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人在说话,你们听见了么?”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起头来。
“都出去吧。”皇帝的语调恢复了从容,脸色却愈发难看了。
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谬斯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确信这一切都跟自己记忆里的那片空白有关,她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深爱着一个男人,可是一觉醒来,就再也想不起他是谁了,现在,那个自称是皇帝母亲的女人在冥冥中对此做出了另一种解释:“你把我给忘了,亲爱的女儿,你都不记得你的母亲了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皇帝迷茫的说,“我脑子里有片空白不假,可是,我不确定那空白里原本放着的是你。”
女人笑了。她慈祥的说,亲爱的女儿,你需要我来证明吗?可是,我忍心让你痛苦呀。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发动了遥控命令。
满头白发里唯一的青丝在谬斯控制下变成了刺进皇帝大脑的钢针。她跪倒在床上,捂着太阳穴痛苦的呻吟起来。
“现在,你可想明白了?”谬斯冷冷的问。
“陛下,易水寒已经应诏回京,可要立即逮捕?”
巧之又巧,垂手恭立在珠帘外的武思勉也在同一时间请示。
“明白,我明白了……”急于摆脱头痛的皇帝在谬斯的威逼下屈服了。门外的武思勉理直气壮的把皇帝的回答当成逮捕易水寒的口谕。
对付易水寒,武思勉可算是殚精竭虑,堪称护国别动队王牌的天、罗、地、网四支精锐部队全部出动,随便一个小角色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他算定易水寒将在八月二十五日中午抵达帝都城,一大早就亲自去元帅府坐镇。
负责布置元帅府的是“天字”队长,他本是帝国名噪一时的独脚大盗,曾经三次潜入皇宫盗走无数国宝,十多年来他一直是通缉榜上的状元,十万金币的赏格曾打动了无数赏金猎人的心,可这位臭名卓著的大盗不但一直逍遥法外如今还成吃皇粮的特务头子。
武思勉来到元帅府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天字队长已经布置停当,他把一盏金杯捧到武思勉跟前得意的说:“大人请看,这就是您要御用九龙杯。”
武思勉接过斟满美酒的九龙杯,冷笑着举起了妖剑?六圣兽。
“罗刹,变成毒龙!”
九首毒龙在晨曦里昂起了丑陋的头颅,在酒杯里吐出了粉红色的毒液。掺了毒的酒浆闪烁着水晶般的色泽,深深吸了一口那浓郁的酒香,武思勉在微醺的幻觉看到了易水寒的尸体。
“武大人,他来了!”地字队长战战兢兢的说。当他看到那个身穿黑铠的男子出现在门前时,盗墓贼出身的他失去了以往的震惊,脸上露出了当年亲眼目睹诈尸时都不曾有过的惊恐表情,这不是他的错,易水寒冷漠的目光就像两把锋利的匕首在他们脸上扫过,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只有武思勉仍好整以暇的端着那杯毒酒。
“易将军别来无恙。”武思勉笑嘻嘻的说。
易水寒冷冷的望着他,忽然问道:“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当然是将军您的府邸,小弟这次来是……”
“你可以出去了。”
武思勉干笑了一声,讪讪的说:“小弟这次来是……”
“出去!”
“将军误会了,小弟这次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陛下准你擅闯民宅?”
“咳咳~将军不想听小弟解释没关系,这杯酒可不能不喝。”
“没兴趣。”易水寒断然拒绝。
武思勉阴笑道:“陛下知道将军远道归来,特别赐了这杯酒接风洗尘,将军不喝这酒,可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易水寒接过酒杯,确认是御用之物,当即一饮而尽。
武思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
“后院的钦犯已经收在刑部大牢,将军若是想见他们,就去刑部走一趟罢。”
铁面具隐藏了易水寒的表情也隐藏了他的心情。春江无心、春江无错的被捕是否在他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武思勉无从得知,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静默里爆发的火山——易水寒的眼睛里有熔岩喷涌,嗓音却很平静。
“先去皇宫,再去刑部。” 他就像跟老朋友话家常那样问武思勉,“你回刑部等着,天黑前我要带走他们。”
“哈哈,将军真会开玩笑,他们可是钦犯,怎能说放就放。”
易水寒打断他的话,淡淡的说:“陛下不放人我放人。”
“这个……兄弟不好办啊,私下放走钦犯,我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武思勉搓着手,讪笑道:“易将军,你这是为难兄弟啊。”
易水寒淡淡的说:“陛下能砍你的头,我也能;我不为难人,只杀人。”说完这句话,易水寒丢下酒杯,扬长而去。
武思勉望着易水寒的背影,无声冷笑。
“将军,怎么不动手?”天、地队长齐声问道。
“一杯毒酒就想做翻易水寒?别梦了!”
“现在怎么办?”
“回刑部,等易水寒自投罗网。”
武思勉离开元帅府的时候,易水寒正走在朱雀大街上。
头痛和眩晕带来了幻觉,皇宫就在大街尽头,此刻看来远的像在天边。易水寒拖微感眩晕的身子慢慢朝着皇宫走去,干枯的太阳把他的影子贴在长街上,象个衰弱的幽灵。
他断定自己种了毒,但不愿意相信这是皇帝的旨意,他要去皇宫找春江水月对质,揭发武思勉的罪行。
帝国的元帅穿着染血的铠甲走在帝都最热闹的大街上,于是这街就清净了。
他们恐慌、敌视的眼神告诉了易水寒,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里,是个可憎的陌生人。
在这种目光里行走的易水寒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开始想念凤凰城,那里才是他的家。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从身边掠过的刹那,一封信留在他脚下。
一行行的字句印入脑海,变成了惊涛骇浪,读罢最后一行,信纸正午的阳光里变成了尘土。
太阳经过中天的时候易水寒掉头朝朱雀大街另一端走去。
他不用去皇宫了。
阳光晒得他昏沉沉,毒酒带来了微熏的醉意,易水寒就在半昏迷中来到了刑部大牢门前,看门人拒绝交出钥匙,他挥剑砍碎了牢门。
“漆黑守护神”在易水寒手中挥舞,劈开一扇又一扇牢门,囚徒大呼小叫着冲出监牢,空荡荡的囚房像废弃的蜂巢,土牢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易水寒穿过土牢走向水牢,在漆黑腥臭的池塘里,囚犯蛆虫似的蠕动着,池塘上方悬着一只巨大的木笼,憔悴的少女与少年手握栅栏含泪遥望。
愤怒刺痛了易水寒的心,他大步朝着池塘走去,忽然脚下一软,池塘和木笼消失了,举目所见一片漆黑,他像一颗石子似的落进陷阱,激起了灰蒙蒙得尘土。身体四肢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本能的仰望井口。
灰蒙蒙的粉尘自井口洒落,剧烈的刺痛夺走了他的视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沸水似的滚烫,易水寒痛苦的捂着眼睛,手掌深深插入井壁,触到了冰冷的钢铁。
“唏嘛呢叭咪吽!”漆黑守护神刺破地面,激起了一串火花。
井底也是钢铁锻造,地遁咒文失效了。
“放刀闸!”
井口的武思勉高声吼道!
重达千斤的刀闸坠下陷阱,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