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说着话,忽而其中一位北派党向外招了招手,一位衣着艳丽的年轻女郎便被招了过来。女郎一过来,那几位北派党便借机离开,独留辜尨与那女郎两两相对。
院子里的书玉心头堵了一口气,泄愤似的飞起一脚踢向地上的小石子。
那石子腾地跃起,不偏不倚砸到了辜尨正对着的窗子。
石头砸在钢化玻璃上的声音清脆而刺耳,书玉吓得缩起身子躲在雕塑身后。千万别被发现了。
所幸公馆内乐队的演奏声够大,将石子的声音掩盖住了。她等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雕塑后探出了半个脑袋。
辜尨仍站在那扇窗子边,只是他身边的女郎不见了。
***
那一声石子撞击窗户的声音细微极了,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辜尨本不在意,目光却下意识往窗外瞥了瞥。
这一瞥便瞥见了一只干了坏事急急往雕塑后头躲藏的小羊羔。
他如今的目力非比常人,清晰地捕捉到了雕塑来不及遮掩的浅青色裙裾。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连耳边女郎喋喋不休的聒噪也没那么惹人烦了。
“辜先生,我父亲想约您明日入府小坐,您看?”女郎娇俏地笑了笑,“我也希望明天能见到辜先生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陈小姐,很抱歉,明日我须在家陪伴我的爱人。”
女郎愣了愣,继而笑了:“辜先生明明单身,犯不着找这样的理由来拒绝我吧。”
他挑了挑眉,状似无奈道:“不瞒你说,我正努力追求我心中的女神,尚未成功。见笑了。”
女郎有些怅惘:“不知辜先生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一定风采卓然吧。”
他对着夜色中的庭院举杯:“我喜欢的人,就在那里。”
女郎好奇地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喷泉边立着的希腊女神雕塑,登时心境便有些微妙。
“辜先生,我听见我父亲叫我了。”女郎提起裙裾,婷婷袅袅地离开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辜尨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只望着夜色下的庭院,心情大好地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听说你今日赶走了一打名媛淑女。”谢知远缓步走了过来。
辜尨转头,笑道:“谢老,您就别费这番心思了。那些莺莺燕燕,我一个也看不入眼。我能看得入眼的,只那一个,您是知道的。”
谢知远笑了。这小子眼界太高,偏偏看中的是他的宝贝外孙女。
辜尨知道,今夜的这个局不仅是要将他正式引荐给南北两派要人,还是要考验他能否在旖旎的粉色攻势中岿然不动。
谢知远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的能力确实令我心惊,那一堆烂摊子倒真被你理得妥妥当当。若你能做我的徒弟,我大概要得南北两党的嫉妒了。”
辜尨谦逊地笑了笑:“谢老过奖了。”忽而他话锋一转,“不过徒弟算不得什么,若我能入赘做了你和谭公的半子,大概更能得两派钦羡吧?”
谢知远一愣,继而笑了起来:“狂妄的年轻人。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
书玉坐在喷泉边瞅了半天,见着谢知远与辜尨谈话,恨不得伸长耳朵贴上去听。
不过一刻钟,谢知远走了,窗边又只剩下了辜尨。只见辜尨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点红酒,离了窗往大厅内走去。
他这一走,便进入了她的视线死角。她踮着脚尖望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他的身影。这家伙,该不会躲在哪个暗处与旁的妙龄女子亲近吧?
“这位小姐,你在找谁?”身后传来一道嗓音,惊得书玉一个趔趄。
她站在喷泉的边缘,这一趔趄险些就要往喷泉里倒去。
不过她到底没能掉入喷泉池,池子边的男人及时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入了怀里。
“见了我这么激动?”辜尨笑得促狭。
书玉羞愤得直瞪眼:“谁要来见你,我来找我外公。”
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对,你来找你外公,我来找你。”
他揽着她坐在喷泉池边,变魔术般变出了一碟糕点:“喏,见面礼。”
她啃了一小口精致的小甜点,入口即化的香甜瞬间攫取了她的所有注意。
“好吃吗?”他问。
她弯了眉眼,点了点头。
“给我尝尝。”他说。
她举起剩下的小半个糕点,他却看也不看,直直吻住了她的唇。她的馨香夹杂着糕点的甜味,搅得他心旌摇荡。
静谧的小夜,无人问津的庭院,只能听见喷泉细细的水流声。
这夜,北平庆功宴中少了个主角,任南北两派怎么找也找不着那位手腕惊人的政坛新秀。
有相熟者问谢知远:“谢老,那位前半场还在,怎么后半场就不见踪影了?”
谢知远长长叹了一口气:“散了吧,后半场他的克星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第240章 Chapter35。 许你安庭
这半年来; 咸丰书局每日都弥漫在馥郁的花香中。也不知何方追求者; 每日都要往组员书玉的桌上放上一束花。各类花种样样不重; 有时是精致昂贵的法国玫瑰; 有时是带了露珠的山间小野花。每个花束内都夹着一个小名签,上面写着Gu; 再没有旁的信息了。
奇怪的是; 屡屡掐断书玉桃花的组长却对这些花束视若无睹。
书局内的其他组员却不干了。难得书局内来了个女成员,更难得的是不仅生得貌美性格讨喜; 内外勤的业务水平也是一等一的。这样一个哪哪都好的女组员,不在书局内部消化,哪能便宜了外人?
于是咸丰书局内兴起了一阵阻止外人觊觎组内女成员的暗战。无论内勤还是外勤人员,由内到外将咸丰书局封锁得密不透风; 试图逮到那个不知好歹的追求者。然而哪怕最精良的探员至今也没能找着送花人的影子。每天清晨,总有一束花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咸丰书局内部,无声地表达对书玉的恋慕。
外头截不断,只好从内部做工作。
“书玉,你看我们组长多好,年轻有为、英俊多金,比外头那些野花野草好多了。”贺子池只要得空就要来书玉面前叨叨几句,“你可别被外头那些小毛贼的伎俩给迷惑了。”
平素不八卦的龙牙也忧心忡忡地过来对书玉道:“喂; 你别是被那几朵花给收服了吧?外头的野男人一般只贪图女人的年轻美貌; 等新鲜劲过了转手就抛。我们组长虽然不懂如何讨得女人欢心,可是他认准了一个就是一辈子。”
书玉如今已能面不改色地应对组员的操心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罢悄悄捧起今晨尤带露珠的花束嗅了嗅; 心内的愉悦荡起了一组小音符。
组员口中的“外头的野男人”每日忙得连轴转,却还能准点往她这里送花,她已觉得甜蜜。如今,北平辜尨的名号越来越响,谭谢二公不便处理的事务统统落在了他的肩上,愣是在一北一南两派中横生了个相互制衡的中间势力。
咸丰书局内事务繁忙,北边政事更忙。书玉只得一周见一次心上人,心内不免怏怏。每次见面二人皆如胶似漆,恨不得长夜无终、黎明不再来。
眼见周末又要到了,她的心情不禁飞扬起来,连带看组内整天操心她终生大事的八卦头子贺子池都顺眼了许多。
这日清晨,咸丰书局阻挠采花贼防暴特勤小组有了重大发现。这一次的花束是一大捧娇艳欲滴的西府海棠,花束内的纸片上除了Gu外,还多些了一行字。
下午五时一刻,听轵巷七十八号见。
咸丰书局上下一片欢腾,众人皆抛下了手中的大事小事、正事杂事,一窝蜂涌去了听轵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