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破沉默的是化了戏妆的武生:“误会误会,本想给看客一个惊喜,没想到彩头没讨到,倒吓坏了小姐。”
阎崶冷冷道:“有这样的彩头,你们戏班往后也别做生意了。”说罢指尖施力,枪杆倾刻间断成了两截。
武生也不恼,抱拳道:“看官息怒,要不作为赔罪,我们额外再添一首筝曲如何?”说罢也不等回答,兀自道,“来一首《高山流水》怎么样?”
阎崶额冒青筋:“你是什么人,轮到你在这里自作主张?!”
武生笑得一团和气:“鄙人姓江,单名一个南,正是这戏班的班主,自作主张不敢当,只是想问一问这位小姐的意思。”
嘉穗愣了愣,索性借此机会离开,于是怒而起身:“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看戏了,我要回去!”
还没站稳,手却被人握住。辜尨含笑看向她:“戏还没到精彩处,怎么就要回去了?”
嘉穗暗地里倒吸了一口气。
辜尨手上蕴了七分力,再多一分,她的骨头就要碎了。
他断然是不会这么对书玉的。
只听辜尨缓缓道:“当年就是因为你从中作梗,我险些娶不到媳妇,现在你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是觉得我对着这张脸会怜香惜玉?”
嘉穗咬牙,把痛呼咽下了喉咙。她的手,要废了。
阎崶蹙眉,欲阻住辜尨,却被江南制衡,左右不得动弹。
“辜尨,你冷静,要是伤了她,我们就不知道书玉在哪里了!”阎崶喊道。
嘉穗勾了勾唇,挑了眉去看辜尨。
“阎崶,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辜尨忽而笑了,“我的姑娘,我自己守。”
阎崶一愣。
“我已差人把书玉带回来了,至于你这位嘉穗,”辜尨笑了笑,“我早说过了,若她不够安分,迟早要折在我手里。”
“还有一事忘了说,你们要的绣花针我找到了,但很显然,我不会给你们。至于承了一身绝顶绣法的恒汐大当家,你们若想见,便去找谭公吧。”
*** ***
书玉又饿又渴,头昏眼花,却依旧挪动着五花大绑的身子在墙面上敲敲打打。
小室里越发死寂,小栾已完全没有了声音。
也不知那嘉穗得逞了没有。
辜尨呢?辜尨该会来找她的吧。
他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突然一块墙面有了动静。
墙体脱落了一层灰,露出一扇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77章 Chapter20。 秋风又起
门开的刹那; 白光从门的缝隙洒了进来。
书玉有一瞬间的恍惚。
天亮了。
她困在这小室里整整一夜。
有人背光立在门前。
书玉眯了眯眼; 才辨认出那是一个女人。
黑衣宽袍,挽着一头长发; 脸上还有没卸尽的戏妆。女人往前迈了一步,步伐有些僵硬。
“能走吗?”女人走了过来; 三两下割断了缚住书玉的软布,“绑的时间太长以致血液不流畅,如果走不动,不要逞强。”
书玉看向这个有着一只铁腿的女人; 由衷道:“谢谢。”说罢借着女人的肩膀,挣扎着站了起来。
下一秒书玉忽然道:“这里还困着一个人,情况不太好……”
女人稳着书玉,答:“我先带你出去。至于你的朋友,没有急的必要。”
书玉微微一愣; 小栾身上还有伤; 情况比她要紧急得多,怎么就不急呢?
饥饿让她有些微的脑眩; 也想不了那么多; 只点点头,顺从地配合着女人从暗门处离了内室。
她想着,她的动作快一些,小栾也能早一些获救。
走出小室; 书玉便见天边已吐鱼肚白。
她恍然发现; 这一处地方仍然是褚凤颜身死的院子; 只是厢房的位置有了变化。
没想到蓬霁园北园的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竟设了地下暗室。
书玉呼出一口气,冲身边的女人笑了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女人静默了半晌,答:“夜十三,我叫夜十三。”
书玉被夜十三半拖半抱着离开院子,才走了几步便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下,书玉彻底放松了下来。
薄薄的晨光中,辜尨的脸色有些发白,眉目却是柔和的,声音也软得不可思议。
“有没有伤到哪里?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他轻轻地问,好似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她脑中放空了几秒,好半天才吐出一个音节:“饿……”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好,我叫人准备。”
热汤,暖粥,几碟清淡小菜。
书玉裹在软软的毯子里,沐浴过后的长发带着氤氲的水汽。她啜着小粥,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脑子重新转了起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有关嘉穗和绣花针的事告诉辜尨。
她蹙眉:“不知嘉穗要那绣花针做什么,不知恒汐……我奶奶怎么样了。”
他坐在她身后,拿着浴巾搓揉她半湿的长发:“不用担心,你爷爷早就差人护在了恒宜身边,现在,她该是和你爷爷在一起。”
她愣了愣,瞪眼:“原来老头子派了贴身护卫来北园,就是为了护着奶奶?!”和她这亲孙女半点关系也没有。老头子就这么肯定,她怎么蹦跶也不会出事?
他咳了咳,一眼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你有我就好了,干嘛还麻烦你爷爷。”
她嘎嘣咬断了一根脆萝卜,这话倒不错,辜尨比老头子靠谱多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你见到了嘉穗?”
他点点头。
她严肃地转头,和他面对面:“有什么感想?”
他不明所以,见到嘉穗能有什么感想?
“你和她在一起做了什么?”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你过了多久才认出来她不是我?”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差人告诉我,你今晚要宿在邱萍萍那里。”他慢条斯理道,“我一听便知是在撒谎。”
她愣了愣:“这怎么看出是撒谎?”来北园之初她也差人去南园告诉过他,晚上宿在小栾处。哪里有问题?
他瞥她一眼:“邱萍萍不敢留你过夜。”
她又是一愣,她做什么了以致于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公子不敢留她过夜?
他继续道:“前些时候,我委婉地告诉过邱萍萍,不许把你留下来,否则……”
她紧张地望着他,他却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她哭笑不得:“你跟几个人这么警告过啊?我要被他们笑死了!”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她晚上偶尔在外留宿一下他都不开心。
他摸了摸下巴,答:“也和恒宜说过。”
她哼唧一声,无力地捂住脸,再也喝不下粥了。难怪,难怪奶奶明明很想和她亲近,却一次也不曾留过她,连留她吃个饭也没有。
“我当时以为,你又好奇心作祟不知要鼓捣什么,于是我亲自走了一趟。”他不理她窘迫,缓缓道,“这一走才发现不对劲。”
她忘了小情绪,目不转睛看向他。
他忽而笑了笑:“那天下午,我看见你绣东西了。绣功有没有变化我不知道,但你绣那帕子的姿势变了。”
姿势?她绣东西还有什么固定的姿势不成?
他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绣东西的时候,姿势不见得多好看,小动作挺多。遇到复杂的地方不懂怎么下针时,就喜欢咬嘴唇。”他点了点她的唇,又道,“还喜欢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