的时候,她如今也懂得行事时小心留意周遭事物。
是以,这街头虽是热闹,林林杂杂的商贩叫的特为殷勤,她也不敢多逗留,只先得去首饰店。
店铺的老板见着客人,忙不迭地迎上来:“客官,可是要瞧瞧店子里方新进的首饰?这批乃是从甘北方进的。这帝都就我这儿有,别处您是找也找不着。”
钟沁一笑,道:“你倒拿来与我瞧瞧。难不成比我这头上的朱钗还精致?”她这头上的朱钗是丫头明慧今个儿早上给插上的。她平日不出门,便也不愿意打扮,只用了根布条扎成马尾辫,今日明慧见着她要出门,方才给她梳了发髻。亦与她道,郡主素来欢喜这朱钗,今日可要用一用?
她心下一留意,虽不懂怎的才叫做好,却知这朱钗实在漂亮。且不说这玉雕的荷花栩栩如生,就单那两颗嵌在上头的明珠,晶莹透亮,实为上等。
那老板瞧一眼她头上的朱钗,叹一声:“果真精致。”后头却又添上一句,“不过,我这处亦有与姑娘这朱钗相媲美的。姑娘可要一瞧?”
钟沁挑挑眉,那老板已进了帘子内,出来后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他看一眼钟沁,又见着后头两位姑娘目光甚为淡定,立在这位姑娘后头,站的笔挺笔挺。他方才掀开盒盖。
原是一根簪子。
然而钟沁不识货,她不懂何为上好的玉簪,这簪子光泽华亮。簪子从头至尾一簇菊花开得异常清雅,配着这微微泛青的色泽,仿佛眼前便是一幅菊花争艳图,簪头隆起的触头又缠着细细的玉丝,两边各自缀着一簇金带。
委实难得的好物。
原是这店铺里也能出皇家中尚无的物品,也难怪曹柄言让她外头领些东西与太后。
“姑娘觉得如何?比之你那朱钗,可有逊色?”那老板颇为自得,一双眼睛瞧着钟沁的神色。
奈何,钟沁虽以为看着惊人,却仍旧不知这白玉乃极为稀有之物,她扬起唇,道:“自是各有特色。”
那老板面色一顿,却听得钟沁道:“这玉簪我便要了。”
“姑娘,这价格。。。”钟沁听着这话,笑道:“若是不敛足了钱,姑娘我哪会说要了这簪子?”她抖抖衣袖道,“你开价吧。”
她从来不曾这般悠哉地爽快花钱过呢。。。
“三千两。”
“什么?”钟沁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三千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老板十分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姑娘,我说,三千两。”
钟沁眉目顿住,转而道:“三千两?你莫不是诓我?”
那老板听着这话,便是不干了,这玉簪让你瞧了,上好的物品,三千两还算少收你了。他两边八字胡须微微上翘,面色颇为不善道:“这又如何诓姑娘?这玉簪姑娘也瞧过了,我这三千两可是货真价实。”
钟沁一时不知自个儿算不算理亏,后头却传来声音:“小姐,这三千两又算甚么?老爷道,若咱买的东西少了三千两还拿不出手。”
钟沁听着直想摸脑袋,本以为自己后头两位女子乃是除却自己安危以外,一概也不管的,谁知竟来了这么一句。
实在给力。钟沁便是忍不住笑起来,转身瞅了瞅立在自己后头的两位姑娘,且都是生的眉清目秀,若不是面色冷了些,也委实是个美人。
她有了底气,扬扬眉道:“那劳烦老板帮忙给包了。”
亦未等钟沁掏票子,身后一双纤长的手已将票子丢在柜台上,钟沁一愣,这愣得实在开心。
一行人从铺子里出来,忽而后头的姑娘上前于她耳边低声道:“小姐,有人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