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穆余在房间里躲了两天。
不见其他人,怕他们看见印迹;不见付廷森,因为羞耻。
哪个女人像她一样,挺着个大肚子还……
今天一大早,由上海发来一通电报,是一封催着回家的信。傍晚,白沉芳准备动身,两天没下楼的穆余也来送她。
白沉芳看着她打量:“这几天没出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又不舒服一定要说,我将带来的医生都留下来了,她们是最专业的,总之,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穆余点点头,看看在一边站着的付廷森,脸上有些热。
她低下头,让她一路小心,这段时间麻烦她照顾了。
白沉芳真有些不舍,拉着她的手叮嘱道:“你要是愿意,中秋跟着亦珩一起回家过,毕竟是团圆的日子……”
穆余沉思一阵,说自己会考虑的。
车辆行李已经备好,穆余想跟着一起送她到码头,被付廷森和白沉芳一块儿拒绝了,这里到码头的距离可不算近。
白沉芳先坐上车,付廷森还要叮嘱两句,问她气消了没有。穆余轻哼一声,没理他,继续生闷气,却笑着抬手向那头的白沉芳摆了摆手。
付廷森亲吻她的前额:“我很快就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余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车队离开。
白沉芳在车上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直到转弯看不见人,叹口气,问付廷森:“你们关系有所好转,能看出来,她还是喜欢你的,这样就好,我也能放心。”
付廷森眼里带着还未退却的笑意,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喜欢不喜欢,其心可鉴,无需怀疑对方的真心,多么可贵。
车子往西边的码头赶,快驶过半程,付廷森看着窗外风景倒流,突然皱眉转头问她:“付延棹这阵子可老实呆在家里?”
这阵子这个人几乎没有动向,安安静静,连安排在他身边盯守的人也许久没有消息。
白沉芳说:“自然,你不是连上海都不让他出么。”
“母亲在这里呆了十五天,时间倒是够你替他拿到一封过关通文。”
白沉芳心里一沉,惊讶地抬头看他,他是如何知道的?哪知付廷森原本只是猜测,她这模样反而认证了他的猜想———
“当真?他已经到手?什么时候,今天一早?他已经出发?”
“亦珩,你不要去管了,就让你哥哥自己去找个喜欢的地方,他保证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付廷森已经叫停了车子,他有一阵不好的预感,让人继续送白沉芳去码头,自己开车往回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付延棹会如此好说话?心甘情愿一人徘徊在远方?付廷森打死不信。
脚下油门踩足。
这里,穆余看着他们走后,想着两天没出过门,也无事可做,要阿喜陪她去湖边散会儿步。
阿喜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走着走着都哼起了调,穆余问她:“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我看到小姐和先生终于和好,心里高兴。”
穆余瞥她一眼,望着金红色霞光:“谁说和好了。”
人非草木,不能永远理智,永远会被情感支配。她再烦再怨付廷森,心里还是喜欢他。这是她城防之下的一处漏洞,永远填不好,还是为他量身定做,他只需诚心实意敲敲门,推开那层用来欲盖弥彰的草芥,轻轻松松就能进来。
实在不怎么公平。
她如今只需要想清楚,未来,她究竟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里面是否还有关于付廷森的内容。她看远处湖面微光,摸摸肚子,想来应该很难将他完全抹除。
就算他在里面,占比又是如何。
未来是本无字书,告诉你大致内容,之后一切全靠自己幻想书写。若是急于一时,说不定就要脱离大纲,不如走一步再观望一步,少动点脑筋,也会有答案。她还能静下心来,看一路风光,过得舒适坦荡。
说到底就是她心中芥蒂还未完全消除,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懒得再做打算,顺其自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湖对岸,阿喜抬头看看,天色已黑,这湖面颇大,走半圈也要半个时辰,该回去了。
穆余也有些累了,幸好夜里有风,不算太闷热。
转头正要往回走,看见五六人群向这走来,为首一人笑面魇魇,好久不见。
他似是能看出她心中所想,走到她身前,也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付延棹抬手看看表:“今日没有时间给我们叙旧联络感情。”说罢几人将她们围住,付延棹拉起她走,能感觉到他的着急,一只细腕差点要拧断在他手里。
路边几具横尸,是原本付廷森安排在自己身保护的人,有的被抹了脖子,有的一把刀刺进心脏。
闻见血腥味儿,穆余眉头紧拧,肚里翻滚。
“你想怎么。”
付延棹感觉到她的颤意,回头看她一脸苍白:“怕什么,不会杀你,我可舍不得。”
他将她带上车,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蹭:“付廷森要将我丢到日本,我嫌一个人太孤单,找你作伴,你愿不愿意?”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愿意个屁,他何时考虑过别人的想法。
“你不能带我走。”穆余说,“你带我走,付廷森迟早会找到你。”
他失笑:“找到就找到,你猜到时会是怎么样一幅场景?”
外面喧闹不停,是阿喜,被他的人按着,哭喊着放过她家小姐。
付延棹蹙蹙眉,不耐烦摆了摆手让人带走。
穆余落下泪:“你放过她。”
“好。”他答应得干脆,最后只是将人敲晕丢在路边,转头对穆余邪笑,“今日份的善心已经用尽,可惜用在别人身上,这样你再求我放过你,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付延棹看着她闷声落泪,当真多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笑道:“好了,我今日慈悲心大发,不如你再跟我求求绕,我心一软,说不定就放过你。”
穆余转头看他,低讽道:“可能吗?”
“没可能。”
“你带我走,留我在身边,以后的日子可想好了?就怕你哪天夜里睡得太深,我拿枪打爆你的头,让我爽到。”
付延棹笑出声,将她抱上腿:“你能杀我算你的本事,要是不行,没关系,在我身边,我夜夜也能让你爽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余面无表情,不再愿意看他一眼,还想立刻止住泪水,对他流一滴眼泪都是浪费。
付延棹下巴搭在她肩窝,双臂环住,将她身上甜蜜温暖的味道缩在自己身边,深嗅一口,觉得比任何烟草都容易上瘾: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不信,要不现在就验验货,肯定不会比付廷森差。”
“你去死,啊!———”
车子突然急拐弯,穆余险些撞上车窗,付延棹将她抱住了。
转头看看边上,啐了一声脏话,让司机把车开稳,自己掏出枪,开窗伸出去,瞄准车胎,好在车子快速躲闪,子弹打上车门刮过地面,一阵电光火石。
穆余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住,在指缝里看见后面跟了几辆车,为首的正是付廷森,狠狠松下一口气。
车辆在公路呼啸驰骋,偶尔一声枪响,有车轮胎被打穿,彻底失去方向,“轰”一下差点冲下山脚。
持续追逐拉扯二十分钟,最后尖锐刹车声,车辆逼停。
要不要这样,一路到码头也甩不掉———
付廷森的车横在他们面前,有人拿着刀棍跑上来,被他三两下折断手臂,卸下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身手了得,动作狠辣干脆,全靠车上那位自小教得好,得真传的不止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真的生起气来也会发疯,来一个砸一个。
最后一人被他放倒在地,一脸血肉,鼻子歪到了脸侧。
只剩他们了,哪里去躲。
司机或许是被这杀红眼的男人吓昏头,忘记他是谁,看见他走近就想尖叫,颤颤巍巍掏出枪,“砰”一声巨响,惊了远处林子里的乌鸦,扑腾乱飞,在这漆黑夜里迷了路。
好在司机手抖枪法也不准,付廷森肩头晕开一片血色。
穆余感觉到付延棹抓着她的手猛然收紧,她捂着嘴呜咽一声,心也跟着被掏空,血液倒流———
付延棹看见付廷森还站着才松开手。
“操。”他怒吼,“谁他妈让你开枪的!”
他也被吓到,大口呼吸了两下才对穆余说:“没死,不用替他哭丧。”
他让她好好呆在车上,让她别高兴太早;不管怎么样,今天无论如何是要带着她走的。他要将付廷森丢进海里,等他游上岸,他们已经双宿双飞。
说的话让人恨到牙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付延棹看着穆余怒红的双眼,笑了笑,推开车门———
刚走出去,又一声枪响,这一次万籁俱寂,静得穆余好像能看见他伤口处血流涌出来的声音。
穆余下意识看向付廷森,他手里根本没拿枪;顺着他不可思议的视线看向另一头,又是她熟悉的人———
卫青松站在那,手里还举着枪,看见付延棹倒下,他卸下一身力,丢了手里的东西,完成使命,一身轻松,最后任由迟来赶到的付廷森的人将子弹不断打在他身上。
“穆余……”付延棹已经摇摇欲坠,骨肉被穿透,心口晕染了一片,红得发黑。
穆余不知道怎么办,一切发生得太快,爬到车边下车,接住他,又撑不住他的身子,两人歪倒在车边。
穆余捂住他伤口,还有温热的鲜血从她指缝里溜出来,她抓不住正在流逝地东西,哭着说:“你?你别说话了。”
她从未如此惊慌过,比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他有异样感觉时还要让她手足无措。
五脏六腑大概被震碎,有鲜血从他口中冒出来,他含糊不清叫着穆余,多可惜,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穆余穆余,有多少不舍不甘,她让他去死,他真的做到,如此听话,以后别对他再有这么大的意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连着一周的暴雨,大雨过后,空气厚重得让人喘不上来气,每人身上都糊了一层摆脱不掉的潮湿。
穆余带着卫青松的尸体回了上海,和陈锐意一起交给卫家二老,看着他们痛彻心扉。
他们唯一的儿子,以为他真的放下了仇恨,其实只是将伤口藏得更深,揭开纱布,依旧血肉模糊。
有的伤口,就是永远也不会好。
当年的事是谁做的?答案已经有。
要说起来,也是因为一个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
当时的付延棹的已经变了模样,披上一身尖锐的刺,乖张狠厉,情绪不定。许多流传的关于他的传言,都让人冷汗直流,寒毛矗立,笑面阎王的名声在外,看谁还敢来招惹挑衅。
偏偏有几个不怕死的,或者是听不懂中文,左看右看,就觉得他不过一个被家里放弃的残疾人,瘸着一条腿,跑起来的模样好笑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笑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付延棹不理他们,他西服笔挺,第一眼看过去,不就是个斯文英俊的读书人。他手里还握着酒杯,晃一晃,几多优雅。
哦,今天是圣诞前夜的派对,是个好日子,可以让他们好好活过今晚,明天他们家里过年可以直接开席。
可那几个白皮猪没有脑子,坐在他身边:【嘿,你父亲为何不管你?你用一条腿还他仕途坦荡,他不应该这样对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指了指那头:【看见了吗,那边是我的父亲。或许我该跟你说声抱歉,当年就是他为了警告你父亲不要太急功近利,请人去教训了一下,弄坏你一条腿,实在抱歉。】
【当年他不敢深究,现在有了本事,已经敢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是不是因为看见你这条腿,他就会想起自已以前没出息的模样,所以不待见你?】
付延棹低头笑了笑,站起来指指耳朵,耸耸肩,说自己听不懂英文,惹来那群人气急败坏地叫骂。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又看了看他们才离开。
他一人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只是放在拐杖上的手关节泛白,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捏碎。
他该有多恨。
不知道。
他被怒气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炸的那几人四分五裂,一条腿在东一条腿在西,脑浆崩裂四溅,是他复仇后为他庆祝的烟火。
他坐在车里拍腿狂笑,笑到眼泪不止,脑中只有被胜利激荡的亢奋与痛快。
付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老司令和付廷森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这事压下来。好在他没有将整个剧院都炸了,只针对那几人;坏在炮火无眼,覆盖面可观,还是有许多无辜的人死在这场无妄之灾里,毁了多少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