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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他又说:“素日里最烦这些,要是连瑞哥儿也这么君臣分明的,朕还是不要做这个皇帝的好。”

“皇上。”程瑞之慌忙道,“您……”

“瑞哥儿不像以前了,不过到底是在军中,严谨些也好。”殷玦的神情里是带着笑的,倒也看不出生气的意思,示意程瑞之起身的同时又说道,“想当初瑞哥儿还诓朕去树上掏鸟蛋,让朕弄得一身泥回来被嬷嬷教训,如今可真是不一样了。”

程瑞之还没起来,听见殷玦的这后半句差点儿又要重新跪下去。

程毅道:“末将教子无方,还请皇上治罪。”

“只是顺口那么一提罢了,老将军可别放在心上。如今瑞哥儿总算是回来了,程老将军不介意我把瑞哥儿留在宫中几日跟朕叙个旧吧。”殷玦道,“这些日子怀秋日日盼着老将军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后宫上多有不便,不过老将军和怀江瑞哥儿毕竟是她的亲眷,她最近……身子也不大好了,十年没见了,朕也想圆她这个念想儿。眼下老夫人已经先过去了,将军如果愿意的话,也跟朕一道去看看怀秋吧。”

“皇上仁厚。”程毅道。

程瑞之默然听着,怀秋未入宫前和自己还是很亲近的,当年程瑞之还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没料到一朝突变,十四岁的程怀秋入宫成了幼帝的第二位妃子。甚至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程怀秋入宫的当天程家就动身启程,程瑞之当年不过十六,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被保护的很好,还不明白父亲被派去驻守边关为什么连家眷都要一同离开,这其中的关窍,还是他日后才慢慢懂得的。

好在殷玦待怀秋还是很好的,这些年程家一门在外,倒也不是与朝中一点儿联系也无。殷玦架空皇后与贵妃的举动在程毅听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殷玦对怀秋仿佛真的是一片真心,忧的是自己一家远迁,怀秋在京中没有母家撑腰,皇帝的专宠会让她成为后宫中的众矢之的。这些年来怀秋在京中遭了多少难程毅远在边关是无从了解,只是这次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说静妃不好了,皇帝急召自己回京,才觉得怀秋这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后宫一向避免男子擅入,然而由皇帝亲自带着又是一向恩宠不断的静妃的家眷,旁人倒也没什么闲话可说。静妃如今居住的玉簪秋月馆虽然在后宫里算不上奢华,然而却是后宫妃嫔居所中最用心的一个。程怀秋偏爱玉簪花,殷玦便着人专为怀秋修建了玉簪花池供她日日赏玩,哪怕就连内殿中的布置也同怀秋未入宫之前在程家的闺房有八|九分的相似。

殷玦来到玉簪秋月馆门前的时候便已经有宫人在高声通传,连带着把程毅程敛之和程瑞之一齐通报。院子里的宫女们纷纷跪下请安,程瑞之很快认出,守在正殿门口的那个模样看上去颇为伶俐的宫女,正是当年怀秋在程家的贴身婢女之一的织锦。

织锦问安道:“皇上万福。”

殷玦止步在殿门口,问道:“怀秋身子好了些没有?”

“娘娘早上喝了药,觉得精神还好,早些时候便叫了元清师傅过来讲经。方才老夫人来了,娘娘欢喜的紧,眼下正在和老夫人叙话呢。”织锦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程毅一行人,眼里依稀有点泪光,却是欢喜道,“如今连老将军和两位公子都来了,娘娘要是知道了,恐怕就要高兴坏了。”

“那你可要好好看顾着怀秋,要是万一高兴出个好歹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皇上福泽深厚,娘娘感激您还来不及呢。”织锦道。

殷玦朗声大笑,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内殿。程怀秋原本正偎在榻上同母亲说话,方才听见通传便已经准备起身给殷玦问安了,却被殷玦抢先一步给拦了下来。

程瑞之依礼给如今已经是后妃的妹妹问了安,怀秋也一脸欣喜的看着家人落下泪来。那边一个青衣身影翩然而起,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道:“既是娘娘的亲眷来了,贫僧也就先告辞了。”

程瑞之听见这个声音,忽然愣了。

殿内燃着暖意融融的熏香,隔着一片缭绕的烟雾,程瑞之看着面前青衣僧人熟悉的面容,刹那间千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可是要让他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二·青青陵上柏

如果说之前曾在心中隐秘地设想过多种见面方式的话,程瑞之实在没有想到,现实……会是在他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之下。

面前的青衣僧人眉目俊朗,微弯的眉形里浅浅显出一丝文人的雅致,一双眼里通透、明亮,然而又像是看破世间红尘万物似的无牵无挂。他身上的僧衣绝非上好的料子,只是清洗的很干净,有些地方有些淡淡的水洗出来的白。他的容貌看起来还颇为年轻,似乎这样的人岁月总是很少能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似的。

程瑞之一时无言,倒是殷玦自然而然道:“这便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恭敬,但是面对着九五之尊的帝王也绝不谦卑:“不打扰皇上娘娘和将军叙话了。”

“到底也是旧年相识,你也不用拘这个礼。”

那僧人面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来,不说话,倒是程毅打量了他几眼,忽然迟疑着道:“你是……”

“贫僧元清。”他道。

程夫人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忽地“啊呀”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这有些失礼,匆匆掩了口,只是目光还停在那僧人的脸上。

“贫僧如今已是方外之人,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再提了罢。”

殷玦笑道:“你这脾性。”而后招来近身的宫人宝顺道:“送元清师傅出去。”

宝顺领命应了声“是”,在前开道,引着元清出了内殿。

程瑞之在原处站着,看见那青衣僧人如同一道风似的,从眼前飘过去。宝顺领着他出了殿内,而后就是出了玉簪秋月馆,程瑞之隔着一层窗纸,似乎看到院子里的枯枝在一点一点的摇晃着。

“他怎么……”程毅道。

程瑞之问不出来的话,却叫程毅问了。

殷玦笑了笑,神情之间到底还是让程瑞之看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怅然来:“当年维哥儿要出家是谁都拦不住的,朕哭着闹着求他也未见他回心转意,也就随他去了。这几年他佛法钻研的愈发好了,怀秋病着觉得闷得慌,又是旧相识,也就叫他来了。”

殷玦又道:“到底是朕对不住他。”

程毅道:“皇上……”

殷玦道:“老将军不必说了。”

这话题就算在表面上揭过去了,只不过在程瑞之的心里又留了个结。

说话间织锦已经手脚麻利的奉上了一份芙蓉糕和酥皮卷,都是怀秋素日爱吃的点心。这些日子怀秋一直病着,玉簪秋月馆的小厨房里已经许久都不做这两道了,许是今天家人团圆,怀秋的精神好了不少,嘴里也觉得腻歪了,方才殷玦未到时便已经吩咐了人去做,眼下正好端上来。

怀秋一袭水蓝色的宫缎,襟上有一束银线绣着的玉簪。秀美的面容上已经褪去了程瑞之记忆里的稚气,像是一枝出了水的芙蓉。

程瑞之看着殷玦给怀秋喂下一块儿芙蓉糕,觉得妹妹精神还好,也稍稍安心下来。

几个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无非是母亲叮嘱妹妹如何调养身体,提到战死沙场的大哥又不免的落了一会儿泪。如此说了约么有半个时辰,宫人捧着药碗道“是娘娘该服药的时候了”,殷玦接过药碗,亲自喂怀秋喝完了一碗汤药,安顿着怀秋躺好休息,一行人这才出来。

走出玉簪秋月馆门外,程毅准备告辞了。

殷玦道:“老将军留瑞哥儿跟我叙个旧吧。”

程毅自然答应,程瑞之站在殷玦身侧,看着父母以及兄长在宫人的领路下一道出了宫门。

殷玦撇了皇帝随行的阵仗,身边只留了一个宝顺跟着。程瑞之的马靴踩在满地的浮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殷玦在前面走着,看着两侧宫宇屋檐上层层叠叠的积雪,忽然道:“瑞哥儿,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咱们三个一起打雪仗,朕跟你塞了维哥儿满脖子的雪。”

殷玦又说:“瑞哥儿,你不怨朕吧。”

程瑞之道:“末将不敢。”

“你怨朕无妨,韩相和老将军于朕有恩,到底还是朕对不住你们。”他说,“瑞哥儿,陪朕去回春殿看看吧。”

程瑞之应了声“是”,忽然觉得殷玦这么多年来也很孤独。

回春殿已经荒芜许久,每到冬天更是被深雪掩埋的厉害。院中的石桌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殷玦也不在意,用袖子径自掸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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