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走了,找不到他了。”
单小鱼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有了他的孩子!”
单小鱼酒后失身,这让我对她的酒量产生怀疑。同时,还对她的用心产生怀疑。按说,单小鱼是不会醉酒的,她不会轻而易举地上钩。是不是单小鱼与唐唐有了新的发展?那欢言怎么办?
(单小鱼的小房。深夜,烟雾缭绕。)
单小鱼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这对她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是绝对有害的。我劝她不要抽了。
她说:“那我该怎么办?”
“打胎,做掉这个孩子!”
“唐唐说过,要带我去日本的。是的,我怎么能带一个孩子去日本呢?”
“唐唐真的喜欢你吗?”
“无所谓喜欢与不喜欢。只要他能帮我去日本就行。”
“他真会带你去日本吗?”
……
我的那个GSM卡在单小鱼手里。每天深夜,她依然收到内容大致相同的黄色短信。单小鱼对这类短信的兴趣越来越浓,她不理我,忙于接收和回复。这个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玩黄色短信。我躺下来,想着我的计划。
起床。溜到房外。我在楼前的空地上给青铜泥巴打手机,我渴望得到他的建议,同时又不想让单小鱼知道这些建议。
(星光。树影。飞虫。远处传来的火车的汽笛。气氛沉闷。)
青铜泥巴的手机通了,但无人接听,他一定在干其他的事情,没有听见我的呼叫。稍后再拨。等待五秒。五分钟。十分钟。
青铜泥巴说:“是你?好久不见,你好吗?”
我说:“马马虎虎。”
〃武汉那地方,人气太差。要想发展,还得上北京。〃青铜泥巴说。
我问他:“你的工作室怎么样了?”
“势头不错!资金不是问题,人才是关键。我现在天天跑中戏、跑北影。”他说。
“希望早日看到你的大作!”
“谢谢!对了,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在空地上来回走动,尽量避免飞虫的侵扰。可是,我走哪儿,它们跟到哪儿,像幽灵。找一处有亮光的地方停下来,向青铜泥巴谈了我的想法。他沉吟片刻,让我去北京参与他的电影项目。我只想打入妓女圈,挖出背景新闻,然后和乔结婚。我回绝了青铜泥巴。
我问青铜泥巴:“到哪里才可以找到小妖?小妖是不是妈咪?”
青铜泥巴再次陷入沉默,十几秒,最终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不得不说:“谢谢你这么晚接听我的电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掉电话后,我返回单小鱼的房间。她睡着了,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搞不懂单小鱼。也搞不懂青铜泥巴。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30
乔在下水道的人字形孔洞里,给小叫化子喂饭。
中年男人打坐,双眼微闭。有几次,乔看见他的身子有轻微的颤动,不由自主。他也有走神的时候,是乔送食到小叫化子的嘴里,小叫化子发出快乐的呻吟之后。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亲密,如同兄弟。有所触动。中年男人很准确地挥动手中的铁棍,指向乔。这时,乔刚刚结束给小叫化子的喂食,将他安顿在草席上躺下。
乔惊喜,小心翼翼地向中年男人靠拢。他知道中年男人有话要说,他等待这天很久了。在对面坐下来,学着中年男人打坐的样子,尽可能地使自己的举止更加规范。他听见了中年男人一声习惯的咳嗽。
“先生,我还是没有找到那只蝴蝶。”
“你为什么不去交警大队查一查?”
这是一个好主意,乔竟然没有想到。查一查发生在蔡锷路上的交通事故,就能知道蝴蝶的底细。明天就去交警大队!
“旺旺”朝乔点头。汪汪汪。
中年男人把铁棍放在身边,他放松了对乔的警惕。
“来吧,说点别的。”
乔惊恐。每次与别人交流,他发现自己的舌头特别笨拙,不听使唤,额头有挂着的汗星子。
“说什么呢?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你先开头吧!”
中年男人笑了笑,放低声音。很显然,他怕打扰了睡梦中的小叫化子。他先谢乔救了小叫化子,然后问乔为什么对窨井发生了兴趣?这正是乔想问中年男人的话题。
(流水的声音。)
“先生,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吗?”这一次,乔特别伶俐,反攻为守。
“你一定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照顾小叫化子,不是!我是在训练我自己。”中年男人说。
“看得出来,你在训练你的听力和视力!”乔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中年男人大笑,肆无忌惮。
中年男人的笑声把小叫化子惊醒了。小叫化子向这边挪动,轻轻地依偎在中年男人的怀里。他伸出右手,摩挲了小叫化子的头顶。“是不是我吵闹了你?该死!”
小叫化子眼里闪现了泪光。他扬着脸:“没有,我很久没有听见你这样开心地笑了。”
中年男人低下头,搂紧了小叫化子的肩膀。“幸亏乔救了你,要不然你会很惨的。答应我,不要再动坏念头了,好吗?”
乔?中年男人称呼自己是乔!那么,乔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这多么像一群困在雪地里的野兽!某一天,突然闯入了一个陌生的同类。开始,他们对他充满敌意,而后体会到温暖和力量。现在,他是他们的伙伴。
“旺旺”再次朝乔点头。汪汪汪。
乔满怀欣慰,加重了对中年男人的敬佩。
乔对中年男人说:“我也有一个养父也西宁。那以后我叫你叔叔吧!”
中年男人说:“大家都是朋友!”
(小叫化子在中年男人怀里上下蹿动,对养父和乔的对话心不在焉。他伸手去捉眼前的一只飞虫。扑空。再伸手,再扑空。)
“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一个落魄的人。”乔继续说。
“我看你也非平凡之辈。不是非要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才会来到这里的。有时,我们只是在寻找什么。”中年男人说。
“你看我?你能看到我?是的,我是寻找一只蝴蝶,那么,你在寻找什么呢?”乔变得大胆起来,话题深入。
“我看不见,但我找得到!”中年男人语调铿锵。
(小叫化子终于抓住了一只飞来飞去的虫子。掌心展开,血肉模糊。笑声响起,童音,重音:“咯——咯——”耳膜震动,空响。)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30
我一个人去了美国乡村酒吧,甩掉单小鱼。
单小鱼的妊娠反应强烈,每晚干呕,搞得我睡不着觉。所以,我选择酒吧作为我消磨夜晚的场所。“高原红”还在这个酒吧做侍应生,进门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朝我笑了笑,脸颊更红。引导我入座后,“高原红”腼腆致词:欢迎光临!
然后,他轻声问我:“需要点什么?”
我要了一支咸汽水。
坐在昏暗的角落,我假装不经意地观察了这里的人,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说笑。偶尔传来酒杯撞击的金属般的声音。我分不清他们之间谁是嫖客、谁是妓女,谁是情人。
酒吧就像一座绚烂神秘、燥热狂烈的热带原始丛林,我的目光徜徉其间,冲动莽撞。没有人告诉我,我要寻找的目标在哪儿?于是,我允许自己迷失。我唯一熟悉的是,那句间或不断、飘荡在空气中的致词:欢迎光临!
这时,我会听到一种类似于从青藏高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