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惩处索额图一族是板凳上钉钉的事情,但是中间发生的一个小插曲,让本来顺风水水的事情稍稍偏离了与其轨道……
不知是何事刺激了玄烨,他把案几上的砚台砸向了“相国”明珠,幸好在身边的大阿哥为其当下这一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玄烨命明珠和大阿哥跪在乾清宫外“思过”,亦不让让太医对其伤口进行包扎。
惠妃来我宫中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要我去为她的家人求情。现在实属敏感时期,后妃议政,此事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况且我的心也已经随着我刚刚离的孩子一道冷了下去,对于后宫中各种争权夺势之事,我毫无兴趣。
我只好好言相劝:“容歆姐姐,大可不必过分担忧。皇上现在是在气头上,废太子一事对其打击不可谓不大,他有此番举动只是为了抒发心中不快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惠妃拿手帕拭着眼泪,“妹妹你不懂,皇上他……我怕皇上他是后悔把太子给废了。”
“姐姐,此事可大可小,切莫乱说。废太子一事事关江山社稷,岂可儿戏。”我连忙过去捂住了惠妃的嘴。玄烨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要废黜太子之前,他肯定已经再三思量了,哪有前一刻刚刚颁布诏书,下一刻便后悔之理。
惠妃挪开我的手,惨淡的一笑:“妹妹,你可知道,皇上为何会迁怒于我叔父?只因他说了句‘皇上此举定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哈哈,流芳百世……”
“怎么了?”我隐隐觉得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三十四年了!三十四年了呀……他还对她念念不忘……”惠妃冲到屋外,指着天歇斯底里地说道,“好一个赫舍里芳儿,你死了还不让别人好好活着了!”惠妃身边的宫女见她失态,怕她再说出什么出格之话惹来杀身之祸,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她谨言慎行。
惠妃猛然一回头,见到站在身后一脸疑惑的我,突然一个激灵,像是见到鬼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
“娘娘,”平儿见我愣在原地,小心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您没事儿吧?”
我不语,只让她扶着我进屋休息。
“这个惠妃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就应该去找德妃的,现在后宫的大小事务不都是由她把持着吗!她何必要拖娘娘来趟这浑水啊!”
我轻拍着平儿的手,缓缓道“好平儿,你有所不知。惠妃她现在能找任何人,就是不能找德妃呀。他的两个儿子都深得皇上喜爱,老四韬光养晦,老十四护国有功。你想这太子这事一出,最垂涎于太子之位会是谁?大阿哥也怕是不好了……”
这是计中计。
玄烨在处置索额图时,以“利用喇嘛诅咒废太子”为由一并处置了大阿哥,将其革爵,幽禁于府中。
据说那晚惠妃从我宫中离开之后,去找了玄烨,不知说了什么触犯了龙颜。值夜的小顺子一时嘴快向其他宫人道:“皇上说,要不是念着夫妻情分,你跟胤眩腿サ叵孪嗉伞倍嘶耙淮⑹僮詈蟠搅诵嵌校欢匕训蓖碓谇骞辈畹娜硕肌按怼绷恕?br />
十一月十四日,玄烨于畅春园召集众臣命在诸皇子中除大阿哥外选出一人做皇太子,鄂伦岱、揆叙等人遂私相计议、与诸大臣暗通消息推举八阿哥,被否决;十五日,玄烨称自己于当晚梦到了太皇太后,责其不孝;亦梦到了废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说太子是被奸佞诬陷的。十六日,玄烨于众人之前释放废太子;十七日,科尔沁达尔汉亲王额驸班第及文武诸臣,为请复皇太子事具疏上奏。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复立胤礽为皇太子。
然复立后,太子依旧我行我素,不思悔改,终于于康熙五十一年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再度被废。
玄烨这时已经被太子之事弄得心力交瘁,身体每况愈下。而诸皇子对皇位都虎视眈眈,昔日手足,现已变成“绊脚石”必先除之而后快。
当我见到眼前这个人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兰儿过世后不久,养心殿前的匆匆一瞥。
“娘娘,奴婢斗胆想请娘娘为我家主子求一个请。请皇上给二阿哥一张‘免死金牌’……”清雨道。
我笑道:“清雨姑姑说笑了,现在二阿哥在咸福宫住得好好的,皇上待他亦不薄,时常差人问其起居,二阿哥又岂会有性命之忧。再说,平妃在临死前,不是已为二阿哥求得一张‘免死金牌’了吗?”
“娘娘,恕奴婢斗胆直言,我怕皇上贵人多忘事,早已把我家小姐的话给忘记了……况且……皇上龙体抱恙,我怕……”清雨抚着一直抱在膝上的锦盒道:“娘娘,奴婢今日这样冒昧的来求您,实在是逼不得已。皇上已下令太子府的所有人都不得再踏进宫中一步,我今日是买通了旧时认识的宫人才得以见到您的。奴婢怕是今生都见不到皇上的面了……恳请娘娘把这个锦盒交给皇上……”说着她已跪到地上,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对赫舍里家的女子本没有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她们人不好,只是因为她们太过高高在上,几乎不近人情。但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儿,我的却软了,清雨已不再是当年的清雨,现在的她已经年过花甲,当年她本可以奉旨出宫家人,但是她却选择陪伴太子左右。她把她的青春留在了紫禁城,把她的心血给了胤礽……
“这是仁孝皇后的遗物。”
前几日,病中的玄烨不听众人劝说,执意去了一趟坤宁宫。他进去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出来便像着了魔道一般,硬说坤宁宫有东西被盗。但是守宫门的侍卫都说并无人进出,而且内务府来清点财务后发现也并没有少东西。但是玄烨一口咬定坤宁宫丢东西了,众人百口莫辩,只得认罪。
“想必这就是前几日坤宁宫里丢的东西了吧。”我接过锦盒,眼睛扫到这盒子的上方刻着诗经里的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清雨轻轻应了一声。
“你本可以托其他人把这个盒子交给皇上的,为什么要来求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娘娘,”清雨听我此言,眼中闪过继续无奈,“奴婢明白,当年我家二小姐对您多有得罪,我在此代她向您赔罪。但是,罪不及二阿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冷冷道,“你凭什么坚信一个死了48年的人还可以救得了废太子?”
清雨抬起望向我,眼神已经换成我所熟悉的淡漠,她看着我,思绪却早已飞向千里之外……
第五话 初遇
顺治十四年十一月初七,四阿哥满月,顺治帝福临于紫禁城内大宴群臣。
京城,索府。
“额娘,”梳妆台前的小人儿开始坐不住了,不安分地挪着小屁股,“我今天可以见到姑姑了吗?”“是啊,”站在她身后的美丽的少妇在为其梳着辫子,笑道,“那芳儿总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姑姑对吧。”她已有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儿子,但她和夫君一直期待着有个一个女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四年前的冬天,送子观音给了她一个女儿。这个孩子虽是女儿身,但是却长着一颗男儿心。与她的哥哥比起来,不知道要顽皮多少倍。
她把女儿抱到膝上,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蛋:“芳儿,等下可要听话啊,不要乱跑……”正说着,怀中的人儿已经咯咯地笑起来:“额娘,您记性真差,上月我与爷爷一道进宫的时候,这话您就说过了,还有上上个月,我和奶奶一起去看姑姑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好好,既然芳儿都记在心里了,那额娘也不说了……那我们就出发吧,你阿玛他们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芳儿就已经从她膝头跳下,飞快地朝外面飞奔而去。
当她来到大门口时,看到了这样一幕,芳儿抱着他爷爷的腿在撒娇,旁边的奶奶、父亲、叔叔们都笑而不语,一副“看你怎么办的”神态。
原来是,芳儿不愿和母亲一道坐轿去赴宴,而想骑马去。她父亲哪里肯依,芳儿就只好跟她爷爷撒娇去,她知道只要被她缠上了,爷爷肯定会答应的,这不她紧抱着爷爷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索尼笑道:“好,好,满族的女儿就应该这样。福禄去把小姐的小马驹牵来。”
当他的儿媳怀着现在这个小孙女时,他就有一种预感,这个小生命必会为赫舍里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越是接近她出生的日子,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仿佛一个披着战袍的大将军随时都会破肚而出一般。那一声有力的啼哭,更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但是当产婆出来告诉他是一位千金时,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索家除了他以为,无不为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