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道:“难道要反悔吗?大丈夫一言既出,还扭扭捏捏干什么?你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还有……真的有那个女子吧,我相信你所说的话,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也许她并不是你的爱人,但却一定是你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别忘记自己对她的承诺,因为……我也想相信天长地久啊!”
说完,岳阳猛一用力,将沐清推出门外,然后大门在两人之间怦然合上。
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沐清看到岳阳眼边终于有清泪滑出。她是如何忍耐的啊!
岳阳关上门,背靠着门框,一直刻意克制的双肩开始抽动,崩溃,沉沦……
终于解脱了吗?终于如愿以偿了吗?为什么一切如愿的时候心反倒这么空虚?为什么?那真的是她想要的东西吗?
恨,太苦了。她已经不愿意承受。
就这样结束了吧!岳阳心道。
随即她凄艳一笑,樱嘴微启:
“这一回,角色终于是我自己选择的。”
第二十四章 孩子
沿着一条下山的路缓缓前行,梓墨和沁香都没有说话。
天色转阴,一波一波的云烟渐渐在山坡上集聚着,翻滚着,模糊了两人的眼。沁香手中紧紧握着那只玉箫,唇边的温度仿佛还缠绵在清冷的箫身上,透过她的手一点点弥漫入她的心田。此刻的她心中还回荡着刚刚用心演绎的乐曲,舒缓、深情……
四天了,每天梓墨都会带她到那个可以望见峡谷的山崖上。
清晨、正午、日暮、星夜。
梓墨的话还是一样的少,他总会静静的站在一旁,把时间和空间全部留给沁香,任由她赞叹的笑、大声地欢呼、忧伤的啜泣或是感动的不能言语。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他自己的哀伤和孤独,有外人不能理解的心事和不足为外人道的愁思。当然,一般情况下,他很排斥这样,不过在这里是个例外。长久以来,他强迫自己不想、不理,把一切现实也好,命运也好的东西孤立在那里,万份小心的对它们闪闪避避,即使明知道到头来还是要面对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自己仍然选择活着的一刻,都还要坚强。
但是这里不同,面对震撼的视觉冲击,他可以毫不顾及的将一切烦恼撕碎、践踏,然后决绝的将它们丢下山崖,去聆听痛苦下坠的呼啸和仿佛砸入深渊的破灭的声响。只有在这一刻,他可以直面自己,然后一遍又一遍演练那种抛开的豪迈。只有在这里,他才是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平日里和心魔痛苦挣扎,一次又一次被心魔趁虚而入而遍体鳞伤的可怜虫。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不会留意到沁香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总会时不时地注视着自己。那双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渴望和心疼。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感官同样受着深刻震撼的沁香飞扬的灵魂总会不知不觉为他脸上的神伤而驻足,即使是灵秀壮美的无与伦比的风景也及不上眼前人的一蹙眉来的动人心弦。
很多时候,真正移了她的情的,并不是胜景,只是他而已。而这千辛万苦寻到的宝地,也许只是一个引子,一根红线。
她为了他而吹奏,用心的吹奏,很想这乐曲幻化成一只温柔的手,去抚平他心中的那道伤痕。她知道这种毫不顾及的将心事写在脸上的梓墨是不常见的,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打开了心里的那道防御的门了吧!
许久,他会忽然收回脸上所有的表情,淡淡的说一句该走了。
然后,两人下山,一路无话。
山下有一个村庄,这些天他们一直借宿在那里。梓墨同那里的人很熟,似乎经常会来的样子,村民们为他特意留着一处居所。那房子还算宽敞,平日里就用作村里小孩子读书的地方,村里有个曾到镇里读过书的人在这里就算作孩子们的先生,如果梓墨来了,梓墨便会替他几日。孩子们都喜欢梓墨,因为他从不讲论语之类的晦涩难懂的大道理,而是爱挑些光怪陆离的典故和轶事让孩子们饶有兴致得学到新鲜的知识和理论。
沁香听过梓墨讲课,嘿,那算做什么讲课呢?简直就是和孩子们坐在一起聊天嘛!天南地北的乱谈。不过,沁香真得很佩服梓墨出口成章的本事,还有他那颗脑袋里浩如烟海的知识。有些时候,她真地会觉得他好遥远,永远不知道这一抹墨绿色的灵魂有多深,有多远。然而看他此刻的表情,她又会觉得这一抹绿意又很亲近,泛着亲切温暖的色泽,那么明媚灿烂。
哎!这个人啊,什么时候对我也这样才好!
这套房子里面有三间卧室可以用来招待过客。沁香和梓墨于是一人一间。不过这却招来村人不少异样的眼光。平日里,梓墨都是单独行动的,如今多了一个女孩子,孤男寡女,哎,世风日下!
看到村民们见到自己的时候那种奇奇怪怪的表情,起初沁香还有一点害羞。毕竟是女孩子,即使平常常常会爬房顶,做些于淑女仪态不合的非常之事,沁香在别人面前总还是规规矩矩的时候多。也就因为这一层心理的防线,她和梓墨相处将近一年来,关系始终平平静静、波澜不惊,甚至有点不冷不热。若不是那位攻玉老伯的一番话,她也不知道何时才可以直面内心的感觉,甚至鼓起勇气戳破悬在两人中间那张若有若无的纸。现在老伯的那番嘱托好像救命的药草或者说更像可以凭恃的尚方宝剑,是她一切行径的正当的理由和庇护。只是,面对梓墨还好,她已经喜欢上看到他窘迫的模样;而面对别人,还是不怎么容易。
她时常会感到身边会出现毒毒的目光,那种炙辣仿佛一根根尖刺扎在她的心中,脸不知不觉的地垂下去,泛起红晕。
而这时,梓墨会冲她微微一笑,冰冰凉凉,清清爽爽,如春风拂过脸颊。他的神情是那样泰然自若,于无形间为她注入勇气。这家伙,明明对自己那样淡漠,怎么还会安慰自己呢?
不过,很快沁香懂了,那笑容中还含着试探和挑战的味,是要自己知难而退吗?
哼,不要想了,我已经决定不再做一个完全听话的木偶,我要进入你的内心!
所以即使被世人看轻,我也不会放弃。
几天来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还是暗含着一点点不寻常之处,不时地,梓墨会突然失神,仿佛在身边寻找什么东西。渐渐的,沁香也有了些许体会。不知为何,田垄上,山坡旁,教室外,只要两人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一双眼睛紧紧跟随。那双目中含着的愤怒化作深沉的怨气,无论从那个隐蔽的角落里投射出来都像能引起气息的波动,进而被敏感如他,心细如她而感知。
你有仇家?沁香打趣他。
梓墨苦笑不已,摇摇头,随即便把这件事忘掉,洒然的转移了注意力。
算了,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神神秘秘,不问也罢!沁香无奈的撇撇嘴,然后拉起梓墨的手。
走,去看看孩子们在玩些什么?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
这个时候没有课,稍为大一点的孩子都在家中帮忙杂物了,所以山坡上,只有几个小孩子正在围着什么蹲坐一团。这些小孩都很小,大约四、五岁左右,有些已经读书了,见到梓墨来,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而梓墨也立即笑脸相迎,温和的像暖日一样。只是身子仍然保持站在不远处,没有动弹。
沁香就不同了,天性爱玩的她马上加入了小孩子中,和他们打成一片。
“你们在掏老鼠洞吗?”沁香这样问。其实这是个很显然的问题,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不大的黑洞,用树枝树杈又捅又敲的,当然是在引鼠出洞了!她的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梓墨听的。以她对梓墨的观察,他可以很好的处理和一切成年人的关系,只要他愿意。但是他同时对于小孩子却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他们在课堂上能够良好互动,在课下也总是刻意回避,他似乎不愿意走入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