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食盒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赶紧改成将食盒抱在怀里。闹鬼这种事情我是不会信的,但是……难道她们的事情败露,晓月当了替死鬼?那英华呢,英华怎样了?
想着走着已经走到那几个私下嚼舌根的太监宫女跟前。他们一起噤了声。
“墨寒姑娘吉祥!”
“哦……”我脑中的思绪还没有转过来,只能对他们微微一笑,继续走我的路。
“墨寒姑娘?”一个太监将我叫住。
我转过身,他们都神情有异的直盯着我。我轻轻敛眉,脸上带笑:“有事吗?”
那个叫住我的太监咽了一下口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朝我打了个千儿:“墨寒姑娘……刚才你听到的……”
我看着他们眼神慌张却对我抱有期盼的样子,心中木然,嘴角的笑意不由变成了苦笑,原先我也常常听到太监宫女们嚼主子的舌根,也没有人像现在这样。敢情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乾清宫女官,可地位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一笑而过,转身走自己的路。
“可是……墨寒姑娘……唔……”一个宫女在身后担心的叫了出来,但显然是又被别人捂住了嘴。
与此同时刚刚那个说话的太监倒是稳稳的说了一句:“多谢墨寒姑娘。”
宫中宫女更迭,一大批年轻的小宫女又进宫了。几位娘娘为皇上选了新的女官过来,一下子乾清宫添了三个新女官,全都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墨寒姐姐”。我一面微笑着应了一面在心里苦笑一声,在这里,我已经不是年轻的了,变成了最年长的女官,往后说话做事全都要更加十二万分的当心才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衰老了。
小太监刘保儿领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儿进了我的院子。我这院子是个小院落,只有三间屋子,原本也只有芮云和我住在这里,芮云早就出宫了,我一直一个人住着。
刘保儿向我行了个礼:“墨寒姑娘,这位姑娘是安排住进你这院儿的。其他两个姑娘都住进原来瑷洁姑娘那边了。”
女孩朝我福了一福:“墨寒姐姐吉祥。”
这女孩儿,我刚刚见过的,好像是十五岁。现在站近了看,越发觉得不像十五岁的样子,瘦瘦的身形,脸蛋儿尖尖的只有巴掌大,不过倒真是很清秀,若不是家庭出生包衣,倒是可以在册选秀的。
“嗯,过来吧,这还有两间空屋子,等会你可以自己选一选。”我笑着对女孩说。我一个人住惯了,安安静静的,四四他们过来喝茶什么的也方便些,没有人看到就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现在多了一个人,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我又笑着对刘保儿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去忙吧。”
刘保儿摸摸光光的脑门,说:“墨寒姑娘不用奴才搭个帮手什么的?整理屋子?”
我走过去,拉住那女孩的手,对刘保儿说:“不用的,屋里摆设都是现成的,只要打扫一下就好了。”
“那奴才就告退了。”刘保儿有点憨憨的。
看着刘保儿走了,我问女孩儿:“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女孩小脸有点红红的,细声说:“回墨寒姐姐,宜主子给奴婢赐了名字,叫瑛琪。奴婢是包衣,家里姓卫。”
“那,瑛琪,你看看,这东面一间现在是我住的,中间的和西面的两间都空着,中间那间最小,西面的那间大一些,是原先有个姑娘住的,摆设什么的也比较好。你看呢?”我带她走在廊檐下,看着房间。
“奴婢……还是要中间那间吧,也好挨着墨寒姐姐。”瑛琪搓着自己的衣角,根本就没有抬头看房间,一直看着地上,像要把地面看个洞下去。
瑛琪柔弱的好似一捏就能把她捏碎,说个话也低头看着自个鞋子前面那块地。她的样子让我有点尴尬,一个笑僵在了脸上,好在她没有抬头看我。是她性格使然吧,不然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推开中间的房间的门:“那……我们进去把东西收拾打扫一下。待会儿就会人来给你这屋上个锁。你的包袱要不先放我屋里去?”
“嗯。”瑛琪还是不抬头。
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没有多久就弄干净了。瑛琪不停的说谢,可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一个“谢”字。我干笑了一下,这女孩可够闷的,这样也好,基本上还像以前一样的安静。
这天晚上,我看了好久书感觉时辰应该已经很晚了才吹灯睡下,却听见很轻很轻的敲门声。我怀疑是不是风吹动的,仔细辨别了一会才确定是敲门。“是谁?瑛琪吗?有事?”
“墨寒姐姐……”门外传来那个细细的声音,因为隔着门板更是声音小得若有若无。
我赶紧披了一件衣服去开门,一打开门看见瑛琪只着一身睡衣站在外面很小心的跺着脚。
“快,快进来。”我没等她说话就把她拉进了房间又给她披上了一件我的衣服。
我关门点上灯,看她的脸和手已经冻得通红,看来已经在外面待了好一会了,这大冷天的……我佯装生气:“这么冷的天,干吗呢?”
瑛琪听了我的话,觉出了我有气,眼圈一红,声音也哽咽起来:“我……奴婢……害怕……”
我朝着屋上的木头梁翻了个白眼,我的姑奶奶啊,我下次不敢这么说话了。低下头对她微笑,微笑,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微笑!“别怕,刚进宫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
“那个……墨寒姐姐……我……今儿个晚上能不能在你这儿睡?”瑛琪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这是她这几日来第一次抬头直视着我,那眼神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路边的小猫。我从来没有跟人同睡一张床,除了很小的时候跟妈妈睡在一起过。可眼前这个小女孩……我心里哀叹一声,克星!
“呃……也好。”我理了理床铺又抱出一床被子放在边上,“睡吧。”
“哎呀!”她还没有全躺下先叫了一声。
“怎的?被子太凉吗?”我伸手探了探,还好,不那么凉。
瑛琪咬紧了嘴唇,从唇缝里挤出一个“没”字。我端看着她,她眼睛里要滚出泪珠来又咬牙忍着。眼帘一低,惊见了她右臂被被角钩住袖口而半裸的小半截胳膊上一道深深的泛紫色红痕。
“来,让我看看。”我轻轻拉起她瘦得细细的手臂,是被藤条打的吧……她们这两天没有安排当值,是在冷姑姑那里学规矩。素闻冷姑姑教规矩十分严格,没想到还会用打的。想起来我比她们幸运多了,当年在德妃宫里学规矩的时候打碎杯盘的,连骂也没有挨着。我看了看她,她把头低低的埋在自己的胸口。
“起来!既然伤了就不能不管,还有哪里?”我拿出十四给的锦盒,手指在锦盒上拂过,心里微微一颤。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先给瑛琪上药才是。瑛琪身上除了手臂还有腰上都有淤血,冷姑姑打得还真狠,这么个瘦骨伶仃的小孩,也不怕打到骨折。
折腾了半天,我困劲早就上来了,瑛琪躺着被子里不说话,眼珠子倒是绕着我的整个屋子转,一点睡觉的意思也没有。我困的上下眼皮快粘上了,也没在意那么多,欠起身子:“可要睡觉了?我吹灯了。”瑛琪“嗯”了一声,屋里黑了下来。
“墨寒姐姐……”黑暗中,瑛琪向我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