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话语如浸了盐的鞭子,一下一下鞭打在她的脸颊,火辣辣的,好不难受。
“请大人成全。”
大人轻轻地“呵”了一声:“我头一次听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论。明明上赶着要去作别人的影子,却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正主?”
“我族内之人不得有这样的媚骨之态。我不准。”大人冷冷拍了板。
她以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大人,这绝非我嘉穗媚骨,只是这个方法确实能给您带来诸多好处,我都是为了您考虑啊!”
大人默了默,似在思考什么。又过了许久,他开口道:“你自己想清楚了?”
一股狂喜自她的心底升起:“想清楚了,嘉穗决不后悔!”
“那好吧,让人领你去磨骨司。”他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已经这般年纪了,磨骨必然要吃很大一番苦头。不过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了旁人。”
“去罢,别忘了你今天的保证。”
“谢大人!”
她在磨骨司里待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的非人经历竟比仿地宫的一十四天还要痛苦难熬。好几次她疼得晕过去时,曾一度产生自我怀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三个月后,她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无比坦然地享受着众人对她新容貌的惊艳,亦悠然接受同期掌家人对她惊世骇俗举动的不耻。
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诸人的反应中,穆雅博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
“你为什么要磨骨成别人的样子?你是对自己的样子有什么不满吗?什么叫另辟蹊径作‘第一个磨骨的正主’,你这分明就是送上门给人家作了影子!”
她温言安抚着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人和你呀,如今连你也要和那帮人一起批判我么?”
穆雅博忽地笑了,眼底蓦地一片苍凉:“嘉穗,你不要当我是傻子。往日我愿意为了你□□情里的瞎子,可如今我却不能再糊涂了。我喜欢的是那个单纯娇憨的姑娘,而不是眼前这个有着花容月貌但我却不认识的女人!”
她从未见穆雅博发这样大的火。
“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说的话不理智。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她无心应付他幼稚的怒火,转身就要离去。
“你现在走出这个门,我心里的嘉穗便死在了这一刻!”
她顿了顿脚步,却也只是这微微一顿,下一瞬她大步走了出去,任穆雅博在她身后暴跳如雷。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接手谭书玉的人生须得一步一步慢慢筹谋。
她嘉穗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却不想,这一步走出房门却造就了她与穆雅博长达数年的分离。
她蛰伏在暗处,仔细模仿谭书玉的一颦一笑,并在谭书玉决定赴英伦留学之际说服了大人,得到了一张同样去往伦敦的船票。
远洋游轮上,腥咸的海风灌满她的鼻腔,她捏着帽檐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她要随着这艘巨轮开往一个全新的人生——哪怕这个人生是好是坏,长久抑或短暂,她都义无反顾。
离开了大人的势力范围,她可以大胆自由地呼吸。
前半生心惊胆战,却如爬山虎般攻克艰难险阻地抵达了如今的位置,她从不将其归功于气运。她认为,这全是她筹谋有功,算计得当的成果。
谭书玉么?北平谭公的嫡孙女?
呵。等着我来接管你的人生吧。
彼时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踏上伦敦土地之后她的人生轨迹会有怎样的扭转。
她也不会知道,大洋彼岸有个叫做辜尨的男人,会生生斩断她坚韧的爬山虎之藤。
海风依旧凌冽,令人颤栗又振奋。
海鸥在空中盘旋啼鸣,却也不会告诉她接下来的命运与人生。
——《番外·爬山虎》完——
第185章 chapter44。 棺内信笺
花香飘出的刹那,书玉心神微微一荡; 继而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辜尨的口鼻。
她不知道这个花香会不会对辜尨身体里的兽性有什么副作用; 若是他再发狂一次; 她可受不住了。
辜尨先是一愣; 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于是单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啄了啄,低笑道:“怎么,担心我?”
她强行板着脸道:“我是担心我自己。”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孩子。”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 我如今好得很。大概是因为……先前你为我的那番疏导做得好。”何止是好,实在是叫他食髓知味; 惦念得很。
她不禁红了耳根; 一把抽回了手忿忿道:“你还说!”
他越发笑得欢畅。
她扭头不去看他,只看向琴棺里的那朵花:“你说; 为何梅的棺木里只有这一朵花?”
他敛了调笑,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棺主的心思。她精心布了这么个局,就是要引某个人到这个地方吧。也许这朵花是她留给那个人看的?”
书玉想了想; 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如今这花还在; 是不是就意味着; 梅等待的那个人并没有来到此处?或者来了; 却没能参透琴棺的玄机?
她蹙眉望着棺内的这朵花。玫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层层叠叠地裹着嫩黄色的花蕊。
花蕊当中隐隐闪着晶莹的光; 仿佛携着几颗露珠。
“咦?”她忍不住凑近看了看; “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还未待她凑近看个清楚; 就被辜尨拦腰搂紧了怀里。
男人不满地皱眉:“别乱动,这花看着就不大妥当。”
她直起身,顿觉刚刚的举动有些莽撞,于是往后退了退,又往他怀里贴近了几分。
“棺内既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将棺盖合上吧。”辜尨道,“你站远一些,我要动手了。”
她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要不要掀起红绸布看一眼?没准出去的机关就在底下呢?”
适才他们二人的注意力都被红绸上的花吸引住,却没想到去掀开红绸看一看。
辜尨动作一顿,转而避开那朵花,伸手去掀那精致的红绸。
绸布沿着棺木底部缓缓地掀了起来,深色的棺底逐渐暴露在了空气中。
辜尨拉着绸布,掀至花的位置时,将红绸一裹,把那朵花笼在绸布里,继而两边一收,整个红绸连带裹着的花齐齐从棺底分离了开来。
他将红绸放在地上,低头去看清空了杂物的棺底。
书玉已先他一步走了过来,惊道:“这是……一封信?”
只单薄地储了一朵异花的雅致琴棺里竟还藏了一封信。
辜尨眉目间也闪过一丝惊讶,却见小妻子已兴致勃勃地要把信取出来,连忙喝止:“你别动!别动!我来!”
辜尨提着口气,唯恐信里头又藏了什么害人的玄机伤了他心尖上的人。
书玉被这一声喝得指尖抖了抖,伸出去的手又嗖地缩了回来。
男人瞅见她带了几分迷茫和怯怯的水眸,不禁软了语气:“信上如果抹了毒,我皮糙肉厚,比你能抗。”
她亦警醒了过来,刚要说要不咱们别看那信了,就见辜尨已迅速执起那封信拆了开来。
空气顿时有些凝滞,她瞪圆了眼盯着他和他手里的信笺,生怕里头跳出什么变异的怪物来。
辜尨将那信展开,三两眼便将全信读完了,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信无甚稀奇,依然半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
书玉翘首等了半天,却等来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心内不禁越发好奇。
“信里写了什么?拿来我瞅瞅。”她颠颠地小跑至他身侧,倚着他的手臂看向他手里的信笺。
泛了黄的信笺上以簪花小楷写了几行字,字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