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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青涩时光》作者自序
关于这本书的书名,我曾经思考再三,也曾罗列出几个名字备选。我的好朋友、《青年心理》杂志的主编钱卫也曾帮我想过几个书名,但我总觉得它们无法准确地表达我写这本书的初衷。
直到有一天,我从李敖的一本书上看到他转载纪昀《阅微草堂笔记》里的一个小故事。大概是说:纪晓岚在兵部任职期间,有一个官吏被狐仙媚惑,弄得骨瘦如柴。这个官吏请来张真人的符咒治那狐。狐果然被赶跑了,临走之前对这官吏说:“你会因为做官贪污受贿被处决。我因为前世受过你的大恩,所以才迷惑你。让你生病而死,是保全你名声让你得善终。现在你用符咒赶我,看来是你罪孽深重。我救不了你,请你积德行善好自为之。”后来该官吏果然因“盗用印信,私收马税伏法”。李敖评价那个狐仙为避免恩人惨死刑场而去媚惑他,其实是处于一片佛心,是“菩萨行”。狐的报恩,方式可谓与众不同。不错,许多朋友一定知道了,我看的这本书就是李敖的《君子爱人以色》。
联想到目前我们对青春期的孩子们的性教育遮遮掩掩、隔靴搔痒的现状,作为直面青少年性困惑、站在进行青春期性教育第一线的心理咨询工作者,我心中不免有些酸楚。酸楚之余,一个问题很现实地摆在我面前:在对少男少女进行性教育、与他们共同探讨“性”这个话题之前,如何能让他们的家长接受“对孩子有必要进行性教育”这一观点,而不把我们这些实施性教育的工作者和关于性教育的书籍看作是媚惑孩子的“狐”?
于是《爱你以性》这个书名跃然而出。这个“性”就代表着性生理知识、性心理发展、性安全保健、性美学、性伦理、性道德等等一切关于性教育的内容。这个书名是为孩子正值青春期或将要步入青春期的家长们起的,目的是向家长们“灌输”一个理念:对孩子进行性教育是必须的,是毋庸置疑的。那是对孩子的一种爱,一种大爱。那不是对孩子日常生活起居的操劳,也不是为孩子学习成绩操心,那是使孩子身心健康成长的保障,是对孩子道德品质和责任意识的培养,是对他(她)幸福人生的责任!
当然,我在这本书里反映了,而且是大量反映了青少年的性活动。不单是性活动,青少年产生各种性活动的原因、青少年应如何面对自己的性活动,我也写了不少。许多家长一定又会大惊失色了。在这里,我只想对家长朋友们解释一句:真实直接地反映青少年的性活动是为了让他们真实直接地了解性,了解已经出现在同龄人中的性困惑,也是为了更好地反映青少年的性心理。性教育与淫秽光盘、色情书籍、成人网站等等社会上其他不健康的性信息的本质区别就是:性教育通过告诉孩子一切关于性的知识、性的美好,最终达到对孩子进行性伦理道德教育的目的,而其他途径的性信息则没有。
要是每个家长都懂得用性教育来爱孩子,那该有多好!
当然为了尊重当事人,此书中的人物全部使用的是化名。
又及:
这本书的出版,前后已是更换了四位编辑、两个出版社了,仅仅因为这本书的核心是性教育!
我是一个在原则问题上丝毫不会妥协的人。之前的出版社在终审时执意要删去所有描写孩子性活动的细节,怕家长和孩子们看后受负面影响?!我不能妥协,只能终止合同。
非常感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同意尽可能尊重作者的原意,保持作品的原貌,不做随意删改。合同签完,终于可以大松心了!可是没过几天,好朋友郑实即本书的责任编辑难为情地告诉我:“邓老师,这书名最好换一换……不然,发行方面可能有难度……”
我欲哭无泪。“爱你以性”是我心中最理想的名字,得到李银河老师、闵乐夫老师、宗春山老师、王盛老师和他班上诸多即将步入高中的同学们、通过性教育结识的小朋友林伟峰和陈曦的认可。
最终“爱你以性”这四个字由书名沦落到我自序的名字,只能由我敝帚自珍了。
于是,我妥协了。毕竟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您翻开这本书,会处处看到“爱你以性”的理念。
《青涩时光——青少年性心理咨询医生手记》 作者:邓军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 2004年11月第一版
我写下这段话,只为记录下当前性教育的艰难。
前言宗春山:教育,我们还缺什么?
21世纪,性,不再神秘。因为“性教育”正在大力普及。
正面教育有之:北京电台的“今夜私语时”已经私语了几年,被听众评选为金牌节目;北京电视台和中国教育电视台也分别在午夜前开设性健康的教育栏目;书店里可以见到各种版本的性教育普及读物。我从北京图书大厦买回一套《世界性文化图考》,全套四本。原本是装帧精美的有较高学术价值的典籍,还没有售出就已经“衣衫褴褛”。因为仅此一套,商
家不肯打折,我原价收下。此书这般破烂,一定是读者喜爱有加的结果,只是价格不菲,只看不买。反面的性教育也有:黄色光盘和黄色网站不时出现在我们周围。京沪穗一项新的网络调查显示,393%的被访者浏览过黄色网站,其中546%属误打误撞,想不看都难。就连现代广告都带有性暗示,如“你有二房吗?”——房屋中介广告;“换个姿势我们可以再来一遍”——墨水广告。最近我国浙江、四川一带开设裸体浴场的事又炒得沸沸扬扬。
面对这些,谁会想到20年前,这个国家曾经处在“无性文化”的时代。
现代样板戏《红灯记》有一段对白——李奶奶:“铁梅,你爹他好不好?”铁梅:“爹好。”奶奶:“可是他不是你的亲爹。”铁梅:“……”奶奶:“奶奶好不好?”铁梅:“奶奶好。”奶奶:“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铁梅肯定没有搞清自己是怎么来的,这是20世纪抗日战争时期的家庭性教育。时至21世纪,相当一部分家长面对孩子“我是从哪来的”的疑问时,依然含混地回答:“从医院抱来的。”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家庭的世界这般无奈。不仅是子女的性教育,夫妻之间同样是做得说不得。上床是夫妻,下床是君子,连手都不愿碰一下,就不用提性交流了。我们现在真是一个奇妙的社会,刀耕火种与载人航天共存,性开放与性愚昧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