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1)

>他们总是一脸的假笑。我对这种事情是百口莫辩。都已经到了那个程度了,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做,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倒是后悔当时没有那么做了。那是很难得的机会,或许我这辈子就那么一次去了那个地方。我甚至被他们称作没有用的男人。我的想法是,既然我是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心里当然还怀着以前的理想,胆子也小,人也纯真,根本不具备做这种事情的心理条件。懊恼之余,我也心安理得。更可笑的是,有一次我仅仅对我的几个同学说了我们学院一个女孩子很漂亮之类的话,同宿舍的人就对外宣传我在追求这个女孩子,最后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个莫明其妙的消息,甚至有一个女生跑过来告诉我说,那个漂亮女孩子要什么样条件的男孩子,暗示我不行之类的话。当时我并没有反驳他们,由着他们闹吧。这是时代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你是身不由己的。我倒愿意向你透露我当时的想法,我想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都配不上她,应该把她向仙女一样供奉着,谁也不能玷污她的纯洁。呵呵,当初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想啊,当时的想法还真是古典呀,难怪我们现在在爱情上还是小毛孩。如果真的把她当作仙女一样供奉,那么她的一生肯定不会幸福了。歌德说,哪个少女不怀春?歌德是很委婉,很绅士的。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讨论我们这种纯洁的爱情观是如何形成的,以及如何才能进入美好的爱情这样的话题。

第十一节 B4

不管我是怎样的无法进入古典作家们编织的世界,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阅读他们。尽管我有时候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但有时候也有愉快的阅读经历。慢慢地,我学会了避开名声的影响,去选择那些我比较容易进入的书籍来阅读。我想弄懂很多问题:比如,什么是个体不竭的原动力?我企图通过阅读来找到答案。“什么使个体向往崇高?”也是同样的问题。时刻困扰我的问题是:我该以何种方式进入世界,把握我的生活?对我,这是个急需解决的严肃问题。另外还有:我在何种程度上可以相信自己,可以自信?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的崇高理想是什么?

在这些问题得到解答之前,选择工作是权宜之计,而这个权宜之计有时候搞得我筋疲力尽。这时候我就会忘记这些疑问,很安逸地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市民也行,我这么想。可是,依照我的性格,我能胜任这个角色吗?恐怕无法做到。我开始读传记。这些辉煌人物的故事无疑是一剂强心针,我又开始思考这些严肃的问题了。

克林顿。我说如果我是克林顿,即使是性丑闻也是令人羡慕的。在看完克林顿的自传后我就幻想着自己在某个时候在某条大街上勾搭上了某个女性,我们走到她住的地方,甚至是在某个偏僻的角落里,做些疯狂的事情。我相信我已经有了这样的魅力。可是当我真正走在那些街道上,我甚至后悔要走这么远的路,通过这条街道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如果我确实有魅力,至少,我得开着一辆小汽车。在这些愉快的小小的自我欺骗式的幻想之余,我仍然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市民,这个城市的卑微生存者。

或者是拿破仑?那么我的魄力呢?爱因斯坦呢?我的智商肯定远远在他之下。其他的别提了吧。我就是我呀,不再是其他任何人,因此我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卑微。我就承认我的不可救药吧。

我的那个女同事,怎么看我的呢?当然,我并不在意她的看法。只是,当我不顺利的时候,偶尔会想想她说的话,难免又要心酸一回。哪类男人是她不喜欢的呢?当然是不可救药的男人,不求上进的男人。如果跟了不求上进的男人,难免要跟着受穷。我觉得她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做这些事情。我对所谓的奋斗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理所当然在她那里就是不可救药的人了。我就是这个样子,怎么样?我知道我这个样子。我从来就是这样。我才不管。等等等等。是我的口头禅。这是我刚刚开始与人交往,与人合作时拥有的一套语言系统。这套系统被这个女同事拆得七零八落,以致现在我对这些话没有系统的记忆。当然,我是在赞美她的行为。话语系统的改变,心态和处世方式也改变了,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她。如果说刚毕业的时候我的性格一直是被关在笼子里,不懂得合作,那么经过这些磨砺以后,我的性格就变得适合于在社会生存了。整个改变过程是相当复杂的,所耗费的时间也有好几个月。这比阅读改变自身要来得迅猛和彻底,看来亲身的经历总比他人传授的经验要来的深刻。

我的无可救药不仅仅在我处世的无能上,还体现在我无法适应工作,自暴自弃的颓废心态上。在职业生涯开始的两个月里,我每天都在对工作的无法适应中煎熬。每天都继续这种煎熬是因为迫于生计,没有其他办法。那时候我盼望夜晚早些到来。我通常7点不到就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打扫办公室,以个人的辛劳来弥补工作经验的不足和对工作的不适应。我对工作不适应,体现在行动的缓慢笨拙,听觉和语言功能的迟缓上。我像一个在深牢里被关押十年,最近才放出来的囚犯,听觉、视觉、行动能力都比较低级。当我抛弃内心的犹豫和恐惧,滔滔不绝地发表我的议论,我的同事惊讶于我的悲观和麻木。他们报以微笑和劝阻。我当时只是认为他们是在工作的闲时,为了调剂心情,打发沉闷时才听我讲了这么一大通无奈的话。

当我的女同事处在两个男人的追求攻势下时,她的困境又成了我们办公室的共同话题。她无法做出选择:一个是她自己选择的,一个是父母牵线的。我懒得加入这种脑筋的折磨中去。选择幸福还是痛苦,除了她自己,谁也无能为力。若是她情愿去痛苦,我又能怎样?我总是这么一个人,对他人的事情习惯性地不闻不问。这位女同事也没有向我寻求建议。太好了。如果问我,我会很中庸地回答,给出模棱两可的建议——实际上我痛恨这种做法,我对中庸和模棱两可痛恨至极。你想想,要是餐桌上有一个梨和一个苹果,十分钟后另外一个人就会进来把你的梨或苹果拿走,在你面前又有个凶狠的家伙看着你,只允许你拿其中的一个,这个时候你痛苦地在桌子前打滚,无法作出选择。真是折磨人的选择。我会说,两个都不要,走开去,别再想梨,也不想苹果,落得轻轻松松。唉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就会像我一样,落得现在这个样子——一无所有,也不敢拥有。

在她的痛苦延续半个月的某一天,她突然很郑重地跑到我跟前,当时我正在埋头处理一大堆无聊的资料,她对我说,我现在体会到你的那种心情了,真的想死了算了。我笑着说,你也这么看这么想?我都已经放弃那些想法了呀。

是呀,没有错,学会了适应,然后学会生存。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的胡思乱想也就告一段落,我甚至喜欢起这个工作来了。我能学到与人愉快地相处,学会与人合作,改掉坏脾气,培养自信心,能够每月领到工资养活自己。真是百益无一害。

我这位女同事后来也从痛苦中缓过来了。痛苦刚刚诞生的时候,我们的心灵总是习惯于将痛苦升级。等到心灵能够适应这个痛苦甚至习惯痛苦的时候,这种痛苦又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只要当前的生活能够提供点点欢乐,我们就会欢呼了。

第十二节 C4

华的来信一般不会超过两页,我给华的信一般不会少于四页,原因是我不善于言辞,却喜好在字面上展开长篇大论。这回我又给华写信了。我计算着日子,上一封信肯定还在旅途中。

我写道,在这封信中我想谈谈我们的教育。有时候我甚至想把过去的教育来个彻底的否定,然后从头学起。过去的教育是如此根深蒂固,而我们的生活是如此地无可奈何。为了避免偏激,我还是对过去的教育做些充分的肯定,再针对它不足的地方加以小小的批判。

且不管我们在七岁以后就被送进学校受教育是为了完成国家分配给我们的任物,履行公民的义务,按照现在我的看法,到一所正规的学校受教育对我们的身心成长是大有好处的。可惜问题就处在这里:我们读一样的教科书,聆听同样的教诲,在为以后走上社会有个共同的基础之外,我们的另一方面,即独立思考的能力被忽略了。教育的好处就是使得文明社会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就接受共同的理念,长大后就能适应这个社会,按照社会允许的价值观和道德观生活,许多的规则就是不谋而合共同遵守的了。杀人是不对的。盗窃是可耻的。拾金不昧是要受到肯定和表扬的,等等,都是积极的作用。可是我们的国土实在太广阔了,我们就只能在这种地方主义的教育下成长,独立思考的能力缺失了,在新的问题上我们失去了方向。所以我无奈地承认我们这一代人是最没有创造力的了。在文化、经济、政治多元化的今天,我们的头脑不够用了,失去了辨别力,一会儿跟着那个主义吼一吼,一会儿跟着这个主义冲一冲,骨子里还是深刻的悲观主义。

再说这个义务教育,在面对升学时就变质了。上课不是为了学习知识,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知识的乐趣全无,剩下的只是接受知识的痛苦。为了考试我们要记住很多我们觉得头痛的知识。每个年纪我们都是被迫去学习某门课程,根本无法自己选择,不然就要被淘汰。考试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渐渐变得白热化,到了高考就发展到了顶峰。高考之后还有考研、考博。我们学习到的许多东西今天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对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说,特别是穷孩子来说,知识的乐趣是什么?我们离古典主义太遥远了。知识的乐趣演变成了追求考试的分数。教导我们的老师明显地表现出了对成绩好的学生的偏爱。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如果成绩不起眼,学生就会以为自己一无是处。谢天谢地,总算我今天没有彻底地自暴自弃。我还不是完全不可救药,只要我还在思考,我就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知识的乐趣既然变成了对分数的追求,那么知识就是无趣的东西了。我就无法对那些枯燥的东西产生强烈的兴趣。即使我被看作是毫无出息的人,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兴趣去喜欢那些东西。我最讨厌这种功利主义了。可是,我们毕竟是农村的孩子呀,我这么反抗终究无益。借着利用知识获得分数这个手段,我像其他许多农民的后代一样,摆脱了农业劳动,来到了城市谋生,正是众归所望。我们的父母盼望的不就是这样么?那些知识,尽管大部分在以后会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我们不得不利用它作为改变命运的爬梯。

现在,我们的命运是有所改变,可是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我们尴尬的处境,我们该如何去生活?我们可以想些什么?我们应该想些什么?为了满足个人的需求而将城市当成一个试验所?成为城里人?

我记得,你也记得,我们的老师们教导我们这个崇高的理想。我们读过一篇关于周恩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人生理想的文章。我们的父母,辛辛苦苦的农民们在我们耳朵边唠叨的是:读书出去(指考上大学),扔掉锄头和犁。他们没有想过我们读书出去以后怎么办,当然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目光就停留在这里,一边幻想着周恩来的理想就是我们的理想,一边想着父母的期待,努力在城市生存下去。我们读的那些书能够实现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个理想吗?那些书,就像我们曾经用过的锄头,帮我们度过了以前某一段时间,现在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了。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无知,又是多么地笨拙。我到底知道什么呢?现在能有帮助的只是那些实用的知识。而且,我们最缺乏的,学生时代又无法学到的,现在对我们来说又是最重要的知识就是关于人与人的交往和相处、合作,分数已经没有意义了。另外一个东西显示出了它的无穷威力:金钱。况且我们本来就是穷孩子出身,为了上完大学,已经是举债累累了。现在面对金钱的威力,很容易就失去当初的信念。

我们的时代到了什么样的阶段了,相信在职业生涯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你我都已经领略了一二。豪迈的情感在大约三个月的时间内就完全粉碎了,接下来就只有妥协。

我要很直接地说,我们的时代到了信仰可以被很容易摧毁的阶段了。话题仍然和我们的教育相关。由于我们的教育的这些缺点。使得我们这些成长中的孩子没有独立的思考,对自己的未来在一片盲目的规划之中。做得好就赞美,做得差就鼓励——大部分是批评,这本来是良性循环机制。可是一旦我们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父母们,教师们代替我们思考了大部分的事情,当父母们的思考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也就茫然不知所措了。是这个好还是那个好?是这样好还是那样好?见过那种狂热和盲目吗?可能我们身在其中不知道整片森林的面貌,可是我们却真的是在这种狂热和盲目中危险地涉水过来的。

在我们的小学时代,常常会从老师、父母的交谈中听到关于自己的孩子毕业后要考中专的议论。中专毕业后就可以被分配工作,得到一个好职位,领一份不错的薪水。我们上了初中,父母们又在讨论自己的孩子升高中的事情了。因为几年过去了,中专生谋不到好职位了,考大学能够谋到好职位。等到我们上了高中,父母们又在讨论考研的事情了。因为又几年过去了,国家将大学生推向了市场,不再介绍工作了,大学生的薪资水平在下降。我们刚进入高中的时候,父母们讨论最多的是什么?让自己的孩子学医。因为学医以后工作轻松稳定。等到我们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们为了什么而激动?计算机、因特网。我们已经接触了计算机和因特网,知道这个东西的神奇。而美国的比尔•;盖茨又在这个时候成为千万青少年的偶像,和那些绯闻歌星并列在我们心中。填报志愿的时候刮起了计算机的旋风。

从我们的成长经历可以看出,我们的命运是如何在一股又一股狂热和盲目的旋风中危险涉水的。我们被盲目地培养成当时社会的热门人才,等到我们毕业时,当年的热门冷淡下来,我们成为富裕的劳动力。我们的盲目要对薪资期望的降低负上大部分的责任。于是考研热门起来了。为了培养研究生,知识开始近亲繁殖。生在这个时代,如果不考研就会有被时代抛弃的恐惧,一如当时不顺应时代潮流填报志愿,就害怕被时代抛弃一样。我们的恐惧是怎样的深沉!

教育的怪圈因为利益的驱动而浮躁起来,我们无法不随波逐流而不需要面对内心的恐惧和被时代抛弃的绝望。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除了被选择,我们几乎无法自己选择。我们很难在个人兴趣的基础上选择今后的生活和在此基础上形成生活的理想。我们所有的只是,在教育怪圈中挣扎,或者面对内心的恐惧。

第十三节 B5

许多年以来,我一直生活在深刻的恐惧里。害怕被抛弃的恐惧,害怕被否定的恐惧,害怕失去自己的恐惧。为了减轻恐惧的压迫,我拼命地学习知识,换取分数和名次来博得老师的肯定和好评,这时,我在赞许的目光中忘记了我的恐惧。我有理想,我从古典作家那里去寻找理想的支点。

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

我一直在寻找真理。

在一个热心的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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