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很快过去,仍然没人举手,于是,魏淇点名叫王梓良发言。
王梓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看了魏淇一眼,低声说:“我还没想好!”
魏淇瞪了他一眼,又去叫团支书,没想到团支书的回答和班长一样,魏淇又去叫学委、劳委……可接下来的七八个班干部的回答竟然如出一辙――教室里的空气除了紧张、沉闷之外,无形之中又平添了几分对峙的味道。
这下,不等魏淇发火,主管德育的梁校长首先坐不住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指名叫王梓良:
“王梓良,你先说,不用想好,怎么想就怎么说,其他同学做准备,都得说!这么大的事,连一点想法都没有,真是可笑了!”
梁校长的语气里明显带着火药味。
王梓良重新站起来,皱着眉头对梁校长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梁校长!”
“你对郝帅和韩旭犯罪杀人,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王梓良低头不语。
“你别不说话,我再问你一句,你能不能说?”梁校长盯着王梓良厉声问,口气像逼供。
“不能说!”
这次,王梓良回答得很干脆。梁校长见王梓良不给他面子,立即恼羞成怒的对全班学生吼道:“现在我宣布,免去王梓良在高三(6)班和校学生会的一切职务--一个没有是非标准的学生,不配当班长,更没有资格当我们一高中的学生会主席!”
王梓良一声不响的坐下,余光中感觉魏淇正在恶狠狠地瞪他,索性便将头埋得更低。
接下来,梁校长又叫起其他几位班干部,然而,他们的回答仍然与王梓良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这几个班干部也全撤!”
这句话是一把校长杨校长说的,副校长听到正校长的支持,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说话的嗓门也更大了:
“我早就看出你们班风不正了――郝帅、韩旭犯了罪,你们不说跟他们划清界线,从中吸取教训,还搞什么为杀人犯写联名信、请愿,学校不让参加公审,你们又集体罢课,跑去给两个杀人犯送行――根据你们的种种表现,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们班连起码的价值标准、是非观念甚至起码的做人标准都没有。一个人没有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就是将来考上大学有什么用?照这样下去,谁能保证你们将来不会去杀人放火像郝帅和韩旭那样成为社会的败类!”
梁校长说出“败类”两个字时,王梓良猛然抬起头,而其他原本低着头的学生也都抬起头,冷眼望向他。
“我不是危言耸听,任何事物都有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梁校长面对众人抗议的目光,依然进行着合乎逻辑的推理:“郝帅和韩旭不就是一点一点学坏走上犯罪道路吗――先是打架――又殴打外国友人,好好学校宿舍不住偏到外面‘租’房子胡闹,男女生一起鬼混,小小年纪就挺起个大肚子……”
听梁校长越说越来劲,王梓良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愤愤的问道:
“梁校长,你能不能给我释一下,什么叫社会败类?什么叫男女生一起鬼混?”
“王梓良,你给我坐下!”魏淇指着王梓良大喊。
“你不是让我发言吗,我现在发言!”王梓良以同样的表情、语气回敬了魏淇一句,然后又面向梁校长,提高嗓门说:“梁校长我再问您一句,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社会败类?什么叫男女生鬼混?”
“我给你解释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懂吗?”梁校长遭到王梓良的当众质问,顿时变得声色惧厉:“难道杀人抢劫还不算社会败类?男女生非法同居,没出校门就挺起个大肚子,还不是鬼混?我说鬼混已经够客气了,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梁校长!”王梓良轻蔑的看着梁校长,冷笑了一下说:“我觉得你挺可笑,在你眼里,罪犯就等于败类,这说明你不懂法也不懂道德,你听见法院判韩旭和郝帅是杀人犯、是罪犯,可是你听见法官判他们是社会败类吗?没有!为什么?因为败类这两个字不能用法律去评判,这是道德的范畴,这得靠老百姓的良心评判,你懂不懂?――你不是说我没有是非标准没有价值观吗,今天我就告诉你我的是非标准和我的价值观!”王梓良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什么叫罪犯?杀人的韩旭和郝帅叫罪犯,因为他们非法剥夺他人的生命和财产,但你不能叫他们败类!———什么叫败类?他们杀的那个人叫败类,因为他利用人民给的权利中饱私囊、花天酒地,吃我们玩我们却至死都没有受到人民的审判,这叫败类!
我再告诉你什么叫男女鬼混?什么叫爱?――有家室的有权人、有钱人,下酒店找小姐,用人民币玩人民闺女,这叫鬼混!”王梓良眼前忽然浮现出在韩家的一幕,声调随之颤抖:“韩旭和林美凤他们用感情交换感情,用心交换心,不管他们是八岁、十八岁还是八十岁,也不管他们的身份是学生、老师还是罪犯,那都不能叫鬼混,那叫爱!你懂不懂?那叫爱!你恋过爱没有?你他妈的别用‘挺个大肚子’这么粗俗的语言去攻击一个心地比你妈都善良的女孩子好不好?你有什么资格侮辱他们,就因为你是恁结婚证书把你媳妇肚子搞大的,你们生的孩子就叫爱的结晶,你就可以去嘲笑他们是腐化堕落、年少无知、伤风败类俗吗?你没有这个权利!你只有从你的学校开除他们的权利,你没有侮辱他们人格的权利……”
王梓良还要喊,可脸上早已挨了魏淇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给我滚!”魏淇大喊,脸色已气得铁青。
此时,王梓良也被激怒了,咆啸着一把将课桌掀翻,接着又指着魏淇鼻子叫号:“魏淇,你再打我一下?”
看到王梓良竟然要反抗,魏淇的火更大了,抡起拳头就扑过来。见此情景,王梓良前后桌的女生全吓得哭叫着从座位上闪开,教室里顿时一片大乱。幸好团支书、赵猛等人及时冲上来将魏淇死死抱住,两人才没有打到一起,校领导们也纷纷围过来,劝告魏淇不许动粗,而陈尤伟和童雪则趁机将王梓良往门外推。
王梓良的吼声贯穿了三楼长长的走廊,接着又在每间教室里长时间的回荡,直到被拉到操场,他才安静下来。
他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陈尤伟蹲在他对面,童雪站在他身边,谁都不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等王梓良渐渐平静下来,陈尤伟才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魏淇现在也挺上火,事够多的了,忍着点吧!”
“……”
王梓良默然无语,手指恨恨地在冰冻的土地上划着什么,却什么也画不出来。
“其实我们用不着跟他们犟,让他们说去呗,你不想想,他们不这么说怎么说啊,这阵子上面得怎么整他们呀――过后,找个时间给梁校长道个歉吧,平时人家对你不错,今天你太让人家下不来台了!”
“给他道什么歉?”童雪愤愤地说:“他该骂!今天他不骂他,我也骂他!”
“骂人能解决什么问题?”
陈尤伟盯着童雪反感地问。童雪迎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
“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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