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啦。”书玉转眸去看辜尨。
辜尨点点头:“到点了我过来接你。”
直到书玉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廊深处,韩擎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这么紧干嘛?园子里都是女人,难不成你还怕你的心肝被女人给拐走了?”
辜尨凉凉地瞥了韩擎一眼:“女人也不容小觑,尤其是你韩家的女人,惯会给人灌输愚昧思想。”连累他也跟着受罪。
韩擎呸了一声:“服气,相当服气。你这个样子,比着那些成日里看紧夫婿的正房太太都要合格。”
“你等在这里,莫非就是来和我说这些废话?”辜尨淡道。
韩擎狠狠吸了口烟:“再跟我去一趟宗祠吧,关在底下那群女人有些不对劲。”
***
书玉一进园子便受到了一干太太小姐的热烈欢迎。
组织这日常茶会的是二房的太太,这位太太似乎很崇尚西方的文化礼仪,吃穿用度统统西化得厉害。茶会的风格便是仿着英式下午茶来的,可惜二太太并未亲身参加过此类活动,仅凭书面上的只言片语操办,难免有了东施效颦不伦不类的尴尬。
就比如此刻,诸位太太小姐跪坐在小案之后,品着咖啡,聊着近日的见闻。
既是客人,书玉只得从善如流地也跪坐了下来,这大概是她头一遭跪着参加聚会。
席间,女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是好奇书玉的留英经历以及如何与辜尨结为伉俪。书玉好几次将话题引入韩家闹鬼的传闻,皆无疾而终。
她左手边的一位姨太太很是热情地询问辜尨的喜好:“辜太太,你与辜先生成婚了这么久,内宅里还只有你一位女主人,可得多纳几位女子入宅帮衬帮衬,也好开枝散叶,你说在理不在理?”
书玉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看我这外甥女如何?”热情的姨太太将身后的女孩推到书玉面前,“你瞅瞅,我们囡儿模样好,性子温柔,自小养在闺中,可听话了……”
女孩羞涩地抿嘴笑。
书玉愣是被咖啡呛了一口。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知年满十六了没有?
“这位太太,我有个事想问一问。”书玉没了打太极的耐心,“听说宅子里闹鬼,还是个叫芙芳的侍妾,这事是真是假?”
姨太太一愣,继而眼里闪了八卦的光:“有这么回事。虽然我没见过那鬼,但自从芙芳的魂回来以后,不少姨娘侍妾都丢了孩子。怕是报应!”
书玉一愣:“有这事?”
那姨太太神秘兮兮道:“芙芳原先很受大老爷宠爱,后来顺利生下一个男娃,更是得意。可是不知怎的,孩子满周岁后,竟给拐子拐走了。自那以后芙芳便有些不大好了。听说是脑子出了问题。”
姨太太咽了一口唾沫,压低嗓子道:“芙芳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还说她的孩子就在府里,是韩家的人藏起来的。大老爷听了就有些不待见她,把她关在冷院。哪知道她在院子里关了没多久,竟投井自尽了。”
“我们私下里都说,芙芳这次回来,是来给她的孩子讨债了。”
姨太太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没谱,拉着书玉扯起了生养儿女妻妾争斗的家长里短来。书玉烦不胜烦,礼貌地推脱了几句,便要去别的席位和另几位太太打招呼。
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书玉长舒一口气。正要休整片刻去别处探一探消息,却见园子门口进来了一个青年。
“二房的公子怎么过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入了书玉耳中。
书玉一愣。二房?莫不是那个在偷欢时受了鬼惊吓的公子?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韩擎对那二公子的评价:重女色,尤其喜欢和有妇之夫搞不清楚。
再看偷偷摸摸溜进院子的那位青年,目光在园子里逡巡了一番,直直朝着一位梳了妇人发髻的年轻女人走去。
书玉嗤笑一声,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韩二公子舔着脸推搡着三叔新纳的小侍妾往园子后头僻静处去时,绝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还是一位婷婷袅袅的美貌佳人,登时他的眼睛便挪不开了。
佳人忽而瞪圆了乌黑的眸子:“咦,这不是二公子么?”
韩二公子有些得意,原来自己的名声这么响亮。
“二公子可是亲眼见过鬼?”佳人的眼里似有崇拜之色。
韩二公子蓦地没声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然而架不住佳人眼中的期盼:“见是见过……”
“鬼长得什么样子?”
“小小一团,栖在树上,青面獠牙,很是吓人。”
“还有呢?”
“夜色太深,我也没看清。转眼那东西就不见了,不过绝不是我眼花,同我一道的……两个朋友也看见了。”
茶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书玉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收集到的信息七零八落。只是那韩二公子的话让她心里打了个突。二公子见到的,断然不是芙芳。
倘若他没有说谎。莫非韩家老宅里,藏着不止一只“鬼”?
***
韩家宗祠。
辜尨面色铁青地瞪着空空如也的密室:“那个女人哪里去了?”
韩擎满目震惊:“我先前看的时候,她还好好地在地上躺着,怎么会不见了?我出入时都有留意,不把机关锁死我是不会离开的。”
然而现下什么保证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韩家宗祠里秘密储着的那个种了活体细菌的女人,凭空蒸发了。
第150章 Chapter09。 嘉穗遇袭
嘉穗醒来时; 阎崶已不在卧房内。圆桌上放了简单的午饭和茶水,应该是留给她的。
蓦地心里便泛上一股难言的酸涩。曾经但凡她在,阎崶恨不得寸步不离; 生怕她再溜走。如今他已撇干净了关系,再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大抵直到失去; 她才恍然觉得要珍惜。
只是醒悟得太晚。
不过,愁绪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她相信这只是个短暂的假象; 等大人重启了地宫,她便能全身而退; 那个时候她便有大把的时间来挽回阎崶。
所幸阎崶的性子不像辜尨那般诡谲难测; 挽回的难度应该不会很大。
这样想着; 她便安下心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稳住腹中的胎儿。等月份一过; 她便能回到大人身边,讨一份功名。只是太阿山地宫总得有人替她去; 该让哪个人做她的替死鬼?
她一时有些游移不定。
屋内; 窗帘依旧拉得严严实实; 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明明已是大白天,室内却昏黑得仿佛见不得光。她蓦地便有些烦躁; 起身走到窗边; 唰地一下拉开窗帘,一把推开了窗户。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眯了眯眼; 去看湛蓝的天幕。
突然; 视野里冷不防出现了个女人。
一身脏兮兮的衣裙,款式大约是两三年前流行的。女人一头长发同样落满了灰,半遮住脸,也不知那张脸又该多脏。
嘉穗愣神的功夫,那个仿佛从泥土灰里爬出来的女人便来到了窗前。
女人微抬了头,一脸迷茫地盯着嘉穗。这一抬头间,长发划开,露出了一张青白青白的脸。
嘉穗登时警惕起来:“你是谁?有事么?”
女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木讷的视线却从嘉穗的脸缓缓移向了嘉穗的肚子。
她突然咧嘴一笑,眼里染上了几分狂热的猩红。
仿佛嘉穗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如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