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马可转身对韩雪佳笑了笑,“真的不知道。”
“你比以前还要bohemian了。”,韩雪佳轻轻叹了口气。
“是吗?”,马可笑得有些凄凉,他低头弹着了吉他,唱起了那段Bohemian Rhapsody——
“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
Caught in a landslide
No escape from reality
Open your eyes
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
I‘m just a poor boy
I need no sympathy
Because I‘m easy e,easy go
A little high, little low
Any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
to me——”。
“Easy e, easy go?真的自由吗?真的快乐吗?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吗?”,韩雪佳听着他那迷惘忧郁的歌声,不禁问了她内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也许这个男人的性格已经被生活扭曲了。
“我也不知道,I sometimes wish I‘d never been born at all,不错的一句歌词,不是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没有被生在这个世界,never been born at all——”,马可抚摸着琴颈,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苦涩地笑着。
“你变了,真的变了很多。”,韩雪佳的语气很温柔,“你失去了太多的梦想和锐气,如果苏梅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在那个世界也会为你难过为你担心的,你知道吗?”
“我——苏梅——”,马可深深地叹了口气,便低头无语,黯然神伤。
韩雪佳轻轻站起身,坐到了旁边,她不想去打扰马可。
也许应该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些事情了,韩雪佳想。
马可的吉他响了。
一段凄凉的旋律从他的琴弦上飘出,然而这股凄凉中却又伴着一丝柔美,甚至是一种温馨。他的吉他时而悠扬婉转,时而苍凉悲怆,那是什么?是对苏梅的无限留恋吗?还是对过去的自己的追忆呢?那份沧桑感又是什么呢?是对生活的思考吗?
韩雪佳不知不觉已经融入了他的琴声。
为何他的琴声透着这么暴烈的狂躁呢?刚才不还是那么的柔美吗?现在怎么如此破碎,如此暴虐呢?这是宣泄,还是毁灭?是黑铁一样的冰冷,还是火焰一样的疯狂?为何他的琴声让人感觉如此忧郁脆弱,却又如此桀骜冷漠?
为何现在没有一丝的旋律了?怎么会只有急促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可怕节奏了呢?他的心里怎么会如此的阴暗,如此的血腥?是怨恨吗?还是诅咒?怎么会如此的冷酷了?他是在向上天挑衅吗?这琴声是他的那双冰冷傲然的深邃的眼睛吗?如此的狂放不羁,如此的刚硬倔强!
嗯?他在飘泊吗?好苍凉的旋律,他漂泊的方向是哪里呢?为何听不出来呢?是迷茫的吗?
哦?怎么平静了?好美的旋律啊,这是海边的微风吗?如此的轻柔。这是樱花的香气吗?如此的浪漫。这又是什么?是他与苏梅的吻吗?哦,真的好温馨。这是他与苏梅在嬉戏吧,怪不得如此快乐,如此洒脱。
嗯?琴声怎么停了?
难道那段回忆就是他灵魂的归宿吗?
韩雪佳久久地才从马可的琴声里寻回自己的思绪,她愣了很长时间。这就是马可所说的用吉他弹出自己的心声吗?韩雪佳终于懂得马可为什么说她的琴声无法感染他了。
她似乎明白了,也许吉他便是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而我们每个人所弹奏的旋律便是各自的人生。自己没有经历过马可那些痛与爱,得与失,自然无法像他那样用自己真挚的情感弹奏出如此感人的旋律了。
“我们走吧。”,马可抬头淡淡笑了,眸子里充满了清澈。
“嗯。”,韩雪佳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便和马可下了山。
12 阿风的故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韩雪佳问马可,他们走在下山的路上。
“还不太清楚,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的这把吉他。也许会去北京的。”,马可帮她背着吉他,山路有些崎岖。
“北京?”
“对,那里是中国摇滚的中心,也许会有我的梦想。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谁?”,韩雪佳小心地踩着脚下的岩石,她穿的凉鞋不太适合爬山。
“阿风,就是我在济南时那支乐队的吉他手,我和你提过他的。”,马可伸出手,帮她挡着松枝。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吉他高手?”
“嗯,他现在在北京一个挺有名气的乐队里做节奏吉他手,他才是真正的bohemian。”
然后,马可便给韩雪佳讲述了阿风的故事——
阿风出生在湖南,比马可小一岁。在阿风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他跟着父亲一起生活。
他父亲游手好闲,是当地的一个大地痞。他很少关心阿风的生活,还经常带女人回家过夜,喝醉了酒就拿阿风出气,轻则辱骂训斥,重则拳脚相加。阿风经常是宁可一个人独自在大街上过夜,也不愿回家。
初中的时候,阿风喜欢上了音乐,渐渐地开始迷恋吉他,这让他找到了一种寄托。当时阿风的心全在吉他上面,根本没有心思学习,所以成绩很差。他父亲更是嫌阿风在家长会上让自己丢脸,便把阿风的吉他给砸了,还将阿风打得皮开肉绽。但是阿风的主意已定,他已经把吉他作为自己的追求了。
在十七岁那年,阿风趁着父亲睡着的时候偷了他的钱包,就离家出走了。从此他便再也没有回过湖南。
阿风用父亲钱包里的400元钱买了一把吉他。本想去北京的他,因为路费不够,便辗转流落到了济南。无以为生的阿风,只好拿着自己的吉他到处弹唱,天桥上,车站边,大街上他都去过。虽然日子艰难困顿,但阿风从没想过放弃这把吉他,放弃音乐,就像他生来就是为了它。
飘泊了半年后,一家酒吧的老板答应让阿风到他那里唱一段时间,这让阿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凭借自己出色的吉他水平,逐渐在济南的酒吧里混出了名头,也慢慢地结识了很多朋友。有一次演出结束后,他的一个朋友来邀请他去做他们乐队的吉他手,阿风便欣然同意了。就这样,他成了一名地下乐队的成员,并迅速成为了乐队的核心。
阿风乐队成员很不稳定,尤其是鼓手,更是个倒霉的角色。第一任鼓手因为吸毒,被阿风赶出了乐队。而第二任则因为招惹了当地的地痞流氓,被人家砍掉了手指。第三任鼓手虽然才华横溢,但是却无法忍受这种阴暗漂泊,毫无希望的日子,心灰意冷的他,烂醉后用碎酒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第四任鼓手,就是青岛的张扬。正是张扬向阿风推荐了马可,这改变了马可的命运。
后来,由于乐队键盘的意外身亡,阿风也接到了北京一支颇有名气的乐队的邀请,这支乐队最终还是解散了。分别的那一夜,大家哭得狼狈不堪。
“键盘怎么死的?”,韩雪佳问。
“死于一泡尿,你信吗?”,马可笑了笑,他们已经下了山了。
“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很倒霉的,第一次,我们没地方排练,冬天风大又冷,只好去了一间拆迁了一半的房子里,结果他刚在里面撒完尿,一面墙就倒了。幸亏他跑得快,捡回了一条命。事后我们还开玩笑说他差点被自己的尿给淹死呢。第二次,我们排练完,他说要撒尿,就去了一个墙根,我们还取笑他别再把墙给冲塌了呢。结果这次那泡尿真的要了他的命。”,
“怎么了?墙又塌了吗?”
“不是,那里有高压电线。一声巨响,一个大火球闪过,他就被烧焦了,很可怜的。”
马可不禁有些黯然了。
毕竟那是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兄弟,那段一起围着一口铁锅就着水煮白菜啃馒头,一起在铁道边纵情狂欢,对着来往的列车大喊大叫的艰难的漂泊生活,是马可永生难忘的。
“真的好可怜呀,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阿风吗?”,韩雪佳问。
“前些日子他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一支不错的乐队在找吉他手,让我过去试一下。”
“那你怎么没有过去呢?”
“我在青岛还有兄弟呀,呵呵,我不能丢下张扬他们不管的。”,马可淡淡地笑了笑,“另外,我希望能在青岛成功之后再去北京。”
韩雪佳愣了,马可的眼里透着一股桀骜的毅然。
“你不怕错过机会吗?”
“错过机会?没有什么错过,生活里没有错过。当初苏梅出事的那一天,我本可以留住她的,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