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好心人’搓背时劲使得不轻不重、不疼不痒,真是个内行的搓澡师!好人无处不在啊!我心里高兴地、得意地想着,觉着今天运气不错,便顺从地配合着他。背后搓完了,这个‘好心人’又主动帮助我搓四肢、前胸。真是不好意思,我客气地说:‘谢谢您了,别的地方我能够得着,辛苦您了!’但‘好心人’说:‘别客气,别客气!’当我正庆幸时,接下来的事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他由上往下搓我身体前面时,多次碰到我的‘小鸡鸡’……”
听凯悦说到这里,我意识到:他是一个严重缺乏相关性知识,无防范意识和自我保护意识的男孩。一个18岁的成年人了,在叙述自己的生理特征时,不能正确地表述出生殖器的名称,而像一个学龄前儿童一样,称呼阴茎为“小鸡鸡”。说到此时,凯悦的脸涨得通红,把头低下,声音含糊不清。
我向凯悦提议:“把‘小鸡鸡’改称阴茎会更准确规范些,好吗?”凯悦腼腆地点着头,表示赞同。
凯悦继续说:“我刚开始觉得他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触摸,后来他的手就停在我的阴茎上,反复的揉、搓,又让我转过去,撅着屁股,搓着搓着,他突然把手指插入我的肛门。我感觉浑身上下像被电击一样,不知所措,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这是在干什么?我惊呆了,脑子一片空白!我任凭他摆布我的身体,只能机械地顺从着。后来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我在事后看书时,书中写到的同性恋都是那样的。”凯悦一脸迷茫,“邓老师,我也是同性恋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走出艾滋病的阴霾走出艾滋病的阴霾(2)
“我当时稀里糊涂,脑子发胀,害怕至极!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一点儿都没有印象了。然后才开始反应到这是不正常的事,感到非常肮脏,一遍又一遍用搓澡巾使劲搓着全身,直到皮肤渗出血珠才罢休,再反反复复把自己冲干净。至于我是怎样回的家也记不清了。当时是凌晨1点,爸妈都已熟睡,我躺在床上不能入睡,浴室中的事情总是浮现在脑中。不知是几点我才睡着,但是一直在做噩梦:一个看不清的面孔,他光着身子狰狞地冲着我笑,抓着我的‘小鸡鸡’,不!是阴茎,还使劲掐我的屁股,很疼。我拼命跑,可是跑不动,而这个人总是抓住我不放。我哭,我叫,但是叫不出声!没人能听见,没有人帮助,爸妈都不在身边!这时爸爸把我推醒了,问我:‘做梦了?’‘是的。’‘你几点回来的,那么晚?’我吓出了一身汗,抓住爸爸的胳膊,要求爸爸陪我睡。他说我没出息,那么大还要人陪。他根本不知情,结果我再也睡不着了。白天到学校上课时,感觉浑身无力,无精打采,无法集中注意力学习,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浴室的一幕幕。”凯悦流着眼泪说。
“从此我变了一个人,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也经常做噩梦,被吓醒。现在浑身上下不自在,有时有发烧的感觉,拉肚子,经常发呆,反应迟钝。浴室的事过去三个多月了,我掉了十几斤肉。前几天我第一次旷课了,去图书馆翻阅了有关的医学书,发现所有艾滋病的症状我都有,我肯定自己得了艾滋病,没有指望了。我想要是我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挣钱不容易,想培养我上大学,可我连大学都考不成了。他们要是知道我发生的事情,肯定会伤心难过的。我已经崩溃了!”凯悦陷入痛苦的自责中。
“邓老师,您能救救我吗?”说完这句话,他双手大把大把地扯着头发,又把脸贴在桌子上,放声痛哭……
此时,我心中也很沉重:作为一个男孩子,他既要忍受着被强暴的伤害;又要压抑着痛苦,与家长、老师、同学虚与委蛇;还怀疑自己已经染上艾滋病,觉得前途渺茫,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同时必须顶住高考带来的巨大压力……这是多么沉重的心理负担!3个月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见他性格中有坚韧的一面。
而他试图从书中寻求答案,之后主动来咨询,说明他有强烈的宣泄欲望,实际上就是求生的欲望!对于凯悦,要以正确知识作引导,以科学的治疗为手段,从他积极而单纯的求生欲中激发出战胜心理障碍的信念和直面痛苦的勇气。
目前,对于凯悦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检测HIV抗体;用科学的方法确诊是否感染上艾滋病。这时凯悦还在抽泣,我给他拿了一包纸巾,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是像往常一样用纸杯,而是把我的瓷茶杯随手递给他。
他的手一碰到我的手就马上缩回去,不敢接杯子。虽然只是一瞬间,我也能感到,他的手可真凉!“邓老师,我有病,会传染!”凯悦低声说。
我冲他笑了,“没事。水烫,你先焐焐手,呆会儿再喝。”说罢硬把杯子塞在他手里,“你对艾滋病了解多少?咱俩探讨探讨。”
“我现在没心情。”他沮丧地回答。
我郑重地大声说:“凯悦!我知道你心里烦,既然你找我帮助,你就要尽量配合我!咱们现在探讨的问题很重要,沉溺于痛苦中对咱们毫无帮助!”
凯悦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想了一会儿,红着脸说:“我知道艾滋病通过血液、性行为和母婴之间传播……”说到“性行为”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我立刻想到,要用科学的方法证实凯悦没有感染艾滋病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不能帮他走出被鸡奸的阴影,他也许一生都无法享受正常的性生活。我骤然感到责任重大。“……我还知道艾滋病是不治之症,得上只有等死!”说到这儿他又要哭了。
我赶忙说:“凯悦,你知道邓老师最佩服你什么?”
凯悦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跟我谈话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这么集中注意力,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你最令人钦佩的就是,你自己能勇于寻找医治伤痛的方法。包括你今天来找我,都是非常正确的做法,所以你是一个既聪明又勇敢的男子汉。我很欣赏你,真的!”
凯悦听到我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一句话叫‘知其然,不如知其所以然’。你对艾滋病的了解仅仅是一小部分。因为不全面,所以你有时候是自己吓唬自己!艾滋病有这样几种传播途径:血液、精液、乳汁、阴道分泌物、伤口渗出液传播。感染艾滋病病毒者,有10%左右的人是不会发病的。你现在连是否感染还不知道,就更说不上等死了。你知道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条件吗?”
他两眼放光,见我问他,连连摇头。
“第一条,皮肤黏膜有伤口;第二条,有足够量和浓度的感染体液交换或特定的传播途径。艾滋病病毒感染必须要有其中的一条才行。如果你要感染病毒,首先侵犯你的人必须是病毒携带者,其次必须有足够多足够浓的体液交换,或是你的身体有伤口。所以你并不一定就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也不一定得了艾滋病。”
凯悦双手捧着杯子,已经听入神了。
“但这些仅仅是推测,判断是否感染艾滋病病毒最准确的方法是检验血液中的HIV抗体——也就是艾滋病病毒抗体。”
说到这儿,我慢慢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我们在这儿坐而论道的同时你忍受着心灵煎熬,而痛苦的源头正是你不知道自己得没得病——与其这样惊恐害怕,我建议你不如做个化验诊断,怎么样?”
一时间,凯悦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杯子,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