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王府后,龙之介把“新郎官儿易大将军临阵脱逃”的消息告诉了缪斯,狐狸精小姐哈哈大笑:“好呀,好呀!跑了新郎,贺礼也免了。省下的钱买件新大衣吧~”之后径自去拜访水月,留下龙之介代表魔域参加注定沦为闹剧的婚礼。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龙之介把易水寒逃走的消息通知了厅外准备伺候新郎洗漱更衣的侍女,片刻后矮胖的王府总管李慕容抱着新郎礼服匆匆赶到,喘着气急问龙之介“易大将军到底去哪儿了?”龙之介只得又复述了一遍,听得李慕容差点昏过去。
庆典的鞭炮辟哩啪啦的响起,震的窗棂子瑟瑟发抖,宾客或骑马或乘轿络绎不绝的上门道喜,迎亲的唢呐也嘀嘀嗒嗒由远及近,门外有人通报说“新娘子已经上轿了!”寒冬腊月天气,李慕容急得冷汗淋漓,龙之介看了不忍,劝他说:“这婚礼是办不成了,不如快去通知你家主人水月郡王,尽快取消…”
“取消?!”李慕容头摇的赛过拨浪鼓。这等丢人事儿若是传到春江水月耳中,不砍他的脑袋才见鬼!道理?水月郡王什么时候讲过道理!找到机会宰掉个把人,她不知有多开心哩。“这……天爷~~这是谋杀啊!”绝望中他破口大骂。
水月从企鹅城回来后,短短一年,迦楼罗王府仅总管之职就走马灯似的换了七八位,厨子、仆人更是死伤无数,至于数量巨大的神秘失踪者,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生过。
王府侍从照例只招募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亡命之徒,尽管佣金极为丰厚,依旧长期供不应求,只得将牢狱里的死囚抓来充数,勉强弥补了损耗。久而久之,坊间都称迦娄罗王府为“炼狱”、“屠宰场”、“集中营”、“疯人院”……
现役总管李慕容出身绿林,两个月前不幸落入法网。不知道哪柱香{“文}没烧到,得罪了那{“人}路高人,竟被糊里胡{“书}涂送进王府,只得将脑{“屋}袋别在裤腰带上,重新过起刀头舔血的亡命生涯。
此人本本是贪生怕死之辈,倘若不想移居王府后院儿万人坑,说什么也不敢把这坏消息告知春江水月那女魔王。
别说府中侍从,就连自己的副手易水寒、亲信春江无瑕也难逃魔爪。前日里她大病初愈,晚宴上当众拉着侍女无瑕的手,无限伤感的说“如今生病,才晓得与关心、爱护自己的人朝朝暮暮长相厮守是多大的福分。”
第二天就高高兴兴的决定,要讲无瑕许配给大将军易水寒,命令他俩“务必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此二人是尽人皆知的冤家对头,可遇到春江水月这种蛮横红娘,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根本不理什么两相情愿、两情相悦,她手中没有月老红线没有爱神之箭只有一把弓……霸王硬上弓!
干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水月郡王还沾沾自喜的四处炫耀,“偶尔作点善事,心情就会无比的舒畅。”
李总管毕竟是胆大包天的绿林好汉,急中生智,一条妙计浮上心头。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匆匆关紧门窗,大步走到龙之介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起头来,声泪俱下的哭诉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如今罹此大难,情何以堪?求大爷救小的一命……若能侥幸保得这条贱命儿,今生烧香拜佛供生祠,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恩公……”
龙之介不想再看他演戏,没好气儿的问,“到底要我怎样?”
李慕容如蒙大赦,眉开眼笑的贴上来,谄媚的说:“啊呀呀~多谢恩公!!快快附耳过来,小人自有妙计!”说着趴在龙之介耳畔切切私语,定下那偷天换日之计!
“这……行吗?”
哭笑不得望着镜子中身穿大红缎子新郎礼服的自己,龙之介气短心虚,敲起了退堂鼓。
“行~不行也的行!我的活祖宗,过了这关再说吧!”
“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慕容闻言一蹦三尺高,遍身肥肉有了怒气撑腰显得越发丰腴,险些撑破略显苗条的伴郎礼服。恶狠狠的架起龙之介,不由分说一把推出门去。
“新郎到~~”担任司仪的是昔日与春江水月、春江飞鸿、易水寒、埃尔并称帝国五虎将的尼古拉斯?海宁,老侯爵洪亮的嗓门儿奏起了婚礼序曲,鞭炮、锣鼓、唢呐、欢呼、掌声此起彼伏,将偌大的王府淹没在喜庆的海洋中。
龙之介脸上戴着钟馗面具,按照朱雀风俗,这是婚姻的保护神,能够带给新郎勇气与力量,击败嫉妒美丽新娘的八方魔障,如今则成了我们假新郎的救命稻草,靠它混过婚礼。
龙之介战战兢兢的走到礼堂中央后,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纷纷伸着脖子向礼堂外那间小阁楼上张望,身披洁白婚纱的新娘子怀抱柳斗、桃技、铜镜等吉祥物什,在伴娘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阁楼,莲步轻移,姗姗来到新郎右方,站定。
看着她娉婷的身姿,龙之介心中酸楚莫名,想必白纱下那朝思暮想的俏脸也正梨花带雨。
不管朱雀人民风如何开放;婚姻毕竟还有其契约效应,可矛盾的是,一想到自己即将和无瑕拜天地心中就无比的甜蜜……哪怕只是替人作嫁衣。
司仪祝酒过后,按照程序,接下来就是交拜天地,由于双方父母都不在场,身为媒人的春江水月就兼任了主婚人,受夫妇二人这一拜。
水月大病初愈见不得风,轿子一路抬进礼堂,原本热热闹闹的婚典立刻安静的好似停尸房。
眼瞅着轿子进了内堂,侍女随即放下珠帘,似乎不想外人看到她憔悴的模样。
自打水月现身后,新娘子的举止就变得反常起来,呆呆凝望着轿子,那外人无法理解的深情目光似乎穿透了面纱和门帘;全心全意的倾注在轿中人身上,人也痴痴的跟过去,幸亏被龙之介及时拉住。
“水寒,无瑕……”内堂中缓缓传出水月特有的恬美嗓音,“你二人都是我春江水月至爱的家臣,今次的婚事本该办得更加华丽盛大,只可惜……”说着她顿了顿,想等候新人表态,说些“啊呀,排场已经很大了”、“多劳王爷费心”之类的场面话。
可新郎新娘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语不发,谁也不买她的帐,礼堂内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水月下不来台,既生气又尴尬,大庭广众下不好发作,只好假装咳嗽,藉以暗示新人快点儿开口说些场面话。
新郎新娘显然都明白她的苦衷,可各自还不是哑巴吃黄连?龙之介想冲新娘使个眼色催她开口,可刚一抬头就发现对方正以火烧眉毛的频率冲他眨眼,四道目光打的不可开交,一色的有口难开。
龙之介终于认出那眼神决非无瑕所有!熟悉……神秘……飘逸……狡黠……那海蓝的眸子……
“他妈的,是叶子!”仿佛被雷电劈中,他呆若木鸡,免强忍着惊叫的冲动,而倾城也在同一刻认出了他的身份,眼珠瞪的几乎夺眶而出。
而在外人开来,两人显然是在互丢媚眼儿调情,以臻浑然忘我之境。满座宾客相视窃笑,暗道“原来我们铁面易将军也是如此风流的人物”。有水月在场,那笑声当然不能过于嚣张,拼命压抑下“嘿嘿嘿嘿”的笑声就变成了“扑哧扑哧”的排气声。
水月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肺都给气炸了。心道:“还没拜堂呢,就把我这媒人一脚踢开了!一对没良心的坏东西!”
“好!你们不仁,休怪本座不义!”清清嗓子,装出和蔼可亲的口吻:“可是,现如今本王穷的紧哪~凤凰城中每天都有很多百姓吃不饱饭,我可是很难过哟。以后大家都要勤俭节约…”
把丰盛的嫁妆统统收回,随手自礼品堆上选了一只花环:“这只非常非常漂亮非常非常珍贵的玫瑰花环呢;是我新手采摘、编制,很是费了些心血,现在算作礼物……”
“小姐啊,”一边儿伺候的侍女悄声说:“那不是玫瑰,是腊梅啦!而且是婢子在街上花十文钱买的,一点儿也不珍贵……”
“废话!”水月翻着白眼儿辩解道,“我当然知道是梅花,你这笨蛋! 大冬天哪儿来的玫瑰?”
“可是……您刚才……”
“闭嘴!少给我丢脸。”水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浑然不知门帘儿外的满座宾客笑的肚子打结,迦楼罗王的脸面早就丢到了巴比仑。
虽是一只花环,水月的口气却一掷千金般的大方,“新娘子过来吧,我给你戴上。”龙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