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没有人富有到能买回自己的过去。

——王尔德

一旦那张恐怖的脸被补全了,镜中的人瞬间完成了从怪物到人的转变。虽然那双在面具阴影下依旧混沌的眼睛有些怪异,但是仍然无损通身的气势。王尔德认识好几位著名的音乐家,也和其中的一些合作过。但是没有哪一位像这个人这样天生具备古希腊的气质。如果他的作品和他的人一起进入社交界,一定会引起轰动。

“您还满意吗?”妇人低声问道,“之前支付了3000法郎的定金,还有7000法郎是满意了再付的。如果您有要求,还可以拿去修改。”

“不,这就很好了。”王尔德摸了摸这个价比宝石的面具,决定一回地下室就去找找余钱还有多少。

化妆室门外的走廊的尽头有专供侍者上下的楼梯,妇人带着王尔德一层一层往上走,直到顶层才停了下来。王尔德一路都能听到包厢里观众的说话声,但是并有人出来走这条路。顶层的左边有一个折角,这里的包厢的可以俯瞰整个剧场,而从其他顶层的包厢看过来,却看不清这个包厢里的情景。

王尔德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看着那个妇人把餐盘摆放好然后退下。一楼的普通座位人头济济,幕帘还没有拉开,观众们都在兴奋地交谈着。这种巴黎常见的景象,王尔德再熟悉不过。但是现在看到这么多人,却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我真的还活在人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亲爱的,我即将远行。尽管不情愿,也只能让女仆在家陪伴你。——其实我想让女仆和我一起走。”低沉而浑厚的男音响起,个子矮胖的男演员拿着一把扇子围着身材高挑的卡洛塔转了一圈,又猥琐地摸了一把克里斯汀的臀部,巨大的对比引发了台下阵阵笑声。王尔德挑了挑眉毛,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观众都格外喜欢从看台上欣赏他们自己。他靠在椅背上,想起了自己在剧院大获成功的《温夫人的扇子》,《理想的丈夫》和《莎乐美》。如果让那个地下孤岛真正的主人来编写剧本,不知道又会有多么精彩的演绎。

这时候,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先生——”法语

王尔德猛地一惊,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不能见人的,除了那个帮他送饭的女人,这个身体的主人绝对不会随便抛头露面。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瞥,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仆站在帘幕内,打扮得非常得体,而且对他戴了面具的模样毫不动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夫人在等您。”对方微微躬身,随即率先向外走去。

他犹豫了一下,大步跟了上去。这个男仆明显和‘他’是认识的,而且十分熟稔。而且听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心中涌现出一种不属于他的淡淡喜悦。

上流社会的贵妇在看歌剧时私会个把情人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日常,不过想起‘他’的容貌实在不适合做一个情人,王尔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和窥私欲一起发作了。他跟着那个仆从一路往前走,这次并没有挑人少的小路,但是竟然也没有碰上一个人。歌剧院之中不乏给贵人休息的房间,那个仆人停留在一扇门前,敲了三下门,就直接把左边一扇推开了。他对王尔德说道:“请允许我退下。”然后利落地鞠躬离开。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已经点起了蜡烛,看起来影影绰绰的。王尔德深吸一口气,按捺着兴奋走了进去。能够自如地在外面行走,进入这样的休息室,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是‘王尔德’的错觉。

“您来了。”

一个女人斜靠着桌子坐着,向他转过脸来。她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不过就算是青春正盛的时候,这个女人应该也称不上是美人。她的五官一点都不柔和,脸型偏长,眉目间有一种陈年的郁气。她穿着一条并不繁复的深灰色的长裙,除了一挂珍珠项链之外没有佩戴其他珠宝。但是王尔德却可以从他多年参加沙龙的经验出得出,这个人一定出身于贵族世家。

“距离上次见您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对方淡淡地说道。“您一切都好吗?”

“是的,很好。”王尔德含糊地答道。

“我想也是,您总是对着那些纸张写个不停。听吉莉女士说您可以连着三天不吃不睡,想必也不会想起我吧。”女人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抬起眼睛对他仔细端详,突然浮现出一个笑容:“新面具不错。”

“谢谢您。”王尔德内心已经万马奔腾了,难道这个天赋卓绝的剧作家果然是这个贵妇的情人?他可从未有过与年过五旬的女士调情的经验啊。

那女人微微笑着,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盖在他的手上。那只苍老的手十分冰冷,手指掠过他的手背的时候,王尔德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是莫名其妙地心里又很温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人——”他低声开口,迅速决定捏造一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先躲过这一回。

“您又在生什么气?”女人皱起了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上一次,不是已经叫我母亲了吗?”

王尔德:“……”

他这才发现,这个妇人看起来有些面善。她的眉骨唇型都和镜子里的‘他’有些相似。这个相貌如果是男子的话非常合适,是女人就有些太过威严。他迟疑了一会,艰难地开口:“母亲……”

这个词一吐出来,王尔德就感到自己的双眼湿润了。坐在他面前的妇人恍惚间变成了他的母亲,简艾吉尔的形象,满脸的疲惫,但是依然骄傲。这样一个一生风光的夫人却在晚年受自己小儿子的连累,屡遭讥讽诽谤,继而一病不起。当年出狱后,命运并没有给他弥补家人的机会,母亲已经郁愤而终,前妻也黯然离世。他在法庭上从未认罪,面对家庭,却十分清楚自己是一个罪人。

他的情绪如此悲伤,对面的妇人也为之动容。她把双手都覆在了他的手上,低声说道:“里奥,上帝的恩赐,让我们母子重逢。妈妈向你保证,那些人会付出代价的。我会让你成为尊贵的伯爵,让那些害过你的人都俯伏在你脚下!”

王尔德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已经无法分神去细听妇人的语言。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涌出,他只知道面前的是一个母亲。曾经的悲剧完全由他一手造成,对老王尔德妇人而言而言他更像是一个加害人,而非受害者。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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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大厅里,卡洛塔完成了一段精彩的唱段,观众席上掌声如雷。克里斯汀笑盈盈地站在台上,心里却像一脚踩空了一样迷茫。为什么这一次音乐天使没有出现?看着卡洛塔志得意满地向观众席鞠躬,她垂下了眼睛。

那些欢呼应该是她的,那些鲜花也应该是她的。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劳尔还会倾慕不已地看着她吗?他还会到化妆室给她献花,陪她一起追忆儿时的情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为知名小提琴家的父亲死后的遭遇,让克里斯汀比同龄的女孩都要清醒。她想起了卡洛塔那个总是一身酒味的老保姆,和那人身边给卡洛塔润喉用的喷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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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回到地下室的时候,心情是久违的轻快。吉莉女士——那位负责他生活和饭食的女子不用他吩咐,就一路举着烛台送他回去。突然出现的‘母亲’不仅给了他亲情的慰藉,更给了他十万法郎的日常开销,她甚至已经在塞纳河畔帮这个残缺的儿子置办了一栋小别墅和一辆私人马车,附带一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他不再是没有名字的魅影,而是古老的卡佩家族病弱的长子。有了这些,王尔德就像是长了翅膀的鸟儿,终于不用再当巴黎大剧院的囚徒了。

对于他这一次欣然接受馈赠的态度,那位贵妇也是十分惊喜的。王尔德不知道的是,虽然之前他们已经母子相认,‘他’却一直拒绝离开歌剧院。对于‘他’来说,这里是世界上唯一的避难所,涵盖了他全部的事业和人生。如果不是这样,那位母亲也不用煞费苦心地为他的地下小巢添置那么多物品了。

之前的剧院经理赏识‘他’的才华,定期会支付他大笔款项,而和夫人相认后,‘他’更是不缺钱。和吉莉夫人核对过自己的经济情况之后,王尔德一分钟都不想等了。他几乎想要连夜动身,回家,回都柏林!

1870年的都柏林是怎么样的呢?这一年,他还在普托拉的皇家学校就读,哥哥威廉还没有到伦敦去当记者,父亲的身体仍然健朗。母亲偶尔还是会提起三年前夭折的妹妹伊佐拉,但是已经从丧女之痛中走了出来。

这一年,他获得了表彰古典文学最佳成绩的普托拉金质奖章。在16岁王尔德的面前,未来是一条确凿无疑的阳关大道。

在黑暗的床帐里笑着笑着,泪水就顺着面具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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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同情一个朋友的苦难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但同情一个朋友的成功则需要具有十分出色的素质

——王尔德

都柏林波尔托拉皇家学校

‘奥斯卡王尔德’笔直地站在校长室门前的走廊上,走过的学生和老师无不对他侧目,而他毫不在意。

“这就是那个王尔德。”有人窃窃私语。

“是吗,就是那个脑子突然坏掉了的家伙吗?”

“听说他两次私自跑出学校,为此还打伤了舍监!”

“天啊,他在外面一定有个辣得不行的妞!”

“嘘,你想被他揍吗?以前没看出来,突然出了奇地会打架……”

“我爸是学校董事,据说校长跟他父亲说军队比学校更适合他。”

“那他不是要被退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咱们伟大的普托拉奖章得主,要被退学了?”

‘王尔德’终于被这些嗡嗡的声音吵到,抬起头默默地向着故意离得不远不近的几个男生看了一眼。

虽然还是个少年,他的视线却出奇地锋利。被他盯住的人下意识地错开了目光。

“阿希礼,我们还是走吧,马上要上课了。托马斯老头可不好对付。”也许是潜意识中传来了危险的警告,‘顺路’路过校长室的学生们开始自行散去。

这时,校长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他的嘴角往下拉着,望着王尔德的眼神十分疲惫。

“奥斯卡,进来吧。”老王尔德先生说道。

他微微踟蹰了一下,安静地走进了房间。

“王尔德先生,”和老王尔德同龄的校长一边搅拌着手中的红茶,一边说道:“今天学校请你父亲过来,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讨论一下你最近的一些小问题。要茶吗?”

“不,谢谢。”他迅速答道。

“你是我们学校极为优秀的学生,王尔德先生,你的文学老师对你抱有极高的期望。”校长放下汤匙,双手指尖相对,“然而,最近你的行为——并不符合这种期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王尔德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校长正在说的不是他的小儿子,而是他自己。

“今天,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解释,我和你父亲都需要了解——你殴打舍监,两次冲破门禁的原因。”

‘王尔德’抬起眼睛,校长和老王尔德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感到这一幕十分荒诞:有谁知道,坐在这里的少年,几天以前还是一个比这两位更加年长的老人呢?

在狭小的男生宿舍中醒过来的时候,魅影以为这是魔鬼的恶作剧。他明明亲吻着十字架死去,准备好永恒的长眠,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关到了一座阴森的楼里。当他试图逃离的时候,一个骂骂咧咧的老头冲上来袭击了他。以这具年轻的身体和原本的格斗术,他轻易放倒了那个家伙,从一楼的窗口跳了出去,却在晨曦的映照下,于地上的积水中看到了‘自己’,一个面容称得上英俊的,陌生的少年。

青春和美貌,世人无比渴求的隗宝,命运为他双手奉上。但是魅影却十分想咬一口这双手。

当他得知这里不是地狱,而是爱尔兰的郊区,而且还是1870年的时候,魅影觉得非常难以置信。他不是没有读过浮士德,但是他死的时候心平气和,既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对于一个在宅子里里一蹲四十年的孤僻老人,死亡只是一个必将到来的节日。

但是1870年,确实有一样让他十分怀念的事物:巴黎歌剧院。

上一世,巴黎歌剧院在三年后将被大火烧毁,他也被卡佩夫人接回了老宅。由于‘歌剧魅影’的失踪,那些人把着火的原因都推到他头上。其实如果他真的在自‘地宫’放火,在周围都是水的情况下火势怎么可能迅速蔓延到舞台和观众席上,造成多人丧生?后来大剧院重新整修,变得更加富丽堂皇。曾经的罪恶和真相一起,被封在了厚厚的石料和金漆下。他一次都没有再回去那个地方,因为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已经被毁掉了,那里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得知今年是哪一个年,他决心去巴黎看一眼还没有被火灾损毁的歌剧院。也许他就是因为那个地方执念太重,他才会魔鬼被送到这里来。等到了剧院完成心愿之后,原本的少年就会回到这具身体了。

但是作为一个前半辈子没有出过歌剧院,后半辈子没有出过家门的残障人士,魅影·王尔德毫无疑问地在异乡迷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第二次被从都柏林郊外找到后,魅影有了两辈子第一次的新奇体验——叫家长。

面对着这两个分别应该是‘校长’和‘父亲’的生物,他张开嘴,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少年的沉默被理解为无声的对抗。老校长交叉双手,眉间的皱纹慢慢加深……

“打扰一下,付瑞吉先生——”房门突然被再次拉开,一个年轻女子对上三个人的注视,亡羊补牢地又敲了敲门。

“艾米,什么事?”看着新上任的助理,校长叹了口气。

“有一位巴黎来的先生刚进接待室,他指名要见小王尔德先生!”助理小姐说着,像是为了向众人解释她的兴奋一样,低声补充:“那可是个来自卡佩家族的大人物!”

魅影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带倒了身下的椅子。老王尔德看着一贯文质彬彬的儿子毫无风度地推开那个姑娘就往门外跑,顿时感觉不能呼吸了。

“iing.”校长扶了扶眼睛说道。

魅影感觉心中有一个推测呼之欲出,当他看到背对着门的那个男子的背影后,推测瞬间变为现实。

“你——”他向前一步,却又停下来。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位小王尔德先生,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交错了灵魂,那他又拿什么去平息对方的怒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身体的条件有多好,他自己身体的条件就有多糟。

在晚年,他渐渐不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了,有时候会不蒙着脸到花园里晒太阳。没想到因此,吓昏了一个新来的女仆。

“大人的脸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醒来后,她表示无法为这么丑陋的人工作,立即辞职了。

“听说大人年轻的时候遭遇火灾,烧伤了脸。”

“太可怕了,如果我的脸变成这样,我宁可自杀!”有时候,他也会听到贴身男仆的议论。

带着诅咒一般的面孔活了一辈子,魅影已经放开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对方能看开。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家境优越,容貌俊朗的少年。

“午安,王尔德先生。”在黄昏的日光下,对方先站了起来,“我是卡佩·德·里奥capetdeleo,很高兴见到你。英语”

握住对方带着手套的右手,魅影露出了一个苦笑:“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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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校长助理谈及王尔德先生最近惹上的麻烦后,真·奥斯卡·王尔德先生便意识到此刻在校园里的并非是一个过去的自己,而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想到自己的父母将会称呼另一个人为奥斯卡,他顿时有一种揭穿这一切的冲动。但是就是在接待室里等待的那一段时间,使得他冷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有利的方面想,之前他挖空心思地思考如何改变过去的自己。但是人就是一种本性难移的存在,也许一个全新的‘自己’,才是彻底改变王尔德一家噩运的契机。

起码,那个人决不会爱上一个叫波西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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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卡特因为有两个王尔德,所以以后就叫他卡特或者里奥了自称和王尔德在夏天的巴黎结识,这次专程来爱尔兰找圣马克医院的创办人,老王尔德先生求医。因为小王尔德写信告诉他波尔托拉皇家学校即将举行毕业典礼,他就顺路来观一下礼。

对于遮着的面孔,卡特先生解释说是因为一场可怕的大病,永久地损毁了容貌。在这个时期,一场天花或者是爱情病都能让人毁容。事关贵族家的隐、私,校长决不会多问。有了卡佩家族这个坚实的靠山,王尔德先生立即被从思过室放了出来,可以正常毕业了。校方宣称王尔德先生患上了间歇性夜游症,殴打舍监和跑出学校都梦中无意识的行为,因而不予任何处分。

解决了退学风波后,卡特先生获得了校方的盛情招待。虽然由于他面貌受损,学校不能请他参加什么大型的社交活动,但是校董们还是一个又一个地上门拜访。众人把他视为打入贵族圈子的登天梯,抢着奉承,对他容貌有损的事情毫不在意。

他能自如地进行社交,倒是让暗自担忧着的魅影松了一口气。上辈子被接回卡特老宅之后,尽管母亲百般关爱,希望他能‘享受正常贵族的生活’,他却宁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继续创作乐谱。魅影一生习惯了孤寂,对那些送上门来的落魄贵族少女或者工厂厂主的女儿一概回绝,连对管家和下属的指令,也多是写一张便条让男仆传达,鲜有当面交谈。他的一生虽然算得上是长寿,却从未离开过巴黎。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位卡特先生这般跨越海洋了,又自如地和陌生人社交了。

对了,那些陌生人好像是他的师长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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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奥斯卡,这是你的《伊利亚特》。”当有人坐在他身边的时候,魅影才从沉思中惊醒。

“谢谢。”他说到,伸手接过那本全是卷页的旧书。

以他的理解,既然对方是来还他书的,那么他接过来后对方就可以退下了。不过那个人不但没有退下,反而紧挨这他坐在了床板上。

魅影:“……”

他的沉默对王尔德的朋友来说非常正常。因为在声名鹊起,到处演讲之前,王尔德也曾是一名迎风洒泪,对月叹息,以希腊哲人般的缄默来彰显自我的文艺少年。

他一伸胳膊勾住了“王尔德”的肩膀,大声笑道:“听说你揍了舍监?干得好!大家早就想收拾那只老猫了!”

魅影低头,强忍着把他掀到地上的冲动。

“哎呀,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呀,我那里还是一团乱。”他拍了一下老友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明天就是毕业典礼前的最后一天了,学生会那些人搞了个有意思的节目,你来不来?”

魅影翻了一下手里的《伊利亚特》。书虽然旧,里面却夹着好几张绘着鸢尾花和百合花的精致书签,书页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子,大都是些小诗和散文,赞美阿基琉斯赫克托尔。这本书的所有者显然深受浪漫主义的影响,花了大量的笔墨臆想阿基琉斯的俊美。

看起来王尔德先生上一辈子的‘小问题’,从青春期就有了啊……

“奥斯卡,你到底去不去?那可是个好地方,既有酒,又有女人,还不会把我们这些年轻人拒之门外。列侬的哥哥是那儿的熟客,他们家的马车会在天亮前把我们送回来,绝对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用这种风格了,’魅影已经被这些小诗吸引。如果说他刚来的时候并不确定这位‘奥斯卡王尔德’是谁,那么现在已经百分百地肯定,他就是那位在1895年大出了一回风头的百合花先生。那时候,魅影早就继承了爵位,随心所欲地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第一次记住这个王尔德,还是在一份报纸的头版。上面刊印了描绘这个唯美主义的鼓吹者法庭受审的大幅插画,从报道的字里行间,他完全可以领会到撰文记者的兴奋之情。那一场审判简直就是盛大的狂欢,人们喜悦得就像围观一场火刑。

讽刺的是,在不久前,这些人还争相传颂《莎乐美》的大成功。让他都在考虑是否订个包厢去看一场了。

‘这位先生绝不适合政治,’魅影想到:‘他喜欢大出风头,让人当靶子打。看来我必须去巴黎帮他安排一些事情了。’

两个人见面后,反而没有什么深谈的机会,卡特先生需要一直应酬,魅影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又没有行动自由。好在老王尔德离开前已经邀请卡特先生到家中小住,机会总是有的。

“我们说定了,明天晚上八点,马车会在北墙外面等我们。啊,激情!激情在我心里燃烧!”身边喋喋不休的家伙握紧双拳喊了一声,又像野马驹一样欢快地跑了出去。

卡特先生宣称自己是为了求医而来到爱尔兰的,这倒不完全是假话。从巴黎出发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左眼时常不适,看东西也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模糊。老王尔德是眼科和耳科方面的专家,比起法国不知底细的医生,他潜意识里更信任自己的父亲。虽然晚年总是闹出私生活的丑闻,威廉王尔德在医德方面还是有口皆碑的。即使见到了这张脸的真相,他也相信父亲绝不会把病人的隐私宣扬出去。他和魅影都不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体没有鼻柱,无法阻挡灰尘和细菌,让他短而浅的鼻腔很容易感染,而且会影响到与鼻腔相连的眼窝。

魅影上一世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没有遇到这个问题,他只是每年都要感冒而已。

当他的眼睛在深感不适的时候,老管家艾伦会帮王尔德·卡顿谢绝访客,然后一边照顾他一边给他一些关于家族情况的补习,比如虽然卡特·德·里奥从六岁起就没有回过家,但是卡特夫人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的儿子身体虚弱在别庄疗养。这是一个很能忍的女人,即使生下畸形儿后被丈夫厌弃,孩子又离奇失踪,她还能利用卡特伯爵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间把整个家族的财政抓在了手里,并且从未放弃寻找自己的儿子。现在卡特伯爵因为酒色过度已经病得下不了床,卡特夫人的时代指日可待了。

“里奥,夫人现在非常辛苦,如果您能学会帮她分担一些事务,那就太好了。”管家诚恳地建议道。

他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对王尔德来说,最大的目标就是帮助魅影·王尔德平稳地进入角色,融入他的家庭。为此,他已经决心常住都柏林疗养。之于巴黎那边,他考虑得很少。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奥斯卡·卡佩才有时间追忆一下当年的毕业典礼。一切都平淡无奇,除了他熟识的一个男生不仅没有出现在毕业典礼上,后来也没有去原本申请好的新学校入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该死的!”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恶棍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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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戒律严格的学校,学生私底下就越疯狂。

在波尔托拉学校,‘恶棍派对’在学生间口耳相传,几乎已经成为一项老传统。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份参加的。如果一个学生收到了派对邀请,要么他是年级的实权派人物,要么他是实权派人物的跟班。还有一个可能——他本人就是当年派对的‘节目’。

‘恶棍派对’特别青睐那种形单影只,沉默寡言,却又让人不得不去注意的学生。这些人一旦失态,就特别有乐子。据说派对一开始的时候,男生们会一起喝酒,勾肩搭背,回忆往事,让那个‘节目’不会逃走。然后,等到酒至半酣,女人们都加入进来,恶作剧的时间开始,那个‘节目’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参加过这种派对的人都对派对内容津津乐道,但是却对‘节目’环节讳莫如深,包括‘节目’本人。即使之后停学或者终止学业,他们也不会向其他人说自己派对上的遭遇。

王尔德上辈子也接受过‘邀请’,但是他哥哥早就警告过他有关毕业派对的事,所以他不但拒绝了,而且保证自己在派对开始前都呆在那些人找不到的地方。后来第二天毕业典礼,他发现自己的朋友没有来的时候,那个阿希礼还对他吹了个口哨。

这一切,现在的魅影当然不会知道。

被王尔德的好友拖上马车的时候,魅影还在思考如何表现才能不让这些学生起疑。但是很快,那些男生的下流话就让他皱起了眉头。在歌剧院的时候,他听过很多脏话,但是这些孩子嘴里冒出来的那些词汇还是让他有用肥皂洗他们嘴巴的冲动。

见他一个人正襟危坐,带头的阿希礼撞了撞自己死党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那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离同样在郊区的学校并不太远。当魅影走下马车的时候,他几乎立即背过身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肮脏的味道,像是呕吐物加上厚重的烟酒气味。在一堆七倒八歪的平房里,一栋三层的小楼分外显眼。在底层打过滚的魅影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你们来的真慢。”一个二十出头,脸色发黄的青年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对列侬说道。他身后跟着个瘦高个,倒是满脸笑容,可惜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鸦片的味道。

“几位少爷要去一楼,二楼,还是三楼?”他殷勤地问道。

“先给我们来点酒,再来几个会来事的妞,咱们一层一层上!”列侬的哥哥对瘦高个吩咐道:“我可是觉得这边好,专门介绍他们过来的,别丢了我的面子。”

众人哄然叫好,争先恐后地往里拥,阿希礼突然怪腔怪调地说道:“奥斯卡,你怎么呆站在那儿呀?怕了?”

魅影站在马车前,淡淡地说道:“你们玩,我要回去了。”

“嘿,哟——咱们的王尔德先生怕了?我们可是以为你是条汉子,才叫你来的。”阿希礼的两个跟班一前一后的接近了他。开玩笑,一上来就让‘节目’跑了,大家怎么玩?

“奥斯卡,我们难得有机会过来,就是看一看也好啊。”那个还他书的男生见他们僵持,劝解道:“你如果不喜欢这里,待会我陪你早点回去。”

魅影挑眉看了看他,突然出腿,重重地蹬在一个跟班的肚子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魅影的身手是在马戏团学来的。那时满脸横肉的马戏团长还处在事业上升期,手下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两只脚长在一起的小女孩和一个侏儒。另有三只狗,一只鹦鹉,一条双头蛇等等。那时候团长的心情好得很,并不自己动手打人。当他要惩罚哪一个的时候,就把那个东西和他的爱犬关在小笼子里。魅影和那条大狗同吃同住过漫长的岁月,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攻其不备,避其锋芒,专门捡对方的弱点下手等等生存技能。他打架不是为了摆架子,争输赢,而是为了挣命。所以他打人,也都是往死里打的。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如同打中了一只水袋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高而胖的男生飞起来了!他挥舞着双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脊背才重重地回到地面上。

三秒钟的寂静。

“f*,你小子!”另外几个跟班终于回过神来,一起前后左右地向魅影包抄过去。但是它们虽然凶恶,心里却已经有了恐惧。魅影稍稍一抬腿,他面前的人就往后闪。

一个男生从后面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死命往后拽,同时尖声喊道:“大伙儿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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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立即向魅影冲了过去,他极快地向下一蹲,双手上托,那个偷袭的男生竟然被他举了起来,一个跟头往前摔去,直接把两个同伴撞倒在地上,叠背儿呻/吟.

魅影刚开始还有些顾忌,打到后面已经被激出了杀性。当又一个家伙从侧面用棍子在他肩颈抽了一棍后,他忍痛一把拖过对方,双手一束,已经把他的脖子勒在了肘弯。当年,他用这一招干掉了马戏团里的侏儒,又干掉了那个光杆子团长,手势娴熟得很。只要稍一用力,就能错开对手的劲椎。

“阿希礼!”几个男生惊呼出声,但是没有人敢再上前。魅影盯着他们,慢慢靠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王尔德身形高大,但是疏于运动,筋骨都没有拉开。他刚才那几下,感觉已经到了这个身体的极限。现在唯一的王牌,就是手上的这个家伙。有头脑活络的男生已经开始喊话:“奥斯卡,让阿希礼过来,我们不会再阻止你回去妈妈怀里吃奶了!”同时又又王尔德的朋友急声喊道:“奥斯卡,不要放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真是老了,竟然会被一帮小孩逼到这个地步……

魅影笑了笑,低声说道:“诸位谁不想毕业的,就过来帮他。我记得在校规里,殴打同学和聚众闹事都是退学,更不要说是在妓院门口殴打同学和聚众闹事了。大家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没有人想缺席明天的毕业典礼吧?”

阿希礼被勒得满脸通红,竟然还有力气接口:“我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是庄园主的儿子,但是你呢?不只是退学,连波尔托拉奖都会被收回吧?到时候你就只能到你父亲的诊所去当个牙医了,别担心,我会光顾你的。”

魅影皱了皱眉头,收紧了手臂,阿希礼马上又满脸苍白地蹬起腿来。

“各位忘记学校的公告了吗?”他不再后退,反而拖着阿希礼往前走。“我可是个间歇性的夜游症患者。这个病特点就在于——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无论做什么,我都不用负责。我只是无辜地迷路到这里来,无辜地在梦中保护了一下自己而已。这一点,卡佩先生会为我证明的。”

“不,你这个,你这个混蛋!你们快上呀!揍他呀!”阿希礼大声喊着,但是魅影的目光对着谁,那个人就默默地后退了。

“或者,你们还是想要一个欢乐的夜晚?没问题,只要让这位先生送我回学校就行。”

奥斯卡·卡特的马车刚刚驰上校门外的大路,就看到对面有一辆点着夜灯的马车疾驰而来。两边的马匹昂首嘶鸣,那辆马车里有两个人紧挨着下了车。

“魅……王尔德先生?”奥斯卡·卡特迅速下车,两人中的一个向他走来,而另一个则瘫软在地上。

“卡佩先生,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魅影似笑非笑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看王尔德上了卡佩家族的马车扬长而去,阿希礼花了很大的努力,才扶着随车的列侬先生站了起来。

“表哥,我一定要,一定要报仇!”

“你省省吧。”列侬先生摇了摇头:“你连他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可是他——”

“像他这样的,也不用你去对付。过刚易折,总会有人去收拾这位王尔德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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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家长们,今天看到你们站在这里,我真的非常感动。每个孩子都是上帝的造物。我们肩负的不仅是家长的信任,更是耶稣赐予的神圣使命……当他们踏进校园的时候,个头还不到我的胸膛,现在却个个都长成了十七岁的大小伙子。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年龄,如果十七岁之前他们只需要学习和成长,十七岁之后他们就要懂得如何抉择……”老校长声情并茂地演讲着,很多家长听得热泪盈眶。而学生们则热血沸腾。仿佛经过了这一次毕业典礼,他们就化茧成蝶,振翅欲飞了。奥斯卡·卡特坐在特邀席上,看着‘王尔德’神色肃穆地站在学生群里,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他的父母并没有坐在家长席上,以此作为对‘王尔德’的惩罚。而他很久之前的朋友塞缪尔,本来应该缺席这次毕业典礼的,却好好地站在‘王尔德’的身边。

一切已经开始不同了。

他一口喝干了桌上的红茶,倒希望它是烈酒。

回不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驶向王尔德庄园的马车里,王尔德和魅影终于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

“我的全名是alo’fhertiewillswilde。”

“我的全名太长了,三十二岁之前别人叫我歌剧魅影,三十二岁之后别人叫我卡佩伯爵。”

“十五天之前,我在剧院的地下室醒来。”

“十五天之前,我在男生宿舍醒来。”

“在醒来之前我刚刚离开人世。”

“什么?难怪你看起来根本不像十六岁……在醒来前我正在做最后的祷告。”

“我今年四十六岁,死于1900年11月30日。”

“我今年七十二岁,死于1912年11月30日。”

“你比我多活了十二年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二十五年,我比你年长十三岁。”

“好吧。我结婚一次,离婚一次,有两个儿子,但是都改了姓。”

“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你后来……有没有听说过和我有关的人的消息?”

“那倒没有,他们再没有像你败诉入狱那么轰动的新闻了。”

“……谢谢你。那倒真是件好事。”

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魅影叹道:“真不知道像我们这样毫无共同点的人为什么会被互换人生。作为王尔德,我既不能再像从前的自己那样活着,也无法重复你的“未来”。我想你也是一样。”他顿了一下,见王尔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需要对方,因为我们都需要在身边的人毫不起疑的前提下,摸索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王尔德扶住了额头,他知道魅影在暗示什么。虽然他非常希望为十六岁的自己安排以后的人生,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再次出世,但是对方是魅影,这种希望就完全断绝了。对方绝非他能操纵的提线木偶。

“我只有一个请求。”他低声说道:“请求你,请求你做的比当初的我好一点。多关心我父亲的身体;多提醒我的兄长节制饮酒;保持清白的社会声名,让我的母亲不会再一次蒙受羞耻。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点了点头,“我应许你。我对你的要求,和你要求我的一样。除此之外,你可以整理出上一世的那些文章,我都会让它们以王尔德的名字被发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给你的家人带去耻辱之前,你也曾为他们带去名誉。”

王尔德抬头看向对面十六岁的少年,面具下的嘴角显露出一丝微笑。

贵客即将拜访的消息,让王尔德家上下忙成一团。对方是巴黎的累世贵族,要在几天之内把家里收拾得让他宾至如归是不可能了。王尔德夫人只是希望能让客人感受到几分家常的情趣。

“卡佩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她向丈夫询问。

“怎么说呢,意外的亲切吧。”老王尔德回想了一会儿:“和他说话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已经认识了他很久。”

“真是伤脑筋,家里的客房简直就狭小得不成样子,而且家具也是拿不出手。装饰倒是可以多放鲜花,但只有鲜花也不行。家里的厨娘只会做羊排,对于鹅肝和蜗牛没什么经验……

“卡佩先生是来求医的,你把他当做以前那些来看病的朋友就行。”王尔德先生不以为然地说道:“他的眼疾如果麻烦,要在医院里住上好些天呢。别折腾家里的佣人了,把他的病治好了,比什么都强。”

王尔德夫人叹了口气:“我总得好好谢谢他呀。如果没有这位绅士,奥斯卡毕业只怕没有这么顺利。学校说他殴打舍监,我真的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次我去学校,他简直犟得像一头驴!这次暑假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卡顿先生的马车抵达的时候,正好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天空蓝的没有一丝杂色。这个街区沿路种植了两派高大的梧桐树,盛夏的枝叶正当盛时。马车一路驰过,只见绿荫交错,如同碧玉。

“午安,卡顿先生,不知您的旅程一切顺利?”王尔德家的管家马丁向刚下马车的贵客致意。

“谢谢,很顺利,爱尔兰是个美丽的地方。”奥斯卡·卡特对他微微点头,克制住想要上前抱一抱对方的冲动。

这个管家在他们兄弟出世之前就在家里了。比起仆从,他更像是亲人。这时,魅影·王尔德走到他身边,有点僵硬地上前抱了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中年人。

‘归家注意事项一:见到管家必须热情拥抱对方。’

“小少爷半年不见,变得像个小大人了啊。”马丁感概地说道,一边领着两人向主宅走去。王尔德夫妇已经从门口迎了出来,王尔德夫人看到魅影蒙得严严实实的脸,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非常自然地寒暄道:“午安,这位一定是卡佩先生。您长途奔波,一定有些疲惫了。我们正准备喝下午茶,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加入呢?”

“午安,王尔德太太。非常荣幸能够到府上拜访。我很乐意和贵伉俪一起享受午后的时光。奥斯卡曾经跟我提过府上美味的松饼和红茶。”这是奥斯卡·卡特亲切地回答。

“父亲,母亲。”魅影·王尔德对上老王尔德严厉的视线,不得不拖着步子上前,做了一件前世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给了王尔德夫人一个颊吻。

‘归家注意事项二:王尔德夫人和两个儿子之间都用吻面礼。’

说起来上辈子除了被克里斯汀亲过一下,魅影真的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旦靠近,对方淡淡地脂粉气味让他很不自在。好不容易完成了这项礼节,他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王尔德夫人把右脸凑了过来……

“你这个傻东西,”他咬着牙亲吻第二下的时候,王尔德夫人在他耳边说道:“你父亲不过是要给你个教训,犯得着吓成这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

他发现王尔德的母亲虽然上了年岁,倒是很有几分活泼。

“马丁,带卡佩先生的男仆去客房。艾利,去露台看看桌子摆好了没有。卡佩先生,请让我带您在这个小房子里浏览一番。”

“母亲,您去忙吧,我会带里奥去看看我们家的小图书馆的。”魅影插话道。

‘归家注意事项三:尽可能避免王尔德夫人长时间和王尔德相处。’

这样,奥斯卡·卡特期待已久的‘回家小住’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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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走下楼梯,看到宅子里那些熟悉的面孔,王尔德不由有了一刻恍惚。但是这种恍惚,在看到餐桌边那个正襟危坐的‘自己’的时候,便顷刻不攻自破了。作为贵客,卡特先生当然有晚起的权利。但是作为一个刚刚犯过大错的高校学生,魅影一大早就被‘温柔’地叫醒了。作为一个医生,老王尔德先生深刻了解健康的重要性,并且相信青少年时期正是塑造强健体格的关键,因此对两个儿子都看管极严。他自己经常彻夜不归,却给二儿子制定了严格的暑期作息制度。早上七点必须早读,温习法文和拉丁文,报纸了解时事;晚饭应该和家人一起用餐,不许出去喝酒鬼混。甚至连每天要供应多少肉食,哪一种肉食,他都会对厨娘一一说明。王尔德一直觉得自己毕业后放浪形骸,除了有交友不慎的原因,更有从小被压抑太过的原因。正如他所说的:“节制是不幸的,适量就像顿普通饭菜般那么糟糕,过度才像一席盛宴那么尽兴。”

因此,看到魅影盘子里的全麦面包,单面蛋和蔬菜沙拉的时候,王尔德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见他走来,餐桌边的王尔德夫妇和魅影都站了起来。为了等他,全家人都推迟了吃饭时间。

“日安。”王尔德走到桌边,众人一起落座。他对王尔德太太笑道:“我的房间宽敞明亮,床铺也十分舒适,非常感谢您的款待。”

“您喜欢就太好了。”王尔德夫人笑了起来。老王尔德先生咳嗽了一声,对他说道:“卡特先生,我已经通知了院里最好的眼科医生今天上午为您看诊,早餐后我会和您一起前往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非常感谢。据我所知,您就是此种翘楚。”王尔德心中一紧,视线不由看向魅影。对方正在礼仪周全地切着蛋,好像完全事不关己。

“您过誉了,我不过就是一辈子都在干这一行,比新手多一些经验罢了。最近我们医院新来的一位年轻医生不仅对五官科很有研究,而且对外科也有涉猎。现在的医学院越办越好了,我们这些老人不服不行喽。”一谈到医院,老王尔德立即满脸放光。但是因为太太严禁他在饭桌上讲那些病例和病理,只能往口中灌了大半杯红茶。

想到马上就要展示面具下那张尊容,王尔德顿时食欲全无。他拿着银餐刀无意识地一丝一丝切着培根。王尔德夫人看到了倒是一乐,心想:‘每次奥斯卡遇到难题都喜欢乱切东西,没想到卡特先生也有这个毛病,难怪能投缘呢。这位先生虽然是个大人物,可毕竟年轻,还带着孩子气。’她嫁给老王尔德先生时已经二十九岁,现在和她同龄的女子大都已经是卡特这么大儿子的妈了。对于这个客人,总是奇怪地会泛出母爱来。

等到老王尔德和卡特的马车消失在大路上,王尔德太太忍不住对魅影问道:“你知道卡特先生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吗?”

魅影只吃了三分饱,直接答道:“生病,脸毁了。”

“我也猜是这样,可怜的孩子。”王尔德太太叹了口气:“他的父母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卡特先生身份超然,医院专门把里克曼医生的时间空出来,以便于他和王尔德先生一起会诊。卡特的老管家做了周全的布置,保证没有任何其他人会进入诊室。

“把面具拿下来,请。”王尔德刚刚坐定,里克曼就直接说道:“卡特先生,我没有隔空看病的本事。”

“阿瑟。”老王尔德先生叫住了他,皱了皱眉。天才都有怪癖,这个新人什么都好,就是完全不顾病人的心情。因此他已经接到过很多抱怨了。

“里奥,这里只有我和阿瑟。我可以想你担保,他绝不会把病人的任何隐私说出去的。对我们你不需要隐藏,也不能隐藏。我们最怕病人隐瞒病情,这只会误导和延误治疗。”

王尔德伸手摸了摸面具:“我当然信任您——但是在我拿下它之前,能把这里所有的镜子都收起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他拿下面具后,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魅影小时候能被卖到马戏团,就是因为这样的脸一般人都从来没见过,可以看个新鲜。老王尔德都定在原地,里克曼却只是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不疾不徐地说了起来:“卡特先生,您的眼睛发炎了,而且一直都在发炎。我想这和您的鼻部有关。您这张脸是天生的吧,眼鼻相通,您没有鼻梁,只余小段鼻柱,一旦伤风感冒或者是吸入脏物,眼睛就会感染。这不是眼科一科的问题。只治疗眼睛的话,只怕马上会复发,而且长期用药后会对药物失敏。”

王尔德听他说‘没有鼻梁’的时候已经如坐针毡,下意识地把面具抓在手里,一边听他说,一边想往脸上戴。

“面具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您脆弱的鼻腔。但是您需要定期为它消毒,并且选择最透气的材料。”里克曼直接拿过那片面具,检查了一番。“我有一个朋友擅长骨科,做过几起创伤性毁容病例的恢复手术,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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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巴黎歌剧院,正经历着一场风暴。

“叫警察来!叫警察来!”

“卡洛塔小姐,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这个贱/人往我的漱口水里加料,一定是想要毒死我!”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不能叫警察。警察一来,剧院的名声就全毁了,公演也演不成了!”剧院经理慌张地劝解。

“她就是要我公演演砸,要所有人看我的笑话!”卡洛塔福至心灵,伸手戳指着和吉莉夫人站在一起,脸色苍白的克里斯汀,“我平时倒是小看你了,为了女主角,你可以要我的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说,克里斯汀不会做这种事的!”闻声赶来的劳尔·夏尼子爵怒道:“你这是污蔑!”

“你这个只喜欢年轻女孩的家伙懂什么?”卡洛塔尖声大叫:“我的保姆亲眼看到她往里面倒了一小瓶东西,如果她是无辜的,就让她自己来试一试!她敢吗?!”

劳尔被她叫得耳朵疼,正想说什么,克里斯汀却冲了过来,直接拿起漱口水往嘴里喷了好几下。

“这下你满意了吧?”她把瓶子往地上一摔,第一次不再温温柔柔地说话:“离我远点!否则我会抽你!”

说完,她激愤难耐地掩着脸跑了出去。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劳尔追到门口的时候,他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已经把自己锁在了化妆室里,任他怎么呼喊都不开门,只能听到低低的抽咽声。

劳尔无力地靠在门上,只觉得心都碎了。

tobetinued……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没什么要申报的,除了我的才华。——王尔德

奥斯卡·卡特本来打算多和主人家相处几天,好好享受厨房拿手的蛤蜊汤和苹果派,但是老王尔德一旦进入医院,就立即成为了一个救助病患只争朝夕的实干派。会诊过后,他直接为卡特先生安排了病房,确定治疗日程,让他连回去和魅影商量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卡特先生,阿瑟之前曾经在德国做过五年的外科医生,对□□麻醉手术非常熟悉,之前也接触过五官缺损的病例。他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是最新的,但是也是最冒险的。整个过程需要至少一年时间,后面还要根据效果再做新的方案。如果按照保守的方式,您的眼睛有所好转就可以出院了。但是阿瑟和我都认为您年纪还轻,能够从病根上扭转是最好的。”入院的第二天,老王尔德就把三份治疗方案放在他面前。

王尔德皱起眉头:“一年时间太长了,我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这是阿瑟的要求。虽然很多病人手术后会选择回家休养,或者直接让家庭医生上门手术,但是他们术后感染的比率较高。您需要手术的区域是高危区,不能冒一点风险。”老王尔德正色说道。

“……手术之后,会怎么样?”

“您眼部,鼻部不会再那么容易发炎了。而且从外形上,应该也能有所改善。”里克曼医生在一旁一板一眼地说道。

王尔德顿时抽了一口气:“你是说——”

“您的缺损太大,即使术后也不可能和常人一样,而且整个过程会十分痛苦。”里克曼冷淡地对他点了点头:“如果您觉得——”

“我同意!”王尔德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睛里简直要泛出泪花来:“我同意!”

魅影在王尔德家等了两天,却等到了卡特先生要常驻医院的消息。贵族的身体情况是绝对的隐私,但是作为‘本人’的魅影,却立即明白了王尔德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一世四十岁的时候,他的家庭医生告知他面部外科手术已经有了好几个成功病例,建议他做一次鼻部塑形,被他坚决地拒绝了。那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外出见人,眼鼻发病的次数也很少。这个手术完全没有必要。不过对现在这位来说,倒确实是十分需要的。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自己去一次巴黎了。’魅影正想着,王尔德夫人却非常高兴地给他带来一个消息:十天后她将会举办一个大型沙龙,来参加的都柏林名流们都十分希望看到离校返家的小王尔德先生。

“亲爱的,这几天你父亲都不会回家,你大可以出去走走。”王尔德夫人摇着扇子对他笑道:“虽说要你反省,但你这样整天呆在家里,像个女孩儿似的也太过了。”

魅影垂下眼睛,低声道:“好的,母亲。”

由于魅影不熟悉这个城市,就直接让马车夫把他送到了市中心。走在街道上,感受夏日的暖风直接从身边吹过,魅影不由眯起了眼睛。在经过的路人看来,就是一个身材高大,眉目微醺的少年沿着林荫道缓步而行,令人由衷感觉到青春的魅力。他们不知道每当有人迎面走来,都会让魅影直觉地想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都柏林远不如巴黎繁华,却有一种勃勃的生气。法国人觉得英国人是野蛮人,英国人觉得爱尔兰人是野蛮人。不过这种‘野蛮’也自有其可爱之处。在巴黎,人人都试图遮盖事物本身的样子,把它们染上别的色彩,冠上别的名字。但是在都柏林,人们更喜欢直来直往。魅影远远看到街角有一家小店只在门柱上写了‘钢琴’这个单词,不由一笑。

也许是出于对这种极简风格的好奇,这家店成为他在街上闲晃半日后进入的第一家店。由于外面的阳光太强,推门进去的时候魅影有一刻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听到门上的铜铃‘叮’地一声。

“午安,先生!”一个矮小的男孩迎了上来。

“午安。”魅影把帽子和大衣交给他,终于看清了店里的全貌。

这间屋子并不小,不过因为中间放了两架三角钢琴,一下子就把空间占满了。除此之外,一排一排的立式钢琴整齐地排在墙边,上了一层清漆的木质上既没有描金也没有雕花,十分朴素。

“店主出去送货了,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小男孩清脆的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我能试一下吗?”魅影看着一架三角钢琴,有些迟疑地问道。

“当然可以。”男孩利落地上前放好琴凳,“这架是新到的布罗德伍德,音质不错。”

魅影一坐上琴凳,顿时觉得十指像是有了它们自己的意志,急不可耐地跑到了琴键上。穿着小牛皮鞋的脚一踩上踏板,就像一股电流穿透了全身。

男孩见他坐下,俯身继续擦拭其他钢琴。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他的手顿住了。

那位客人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每一下压键,都让好像压在他的心上。弹的曲子是什么?巴赫?莫扎特?肖邦?不,都不是,这首曲子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也不是时下流行的那些清浅昳丽的曲子,浓烈的巴洛克装饰风格下,厚浊处惊涛拍岸,寂静处万籁无声,这样的一首曲子应当是名家所作,但他怎么觉得每一个音符都是被即兴敲出的?

魅影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临死前他身体虚弱,连坐起来都不能。能够用强健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几乎就是梦里的事情。这是他头一回感激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他仰起脖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指下的旋律诉说着这种狂喜,而这种狂喜又让旋律更加亢奋。一个高.潮接着另一个,仿佛在向太阳攀升。

男孩手指一松,抹布掉在了地上。他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店主带着三位男士站在门口,像雕像一般不能挪动半分。

乐曲从至高处跌下,只剩最后的一个轻响,如同一声叹息,又如同一个没有继续的开始。

那位客人低下头,一手捂住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孩下意识地觉得,他流泪了。

“打扰一下,先生。请问——”店主刚刚从音乐中惊醒,上前问道。

魅影闻声抬头,店主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惊讶道:“王尔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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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默默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木乃伊也默默地回视着他。

第一次手术刚刚结束,□□的效用过去后,他疼得几乎撞墙。

“如果卡特先生实在受不了,可以用一点鸦片。”对此,那位里克曼医生毫不动容:“但是鸦片本身就是一种□□,我建议您还是靠意志熬过去的好。”

意志算什么,他都是监狱里蹲过,地狱里滚过的人了,难道还会少了意志吗?

王尔德砰地往后一靠,躺在病床上。

从满脸绷带的轮廓来看,鼻子那里有了一点儿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真的好痛啊。

他默默地躺了一会,决定找点事来做做。病房里干净得家徒四壁,好在老王尔德先生还在桌上放了一些纸笔。

王尔德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写的一个故事: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因为是在流星坠落的地方被发现,自认为是星星的孩子。他长相十分美丽,但是由于嘲笑找上门的乞丐母亲丑陋和贫穷,自己也突然变得很丑陋,从此历经折磨。

“这简直是一个残酷的预言,没有人是星星的孩子啊。”王尔德叹了口气,提笔写了起来。

在他原本写的结局里,星孩终于在困厄中醒悟,最后当上了国王。但是因为磨难太多,他三年后就死了,继任的国王是一个很坏的人。

但是这一次,他想做一点改变……

“星孩把金子递给那个麻疯病人,突然许多人把他们围了起来。他们叫着,我们的国王是多么漂亮啊。”星孩以为他们在嘲讽他,直到看到门口的盾牌,他才发现自己的美貌恢复了。

他看到那个女丐站在路当中,就拼命跑过去抱住她,对女丐说:“母亲,以前我得意的时候没有认你,现在你还愿意接受卑微的我吗?”

……

那个麻疯病人把他拉起来,他说他是星孩的父亲,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国王。那个女丐是这个国家的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我们到王宫去吧,我的孩子。”国王说道,“你曾经救过你的父亲,也用泪水洗过你母亲的脚,你的罪已经被宽恕了。”

星孩吃惊地看着他们,向后退去:“不,国王不会是我的父亲,王后也不会是我的母亲。因为没有任何父亲和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经受像我经受过的折磨。”

“我一直以为女丐是我的母亲,现在才知道,我的母亲依然还是那个农夫的妻子啊。”

于是星孩摘下他们给她披上的金线斗篷,摘下他们给他戴上的黄金王冠,推开那些簇拥着他的人群,跑出了王宫。

他回到了收养他的农家,母亲看到他高兴极了,父亲笑得露出了掉了牙齿的牙床,妹妹扑上来抱住了他。

母亲说:“土豆还在锅子里,你一定饿了吧。”

星孩吻了她,吻了父亲,又吻了妹妹。一家人一起吃了土豆,满足地睡下了。

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男孩受的苦太多了,三年之后死去。

他的墓上每年春天都会有新开放的野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梦想家只能在月光下找到前进的方向,他为此遭受的惩罚是比所有人提前看到曙光。

——王尔德

老王尔德家最近不太平静。王尔德太太每天都愁眉深锁,但是却不能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困扰:

儿子太天才了,怎么办?

奥斯卡申请成功的都柏林三一学院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好学校了,没想到这几天老朋友日日上门来游说,说让这孩子去上‘那种学校’简直就是毁了一个时代!

“这孩子的才能爱尔兰装不下,他的曲子和莫扎特不相上下,值得到国王面前去演奏!你应该送他去全英国,全世界最好的音乐学院,我保证,他会改写音乐史的!”

本尼先生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抓不到老王尔德,简直恨不得把这位老朋友好好摇一摇,看看他脑子里装了什么!

“可是今年的申请早就结束了……而且奥斯卡从小就没有什么音乐天赋啊……”令王尔德夫人大惑不解的正是这一点:作为体面的乡绅,他们家也一直雇佣音乐老师教授孩子钢琴和小提琴,但是两个儿子在这方面都只能摆个样子,连音感都没有多少。

“没!有!天!赋!”,本尼先生几乎在咆哮了:“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如果小王尔德先生没有天赋,我就把贝多芬钢琴谱吃下去!他是一个奇迹!你听懂了么?奇迹!!”

那个午后在店里流淌的音乐仿佛还在耳边,本尼几乎无法相信这样的乐曲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弹出来的。如果夜以继日地练习,年轻人或许可以掌握娴熟的指法,但是音乐中的灵魂却无法矫饰。那种浑厚的质感,深邃的表达,绝不应该是出自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指下。

但是,他不仅是这首曲子的演奏人,更是这首曲子的创作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才’!

本尼先生脑中只有这个词汇。

如果不能引导小王尔德先生走上音乐之路,只怕耶稣都无法原谅他吧。

“如果您不反对,我立即带这孩子去牛津的音乐学院面试!你们本来就计划把他送到牛津的不是么?即使面试不成,他还可以回来读他的三一学院!”漫长的铺垫后,本尼终于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相信我,他绝对会光耀门楣的!”

“……那就麻烦您了。”在头晕脑胀的争论之后,王尔德太太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下。如果只是去试一试,就当到伦敦去旅行一趟,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失败之后,本尼先生总不会再揪着她不放了……吧。

对于去音乐学院求学,魅影倒是没有太深的执着。上辈子他一天都没有上过系统的音乐课,写出来的乐谱照样能被当时的剧院经理天价买下。有句话叫‘到学校里学习知识的都是傻子’,他并不觉得音乐学院能够让他有所飞跃。

比起这个,更让他感兴趣的是本尼先生提到过的‘路径依赖’。

和每一个圈子一样,英国和欧洲的音乐圈子也是非常排外的。如果不是在某几家音乐院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就很难得到这个圈子的接纳。而很多机会,是圈子外面的人永远得不到的。如果莫扎特没有受到过法国皇帝的召见和重用,那么即使他的音乐再出色,要风靡一时还要过好几年。

也许有的音乐家本来就不喜欢出这种风头,但是魅影从骨子里恰恰是一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

上辈子由于他的容貌,他在巴黎大剧院里都要蛰伏起来,所有的曲谱都交给别人去歌唱,去演奏。无论他有多么享受观众们如雷的掌声,他都无法像克里斯汀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台上,向那些欢呼的人群鞠躬致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他是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家世清白,相貌出众。如果加上自己的歌声和演奏,魅影可以想象那将是怎样盛大的成功。

当然,前提是他彻底给王尔德的嗓子和手指来个集训。

他一向是个很果决的人,在本尼先生来过的第二天,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再见,妈妈,我会很快回来的。”在王尔德老宅门口,魅影对母亲说道。

“再见,亲爱的,到伦敦别忘了看看你的哥哥。”王尔德夫人抱了抱自己的小儿子,又给了他一个吻。

目送着载着老朋友和小儿子飞驰而去的马车,王尔德夫人默默地笑了一下。

“艾米,今天下午卡顿先生的管家又要来拿生活用品了,蓝莓曲奇烤好了吗?”她转身走回客厅,向厨娘问道。

“刚刚烤好,还是热的呢!”老艾米乐呵呵地回答。上次把饼干送过去之后,卡顿先生托人带回了一大束新鲜的玫瑰作为答礼,除此之外,不但送给夫人一枚她一直想要的琥珀胸针,还给厨房里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便士的赏钱。

现在,这位慷慨的先生已经是全体佣人心目中最英俊的人了。老艾米上个礼拜日特意为他祷告,希望他在医院里一切如意,万事顺心。

奥斯卡·木乃伊·卡特并不知道她的祷告,事实上,他现在全身都要发霉了。

比沉闷的苦夏更可怕的,就是连续不断的雷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每天都换绷带,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又痒又粘,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雪上加霜的是,昨天晚上他把写好的稿子放在桌上,结果狂风一起,连着笔一起被风卷到窗外去了。那叠稿纸包括他《石榴屋》的四篇童话,还有《快乐王子》,《巨人的花园》,本来是打算编辑成册让魅影拿去发表的。但现在不管是谁捡到,都不会相信这些东西是小王尔德先生写的了。如果照计划出版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丑闻来。

他拿起一块蓝莓曲奇,从绷带的缝隙中塞了进去。真不知道魅影一年后看到他鼓鼓的小肚腩,会有怎样的心情。

“卡特先生,换药的时间到了。”房门被礼貌地敲响了,里克曼医生推门而入。

“今天怎么是您来——”王尔德问到一半,看着里克曼右手托盘中的稿纸顿住了。

“已经消过毒了,您可以安心保留。”阿瑟·里克曼把托盘放到他的桌上。

“真是太感谢了!”王尔德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对纸上的内容感兴趣,但是这位医生是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吧?

“不用谢,听王尔德院长说您这几天感觉不是很好,我来为您做个检查。”里克曼淡淡地说道,一边放下左手的托盘。

拆绷带上药的过程不比包在里面好过多少,里克曼医生一边检查手术刀口的愈合情况,一边淡淡道:“您是怎么想的?”

王尔德:“……?”

“让快乐王子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送给穷人,您是怎么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

“为了那些穷人,一定要把最好的朋友留下来,让它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残酷的故事也能叫做童话吗?”里克曼手下不停地为他包上新的绷带,一边严肃地说道。

“可是燕子是自愿的。”王尔德辩解道。

“那是因为它无法拒绝快乐王子的要求!”里克曼愤怒地说道:“以友情胁迫自己最重要的人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死去,真是太狡猾了!燕子本来早就可以飞到温暖的地方去,却最终死在他的脚下,这种可悲的‘殉道者情结’和圣经里的那些故事没什么两样!”

王尔德:“其实这本来就是……”

“您是一个好作家。”里克曼突然说道:“一个好作家,总是能写出让人怎么想都难以接受的作品。”

王尔德愣住了。

里克曼一边为他的绷带做最后的固定,一边说道:“您的视角非常独特,好像是一个生活在成人世界里的孩子。您能接触到各种光怪陆离的颜色,却不能理解它们,只能把所有的困惑涂抹在您的稿纸上。”

“我非常喜欢您的故事。”他最后说,“希望您能够写出更多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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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伦敦牛津音乐学院

“抱歉,我们的招生已经结束了。”

“可是,亚当教授——”

“本尼,你给我写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重大发现。一个牙医的儿子……你真是在爱尔兰呆得太久了。唉,看看他的手指,哪怕从十岁开始一星期弹一次琴,一次弹半小时,也不会有那样的手指!”

“但是他确实——”

“本尼,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英国最好的音乐学院,我们的校舍,设施,师资和学生,都是全英国最好的。”

“我当然知道!”

“但是就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所以不能让一些不那么好的成员加入进来,影响了整个学院的声誉。”亚当教授偏过脸,和蔼可亲地对魅影说道:“王尔德先生,你能理解吗?”

魅影微微一笑:“当然,我能理解。”

“好的。我们学院的事务很多,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多奉陪了。”亚当教授站了起来,本尼沉声道:“亚当,只要你听他弹一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教授很忙,我们还是告辞吧。”王尔德却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

“日安,祝您心情愉快。”

走出办公室,两个人一路无言。本尼许下了重诺,却是这样的结果,着实有些心灰意冷。

‘明明说好有一个生源是让我推荐的……亚当一定是拿去给别人了。刚才那种迫不及待赶人的态度,显然是不希望奥斯卡有什么表现。’

魅影一边走,一边低头打量自己的手。王尔德身量颀长,手当然也不小。五指修长笔直,只有笔茧,没有琴茧,不显关节,确实不是练琴多年的手。幸好小时候有过基础,手指拉开,弹起来还不至于十分不便。

但是即使是前世,他的双手也只是微微的有些关节突出和茧子罢了。他从来不需要像一般的学琴者一样一首曲子练千百遍,基本只要看过曲谱,指随意走,三五遍就可精熟。根据手来选钢琴师,是他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

“抱歉,奥斯卡。如果你想回都柏林的话,我们下午就动身。”两人走到街上,本尼先生一边招呼马车夫,一边闷闷地说道。

“不,本尼先生,我想在伦敦走一走。”魅影抬了抬脸上不存在的面具,驻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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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笑面人》,仰望着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雨果是他唯一不抵触的写实派作家,虽然他写的也是华服下丑陋的一面,但即使丑陋的事物在他笔下也有一种独特的浪漫主义情怀。现在再读这本书,让他觉得那位笑面人简直是魅影的翻版,出身贵族,被害落入马戏团。如果不是靠自身拼出一条路,魅影的结局一定不会比他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以他和魅影上一辈子的经历为素材写,编成话剧、歌剧。当‘王尔德’上庭受审的那一幕来临的时候,他简直可以想象观众们会怎样屏住呼吸,十指交握。一个隐藏在堂皇歌剧院中的影子,却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人们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情节。

他几乎不假思索,拿起一只笔就写了起来:

一圈牛油烛烧得如同一朵朵金子做的郁金香,围绕着寂静的舞台。西里尔苍白如玉的脸在烛光下泛出一层细瓷般的蓝色。她躺在台上,卷曲的头发贴住了红唇。双眼是失去了光彩的绿宝石。

蓦然,小提琴一声鸣响,男主角低沉厚重的唱腔响彻了整个剧院:“死神!请停顿你的脚步,请倾听我的恳求。她是我今生的爱人,有幸死在了如此美丽的时候,请您看顾她的美貌,不要让它在棺木中凋零。让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依旧能掀起棺盖亲吻她的红唇——死神!”

“bravo!”观众席上传来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幕布缓缓垂下,前排的绅士淑女们纷纷上前向两位主演投掷玫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在朋友的簇拥下走上舞台,收获了一波更加狂烈的掌声。

他的笑容中有三分得意,七分戏谑。俯身用鞠躬来答谢观众。人群久久不散,又拥着他向外走去。每个认识他的人都想上前恭喜他,每个不认识他的人都渴望能跟他握一握手。“我就知道这部戏会顶成功的!奥朗德,你真是个天才!”

这个人对众人微微颔首,眼睛却稍稍往上一撇。在顶层的贵宾包厢里,有一个影子一闪而逝。

……

王尔德放下笔笑了起来,鼓起的脸颊立即被绷带绷紧。如果让魅影来给他上辈子的歌剧莎乐美谱曲,会有怎样的篇章?他放下案头的稿子,转手在一页白纸上写下了salome几个字母,立即文不加点地写了起来。魅影暑假一过就要去三一学院了,如果写得快,还来得及让他给作个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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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是在伦敦一位夫人的沙龙上,魅影见到了王尔德的兄长威廉。他和王尔德的轮廓很像,都是大个子,正是少年裘马的时候,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燕尾服,五官都显得比别人大些,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神色。

威廉比王尔德大两岁,在父母那里都饱受了作为长子的宠爱,毫无弟弟那种内向的性格。他平时不喜欢在家,总是和朋友玩乐。而老王尔德和太太对他也较少管束。因此他早早地从家中出来住在好友家里,打算开学前一周再回去。

远远地看到魅影,威廉就大步走了过来,一边宏亮地说道:“奥斯卡,真高兴你也来了!伦敦的天气怎么样?”一边说一边自己笑了起来。

“简直不能更好了!”魅影说道,一边和这位初次见面的“兄长”拥抱了一下。

他感受到青年结实的臂膀,却想起了他早逝的命运。

威廉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惊奇地说道:“奥斯卡,不过两周没见,你怎么拘束起来了?”他们兄弟虽然差着岁数,但是一直读同一个年级。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会有点摩擦。他看不上奥斯卡那种喜欢搞‘绝世而独立’的孤高范儿,奥斯卡对他整天呼朋引伴也不大看得上眼。两个人相亲相爱的时候少,互开嘲讽的时候多。以前他像这样夸张地打招呼,奥斯卡即使不甩开他,也不会给他个好脸的。

魅影有点懵。回王尔德家老宅的时候,老王尔德夫妇都没有对他提出过什么疑问。没想到第一个察觉的是这一位。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但是也无法更正,只能凭着猜测演下去:“你今天穿得这么老气,知道的说你是我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爸,我可不得拘束点儿?”

“屁!”威廉顿时来了劲,“要是父亲在这儿,你敢这么说话?你没进成牛津也别拿我撒气呀。进了三一学院,我俩还得做三年的同学呢!”

魅影知道自己扳回来了,对这种青少年的相处模式感到深深地疲惫:“母亲给你写信了?要不你也到牛津去转一圈,让人家把你留下,别老是让人说和弟弟同级同校!”

“你小子,当初要不是为了照看你——”威廉顿时咬牙切齿,但是往门口一看,立即说道:“安静点,那不是露易丝公主的女官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望向门口,本来三三两两的宾客们此时都向一个目标靠拢,使得中间的那位中年妇人十分显眼。她大概四十上下,穿戴精致考究。两个年轻姑娘跟在她身后,不时地扫视一下大厅里的人群。

“难道是公主殿下要来?”威廉顿时整个人都亢奋了。路易丝公主今年22岁,至今云英未嫁。作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公主中最美丽的一位,她在伦敦社交界犹如月亮一般。尤其是拒绝和几位外国王子联姻后,女王放话说要为她在本土贵族中择婿。之后凡是有她出席的宴会必然场场爆满。

魅影见他满面红光,不由一笑。他前世虽然闭门不出,但卡特家族和法国皇室常有事务往来,并不以皇亲贵胄为奇。何况这位露易丝公主即使下嫁英国贵族,也只会在名门中挑选,和威廉这样的爱尔兰乡绅之子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大厅门口突然一静,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高挑健美的青年女子缓步走入。她身着便装,面容端正,神情肃穆,而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这场沙龙的主人。显然,这位就是露易丝公主殿下。

之前众人纷纷攘攘,公主出现之后,场面反而安静下来。公主一落座,附近的座椅立即被占满。威廉也想去抢占一席之地,被魅影拉着在外圈坐下了。

“早知道这场沙龙可能会有皇室参加,没想到是露易丝公主!”威廉激动地对魅影耳语道。

“公主会什么会变装来参加沙龙?”魅影低声问。

“露易丝殿下热爱艺术,是画家和雕塑家。这次沙龙会展出几幅意大利画家的新作,我猜殿下就是为此而来的。”威廉对自己的消息灵通非常得意,“殿下可是第一位从美术学院毕业的公主呢。”

魅影点了点头。这时,举办沙龙的子爵夫人站了起来,朗声说道:“诸位,殿下今天莅临就是为了体验一下艺术沙龙,请大家勿需拘束。离赏画还有三刻钟,不知哪位绅士或者女士愿意为我们弹奏一曲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多数人发现他们从未后悔的事情就是他们犯下的错误,但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王尔德

此话一出,厅里顿时一片低语声。请宾客在宴会或者沙龙上演奏本是寻常,之所以不雇佣专业的琴师,也是为了给年轻人一个展示才艺的舞台。但是此刻有路易斯公主在座,事情顿时就显得不同。演奏的好,给殿下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以后能够有助于前程。但是如果出了错,就不只是贻笑大方了。

何况公主莅临,子爵夫人必然有所布置。如果公主是专门来看看沙龙上的几个贵族子弟的,那么其他人上前演奏就十分没有眼色。因此虽然跃跃欲试的人为数不少,却没有一个敢第一个站出来的。大多数都仰起脸面露期待地望向大厅左侧的三角钢琴,祈祷能有人出来举荐自己。

“既然夫人要求,我就献丑了。”一个瘦高个的男子排众而出,朗声说道。他一出场,连威廉的脸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对魅影说道:“之前我就觉得今晚来的名流也太多了,看来是早就安排好的。这一位是西摩公爵家的长子,以后一定能袭爵。今天来头最大的就是他了。”

魅影微一点头。其实以王尔德兄弟的身份,要拿到今晚沙龙的邀请函并不容易。如果不是老王尔德之前为威廉朋友的叔叔看过病,他们连进来做人形布景板的机会都没有。当侍者把邀请函送到他与本尼先生下榻的旅店时,本尼先生简直恨不得把那张卡片吃掉。

“值了!这趟伦敦来值了!牛津不录取你也没关系,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机会——这种沙龙上面如果能结识几个朋友,一定能让你受益无穷!”本尼先生也算是都柏林中产阶级中的佼佼者,但是事业做到一定程度之后,再要向上就难了。一堵隐形的墙横亘在他面前,半辈子都无法逾越。

魅影有前世的经历,当然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不过他更清楚从这几年开始,英法的贵族都日渐式微,因此对结识贵人并不热切。“路易斯殿下多半不会欣赏这位的。”他低声对威廉说道。

“因为他的麻杆身材?”威廉问道

“不,因为他明显已经准备好了。”魅影摇摇头。同时,西摩先生终于向路易斯殿下行完了礼,开始弹奏。

“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旁边有人低呼道。

魅影点了点头,这首曲子对琴师的要求较高。第一段速度快,左右手需要以不同的节奏型急速配合,难得西摩先生能弹得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偏差,人群中已经传来惊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望向路易斯公主的侧脸,她端坐如常,面无殊色。

西摩先生起立向听众致意的时候,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然而,他唯一在意的那个人却没有什么表示。

西摩先生之后,又有两位贵族子弟为大家演奏,都是指法娴熟,难度中上。然而就是因为弹得太流畅也太标准了,即使最捧场的宾客也渐渐有了昏昏欲睡之意。子爵夫人已经向侍从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去准备赏画前的茶点。

然而,第三位演奏者还没有归座,魅影突然站了起来。

他虽然年轻,但是个子高大,这么一站分外醒目。整个厅堂甚至都为之一静。威廉惊愕道:“你干什么?快坐下!”

在公主面前,人人都想表现一下自己。但是谁都知道一旦太过冒进,自己分分钟就会变成新鲜出炉的笑话。

魅影不但没有坐回去,还往前走了两步,和路易斯公主正面相对。威廉看着他的背脊,双眼一张,背后突然无端地汗毛直竖起来。

奥斯卡什么时候重修过礼仪课了?他不是一直微微弓着一点肩膀的吗,怎么突然有了这么挺拔的站姿?

“殿下,能允许我为您弹奏一曲小调吗?”

魅影直截了当地提出。

他看起来如此地镇定而又理所当然,好像这些人之所以在此刻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要听他的曲子。

“当然。”路易斯公主微微抬了一下下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谁?”

“以前从来没见过。”

“乳臭味干的毛小子。”

“是哪家的?”

魅影在钢琴前坐下的时候,到处都在窃窃私语。

他微微一笑,手指隔空抚了一下琴键,随即重重地按了下去。

当那些贵族子弟轮番献艺的时候,魅影就已经想到了他谱写过的一个片段。

在剧本里,有一个叫瑟琳娜的女孩天生丽质,当地的小伙子百般追求,却难以获得她的芳心。

这其中有一段女声独唱,用以表现女角的内心。瑟琳娜不断地自问自答,这些小伙子有的家境富裕,有的相貌英俊,为什么她一个都不喜欢?

因为她所求的不是一个条件优秀的配偶,她寻求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

能让她摆脱现有生活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瑟琳娜错爱上了一个游吟诗人,一分钱都不要就跟他走了。那个恶棍在三个月后就抛弃了她,从此她只能在贫困中挣扎度日。

这位路易斯公主既然是皇室中第一个要求去高等学府学习的人,想必和瑟琳娜会有相通之处。

魅影的手在琴键上跳跃,眼中却出现了瑟琳娜在舞台上放声歌唱的样子。

“我不渴望金银珠宝,我也不爱听甜言蜜语。

请把玫瑰花带回去吧,它们另有主人。

我不喜欢这些,我更喜欢冰雹,闪电和暴雪。

每当大雨倾盆,就像是在邀请我到海边戏耍。

高耸的悬崖,是我儿时的乐园。

你所寻找的不是我。

我所追求的也不是你。”

当魅影深深呼出一口气的时候,那些围坐的绅士和淑女们仿佛才想起来怎样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怎样的旋律啊,既不精致,也不优雅,但是却让人的心跟随一个个音符起落,有一种别开生面的鲜活。

路易斯公主的坐姿已经从正坐转为斜靠,脸部微微外侧,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无名小卒的乡野乐曲,已经远远胜过了之前三位的庙堂之音。

魅影站起来微一躬身,就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时,他也特别能看清那些人的表情。有激赏,有疑虑,有恼怒,有好奇,但是唯一面露惊恐的人,就是坐得笔直,死死地瞪着他的威廉·王尔德。

魅影心里微微一沉,脸上却显得一无所知。这一个月的顺风顺水,让他和王尔德都忘记了一件事:即使他们两都因为离家日久而不会被父母识破,但是‘奥斯卡’巨大的变化却瞒不过同一个生活圈子的威廉。

他镇定自若地坐下,看着身边的威廉又想攻击又想逃走的样子,烦恼中却又生出一丝安慰来。

终于有人能够发现了。

这时,路易斯公主对子爵夫人说道:“我今日略感不适,就先失陪了。”

“可是,画展——”子爵夫人吃惊地问道。这次的几幅画都十分杰出。公主过来也是为了看画,怎么忽然说要走?

然而路易斯公主没有多解释什么,起身带着女官径自离开了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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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一开始动笔写《莎乐美》,当年的那些词句和新的灵感一起汹涌而来,简直无法自已。他在书桌前从白天写到晚上,等到来查房的护工没收了他的写作工具,拿走了油灯,他就在床上用指尖在被面上书写。

莎乐美出场前,那些士兵和年轻的军官的对话几乎是被他用飞一般的连体字写出来的。他闭着眼睛也能描述出莎乐美的模样:她就像是白色玫瑰花的影子,映着银白的容貌;她美白的双手,犹如在天空飞翔的白鸽。它们像白蝴蝶,它们就是白蝴蝶。1

美丽到了极致就是一种不幸,它会招来世间的一切罪恶,它也会引诱世间的一切罪恶。

“你会为我这样做的,奈拉伯斯。你知道你会为我这样做。明天,当我的轿子通过大桥时,我会透过面纱望着你,我会看着你,奈拉伯斯,我会对你微笑。看着我,奈拉伯斯,看着我。啊!你知道你会满足我的要求。……”

王尔德用手遮住眼睛苦笑起来。这是从地狱回到人间后的第一次,他那么清晰地想起了波西。

莎乐美的涂了金粉的眼皮下金色的眸子,先知约翰如同象牙雕像一样的身躯,都化作了公园长椅上波西撑着下巴,对他俏皮浅笑的样子。

他曾经用自己的作品成就他,用自己的前途取悦他,用自己的牢狱之灾给他提供一首新诗的素材,用自己的妻离子散向他求得一次重修旧好的机会。和年轻的情人一起出现在脑中的是法庭受审时的屈辱,倾家拍卖的心痛,被判劳役的绝望,和母亲的死亡。在他的肉体于巴黎旅店中咽气之前,他的灵魂早已经像是被白蚁蛀空的朽木。

他毁了他,而他竟然不恨他。

比起这种献祭般的自毁情节更可笑的是,前世就比他年轻许多的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波西,此时还有两个月才会出生。

万般纠缠,皆为虚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巴黎

“那位夏尼子爵又来了?”剧院经理费尔明撑着额头问道,一夜的宿醉让他精神不佳。

“可不是,天一亮就让门童通报了,我记得他昨晚是两点多才走的吧。”坐在一旁的安德烈手里还握着酒杯,礼服的前襟上淋淋漓漓地尽是酒渍。

“我们不如给他专门安排个房间,让他在剧院常住得了。”费尔明哼笑了一声。

“只要他愿意再加上一倍赞助,不要说一个房间,哪怕给他一层楼都没问题。”安德烈悠然地说:“不过子爵大人的府上可不缺房间,就是缺个女主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举起酒杯饮尽。

清晨七点,对于教堂的修士已经不早了,但是对歌剧院的演员们来说,还刚刚是收工后各自回房休息的时间。克里斯汀已经换了布裙,卸下浓妆,在晨光的照耀下,眼下的青色和眼中的血丝无所循形。她从会客室的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让劳尔一下子跳了起来。

“克里斯汀——”

她抬起眼睛对他微一凝望,随即低下头去。

“克里斯汀,我已经和经理说过,下一场不会再让你演配角了。”劳尔走到她面前,柔声说道:“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就直接回绝掉,你天生就是应该做主角的。”

克里斯汀看着精神焕发的竹马,低声说:“劳尔,你下次能晚一点来看我吗?我很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我知道!你太忙了,应当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劳尔心痛地说道,一边忍不住伸出胳膊虚搂住她的腰。在他看来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她下一秒就可能疲惫过度倒在地上。

克里斯汀最近的确很累。这几个礼拜剧院排出的新剧都不尽如人意,不再如同以前一样场场爆满了。费尔明和安德烈就增加演出的场次,以便多卖一点票。他们选中的剧本大多是一个男士周旋在众多美女之中的情节,内容极其媚俗。已经红了很多年的卡洛塔总是演剧中的妻子,而刚刚初绽头角的新人戴小姐克里斯汀当然也不能被浪费,他们就指定她演出情妇的角色。

克里斯汀容貌过人,唱腔婉转,演戏又非常投入;再加上卡洛塔每次上台都有意打压她,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倒真是演出了人戏不分的境界,让全剧增色不少。但是这样一来,先前她第一次演出时塑造的那种天真纯洁,一往情深的少女形象也就毁于一旦。因为演得太好,很多来看戏的贵妇甚至真的把她代入了生活中那些丈夫钟爱的交际花,对她不再追捧。她们很快就发现有一位身份高贵的年轻人不但对克里斯汀的演出每场必到,而且演员一谢幕就捧着一大束花往后台休息室钻。

“那个克里斯汀,听说就是夏尼子爵的情妇呢!”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样的谣传不胫而走。而继续每日驱车前往歌剧院,到半夜凌晨才会回府的夏尼子爵无疑向整个巴黎证实了这个谣传。

“真是好运气,他不过就是个新晋的子爵,倒是轻轻松松就把那个美人儿到了手。”和夫人团不同,不少绅士对这个奇闻有自己的解读方式。“那个戴小姐一看就是刚刚入行的新人,嫩得出水,歌又唱得那么好,以后想必会大红。如果夏尼子爵几束花和礼物就能获得佳人垂青,我为什么不行呢?”

很多类似的传言,梅格和吉莉夫人都不敢告诉克里斯汀。但是从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克里斯汀就已经直觉不对了。

昨天晚上,劳尔离开之后,她刚走出化妆室,就被一个陌生男人堵住了去路。

“戴小姐,请等一等,我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您!”他一边叫着,一边把手中的一个盒子凑过来。

这时候走廊里只有演员们,听到那个人这么喊,不少人发出调侃的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您……”她习惯性的答了一句,随即就被对方盒子里的东西闪了一下眼。

那不是常见的花朵和糖果,而是一挂红宝石项链。除了辅链上的水晶,链子正中的三颗红宝石都有拇指大小,在昏暗的走廊上都火彩非凡。

她一愣的功夫,那个男人已经拉起了她的手:“戴小姐,我爱慕您很久了,想请您出去吃个宵夜,不知道您愿意吗?”

那人的手心粘腻而滚烫,像火钳一样握住克里斯汀的手腕。那一刻,她几乎尖叫出来。

她已经不记得梅格是怎么击退那个家伙,并且把他赶出后台的了。她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人汗津津的手心抓过的地方,脑中一片空白。

‘父亲。’

‘我该怎么办,父亲。’

‘音乐天使,您在哪里?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听到您的声音了,连您也抛弃我了吗。’

从晚上到天亮,她坐在床边,大睁着眼睛,全身冰凉。

她一直都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活着。父亲死去时她只有七岁,被送到歌剧院的芭蕾舞团之前,过得都是小姐一样的生活。可是那些温暖的过往,都跟随父亲一起被埋到了地底。作为一个孤女,她所有的财产只有一个放着父亲画像的相框。她很快就学会了怎么用冻上的水洗脸,怎么脚趾甲都劈了依然优雅地跳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特别能吃苦,得到了吉莉夫人的关照,也许她根本等不到长大,就会夭折在某一个严冬。

当音乐天使出声指导她的时候,克里斯汀感觉父亲又回来了。那个人虽然从未露面,对她的庇护却毫不遮掩。他是她的老师,她的守护神,她的同伴,她的父亲。他教会了她如何练声,如何歌唱。剧本里的典故,他一一为她讲明。有他在的地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克里斯汀,你的脸色苍白。”劳尔放在她腰间的手终于收紧了,像抱着一只离群的燕子。

她茫然地伸手回抱住他,心中却并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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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路易斯公主提前离开,整个沙龙也变得虎头蛇尾起来。几乎没有人真正有心思欣赏子爵夫人展出的意大利名画,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闯了祸的小王尔德先生身上。

侍从总是消息灵通的,下午茶的时间一过,这位举止失当的年轻人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因为他的气质和礼仪,不少宾客之前以为他是某一个隐世贵族家的公子。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不由大跌眼镜。

一个爱尔兰医生的儿子,竟然敢下伦敦最炙手可热的几个贵族子弟的面子,倒是十分有最近鼓吹‘自由主义’的那些人的风范。可惜有资格参加这个沙龙的人,没有一个喜欢他们。

邀请威廉兄弟参加宴会的是他们的同学,一位小贵族的长子。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把威廉带到了一间休息室。

“你弟弟可把我害惨了!得罪了三个世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如果父亲知道了,今天回家我得脱一层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好友愤怒地咆哮,威廉的思维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已经到云层之外去了。

“他不是我弟弟。”

“哈?他不是你弟弟,难不成是我弟弟?奥斯卡是不是疯了,他如果弹的差也就算了,现在这样怎么收场?”

“他不是我弟弟!!”威廉突然火上心头,一把推开好友,大步跑了出去。

魅影站在一副半人高的画作前,尽管有不少目光窥视着他,身周却空无一人。威廉粗鲁地拨开挡路的侍从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给我过来!”

魅影现在人高马大,比威廉还要高些。他微微往后一侧,拉开了威廉的手。

“你——”威廉立即发现对方的身手与奥斯卡也是天壤之别。那家伙白长了个大个子,却整体埋首在故纸堆里,连架都没怎么打过。

“别在这里动手,让父母为我们蒙羞。”魅影沉声道:“回去再说。”

这是,背后有人唤道:“王尔德先生?奥斯卡·王尔德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和威廉同时回头,看到子爵夫人款款走了过来。

她虽然年过四十,但是身材依旧窈窕,颇有风韵。她看着魅影微微一笑,神态却十分郑重。

“夫人。”魅影伸手随意理了理被威廉拉歪的领口,低头问道:“您找我吗?”

那一刻,子爵夫人竟然觉得心口一荡,面上也无端地烧了起来!

面前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举手投足却完全不像是一个小辈。他有一种自然天成的优雅,又闲适得如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散发出一种权贵的香气。子爵夫人阅人无数,能拥有这样的气场的却寥寥无几。更不用说这个人还如此年轻,如此高大,如此英俊,哦!

子爵夫人的手指拽紧自己的蕾丝袖口,突然感觉年轻了二十岁。

“您……您刚才的演奏真是精彩极了。”进入社交后的第一次,她伶俐的口齿居然结巴起来:“路易斯殿下的侍从刚刚送来了请柬,邀请您出席五天后温莎堡的晚宴!”

子爵夫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非常清晰。站在不远处的两位小姐震惊之下,直接握着扇子轻呼起来。

魅影微微低头,双手接过那封盖了蜡封的请柬,顺手托起子爵夫人的手腕,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亲吻:“merci,madame.”谢谢您,我的夫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从《快乐王子》之后,里克曼先生就成了王尔德的忠实读者。他的法语非常好,因此虽然《莎乐美》是用法语写就的,他也能顺畅地读下去。他的时候,就是王尔德绑上新的绷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因为换药时,里克曼会仔细地把药涂到他还缝着线的眼窝和鼻柱上,还要仔细检查内外有无发炎,是否愈合顺利;皮肤和肌肉长合情况;新骨是否还在原位。这个过程对王尔德来说非常疼痛,时常免不了涕泪交流。里克曼医生不得不用吸水的棉布覆在上面,避免泪水浸润伤口。

这样的折磨过后,王尔德就只能像被痛打了一顿一样躺着,什么也做不了了。

书桌旁,里克曼正在轻声诵读他今天的手稿:

“莎乐美跳着七层纱之舞。

希律王喊道:‘啊!太美了!太美了!你看她为我跳舞,你的女儿。过来这儿,莎乐美,过来,我会给你任何希望的赏赐。啊!我对舞者的赏赐丰厚。我要重重地赏赐你。我会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说吧。’

莎乐美跪下了:‘我希望现在能给我一个银制的盘子,里头装着……?’

希律王大笑着说:‘银制盘子?当然,银制盘子。她太迷人了,不是吗?你希望盘子里头装着什么?噢,甜美可爱的莎乐美,你比所有犹太王国的女儿更美丽。你希望银制盘子里头装了什么东西给你?告诉我。无论你的愿望为何,我都会给你。我的宝物属于你。你要什么,莎乐美?’

莎乐美缓缓地站了起来,抬头答道:‘约翰的头。’”

里克曼停了下来,王尔德素来最喜欢给读者制造惊讶,纱布下的脸不由得意一笑,随即扯到伤处,痛得哼哼起来。

里克曼倾身过来查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一双微微发黄的眼睛转来转去,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里克曼低声说。

王尔德却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克曼就着摇晃的油灯,继续诵读:“

……一只巨大的黑色手臂,处刑人的手臂,从水牢下伸出来,提着银色的盘子,里头装着约翰的头。莎乐美立刻抓着它。希律王用他的外衣盖住他的脸。希罗底得意地摇着羽扇。拿撒勒人跪在地上开始祈祷。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着水果一般地吻你。啊,我现在要吻你……但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你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充满愤怒与轻蔑的双眼,现在却紧闭着。你为何要闭着眼睛呢?睁开眼睛吧!为何你不看着我?难道你怕我吗,约翰,所以你才不敢看着我?…噢,我多么地爱着你呀!我爱你,约翰,我只爱你……我希求你的美丽;我渴望你的身体;无论美酒与鲜果,都不能满足我的需要。……啊!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如果你看着我,你就会爱上我。很好,我知道你会爱上我,爱情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伟大。人们应该只要考虑爱情。’”1

里克曼再次停顿,王尔德直觉地感到一丝不满。里克曼的嗓音就像是大提琴,当他用心地诵读那些由自己的手写下的语句时,似乎有一种神气的魔力,能让王尔德忘记脸上的创痛。

“怎么了?”他含糊地问道。

里克曼摇摇头:“我曾读过海涅的《阿塔·特洛尔》,也记得福楼拜的莎乐美,您的这部作品却可以让我把它们统统忘记。”

还不等王尔德美上一回,他话锋一转:“您的莎乐美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女人。”

王尔德:“……pourquoi”为什么?

里克曼叹道:“最初的莎乐美,只是受到其母的驱使,借用继父的爱慕杀死其母所恨的先知。她没有什么个人意志,也没有灵魂。在您的《莎乐美》之前,她只是故事发展的必要道具罢了。但是您的莎乐美,却是一个带着原罪的,活生生的女人。极致的美丽,狂野的欲/望,可怕的执着,狠毒的心肠,残酷的天真。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一个女士该有的,我几乎以为您写的是巴黎的某个名媛了。”

王尔德低声说:“您喜欢这个故事吗?”

“我不喜欢这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但是确实非常美,您的文字有一种妖异的美,让人见之不忘。”里克曼放下稿子,看了看怀表:“您该休息了。我明天再来看您。”

王尔德有一些不舍。自从被关进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能够聊几句的就只有这个死板的家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总是急匆匆的,真抱歉占用了您宝贵的时间。”

“没关系。”里克曼拿起油灯,对他说道:“您是受欢迎的。”

房门轻轻地关上了,王尔德闭上眼睛,却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卡特大人,恕我打扰!”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敲响了房门:“巴黎的电报,卡特伯爵病危了!”

老卡特的情况相当严重。

他在一个高级妓院喝得酩酊大醉,为了一个西班牙妓女和另一个客人起了争执,愤怒之下热血上头,中风了。送回家后不久就全身瘫痪,口吐白沫,神父已经在老宅里随时待命。

这样的丑闻卡特夫人本来想压下来,谁知道第二天,就有族亲以卡特伯爵的名义向法院上诉,控诉对方犯有杀人罪。

与卡特先生争风的是一位下议院的议员,身份不高,却是首相的死忠。这件事情明显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但是如果卡特夫人再撤回诉状的话,情况会更加不利。

何况,伯爵一倒,整个家族就失去了明面上的主事人。为了防止有人乘机作乱,在这个当口作为长子的卡特·德·里奥必须立刻出现在人前,平息事端。

很快,这间特殊病房就拥挤起来。闻讯而来的不只有里克曼医生,还有常驻医院的院长老王尔德。遇到这种情况,理当连夜出发赶回巴黎,但是王尔德还在康复期,老王尔德和里克曼不得不对他做一个会诊,来判断他是否能够马上出院。

从进入病房开始,王尔德就没见过自己的脸。当然在此之前他也完全不想看到那张可以cos万圣节面具的脸。但是绷带再度拆开之后,老王尔德把一面镜子放在了他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还是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王尔德眯起眼睛,镜子里面那个猪头是谁?

之前他眼眶周围和颧骨上本来紧贴着颅骨的皮肤鼓鼓地肿了起来,依然蒙着一块纱布的鼻子似乎稍微有了点起伏,但是依然让王尔德只看了一眼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一直以为没有比骷髅脸更可怕的东西了,现在他发现更可怕的是注了水打过补丁的骷髅脸。

“您刚刚手术完不久,要月余才能消肿。”见他看起来十分消沉,老王尔德安慰道:“手术非常成功,下一步我们就可以给您加长鼻柱了。”

王尔德默默地往后一仰躺平:“您还是帮我把脸包起来吧。”

里克曼医生问道:“院长,本来卡特大人还有一周才拆线,现在怎么办?”

老王尔德皱起眉头:“从爱尔兰到巴黎路途遥远,卡特先生来不及赶回来拆线。阿兰,你愿意去一趟巴黎吗?”

“可是这里的病人——”

“这里的病人有我。”老王尔德略一沉吟,“卡特先生的状况离不开医生,我们做的手术别人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老王尔德在医院呆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世情百态,来来去去的病人不过是客户,他已经很久没对其中的某一位这么上心了。不知道为何,虽然与这位卡特大人才相识一月,老王尔德却感觉认识了他很久,总是不经意地会加以关注和照拂。

里克曼看了看王尔德的脸,淡淡应道:“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对着里克曼艰难地笑了一笑,老王尔德说道:“卡特大人,您的管家已经把马车和行李都准备妥当了。您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就可以出发。”

“谢谢您,王尔德院长。”王尔德对他点了点头,又抬头说道:“不知道您能否替我发个电报给令郎,告知我去巴黎的缘由?”

没有魅影,他就是赶到了巴黎也是一抹黑啊。

此时在伦敦,魅影正在试穿翌日温莎堡宴会的礼服。在伦敦社交,每个场合都有不同的衣饰,这套衣服还是皇室的御用裁缝上门量体后赶制的。

………………

路易斯公主指名要请奥斯卡·王尔德在宴会上演奏。这使得半个伦敦都对这个名字好奇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个娱乐皇室的小丑,还是位未来的新贵。

魅影端详着镜中尚未长成的大男孩,心中有些忧虑。他绝不会在温莎堡怯场,但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老成。

到底要显示出几分修养,几分莽撞;几分才华,几分狂傲,几分通达,几分拘谨……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尺度,才是最难的。

不知道为何,这几天他心里总是不安。威廉的纠缠和即将到来的宴会都不算什么,魅影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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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温莎堡距离伦敦不远,因为贵族赶晚不赶早的生活习性,魅影喝完下午茶后才登上前往宴会的马车。

从都柏林到伦敦是他两辈子的第一次旅行。刚到伦敦的时候,作为一个典型的巴黎人,魅影还在心里默默腹诽过‘这就是伦敦’?但是当马车驰过一条条街道,经过西斯敏斯特大教堂,一路离开主城区后,他却突然领会到了一些出游的乐趣。

正值盛夏,温莎镇笼罩在一片葱茏的绿意中。一层薄薄的乌云让阳光软暖得恰到好处。他靠在车窗上,听到飞鸟在枝头鸣唱互答,看到泰晤士河的流水微微闪光。几只绿颈的鸭子在河上嬉戏,似乎有意无意地跟着马车游动,突然一个俯冲埋首于水下,整个不见了踪迹。魅影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是有气味的,那是一种草木在夏季独有的味道,时不时还融入了蔷薇的芬芳。

魅影微微闭上了双眼,突然觉得有些困倦,那是一种非常舒适,非常悠闲的困倦。如果不是时间有限,他甚至想让马车停下来,到河边的草地上去躺一会儿。

卡特家族在巴黎有好几处宅子,近郊的风景也不是不如这里。但是那时候魅影因为容貌的关系极少外出,连主屋前的玫瑰园都只是隔窗看看。再加上诸事繁杂,竟然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消闲的心境。

和魅影共坐一车的侍者本来十分看不上这个被路易斯殿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爱尔兰人,料想他今晚必会出丑。但是一路上对方对他们高规格的服侍视若平常,又意态洒脱,似乎毫不把这场晚宴放在心上,倒是让人摸不透他的底细了。

晚上进入戒备森严的主干道之后,路上的马车才渐渐多了起来。夕阳西下,给日不落帝国的皇家官邸镀上了淡淡的金红颜色。

走果灯火辉煌的长廊时,魅影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遗憾。如果是王尔德本人在这里,他此刻一定会十分高兴吧?

亚伯特亲王去世后,伊丽莎白女王就常住在温莎堡。她定期会举办家族晚宴,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由于是家宴,站在门口迎宾的就是威尔士王子及王妃。魅影远远地就听到礼仪官中气十足的唱名声:

阿尔弗雷德王子及王妃到——;

阿瑟王子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鹤立鸡群引人注目,鸡立鹤群也同样醒目。魅影举步踏入的时候,那个礼仪官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为魅影引路的侍从上前和他低语了几句。

“王尔德先生,礼仪官说您应当和乐团一起从侧门进。”少顷,侍从小步走了回来。

魅影这样站在门口,已经引起了不少皇亲的注意。那位侍从赶紧向他打手势,要把他带去侧门。

但是魅影却抬起手向他微微一压,径直走进了大门。

威尔士王子早已看到了这个面生的青年,此刻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礼仪官。魅影将请柬夹在拇指与手掌之间,对威尔士王子躬身行礼,然后直起身说道:“晚上好,殿下。我是路易斯殿下邀请的客人,奥斯卡·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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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士王子闻言一怔,厚重的胡须微微翘起。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魅影,见他虽然还面带稚气,举止却又十分老成,觉得颇为有趣。这位王尔德先生虽然初涉社交,但每一个细节都符合规矩,可见路易斯也是用了心思了。

自从路易斯公主向女皇报备了王尔德这个名字开始,就有不少人猜测他是公主相中的夫婿人选。虽然对方出生平民,又年龄偏小,但是路易斯殿下行事一向出人意料。此时这位王储见到了王尔德本人,倒是有几分将信将疑了。

他侧头对身边的亚历珊德拉王妃大声道:“吾爱,这位就是路易斯邀请的王尔德先生。”

亚历珊德拉王妃偏头作倾听状,随即对魅影笑了笑。她身量高挑,鹅蛋脸,五官柔和,却非常的沉默。

宾客的排序向来是按照尊卑。因此魅影进入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头济济。沙发上,柱子旁,阳台上,茶几边,都有先生女士们在低声谈笑。不过多是女士与年轻的男孩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见几乎所有的独立空间都已满员,正想走到窗户边看看外面的景致,之前出席沙龙的那位女官已经迎了上来:“晚上好,王尔德先生。殿下请您过去。”

“谢谢您,夫人。”魅影说着,感到周围多了几道好奇的目光。

女官带着他一路穿过三四个房间,推开了一扇门:“陛下,殿下,王尔德先生来了。”

魅影微微提了一口气,迈步走进房间,保持视线略微低垂,以免和女王平视。随即止步,深深地鞠躬。

女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请走近些。”

魅影又向前走了三步,坐在侧面的路易斯公主笑道:“母亲,这就是我和您提过的王尔德先生。”

女王没有说话,王尔德觉得她似乎在审视自己。

良久,女王才说道:“你到伦敦多久了?”

魅影答道:“刚到几日,还未有幸参加陛下的接见会。”

女王又问道:“据说你的钢琴弹得不错,有意到牛津求学?”

魅影有些惊讶:“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王淡淡道:“不错。”随即做了个手势。自有女官上前带领魅影缓步退下。

出了房门,魅影不由皱起眉头。刚才的觐见中,虽然女王始终语调平和,但是显然对他并没有什么好的观感。恐怕路易斯公主对他的青眼,让女王有些担心了。

他又随女官回到原先的休息室,过了一会,便有侍从前来宣布开宴。

进入宴会厅的顺序是按照来宾的身份决定的。当魅影走出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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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由于是家宴的关系,这一晚的菜肴比魅影预期的要好一些。烟熏鲑鱼肉感韧而滑嫩,味道鲜甜;羔羊排腐熟得恰到好处,比魅影上一世在巴黎光顾的英国餐馆里好得多。鹿腰肉配土豆饼有些偏咸,不过土豆饼外层香脆,内里酥软,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佩恩泡芙口感一般,核仁蛋糕每一口都充满了核桃的香味,把之前口中的油腻都冲淡了许多。

女王坐在餐桌遥远的另一头,魅影身边是敬陪末座的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她们相互在上菜间隙轻言细语,他就一心一意地用餐。隔壁的老太太似乎觉得这个大男孩十分可爱,对魅影笑了好几次。

宴至尾声,年轻的阿尔弗雷德王子起立举杯祝女王健康,满席的宾客轰然应和,一直神情严肃地女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时,坐在女王身边的路易斯公主开口说道:“母亲,今天我邀请了一位来自爱尔兰的客人,他的钢琴弹的很出色。不知道母亲能否让他为我们演奏一曲?”

维多利亚女王看了女儿一眼,心中有些不快,她生育了九个子女,前面三个女儿都代表英国嫁入它国皇室,只有这个老六年纪一大把了还待字闺中。女王不是没有动过继续和别国联姻的念头,但是路易斯几次相亲都不理想,性格以一个女孩儿来说又太有主见了,只怕到时候亲没结成,倒成了仇家。

为了这个女儿,女王也是操尽了心,既然不愿外嫁,就在本国的贵族中为她挑选。没想到刚刚给她安排了一个沙龙,她就把三个候选人的面子落了一个干净,倒去抬举一个比她小五岁的爱尔兰小子。

年纪最小的贝亚特丽斯公主此时笑道:“母亲,那天姐姐从沙龙回来之后,连宫廷女官都对沙龙上的演奏者赞不绝口呢,我也想听一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王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既然他来自爱尔兰,那么就让他弹个爱尔兰的曲子吧,我们也听个新鲜。”

立刻就有女官把这个指令转给魅影。他听到女王的要求之后,心中暗暗犯了难。

温莎堡的宴会和上次子爵夫人的沙龙不同。沙龙上他随便弹点什么都没有关系,说是爱尔兰的民乐也不会有人追究。但是女王点名要听爱尔兰的曲子,他如果弹了一首别的冒充爱尔兰小调,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魅影毕竟是法国人,又在音乐上非常挑剔,不是世界名家的作品,他都懒得去看一眼。此时要他来一首原汁原味的爱尔兰曲子,倒是让人有些头痛。

“王尔德先生,休息室的钢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先去试音,二十分钟后为陛下演奏。”女官催促道。

“那么就请允许我先行告退了。”魅影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每一首能够和爱尔兰搭上关系的曲子,面上泰然自若地用餐巾擦了擦嘴,向女王的方向鞠躬后和女官一同离开。

他一走,贝亚特丽斯公主就看着姐姐笑了起来:“那位先生就是你遇上的钢琴家吗?个子这么高,看不出只有十七岁呢。”

路易斯公主默默地斜了她一眼。随即被女王的眼睛一扫,又低头继续啜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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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休息室的格局已经有了改动,长沙发和靠椅都被摆成了两圈半圆,一架原木嵌花的三角钢琴被安置在露台之前。魅影一看到这架钢琴,心中的忧虑立即被抛到了脑后。他以一种唯恐唐突佳人的小心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一边向女官询问道:“这架钢琴,难道是——”

“这正是陛下所用的布罗德伍德钢琴。”这位女官观察了半个晚上,第一次见到这个特别的青年露出符合他年龄的表情,话音里不由带上笑意:“它琴身上的镶嵌和雕花都是鲍尔多克先生亲自设计和制作的,之前来访的外交大使都对这架琴赞不绝口。”

在微黄的烛光下,三角琴上的花鸟镶嵌图案色泽明艳,细腻入微。但是魅影在意的不是这些。他迫切地想试一试能够被皇家御用的布罗德伍德钢琴,音质会有多么出色!

这种被贝多芬,李斯特,莫扎特所钟爱的钢琴,在魅影上辈子离开巴黎歌剧院,又终于上手了卡特家族的冗杂事务后,已经是一琴难求。他曾经重金购买过一架桃花心木制作的‘布罗德伍德’,可惜由于前一任主人疏于内部保养,那架琴已经无法弹出美妙的音乐了。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在琴凳上坐了下来。左手轻轻地一敲琴键,立即被那低沉圆润的低音所捕获。此时,女王的宴会,富丽堂皇的休息室,即将来临的演奏,站在身边的女官和侍从一瞬间都从他的眼前消失了。魅影眼中只有自己的十指,和这架钢琴。

他十指翻飞,先快速地弹了一段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又转调开始肖邦的圆舞曲。果然,无论是a小调还是g大调,琴身随心而走,圆转如意,一个个音符如同碎琼乱玉般从指下奔涌而出,比他能想象的更加绝美!

随行的女官已经惊呆了,在她眼中,魅影的手几乎连成残影,指下的乐曲似乎熟悉,又似乎全然陌生,却令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那个刚才还显出一点青涩,略带些紧张的青年一坐到钢琴前,就像一个国王回到了自己的国土,又像一个久旱的旅客终于发现了甘泉。

魅影全心全意地弹奏着,甚至不去细想自己弹的是什么。在无数重重叠叠的音符之间,他突然抓住了一点东西。对,就是这个旋律,就是这个,下沉,拖长音,再上升——

《伦敦德里小调》!

二十分钟过得飞快。几乎就在魅影停下的同时,休息室门口传来礼仪官驻杖击地的声音,“陛下驾到。”

休息室里所有的人立即起身肃立,魅影还没从刚才那种身心俱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维多利亚女王已经缓步走入。两位公主跟在她身后,接着是其他的十数位皇室成员。由于王储妃亚历山德拉脚步缓慢的关系,和当先的女王那一队拉开了距离。

女王的脸色依旧平淡,坐在正对着钢琴的一张沙发上,语气却温和了不少:“坐吧。刚才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启禀陛下,是罗力戴尔欧卡汉的《伦敦德里小调》。1”魅影恭谨地答道。

女王点了点头:“我好像听到过这首曲子。”

“陛下,这首曲子在爱尔兰很普遍popur,几乎每个人都会唱。”魅影感觉钢琴还在轻微地嗡嗡鸣响,不由伸手虚覆在琴键上。

“这首曲子似乎有歌词吧?”女王调整了一下坐姿,第一次正眼看向魅影:“你会唱吗?”

魅影微微一怔,随即说道:“遵命,陛下。”

他之所以知道这首曲子,是因为前世有一个园丁是爱尔兰人。魅影经常听他反复哼唱同一段曲调,询问后就记在了脑中。

他对先后坐下的听众再次鞠了一躬,面对着黑白琴键缓缓吸了口气,随即手腕下沉,开始弹奏。

刚才休息室里还有低语声,女子裙裾摩擦的悉悉索索,茶杯碰到几案的闷响,首饰勋章相碰的轻吟。

但是琴身响起后,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序曲过后,魅影手下不停,开口低声唱了起来:“

月亮当空,照射大地明亮如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淡风轻,秋高又气爽。

在这个优美撩人的秋夜里,

想起了遥远的故乡,家乡的母亲。

啊!母亲呀!我最爱的母亲,

您爱家乡,却更爱着我们,

为了我们明天有光荣的前程,

引导着我们奔向旅程。”2

此时,他身后的露台之上,一轮明月当空悬挂。伴随他浑厚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直接响在众人心上。

威尔士王子手中的怀表垂了下来;玛丽王妃目光梦幻,双手交叠在胸前;路易斯公主的手指在扶手上悄悄地挪动,仿佛她的手下也有一架钢琴。

天籁之音。

在这样的歌声下,布罗德伍德钢琴的音色也只能作为配乐。唱到第二遍时,魅影停下弹奏,开始清唱。当唱到“母亲啊,亲爱的母亲”时,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出卡特夫人鬓发斑白的面容,心头无端一酸,从未有过的强烈思念突然涌起。巴黎的母亲,此刻在做什么呢?魅影自苏醒之后,从未如此想赶回巴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歌为心声,当他的歌声停下的时候,仿佛还有未尽的余韵留在空中。魅影再次站起身,对女王弯了弯腰。

维多利亚女王舒适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看了魅影一会儿,缓缓鼓起掌来。

掌声越来越密集,整个休息室掌声雷动。

阿瑟王子和贝亚特丽斯公主甚至站起来鼓掌。

魅影再次鞠躬,定制的礼服绷出他线条分明的腰背,年轻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忧郁。

威尔士王子惊叹道:“王尔德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让人吃惊的年轻人,你的母亲一定会为你骄傲!”

注:

1《伦敦德里小调》英文名字是londonderryair,是来自北爱尔兰伦敦德里郡的一个小调,和伦敦没有关系。

2这个小调刚开始没有词,因为很受欢迎,后来有几个版本的填词,这里用的是和场景最符合的一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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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魅影在堂皇的大殿里演奏的时候,王尔德一行刚刚在风雨中抵达威尔士的安格尔西岛。他们从都柏林乘渡轮出发后,海上就起了风。王尔德是个旅行爱好者,没想到魅影的身体竟然晕船。即使是在头等舱,船身一颠簸他就晕眩不已。下船的时候如果没有里克曼医生和管家马丁的左右扶持,他几乎无法用自己的脚踏上陆地,脸上绷带之外的肤色已经惨白得和绷带不分彼此了。

“卡特先生,即使时间紧迫,您也不能继续赶路了。”坐在马车里,里克曼皱着眉头说道。“我建议在本地借宿一晚,明早动身。”王尔德扶着额头斜靠在软垫上,“可是巴黎那边……”

“恕我直言,以您现在的状态如果执意硬撑,只怕还没到多佛尔海峡就倒下了。您在发低烧。”里克曼冷冷地说道:“那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而已。”

王尔德感觉浑身一阵热一阵冷,脸上的伤口也阵阵灼痛。其实对那个血缘上的‘父亲’,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相信魅影本人也不会把他当回事。他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行为会改变这件事的走向。

魅影前世从未离开巴黎,似乎是很顺利地就继承了爵位。但是从卡特夫人发来电报来看,现在卡特家族的情况并不乐观。卡特夫人是知道他治疗的进程的,如果不是事态危急,她绝不会在他尚未痊愈的情况下要他赶回巴黎。

“大人,里克曼医生说的有道理。”马丁管家也劝道:“您是卡特公爵的法定继承人,这一点没有人能够质疑。但是如果您倒下了,才会有真正的麻烦。听说前面不远处就是老牛头酒店yeoldebullshead,大人就在那里休息一晚吧。“

王尔德点了点头,心中叹了口气。

刚从巴黎大剧院地下室醒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现在,才发现魅影这具身体有多么糟糕,简直是千疮百孔。虽然身形高大,看起来毫不单薄羸弱,但是幼年时期留下的暗伤一直存在,加上先天不足,稍有劳累就见了颜色。

他前世儿时就跟随父母到处游玩,少年游历希腊,青年周游美国,不管路途多么艰辛,都能保持旺盛的精力。相比之下,魅影可以说是一开始就拿了一手烂牌。然而前世魅影安乐长寿,他却横死异乡。

“明早转道伦敦。”王尔德对管家说道,“我必须去接一个人。”反正到了伦敦再去巴黎也没有绕多少路。

“是,大人。”马丁应道。

车前传来一阵狗吠声,马车已经驶进老牛头酒店的前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好,先生们,在这样的天气旅行真是够受的。”一个年轻人候在马车旁,吩咐伙计为他们牵马,撑伞,提行李。

他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王尔德下车的时候露出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他的笑容也没有半分变化。

“可不是。”马丁难得地抱怨了一句,对他说道:“我们要最好的房间。”

“没问题,今晚没有什么客人呢,房间都是空的。”年轻人爽朗地笑着。

一进酒店,众人都精神一振。本来以为这种乡下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旅馆,没想到里面看起来十分不错。外面闷热潮湿,大堂里却十分干燥舒适。木质地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干净得一尘不染。家具摆设都不是贵重的材料,却颇有几分风雅。

年轻人带他们上了二楼,打开几间房间的门,微笑道:“这就是鄙店最好的房间了,不知道诸位需要几间?”

已经有机灵的伙计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他们可以看到每套房间都很宽敞,外间放着桌椅沙发,内间是卧室。

“这里还过得去。”马丁说道:“两间上房,四间仆人房。请给我们准备一些热水。”

“乐意为您效劳。”年轻人躬身回答。

王尔德发现最南面的那套房间门口挂着一个木框,绷着一块绣了字的棉布,不由留意了一下,轻声读道:

“我们得到生命的时候附带有一个不可少的条件;我们应当勇敢地捍卫生命,直到最后一分钟。”1

他心中微微一动,身边的年轻人已经说道:“这是查尔斯·狄更斯先生住过的房间。家父非常喜爱他的作品。两个月前得知先生的死讯后,就请人把书中的语句绣出来挂在房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走进了那个房间,果然看到四壁上都有这样的木框。在书桌前的木框里绣着:“你要爱着就像从来没有被伤害过,你要舞蹈着就像从来没有人在看你。”2;窗边的木框里则写到:“不公道的本身,对于每一个慷慨和心理正常的人就是一种伤害,是最不堪,最痛苦,和最难忍受的事;正因为如此,许多清白的良心饮恨以死,许多健全的心为之破碎,越是明白他们自己无罪,越足以增加他们的痛苦,越使他们没法忍耐下去。”3

看到这里,一阵悲伤突然席卷了他的心。王尔德从前也读过狄更斯的,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在法庭上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无罪,可是出狱之后,他却意识到自己有罪的。

“我就住这一间。”王尔德说道。

里克曼立即选了隔壁的房间,很快随行仆人就拿出行李中的物品把室内布置得更加舒适。这时,落地钟的指针已经走到十二点了。

“你的伤口发炎了。”解下绷带,里克曼开始用酒精棉花清理创口,“作为一个医生,我觉得你应当立即住院休养。”

“阿兰,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王尔德咬牙忍着痛,低声说道:“我非得赶到巴黎不可。”

“你有兄弟?”里克曼开始上药。

“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王尔德想了想答道。

如果不是只有魅影一个继承人,卡特夫人自然会选择更好的。

里克曼垂下眼睛,仔细处理每一条缝线周围的伤口。因为体质关系,卡特先生的愈合能力比一般人要差很多,在别人身上几天就能收口的刀口,他现在都未长合。

这样的他到了巴黎,又能做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克曼默默地为王尔德换上新的绷带,拿出水杯让他喝了些热水,又把桌上一壶热腾腾的红茶倒掉,王尔德已经昏昏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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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王尔德家的次子就成了伦敦社交圈的新贵。一个受到女王接见,参加过温莎堡家宴的年青人,整个伦敦的大门都会为他打开。

宅了半辈子的魅影第一次领会到‘盛情难却’的滋味。从皇储以下,简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派人排着队给他送请柬。如果他每场都去的话,起码需要两个月。就连本尼先生都成了热门人物,魅影还没有离开温莎堡,牛津音乐学院的院长已经带着入学通知书亲自来登门拜访了。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种喜悦并没有传染给王尔德先生的胞兄。

“威廉,这是你今天买的第九个银十字架了。”

“是的,我还需要几瓶圣水。”威廉一边把十字架递给男仆,一边问店主:“你知道大蒜在哪里卖吗?”

“威廉,你够了!”离开店铺,他的同学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你的弟弟,奥斯卡的成功就这么令你难以接受吗?这对你可是好事呢!”

“你才是够了!”威廉·王尔德一把推开他,愤怒地说道:“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要是他是王尔德,我就把十字架都吃下去!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

喊完,他甩开同伴向卖大蒜的方向大步走去,只留给对方一个寂寞的背影。

对于威廉来说,奥斯卡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弟弟。从这个家伙出生的那一刻起,威廉的‘独子’身份就结束了。母亲也许对他期许多一些。但是每当摇篮里的小恶魔又开始哭的时候,母亲都会飞快地赶到他身边。而自己哭起来却只会得到父亲的训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廉,你是哥哥!”

这是威廉童年最讨厌的话,没有之一。

奥斯卡像一个小强盗,抢走了他的父母,他的婴儿床,他的玩具,而他竟然还要照顾他!

随着两兄弟长大,性格差别越来越明显,年龄差异却越来越淡薄。奥斯卡和他就成了一对对照组。

威廉知道很多人更偏爱他,但是也知道奥斯卡有他所没有的,独特的能力。从那个家伙六岁起,见到落叶就会黯然一会儿,还会把花瓣做成书签,老是神经兮兮地说自己要做阿基琉斯。

奥斯卡的人缘一直不好,但是当老师都开始注意他的文章的时候,他的人缘又突然好了起来。

威廉为此郁闷过很久。

但是无论如何,他是哥哥,奥斯卡天生就是他的责任。他决不能让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顶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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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查尔斯·狄更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宴会结束后,魅影受到威尔士王储夫妇的邀请,在温莎堡的上区得到了一个房间。

“王尔德先生,亚历山德拉王妃非常喜欢你的演奏,希望明天能够再听你弹奏一曲。”传话的侍从如此说道。阿尔伯特亲王死后,维多利亚女王对政事都渐觉无味,现在帝国的实权都渐渐转到首相和王储手中,对于下一任英国国王的要求,魅影当然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

亚历山德拉王妃是一位绝好的听众。魅影弹奏的时候,她总是坐在最前排,侧耳倾听,全神贯注。从她的姿势,魅影可以肯定这位英国未来最尊贵的夫人一定听力受损。只有部分听力丧失的人才需要这么努力地去‘抓捕’声音。

他连续弹奏了几曲不同风格的曲子,有的缓慢,有的明快,有的低沉,有的高亢。从王妃神情变化中,魅影很快了解了哪一个音域是在她能够比较轻松地听到的,哪个节奏对她来说较为舒适。然后选取这一类的曲子演奏。

“您是我所听过的最温柔的音乐家。”在他即将离开温莎堡之前,亚历山德拉王妃对他说道:“为皇室演奏的琴师都要想尽方法突出自己的技巧和天赋,只有您会弹奏这些简单的曲子,只为了让我听到它们。”

“承蒙殿下的夸奖,”魅影答道:“弹出的音乐的意义,不在于我,而在于您。”

王妃笑道:“无论是您的音乐还是您的谈吐,都让我无法相信您是如此年轻呢。”

魅影行礼退下,跟随侍从乘上来时的马车,离开了逗留三日的温莎堡。

在马车上,他才有闲暇咀嚼了一下亚历山德拉王妃的话,并为之出了一会儿神。

作为魅影,他是巴黎大剧院里不详的幽灵,是恶神的化身,是死亡的使者。作为卡特伯爵,他是隐世的古怪贵族,没有仆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温柔’来形容他。然而,他审视了自己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称作温柔的东西。

他们在傍晚抵达了伦敦的旅店,魅影刚刚弯腰下车,就在旅店门口看到对面驶来了一样非常眼熟的东西:标有卡特家族族徽的马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尼先生兴冲冲地从旅店二楼跑了下来,一心想要和王尔德分享在温莎堡做客的荣耀;获得音乐学院入学邀请的喜悦;对未来美好的展望,但是他明明从窗口看到了路易斯公主的车架,赶到门口后却连王尔德的影子都没见着。

“王尔德先生托我告诉您,他有急事要去一趟巴黎。”旅馆的门童揣着一英镑的小费,满脸喜色地说道。

本尼先生想起房间里堆了一桌子的请柬,顿觉眼前一片黑暗。他本来计划乘热打铁,让魅影打入伦敦的上流社交圈。现在他这么一跑了之,是要把各大名门都得罪个遍吗?

他愤怒地转身上楼,决心给老王尔德写一封长信。

魅影已经无暇顾及伦敦的交际了,见到缠满绷带的王尔德的一瞬间,那件一直在心里却抓不住的事情突然明朗:老卡特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卡特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之中当然也有千姿百态地拉帮结派,利益纠葛。有些事藏在繁荣昌盛的表象下,就像冰河底层的暗流,一到时机就会破冰而出。

上一世,魅影借助自己的在巴黎大剧院的便利,把危机遏制在爆发之前。但是这次,那个人想必已经出手了。

魅影在马车的颠簸中闭上眼睛,一张早已模糊的面孔慢慢清晰起来。略长的脸型,有些鹰钩的鼻梁,黄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简直就是老卡特伯爵的翻版。

“母亲,这一次你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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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王尔德和里克曼两个人对面而坐,马车是比较空的,但是魅影一上车,空间就逼仄起来。而且有医生在场,王尔德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能问出口了,难道他要去问一个看起来十七岁的少年:“你来说说我家里是怎么个情况?”

不幸的是,到法国的渡船上,王尔德再次晕船,又发起了烧。他一天前刚拆了线,可谓病来如山倒,整个人都烧迷糊了。里克曼把随身携带的各种外敷口服的药剂都用上,不断为他更换绷带,也不过是暂时控制住情况而已。魅影倒是没有十分惊慌,他对自己的身体太了解了。前世这样的小病小痛一年也要来几回,但他也活得不比谁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卡特夫人派来接应的人马终于赶到勒阿弗尔和他们会合了。

卡特家族在勒阿弗尔置有私邸,一行车马就以病号为重,在那里安顿下来。卡特夫人派来的人不少,除了她的心腹理事之外,还有一队装备齐全的骑手。

魅影一看到那些穿着狩猎服,带着猎刀和□□的队伍,心情就沉重起来。这是卡特夫人手中最得力的一队私兵,轻易不现身人前。一旦出动,就表示情况已经坏到了生死攸关的程度。

那位理事简短地和马丁管家交谈几句,就找上了里克曼医生。

“感谢您一路上对大人的照料。现在情况紧急,请问您能让大人在三天内退烧,摘下绷带出现在人前吗?”

里克曼俯视着这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淡淡地说:“不能。”

王尔德的脸还没有消肿,手术疤痕清晰可见,而且那张脸依然让一般人无法直视……更糟糕的是他已经陷入昏迷,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地躺在床上,只会嘟囔一些类似:“西里尔;维维安;波西;萨乐美”之类的名字。大概在梦境中还在构思他的文章。

里克曼坐在卡特先生的床头叹了一口气,看他那一脸倒霉相,丑得挺可怜的。

他本以为王尔德到了祖国会受到更好的照顾,谁知道那些人简直就是来催命的。看来传说中的贵族无亲情还是颇有道理。

理事先生是这么转述的:“夫人说大人如果三天之内不能出现在巴黎,就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了。”

因此,即使王尔德已经病成这样了,这位理事和马丁先生仍然达成了一致:他们只在旅馆稍作休息,马上就连夜上路。

至于里克曼医生?里克曼医生只是一位请来的医生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克曼走到窗前,看到了魅影单人匹马绝尘而去的背影……他与老王尔德共事多年,向来都钦佩这位前辈的品格,但是他的小儿子似乎略差啊。再这么关键的时刻,他竟然留下一句‘另有要事’就弃友而去。即使里克曼不指望一个少年能做什么,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这是众叛亲离了啊。

这群人似乎把极大的希望寄托在卡特先生身上,不过要里克曼来说,他们的愿望只能够落空了。

傍晚,拖着昏睡中的王尔德,里克曼正式开始了他的法国之行。现在他们不在原先那辆奢华的马车上了,换成了一辆浅棕色的常见厢型车。车里倒是布置得还好,感觉颠簸反而比之前那辆还要小些。

也是王尔德命不该绝。第二天早上在碌碌的马车声中,他竟然自己清醒过来了。开口就问道:“阿兰,魅——王尔德先生呢?”

“王尔德先生另有要事。”里克曼用手测了一下他的额温,“据说我们今晚就能到巴黎了。”

他是在德国学的医,对法语十分一知半解。能够从那些骑手那里听懂“晚上,巴黎”这两个词,还要感谢儿时的家庭教师。

王尔德舒了一口气,用干裂的嘴唇艰难说道:“那就好。”

然后他就安然地挺下去继续躺平了。

里克曼拨开几缕散在他腿上的棕黑色的头发,感觉这可能是自己最操心的一次出诊了。

巴黎歌剧院已经许久没有新闻了。费尔明和安德烈花了大钱买了两个剧本,但是演出却并不成功,演员们的状态也低迷起来。不少老观众都向他们询问之前的那位写《汉尼拔》和《浮士德》剧本的先生是不是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终于理解前任经理为什么要给那个幽灵那么多钱了。”

躺在经理室的沙发上,费尔明无精打采地说道,“他虽然总是给我们找麻烦,但是观众就是吃他那一套。”

“可不是?”安德烈闷闷地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上周我还特地包了一千法郎放在那个‘他的’包厢,写上‘魅影先生敬启’,可放了一周了都还在那儿。”

“也许一千法郎不够?吉莉那个老娘们不是说从前他的‘薪水’是按月给的吗?要不我们把之前的都补上?”

“那可是一大笔钱!”

“可是下次演出再搞砸,我们就得宣布破产了……”

正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大声说道:“费尔明先生,安德烈先生,那个包厢里的钱被人拿走了!还留下一封红色的信!

安德烈把手上的酒杯一摔,几乎是用扑的冲到了门前,用力推开的门几乎把外面的男孩推倒在地。

他和费尔明同声叫道:“信呢?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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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

不过半天时间,一个消息就席卷了剧院上下,成为潮流尖端的问候语言:“你知道‘魅影’回来了吗?”

魅影是巴黎大剧院的午夜怪谈,从年幼的舞蹈学员到打杂的临时工,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人们惶恐地谈起他的时候,也无法否认心底的那种兴奋之情。

人从出生起,一生的轨迹似乎早已注定。贵族之子也许会成为一个好人或者恶棍,但是他必然还是贵族。寒门小户凭着努力和伶俐,或许也能过上温饱的生活,但却永远不可能迈过那条界限。剧院中等级几乎和在皇宫里一样森严,哪个层次的演员有什么待遇,用什么包厢,穿什么行头,一切都是不容逾越的。

除了魅影。

魅影是活在规则之外的人。

他没有名字,因此没有人能知道他出身;他也没有职位,但他又像是剧院的无冕之王。他在的时候,是巴黎歌剧院的恐怖怪谈;但是他离开之后,整个歌剧院似乎都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了。

这栋建筑失去了灵魂。

十年了,演员们已经习惯了雅俗共赏的歌词,与剧情紧密合拍的曲调。观众也习惯了整个乐团如同一人般的合奏,让人不禁微微闭上双眼的歌声,恰到好处的重复回旋,以及让人不能呼吸的高/潮和谢幕。以至于他们竟然以为随便找一个行内人都可以做到这些。直到演员被拗口别扭的唱词绊住了嘴,弦乐和管乐根据曲谱无论如何都合不到一起,观众对整个剧情节奏大失所望之后,‘那个人’才被他们想了起来。

“夫人,他真的回来了吗?”克里斯汀拉住吉莉夫人,再三询问道。“他来找过您吗?他和您说了什么?

吉莉夫人看着她焕发神采的脸庞,低声说道:“不,他没有来和我说过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证明那位大人来过的,只有一封笔迹熟悉的信。费尔明和安德烈专门找她去验证真伪,她能确定这封信确实是魅影所书。

“这周末开始,我要你们演出新剧《莎乐美》,我要让老贝恩演剧中的国王,让卡劳和韦斯顿唱第一幕的唱词,让卡洛塔演皇后,让克里斯汀演萨乐美。卡洛塔尖利的嗓音正合适,没有人的舞姿及的上克里斯汀,这部新剧将引起轰动。总之,一切都完美。

剧本和曲谱在后台的化妆室里。

o.g.”

捧着这封信的费尔明就像是捧着一捧金子,安德烈却给她看了另一样东西:“这个呢?你觉得这个是他的笔迹吗?”

吉莉夫人端详了一会儿,有些犹疑的地说道:“不像……”

安德烈已经叫了起来:“奥斯卡·王尔德?他是谁?”

魅影的剧本一向独断独行,自己配乐,谱曲,写剧本,决定演员。这是第一次,在他的新剧里出现了一个具体的名字,难道他就是魅影本人?魅影是否故意要揭穿自己一直成谜的身份?但即使是费尔明都看得出来,这份剧本的笔迹,用纸和魅影的习惯完全不同。他愤怒地说道:“不管他是谁,无非就是个无名之辈!不是‘那个人’写的剧本,我们要来有什么用?他是想让我们再砸锅一次吗?”

“难道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费尔明也烦躁起来。

趁着两人口角,吉莉夫人无声地退出了房间。此时,面对克里斯汀的疑问,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克里斯汀……告诉我,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沉默了一会儿,吉莉夫人不答反问。

“以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能在歌剧院唱一辈子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梅格一样大,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儿。我当然关心你的前程。”

克里斯汀睁大眼睛看着她。她非常瘦,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高挺的鼻梁下唇瓣微厚,显出一种孩子气的天真。

吉莉夫人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前程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应该说所有的女孩子,前程都系在未来的丈夫和孩子身上。大红又能红几年呢?那位夏尼子爵身份高贵,家世丰厚;最妙的是正好父母双亡,无人管束。我看他是诚心要娶你的,你也挺喜欢他吧?”

克里斯汀垂下眼睛,低声道:“子爵并没有向我求婚。”

“那就看你的了。趁着现在让他为你着迷,让他意识到只有娶了你,才不会失去你……孩子,这是你最好的出路。”吉莉夫人对她微笑了一下,那个少有的笑容竟然让她显出一点妩媚。

“吉莉夫人。”克里斯汀眼眶微红,几乎想要上前投入她的怀中。这位舞蹈教习把她当做半个女儿,她何尝不把她视为半个母亲?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努力去做的。”

当天下午,剧院经理就把整个剧团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会,命令他们立即开始全力排演一部名叫《莎乐美》的新剧,并且把主要演员名单定了下来。

“克里斯汀,你来演这部戏的女主角!”

一部戏从准备到开演一般都要二十多天,这次要求一周上演简直就是在要求全体组员创造奇迹。但是从主演到道具员,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因为这是‘他’的新剧,‘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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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的弹性体质让里克曼医生都啧啧称奇,之前又烧又吐,伤口还有点发炎,但是到巴黎后,睡了一晚竟然就康复大半。只能说他到底年轻,后天体格也锻炼得有了点底子,才能在长途疾行中养好身体。

“卡特大人,里克曼先生求见。”

里克曼拎着药箱站在门口,听到男仆中气十足的通报,不由撇了撇嘴角。

到贵族家里真是长见识了,他还第一次知道医生给病人例诊还得求见的!

好在几分钟之后,求见就获得了准许,他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病人。

王尔德装束一新,姿态挺拔地站在落地玻璃镜前。自从离开巴黎大剧院后,他的常服都是由巴黎最顶尖的裁缝量身定做的,而这一身礼服更是出自法国皇室御用设计师的手笔。他身形高挑瘦削,却并不羸弱。这身黑色燕尾服恰到好处地拉出了他的肩线和窄腰,更显得他身高腿长。外套上的每一颗纽扣都是用钻石打造的,内里的衬衫光是蕾丝就价值几千法郎。留到下颌的半长发微微打卷散在耳侧,衬得他的肤色白如象牙。如果没有那凹陷的眼眶和依旧有些违和的鼻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人物。

然而里克曼却瞬间暴怒,咬着后槽牙沉声道:“谁让你在伤口上扑粉的?”

要把原本泛黄的肤色和纵横的手术疤痕完全遮盖,里克曼简直不敢想象他用了多少白/粉。时下各国都流行威尼斯的白/粉,因为它不光效果显著,而且真的能让肤色变白。但是作为一个化学高材生,里克曼很清楚那东西是用什么做的。

“卡特大人,您怎么不往伤口上抹盐呢?这***是什么?whatthehellisit?既然您不要这张脸了,都柏林还有大把的病人在等我!”

“里克曼先生,”王尔德还没开口,他身边的管家已经说道:“请注意您的语气,卡特大人今天下午就要出庭。至于都柏林的那些病人,在大人痊愈之前,您认为您还能离开这里吗?”

“你们这是要拘禁我?”

管家对他微微一躬身,两个青年男仆就走在他身后。里克曼勃然大怒,猛地把药箱摔在地上,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渗出的液体浸湿了地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兰,”王尔德低声说道:“今天下午如果我败诉,马上就会被送上断头台,你能多等我半天吗?”

里克曼一惊抬头,对上了王尔德的眼睛。他的眼白仍然是浑浊的,黄色的眼珠清晰地显示出疲惫和忧郁。

王尔德笔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双手抵住额头,轻声说:“他们指认我是假冒伯爵长子的骗子,真正的卡特·德·里奥另有其人。”

里克曼说要回都柏林,他何尝不想逃回都柏林?逃回那个父母健在,安逸祥和的家,逃离这个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陷阱。

这还不是最糟的,王尔德心里清楚,最糟的是他对法庭刻骨铭心的恐惧。只要想起自己再一次站在被告席上,等待一群已经在心里给他定罪的人对他的审判,他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上一次,他自认胜券在握,却输光了一切;而这一次,他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卡特伯爵和卡特夫人只有魅影一个儿子,但是他生而畸形,是根本无法出现在明面上的。因此虽然家族对外宣称卡特·德·里奥是整个家族的继承人,但是众人看见的却根本不是魅影本人。

在魅影被拐失踪之前,卡特夫人和伯爵妥协,让伯爵最心爱的一位私生子来做他的替身。而那个男孩无论是发色,瞳色,还是五官轮廓,都是卡特伯爵的翻版。

直到魅影在别邸失踪,卡特夫人心神俱碎,才正式和丈夫撕破脸皮,把那个私生子赶了出去。但是当年见过他的人,到现在对“小卡特先生”依然还有印象。至少,他们记得那是一个漂亮的,健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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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现在每个伟人都有自己的信徒,而他们的传记总由叛徒来写。——王尔德

照理来说,这些事情都是决不能公开的家族秘辛,但是王尔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比起一心为卡特家族考虑得的管家和侍从们,他无疑更信任里克曼。

“你们打算如何向法官解释你的脸?”震惊过后,里克曼立即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环。

“意外烧伤。”马丁在一旁答道。

“这样不行。”里克曼皱起了眉头:“烧伤疤痕不是这样的。把他的脸洗干净,我们重新来过。”

王尔德僵硬地躺在大床上,里克曼的双眼专注地从上方俯视着他。灵巧的双手为他的每条疤痕都覆盖上了一层经过滚水消毒的薄棉纱。然后他在纱上又涂上一层油,原本白色的织物瞬间变为透明。里克曼一边双手不停,一边不断瞥向站在一旁的男仆手中举着的卡特公爵生前的肖像。他用淡黄色的面糊状物在王尔德鼻梁上薄薄地敷了一层,用手指固定形状,又从另一盆调好的暗红色冻状物中挑了一点,涂抹在他的眼眶周围和额头上。

比起之前苍白的样子,现在的王尔德没有遮盖他自己原本的肤色,显得面色枯黄,嘴唇发白。眼眶和额头上暗色的大片疤痕,更让他看起来十分凄惨。

王尔德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一块画板一样被一层一层的上色风干,但是伤口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比上油前舒适了一些。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无事可做,只能靠一双眼睛来打发时间。

作为一个资深医生,里克曼无疑算得上年轻。为此他在行医时多次受到病人质疑,只能尽量把自己往老成里捯饬。他长着一张标准的撒克逊人的面孔,眉毛和头发都是浅黄色,眼珠则是偏蓝的湖绿色,显得整张脸色调很淡。从下往上看,正好能瞅见同样是浅黄色的,微微翘起的睫毛。两边脸颊和鼻梁上有几粒褐色的雀斑。因为十分专注,轮廓分明的双唇微微分开,两侧的细纹一直延伸到下巴新长出的胡渣里。

“他看起来很累。”王尔德想道,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一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丁管家微微张大了双眼,看着王尔德的肤色在那个医生手下渐渐显出层次来,靠外侧的脸颊,下巴和脖子是和一般人无二的白色皮肤,但是上半张脸却是暗黄的。额头中间和双眼周围则是黄色偏红,还有些凹凸不平,像是被滚水烫过了一般。

“好了。”里克曼呼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到水盆中搓了搓手。“火烧的伤痕会让整个脸变形,不那么好做。这是被当面泼了石灰水之后的样子,凑合着吧。”

王尔德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贴身男仆殷勤的捧过镜子托到他面前。王尔德往镜子中的人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他发现自己被改变的不光是肤色,连长相都有了一点变化!只是眉毛的粗细,鼻梁的宽度稍微有了一点不同,镜中的人竟然会让他感到几分眼熟!他很少照镜子,所以对魅影的尊荣并不眼熟。

侧头看到卡特伯爵一人高的画像,王尔德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张脸和画框里正值青年的伯爵不是形似,而是神似,眉眼之间的气质竟然如出一辙!

卡特伯爵虽然荒唐,但是他的家世起点高,纸醉金迷的水平也比一般暴发户要高一点,还是有些文化底蕴的。画像中的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眉目间却有几分浪荡子的痞气,又有一种隐而不发的自傲,与他晚年的形象判若两人。

而现在看着王尔德的一干管家和侍从,都在感叹原来这位突然出现的“大人”果然是伯爵的亲儿子!

这时,墙角的落地大钟响了两次,到出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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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巴黎歌剧院正在紧张的排练中。魅影之前的剧本大都情节复杂,地点多变,相比之下《莎乐美》对舞台的要求算是最简单的了。整场戏的时间线只有一个晚上,几乎和实际演出的时间差不多。场景非常少,演员大都只需要一套服装,大大减少了道具组的工作量,也使得一周上演成为了可能。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戏就容易了。

不断更换的幕布,背景,服装是吸引观众注意力的一大手段。如果没有这些,就得单靠演员的歌喉和舞蹈来压场了。如果演员没法打动观众,这部戏就会砸得无药可救。

舞台上,两个穿着戎装的男演员正在对话: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作出兴奋而羞涩的表情,大声说道“公主将脸藏在扇子后方!她美白的双手,犹如在天空飞翔的白鸽。它们像白蝴蝶。它们就像是白蝴蝶。”

希罗底的侍从上前挡住他的视线:“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何直盯着她?你不能再看着她……可怕的事情可能发生。”

“停!”

“雷耶尔先生?”

剧院的艺术总监大步走到舞台上,对演员们作出停止的手势,看台上坐着的费尔明向安德烈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是第几次了?”

安德烈伸出五根手指晃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劳,你能不能不要再像是个木桩子一样钉在地板上?还有韦斯顿,你激动的样子就像是你才是公主的丈夫似得。谁会对你们这样的表演感兴趣?克里斯托弗,你觉得这幕戏怎么样?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根本没有把台词表现出来!”

“可是雷耶尔先生,剧本上就是这样——”

费尔明不耐烦地站起来说道:“好了好了,雷耶尔先生,让这两个可怜的小伙子喘口气吧。我们的时间很紧,能先让克里斯汀上来唱一段吗?”

“好的,费尔明先生。”见到经理发话,雷耶尔也只能招呼克里斯汀上场,同时对这部新剧更加不抱期望了。

克里斯汀缓缓走上舞台。她穿着一件银白色色汀锻的袍子,垂地的硬挺衣袖挡住了窈窕的身躯:“我再也待不下去。我再也不能忍受。为何陛下总是用那对鼠辈的眼睛看着我?我母亲的丈夫如此奇怪地看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没错,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1

她珍惜来之不易登台机会,表演时一向格外用心,但是此时却有一点走神。事实上,在听到剧院经理宣布这部戏是‘魅影先生’带来的之后,她这几天都有点魂不守舍。

他真的回来了吗?既然他回来了,为何不再来同她说话?从前的他在的时候,她每次歌唱时他都会出现。此时他会在剧院的某处倾听,并为她放下一枝红玫瑰吗?

“这儿的空气多么甜美!在这里我能够自由地呼吸!——”她一边唱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用目光在观众席上逡巡。这时,剧院的听差迅速跑到观众席前排对费尔明耳语了几句,他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是他来了吗?是魅影来了吗?克里斯汀的心脏砰砰跳得飞快,握在一起的双手竟然有一点颤抖。

“见到月光多么令人舒畅!她就像是一小片金钱,你会以为她是朵小小的银花。”来了,他们回来了!跟在费尔明先生后面的那个人影,莫非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诸位,打扰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神秘的编剧,奥斯卡·王尔德先生!”费尔明大声说道,同时向右迈了一步,以便于让每个人都能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那位青年。他微笑着对众人脱帽致意,露出了一张生气勃勃的,几乎还有些孩子气的脸庞。

那一刻,克里斯汀无声地哽咽了一下。她用力拉紧白色的袍子,失望好像一条鞭子笞在她心上。

魅影仰望着舞台上姿容冶艳的少女,对费尔明低声说道:“看来您这里有一位了不起的女演员,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对于这位显然过于年轻的编剧,雷耶尔先生一开始是心怀反感的。尤其是在新剧屡屡排演不顺的情况下,他特别想拉住对方问一声:“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鬼?”

不过只是略微交谈了一番,他就收起了暗藏的轻视。

“这部戏的人物和台词都相对简单,因此光用台词来表现是不够的。”魅影拿着另一份剧本一边圈圈点点,一边对雷耶尔先生说道:“要让戏受欢迎,就得让演员们都‘活’起来。据说巴黎歌剧院有全法国最好的芭蕾舞团,为什么不让他们穿插进剧中呢?”

“您是说?”雷耶尔眼睛一亮,在研究剧本的时候,他的脑中也曾闪过一个想法,正好与对方不谋而合。“

“这部戏中的七层纱舞是重中之重,可以让舞蹈贯穿始终。”魅影微微笑道:“这部戏来源于圣经,讲述发生在巴比伦的约翰蒙难的故事。因此在开演之前,观众对剧情已经有所了解了。一个新的形式,对于旧的内容是大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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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两位剧院经理对待“王尔德先生”的态度,剧院众人都感到大惑不解。要知道他们除了剧院事物之外,主营废品回收,面对艺术虽然也能装个样子,但骨子里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他们只为对一需要种人格外殷勤——能给他们带来更多法郎的人。

而这位王尔德先生虽然穿着得体,但一看就知道还远未到需要他们奉承的那个阶层。他的法语十分标准,也带着明显的巴黎口音。然而他们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身处上流社会文化八艺术卦中心的资深演员几乎就是巴黎的活字典,近十年社交圈里的姓氏他们都熟悉。王尔德?听起来甚至不像个法国人!

尽管如此,这位年轻的编辑在短短半天之内,就得到了全剧组从上到下的喜爱。他模样儿长得俊俏,看起来不缺钱,又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简直就是时下青年中的翘楚了。更何况,在他的一番安排之下,众人发现这个异乡人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舞台整个被重新布置过,那些厚重又做工拙劣的‘东方’摆设被撤了下去,只留下绘着巴比伦宫殿的幕布。听差去布店扯了十多匹白纱和细棉,虽然费尔明和安德烈心痛不已,但这笔支出比请裁缝制作成衣还是要划算多了。巴比伦的服饰并不复杂,只要用别针稍加固定,就能‘做’出一条裙子来,何况大部分的配舞扮作奴隶,只要用白布稍微围一围就行了。大匹的白纱,都是为了克里斯汀跳‘七层纱舞’准备的。

克里斯汀和其他演员一起回到后台,把所有的配饰行头都翻出来,嵌了金线的围巾可以用作腰带,白色珠链一串串连起来,作为裙子上的点缀。颜色艳丽的‘宝石’,闪耀夺目的‘钻石’,只要看起来有几分东方风情,都可以大胆地穿戴上身。卡洛塔八个指头都戴上了戒指,黑色的长假发用缎子盘起,插满了红、蓝色的发饰,和她希罗底王后的角色倒是意外的般配。

“刚才,那位王尔德先生一直盯着我看——”卡洛塔一边挪动手指,让那些戒指闪闪发光,一边大声笑道。

站在克里斯汀后面帮她编头发的梅格闻言偏了一下嘴角,低头理了理克里斯汀的长发,轻声叫道:“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立即想站起来,头发被拉了一下才又坐下,有些紧张地回头问道:“是要上场了吗?”

“前头还没好呢。”梅格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神不守舍的?”

“梅格,之前经理不是说这是‘他’的戏吗?为什么又变成王尔德先生的了?”克里斯汀正说着,门口传来雷耶尔先生的大嗓门:“姑娘们,舞台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争取今天晚上从头到尾排一次!”

伴奏已经到位,随着雷耶尔先生右臂轻摆,两个男演员再次沾上了舞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陛下看起来相当忧郁。”

“是的,他外表忧郁。……”

幸运的是,这一次雷耶尔先生没有再让他们停下来,连后台候场的众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次他们的演出分外顺利,当第一幕结束,看台上的费尔明和安德烈不由露出得色,一边鼓掌一边对魅影说道:“据说这里的都是全法国最好的演员,您看怎么样?”

“bravo.”魅影点点头,离开了看台,走到雷耶尔先生身边:“但是约翰的台词,如果这么唱是不是更好呢?”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张开了双唇:

“那个杯中充满憎恶酒水的人在哪里?他在哪里,那个身穿银袍的人,最后将死在所有人的面前?叫他过来,如此一来他才可能脱离王宫的污秽,倾听他自己内心里的声音。”

已经开始休息交谈的演员们突然安静下来,雷耶尔先生的眼睛越睁越大。连安德烈和费尔明都不由站起,被那沙哑雄浑的嗓音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而克里斯汀听着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歌声,猛地往前一步,被曳地的裙角绊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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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对巴黎并不陌生,但是进巴黎的法院却是头一遭。老卡特死后,接受卡特家族诉状的巴黎地方法院几乎是立即把这个咬手的案子呈给了法国最高法院leseild''''''''?tataupais-royal。这起案子情节明确,证人众多。无非是两个男人为了个交际花争风吃醋,年老的那个病发身亡。如果不是涉及到一位伯爵和一位官员,只要开庭一次就足以定案了。但是既然卡特家族坚持要把它当做一件疑案,大案来办,地方法院也只能顺着来。后面闹出真假继承人的事情,倒是为此案平添了几分趣味。令不少巴黎名流甘愿牺牲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旁听这一出盛事。

王尔德一下马车,就感觉到许多或明或暗的目光,他带着面具的脸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两个男子跟随魅影下了后面一辆车,随车的仆役上前对门卫说道:“这位是卡特伯爵大人。”

门卫的注意力都在魅影那半张白色的面具上,愣了一下才对王尔德弯下腰,作出请进的手势。

他们穿过前院,刚走进主楼,便有一个青年迎了上来:“请问阁下是卡特大人吗?鄙人是您的律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excuse-moi,这位先生,请问您贵姓?”王尔德身边的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问道。

“富尼埃,阿德里安·富尼埃为您效劳。”律师先生说道,向王尔德脱了脱礼帽。

“然而,富尼埃先生,在下才是卡特先生的律师文森。不知道大人是否准备了两位律师?”那个男子同样脱了脱礼帽,微笑答道。

王尔德暗自清了清嗓子,低沉地说道:“没有。”

说完,他也不去看那位富尼埃先生的反应,径直往前走去。文森赶了两步,同样对富尼埃视若无睹,说道:“卡特大人,请这边走。”

“这个富尼埃是有名的‘帮倒忙先生’,不知道那些人从哪个旮旯里把他找出来的。”两人一边走,文森一边说着:“现在伯爵是怎么去世的已经不是庭审的重点了——全巴黎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法官最多罚那位倒霉的被告几千法郎。今天的关键是‘另一位’卡特先生一定会来。而且他手中一定有货。“

“夫人——母亲有什么话托您嘱咐我吗?待会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王尔德扶了扶面具,和文森一起穿过了黑白大理石镶嵌的走廊。他相信这位卡特夫人制定的律师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们准备充足,夫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文森靠近王尔德,轻声说道:“您大病初愈,待会儿对方的问题一概由我来回答,您不用开口。如果局势对我们不利,您就做出非常痛苦的样子,然后晕倒。”

王尔德:“……”好像这位先生也不是那么靠谱啊。

越往里走,人越多了起来。法院里的公职人员来回穿梭,一些来商人正在办理文件,接着他们还看到了几位女士。

他们相对行礼,两人走过去之后,马上听到背后传来故作掩饰的轻呼。

“哦,天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他吗?为什么带着面具?”

“听说……”

王尔德发现自己的耳朵非常好,他不但听清楚了那些女士的每一个字,还能听出这些话是从她们掩着口的扇子下传出来的。

“大人,法庭salledutentieux到了。”文森站在一扇深棕色的木门前提醒道。

一进法庭,他们就成了所有目光的众矢之的。法官和陪审团盯着他们,证人席和旁听席的观众们努力向后扭头去看他们。一位穿着黑裙的妇人从证人席前排微微站了起来,王尔德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她就是卡特夫人,魅影的母亲。

卡特夫人比在巴黎歌剧院见面时清减了太多,看起来完全是一位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寡妇。黑色的头纱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一抹没有血色的嘴唇。

她对王尔德微微点头,随即向法官说道:“法官先生,这位就是我的儿子里奥,他将作为卡特家族的代表站在原告席上。”

“请原告就位。”法官简短地说道,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现在我宣布:开庭。”

“请等一下,法官先生。”坐在卡特夫人后排的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刚才进来的这位并非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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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众惊人地宽容。他们可以原谅一切,除了天才。——王尔德

克里斯汀不知道自己的后半场排练是怎么过来的,内心简直冰火交煎,她几乎很难把注意力放到台词上,但是一想到方才唱出那声音的人就在现场聆听,她又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去唱好每一个音节。

他是谁?

克里斯汀努力让自己直视舞台前方,不去看那个人的脸。但是她却感觉自己一直在那个人的注视之中。他在研判地看着她,挑剔地听着她,记下她吐息和音调上所犯的错误,等待给予她指导的时机。就像过去十年来,他一直所做的那样。

“他的眼睛太可怕了。它们就像黑洞中燃烧的火炬。它们像龙穴的深渊。它们像埃及恶龙居所的黑暗洞窟。它们像奇异月光下的黑色湖水……”她几乎是有些颤抖地唱着,分不清她唱的是施洗者约翰,还是那个总是出现在梦中的影子。

雷耶尔先生宣布排练结束的时候,其他演员都一片欢声笑语。在这次排练中,他们终于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享受表演和舞台的感觉,每次都能为他们赢来满堂彩的感觉。只有克里斯汀的笑容几乎是挂在脸上的,她身心俱疲,只想赶快躲会那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去。

“您真是太有才华了,王尔德先生!我相信公演之后,整个巴黎会为您而疯狂!”眼见排练的成效,费尔明兴奋得简直要飘起来了。他忘乎所以地伸手搂住魅影的肩膀,好像这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还只是第一步。明天要让他们抓紧练习芭蕾和七重纱舞。”王尔德抬手托住了费尔明手中倾斜的高脚杯,避免紫红色的残酒沾染的背心。

已经是午夜一点多了,王尔德婉拒了两位经理的挽留,乘着他的马车离开了夜色中犹如城堡的巴黎歌剧院。

虽然夜已深,回到后台的演员们却依旧兴奋。男演员讨论着新编剧先生的来历和穿着,女演员们则直接得多,她们已经被这位青年身上奇异的魅力完全虏获了。

芭蕾舞团的成员们换上了睡衣,聚集到一起议论起来:

“他长得真高大,雷耶尔先生得比他矮一个头!他走过来让我换个位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被他包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位王尔德先生看起来有点忧郁呢,笑起来都有点忧郁的样子,我已经尽全力跳了啊。”

“他的声音真美,听他示范的时候,我的心都融化了。”

“他就像一个王子……”

披散着长发的少女们双颊晕红地谈论着同一个男人,这种景象会让法国大公都嫉妒。这时,房门轻轻地被敲了两下,克里斯汀穿着一条白裙子推门而入。

“打扰一下,梅格,你能跟我出来吗?”克里斯汀轻声问道。

幽暗的长廊里,梅格的金发被蜡烛照得微微发亮:“什么?克里斯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梅格,你去过对不对,你一直都好奇‘他’是谁,你跟着吉莉夫人去过‘他’的地方,你知道怎么走。”

“克里斯汀,根本没有什么音乐天使,他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人物。现在你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只会比今天更累——”

克里斯汀抓住好友的袖子,近乎惊慌地说着:“不,梅格,不确定这件事,我无法睡觉,我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我根本吃不下东西。求求你了,只有我们俩,没有人会知道的。”

梅格的肩膀耷拉下来,低声说:“跟我来。”

她们借着一点微弱的烛光,悄悄地绕开吉莉夫人的房间,穿过平时观众们才用的走道,停在演员化妆室门前。

“就是这里,”克里斯汀喃喃说道:“就是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格小心地打开门,好像生怕惊动什么。克里斯汀跟随着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

化妆室的落地大玻璃镜映出了她们。梅格走到镜子前,伸手朝记忆中的地方按去。

然而,镜子并没有如她所预期地那样翻开。它牢固地站在原地,似乎就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镜子。

“怎么回事?”女孩有些不确定地再试了两次,“它动不了了?”

克里斯汀也伸手去摸梅格按的地方,镜框上的雕刻刺痛了她的手指,那里什么也没有。

“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急切地摸索镜面,敲击镜框,用整个身体去撞击冰冷的玻璃。见镜子巍然不动,干脆拖过化妆台前的椅子朝镜面砸去!梅格手中的铜烛台掉在地上,烛光闪了一闪,四周一片黑暗。她拼命拉住克里斯汀的手,夺过椅子:“克里斯汀,你疯了吗?你要把他们都叫来吗?!”

克里斯汀跌坐在地上,靠着镜面大哭起来。

--------------我是回到王尔德视角的分割线--------------

“刚才进来的这位并非原告!”

老人响亮的话语让整个法庭一片哗然。法官举起法槌重重一敲,“肃静!”随即他低头看向证人席上的死者遗孀:“卡特夫人?”

“法官大人,这位正是原告。”王尔德夫人转身直视那位老者,冷声道:“难道您认为伯爵的独子不能代表家族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对于这一出已有准备,在文森的示意下走向原告席。

“夫人,卡特·德·里奥当然是卡特家族的继承人。但是您被人愚弄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您的儿子!”这时,坐在那个老人身边的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的儿子已经失踪了二十几年了吧?”

卡特夫人的指甲深深握进掌心,她并不害怕这种挑衅,却非常痛恨有人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那些至今她都不敢向儿子名言的忍让和苦衷。

“不,里奥从来没有失踪过。”

正准备请原告律师陈述的法官放下法槌,默默地在威严的法桌下转起左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来。‘又是这样’,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始神游:昨天晚上三女儿问他要一条小狗,他是去买一条蝶耳狗还是卷毛比熊呢?

那个中年人堆起了脸上的肥肉,露出一个包容而同情的表情:“夫人,您不用再隐瞒这件事了。谁都知道自从六岁之后,里奥小宝贝就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您多年思子成狂,被人骗也是免不了的。好在,真正的卡特·德·里奥已经被我们找到了!法官先生,我请求你允许我的侄儿上庭!”

法官转戒指的手停了下来,把想象中小女儿抱着小狗的可爱模样放到一边,沉声说:“我允许。”

这会儿席上的众人都自觉安静了,每个人都把灼热的视线投向那个应声而入的青年,好几位绅士都把手持的金框眼镜举了起来。王尔德看着那位传说中交际花的儿子大步走入,连他都不得不称赞一句:真是一表人才!只是远远一看,就能发现他的五官有七分肖似画像里的卡特伯爵,而且比伯爵年轻时更加俊美。他有一头黑色的卷发,肤色洁白,眼角上挑。嫣红的薄唇微微上翘,似乎微笑着,但是笑容里又带了一份讥诮。

自从重生之后,王尔德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了,要加上前世,只怕也仅有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侯爵能够与之媲美。

只是这么一眼,众人心中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连法官都怔了一下,才开口问那位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巴斯提昂·杜兰。”青年在法庭中央站定,向法官鞠了一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一阵窃窃私语再次响了起来。富态的中年男人大声说道:“里奥,法官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诸位,看看这个杰出的年轻人,他的长相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高贵的血统吗?“

“肃静!”法官又敲了一下法槌,“现在我们有两位原告:巴斯提昂·杜兰和席上的卡特先生。卡特先生对中年胖子,请问你有何证据证明巴斯提昂·杜兰的身份?”

王尔德深吸了一口气,朝文森望去,文森对他摇了摇头。

“法官大人,我相信今天坐在证人席和旁听席上的,任何一位见过卡特伯爵的人,都能够为我证明。理查德先生,加西亚先生,你们当年都是见过小里奥的,请问你们觉得法庭上的两位先生,哪位才是真正的他?”

被他点名的两位男士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其中一位皱眉说道:“如果戴面具的那位先生不把他的面具拿下来,叫我如何判断呢?”

“反对!”文森立刻说道:“卡特先生是一位高贵的绅士,任何让他除下贴身物品的要求都是冒犯的行为!”

“是啊,卡特先生身份高贵。但是前提是,他的确是卡特先生。”旁听席上的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也站了起来:“法官先生,我是里奥的表姐,在他小时候,我抱过她,陪他在花园里玩过捉迷藏。只有上帝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当时拍下的相片我一直保留着,不知道是否能作为证据?”

“当然,女士,您的照片对我们很有帮助。”法官点点头,那位妇人立即就从随身的小手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交给了她的儿子。那个少年把本子呈给法官,法官又让书记员传给了陪审团。

那是一本的相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陪审团一一传阅了照片之后,低声议论起来。

王尔德安静地站在原告席,仿佛丝毫不把这场争论放在心上。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

又是这样……他站在这里,好像一件展览品一般。那些人——法官,书记员,陪审团,证人,律师……渐渐都在他的视野中模糊,变成了另一个熟悉的场景。原告席上的是面目可憎的昆斯伯里侯爵,旁听席上挤挤挨挨,到处都是记者,到处都是兴奋而带着不可言说表情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宣判被告奥斯卡·王尔德犯有鸡.奸.罪。”

他站在那里,犹如浑身赤.裸。

‘难道这是我注定的命运吗?’

“我请求法官先生命令庭上这位先生去除他的面具。”少顷,一位陪审团成员起立说道:“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卡特·德·里奥,那么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案件,一次令人发指的恶行!一个骗子竟然敢于伪装贵族,我要求法庭对此严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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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欧洲人的名字比较麻烦,各种场合各种称谓,姓,名,昵称,官职都会用到。而且本文两个男主角灵魂互换,看起来就更加吃力了,就连我写的时候也要特别小心以免写串了。

这里总结一下:

王尔德:全名alo’fhertiewillswilde,现在他穿的是魅影的壳子,所以外人对他的称谓有:卡特·德·里奥;卡特先生,里奥,大人,魅影,‘他’感觉像伏地魔。

魅影:全名capet·de·leo,现在穿的是王尔德的壳子,所以外人对他的称谓有:奥斯卡·王尔德,王尔德先生,奥斯卡,小王尔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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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番外之圣诞篇

keywords关键词:christmas圣诞节;presents礼物;happyness幸福

1870年冬,在伦敦大雪纷飞的街头,到处充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息。天已经黑透了,马车还在街道上来回穿梭,路灯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出淡淡的黄色光晕。

这是,只听‘biu~’的一声,一个穿着臃肿,踩着一双斑马纹棉拖鞋的可疑人物突然出现在街道拐角处,手里还拿着一筒奥利奥。

她一出现,马上在地上缩成一团哀嚎道:“好冷啊——”

她掏出一个方块形的物体照明,那个物体突然自发性地颤抖起来,好像它也快冷死了。

可疑人物戳了一下方块,然后看到了三行字:“任务内容:圣诞问卷调查‘你幸福吗?今年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任务技能:有问必答;地点坐标:经度2.2,纬度48.52;巴黎歌剧院后门外的垃圾车前。”

可疑人物立即往左跳了两步,一个老头拉着辆破车趿拉趿拉地走了过去。

后门应声打开,门卫招呼道:“晚上好,今天的雪可真大呀。等等,你是谁?

可疑人物身子敏捷地从垃圾车旁一闪而入,同时大声问道:“你幸福吗?”

门卫立即忘记了她闯门的事,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良久,他深色迷茫地自说自话道:“我也不知道我幸不幸福。”

可疑人物仗着在千度全景地图里面研究过巴黎歌剧院的地形,左右躲藏,敌进我退,成功的抵达了第一站:后台休息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演员们都在上妆,她当头碰到了站在门口的吉莉夫人,立即伸出奥利奥,快速地问道:“你幸福吗?”

吉莉夫人想要拉住她的手停在空中:“上帝说每个人都应该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我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有些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幸。也许我注定要孤独地过一生——但是我还有可爱的女儿梅格……“

乘此机会,可疑人物已经冲到了克里斯汀的化妆镜边,把奥利奥举到她面前,“戴小姐,你幸福吗?”

克里斯汀闻声抬头,用上了一层□□却还没有画眉线的脸蛋对着她。那张空白的脸上,突然淌下两行清泪。

“我怎么能够幸福呢?”

可疑人物见她似有千言万语,赶快以完成任务为重:“那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克里斯汀:“我想要——”她双手收拢,作西子捧心状:“我想要再见我的父亲一面,我想要我的音乐天使出现在我面前。”

可疑人物脚下生风,迅速离开了后台,沿着观众用梯向楼上的包厢跑去,半路上却迎面被两个充满酒气的男人拦住了。

可疑人物:“晚上好!你们幸福吗?”

费尔明安德烈:“非常幸福!”

“很幸福!”

可疑人物想要乘机脱身,但是拖鞋却钉在地板上,显然这两个人也是被指定的问卷调查对象:“你们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尔明:“钱,很多钱,希望我们的环垃境圾保回护收事业能发扬光大!“

安德烈:“希望读者记住我们的名字,以及我们是本文的第一对不可拆cp!”

费尔明:“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可疑人物:“咳,打扰一下,两位可以先让我过去吗?”

她终于胜利抵达包厢,发现里面有两位身材高大的绅士。

可疑人物把奥利奥向左边那一位绅士伸过去:“王尔德先生——”

左边的男子沉声道:“我是魅影。”

右边的男子沉声道:“我是王尔德。”

然后两个人一起说道:“我们是魅影王尔德二人组!”

可疑人物:“低音炮的平方!”

但是她依然记住了自己神圣的使命,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奥利奥:“你们幸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没有永远的幸福,也没有永远的不幸。我相信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魅影:“我觉得现在还挺幸福的。”

可疑人物热泪盈眶:“请问你们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王尔德:“我想要一张好脸。”

魅影:“我想要渣作者别再虐克里斯汀了。她还是个孩子。”

可疑人物泪奔下。

这时,一个阴沉沉地声音在背后想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可疑人物猛地一回头:“里……里克曼先生!你幸福吗?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医生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手中还拿着他的医疗箱,冷淡地说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福?心跳到多快算是幸福,血压多高算是不幸福?”

可疑人物:“……”

里克曼医生:“我的圣诞愿望是希望我的病人不会被判处绞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我呢?”

又一个青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眼角上挑,色如春园,艳压芙蕖。

“我叫什么来着?巴斯提昂·杜兰?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幸福?”

“还有我们!”老王尔德夫妇出现在杜兰身后,他们中间还飘着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影子。接着,威廉·王尔德,马丁管家,本尼先生,罗比……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某一个一个问已经来不及了,可疑人物大声喊道:“你们幸福吗?”

“希望这一次会幸福!”他们一起回答。

“你们想要什么圣诞节礼物?

威廉·王尔德的声音在众多回答中格外高亢:“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可疑人物的手机闪了一下,连人带机回到电脑屏幕前。

某蓝:“我的拖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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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卡特·德·里奥,那么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案件,一次令人发指的恶行!一个骗子竟然敢于伪装贵族,我要求法庭对此严加处置!”那位绅士说完这句话以后,整个法庭顿时‘轰’地一声,像炸锅一样热闹起来。

“难怪他一直戴着面具!”

“上帝!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卡特夫人疯了吗?任凭别人冒充自己的儿子?”

“绞死他!把他送上绞刑架!”

“肃静”法官又敲了几下法槌,才让庭上稍微安静了一点儿。“卡特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尔德说道。

“是的,这是本世纪最骇人听闻的犯罪。”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尔德反而镇定了一些。他开口的时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嘴里充溢着淡淡的血腥味。听他这么一开口,众人既意外又兴奋,本来打算接话的律师文森几乎想要揍他一拳。

“一位出生高贵,身体羸弱的伯爵继承人,竟然要在刚刚丧父之后,当着最高法院的检察官和全巴黎的名流,证明他是他本人!”

王尔德铿锵有力地说着,突然找回了自己上一世演讲时的感觉。

“如果任凭谁在街道上随便拉来一个相貌和亡父相似的人,都可以用来质疑世袭贵族的血统的话,那么贵族的威严何在?那样的话,如果法官先生给我时间,让人遍访欧洲和英国,说不定还能再找出十个八个继承人来!

请诸位看看证人席,那里坐着一位心碎的妻子,无助的母亲。她刚刚失去了丈夫,又要面对‘换儿子’的指控。在座诸位都有母亲,有些自己就是母亲。请问有哪一位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听席上的人们脸上激愤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几个年长的女性更是有些动容,是啊,谁会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认,反而去认一个冒牌货呢?

“你还要狡辩!”微胖的卡特先生又站了起来,他穿的紧身胸衣可能太紧了,看着有些呼吸困难:“你就是利用了卡特夫人思子心切,神思恍惚的空子,先入为主地让她以为你是她的亲生儿子!法官大人,证据确凿,请马上逮捕他!”

“我倒想问问,从一开始您就说里奥已经失踪多年了,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卡特夫人回过头来,第一次让众人听到她黯哑中带着沉重的嗓音,“难道当年的事情,您也知情吗?”

“当年的事情,家族里谁人不知!”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些不妙,却又一时想不透不妙在哪儿。

“您——”

“哦?那我儿子六岁那年被人毁容的往事,想必您也清楚喽?”

法庭上的众人已经彻底被激起了好奇心,连法官都完全忘记了各种小型犬的优劣,真正全神贯注其起来。

“什么?您疯了……您在说什么?”胖卡特先生就快要语无伦次了。

“里奥,把面具拿下来!”卡特夫人厉声说道,“有人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就让他们看个新鲜!”

王尔德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立即伸手把面具揭到了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在沸油上泼了一瓢冷水,整个法庭直接爆了!

“这就是伯爵府的独子,你们知道这么多年他吃了多少苦……就为了亡夫手里的那点产业,从他出生开始,就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让他死!行刺不成就下毒,下毒不成就……往孩子脸上泼了石灰水。那时候他只有六岁,他哭啊,喊啊……每当想起这件事,我的心就像被枪打过一样。那么漂亮的孩子,就这么……”卡特夫人终于说不下去,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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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夫人的哭泣不是淑女的那种娇柔而凄切的哭泣,而是从胸膛里憋出来的呜咽。在场不少人竟然一时间红了眼眶,连王尔德都不由心生恻然。

众多目光在卡特夫人和王尔德之间扫来扫去,在最初的惊骇之后,他们也渐渐能够直视那张脸了。

“哦,仔细一看,他的脸上确实有卡特伯爵的影子。”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是的,那眉目间的神态——如果没有受过伤的话……”

“他的下巴长得像卡特夫人,那位杜兰先生和卡特夫人可一点儿都不相似。”

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流泪时,绅士们的任务就是体贴地保持沉默,为她递上手帕或者一杯清水。法官不得不暂时中止了询问,而把目光投向一脸满不在乎的巴斯提昂·杜兰。

他已经自己在旁听席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似乎庭上的一切与他无关。周围的人对他侧目,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法官大人,卡特夫人因为伤心过度,连记忆都混乱了!”在无声的压力中,那位福相的卡特先生再次站了起来。在他身前的卡特夫人发出了一声抽噎,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里奥,你还等什么?赶快拿出来给他们看呀!把你的信物拿出来!”

杜兰斜靠在椅背上伸了一个懒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珐琅质的勋章在手里抛了抛。

一个听差走过去接过胸针,他的保护人大声说道:“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被诱拐的时候只有六岁,他非常聪明,把这枚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勋章藏得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枚勋章,我可以肯定他就是我的侄子。

“等待,那个勋章……”

旁听席上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那不是里奥五岁那年,卡特先生在生日宴上送给他的勋章吗?”

几个上了年纪的贵族立即被这句话唤起了回忆。

二十五年前

卡特家族的老宅灯火辉煌,高朋满座。人到中年的卡特先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俊雅男子,唇边一直挂着的微笑显示出他心中有多么愉悦。

他穿梭在休息室,客厅与宴会厅之间,对每一个来宾的敬酒来者不拒。卡特夫人则一直陪伴在五岁的儿子身边,为他一一介绍亲戚们的头衔。

卡特小少爷是个漂亮得出奇地男孩子,穿着一身小小的燕尾服,简直就像是一位天使。他看起来有些腼腆,不时依偎进母亲的怀中,让客人们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宴会厅里的交响乐停了下来。卡特先生走到大厅中央,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诸位能够莅临犬子的生日舞会。愿你们能尽情享受这个夜晚!

大家都知道,我昨天刚刚蒙皇帝陛下的恩赏,获得了这枚骑士勋——”他高高举起手中的蓝十字勋章,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

“而今晚,我要把这枚勋章,送给我的儿子!”

人群间的欢呼更响了。卡特公爵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小卡特先生立即以一种欢快地步调走了过去。

卡特先生让他站在旋转楼梯的第二级,自己站在他身后,亲手把那枚勋章戴在了他的胸前,

“祝愿你,我的儿子,能够早日获得一枚自己赢来的勋章!”

当时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这一次,从旁听席到证人席都喧哗起来。

法官从听差手中接过那枚表面已经有些受损的勋章,端详了一会儿后翻了过来,发现它的背面刻着两行小字:给我最亲爱的儿子12.9.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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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恨是盲目的,爱亦然。——王尔德

这时,连陪审团都开始争论起来。法王授予的勋章对于任何人都是无上的荣耀,因此它的意义也就格外鲜明。虽然老卡特伯爵已经过世,但是依照常理来说,这枚勋章在哪里,老卡特的心意就在哪里。

卡特夫人旗帜鲜明地支持原告席上毁容的青年,这枚当年卡特伯爵当众赠送给独子的勋章却在他的堂弟带来的青年手里。这……

法官握着那枚传回他手里勋章沉吟了一下,对他来说,到底谁是真正的继承人已经不重要了。在场的两个人,谁也不像是真的,谁也不像是假的,但这只不过是卡特家族的家务事而已。

他所要做的,只是给出一个让人无法质疑的判决。

于是,他干脆转向了王尔德:“卡特先生,就我所见,这枚勋章确是真品。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尔德突然微笑起来,即使面容损毁,却不影响他的气质:“法官大人,你以为一位被蓄意绑架二十余年的孩子,还能保有任何随身物品么?”他转身直面依然歪在旁听席上的杜兰,提高声音说道:“请您和陪审团的诸位仔细看看这位仪表不凡的先生,看看他健朗的体格,白皙的皮肤,细致的双手——看看他的额头和唇角,可有任何艰难岁月留下的印记?”

他的音调低缓轻柔,仿佛是熟人间的絮语,又能让人听清楚其中的每一个字。就连证人席上的知情人,都不自觉地跟随王尔德的话语去端详他所说的一个个细节。

这时,一部分陪审员和贵族恍然明白那个青年身上最大的违和感来自哪里——和称得上“满目苍夷”的王尔德比起来,他太美貌也太光鲜了。他也已经三十出头,却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得多,似乎从未经过劳作。不是非同一般的富贵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公子哥儿来。

“我相信庭上的大部分先生都读过雨果先生的《笑面人》,”王尔德继续说道:“卡特家族并非等闲的人家,要从内院里偷出家主唯一的儿子谈何容易?这需要严密的计划,周全的布置,有内应配合,有外援接应。我相信如果有人花了这么大的心血把这个孩子带出来,绝不是为了让他过上如此美好的生活的!”

他最后一句话带了一些诙谐,让法庭紧张的气氛为止一松,甚至有旁听席上的年轻绅士怪腔怪调地接了一句:“c’estvie!”

“法官先生,他在回避您的问题!”证人席上的卡特先生愤怒地说道:“他没法解释那枚勋章为什么会在我侄子手里,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森律师马上说道:“法官先生,请不要让无关者打断原告的陈述!”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示意卡特先生坐回原位,对王尔德说道:“您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

王尔德对法官微微鞠了一躬,淡淡道:“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就像我刚才说的,卡特老宅并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不管是偷孩子也好,或者投毒毁容也好,都需和内部人员联手。他们连那么‘大’的事都能做,拿走一枚勋章岂不是举手之劳?”

法官肃容道:“卡特先生,您是在指控这位杜兰先生和偷盗了您的勋章吗?”

王尔德微微垂下眼睛,随即猛地抬起,在不少人的抽气声中开口:“是的。”

法官又转向杜兰:“杜兰先生?”

杜兰的神情十分平静,似乎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法官不得不加重语气说道:“杜兰先生,偷盗如此贵重的物品,一旦查实,必将判处绞刑。”

杜兰终于站了起来,以有些浮夸的姿势向法官鞠了一躬:“法官大人,谢谢您的提醒。那么请问我该如何证明我无罪呢?”

“这----当然需要你的陈述,还有证人,证物等等。”他突然积极起来,倒让法官愣了一下。

杜兰浅笑颔首,又转向被告席,对已经枯坐了许久的被告人说道:“非常抱歉,这位先生,看来今天我要越俎代庖,来坐一坐您的被告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他就直接走了过去,优雅地提起衣摆,坐在了那位和卡特伯爵一起‘风流’的倒霉官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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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气定神闲,让在场的不少人暗自嘀咕起来。在他们眼里,不管戴面具的那个是不是假的,这个中途出现的一定不是真的。理由很简单:卡特伯爵的堂亲费尽心思,不惜得罪首相也要策划这一场好戏,难道真的是为了明证本家血统的纯正吗?如果这个俊俏的男子是如假包换的卡特伯爵独子,那么卡特先生后面还有什么戏唱?知恩必报那是童话,没有新伯爵的把柄捏在手里,他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是现在他们开始相信,这个人哪怕有七分假,大概还是有三分真的。

王尔德不由皱起眉头,他本以为这个私生子只是卡特先生的马前卒,没想到他看起来自有主张。

法官也觉得这个杜兰有点滑不留手,比刺头更让人不痛快:“那么请被告就原告的指控进行陈述。”

杜兰担手撑在下巴上,露出了一个慵懒的浅笑:“法官大人,我从没有‘偷盗’过任何东西。有关骑士勋章的问题,现场就有一位证人。不知道未能冒昧地说出这位女士的名字吗?”

王尔德心中莫名地一紧。法官已经说道:“为了正义作证是每一位国民的义务,请说出她的名字。”

杜兰闻言站了起来,直面证人席说道:“卡特伯爵夫人,我亲爱的母亲,你愿意为我作证吗?”

他既然作为“真正”的卡特家族继承人上庭,那么称呼卡特夫人为母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这样当面说出来,完全不顾忌对方之前的态度,不免让人十分惊奇。被他这么一问,全场的焦点再一次聚集到卡特夫人这里。她身后的卡特先生似乎十分焦虑,对杜兰的这一问并不赞同,不断向他投去怨愤的目光。

卡特夫人撑着座椅的扶手站了起来,她本来就消瘦的身形显出了一点佝偻。法官已经对这场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庭辩完全失去了耐心,直接问道:“卡特夫人,您能够为杜兰先生作证吗?您认可他对您的称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侧身看向卡特夫人。她微微低着头,只能看到帽檐上垂下的黑色面纱在微微颤动。

杜兰又说道:“母亲,当初不是您准许我带走那枚骑士勋章的么?”

他虽然和魅影同岁,但是身材面貌依然如同少年一般。这一问的神情语态,竟然也有一种少年般的天真。似乎真是一位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呼唤自己的母亲。

卡特夫人面纱下的嘴张合了一下,却一个音节都没有出唇。

法官开口催促道:“卡特夫人,请您说的响一些。”

这时,跟随王尔德一起进入法庭,一直静静地坐在旁听席上的里克曼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里奥,扶住卡特夫人!她看起来-------”

王尔德还没有反应过来,卡特夫人已经紧紧按住胸前,朝一旁软软地倒了下去。

从原告席到证人席有几步之遥,里克曼和王尔德都来不及赶到,而她身边的人也一时手足无措,竟然眼看着这个在全巴黎乃至全法国都威名赫赫的伯爵夫人栽倒在地。轻质的面纱扬了起来,露出一张衰老惨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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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c''''''''estvie.这就是生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有肤浅的人才不会以貌取人——王尔德

卡特夫人一倒下,从证人席到旁听席顿时乱成一片。里克曼赶到她身边,拿出双耳听诊器贴到她的胸前听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卡特夫人应该是骤然激动,引起心跳加快、呼吸困难。这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应该立即送回住处,让女仆妥善照料。”逐一解开女子的裙袍和束身衣是解决她们呼吸问题的最好方法,但是他无法在法庭上这样做。

“可怜的夫人,终于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高兴过头了。”卡特先生点了点自己的双下巴,好容易挤出一点悲伤来,“里奥,你还不过来扶你的母亲?”

在卡特夫人晕倒时,杜兰站了起来。但是王尔德比他更快,他已经走到卡特夫人身边,在女眷的包围下把她打横抱起来。他发现魅影的母亲非常轻,以他大病初愈的身体竟然觉得毫不费力。王尔德突然想起在他和魅影相见后,他不断地谈起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而魅影却几乎没有提起过他的母亲。

魅影没有结婚,没有子女,父亲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卡特夫人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但是他却很少用‘母亲’来称呼她,这本就不寻常。

他至今仍记得在巴黎歌剧院和卡特夫人的第一次见面,对方是如此关切,如此周到,完全是一位称职的慈母。那么,就是子嫌弃母?这位夫人做了什么让魅影无法接受的事情么?

“因为你出生时就……我不得不答应伯爵,用他的一个私生子做你的替身。”王尔德突然想起当他赶到巴黎后,卡特夫人对他说的话:“现在他们要让那个人成为卡特伯爵的继承人,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得手。”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神色莫测的杜兰。只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就能想象出他小时候有多可爱。如果他是从婴儿时期就被抱到老宅的,那么卡特夫人和他相处的时间,也许比和自己亲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她刚开始也许憎恶这个孩子,但是亲眼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把他抱在怀里,听他童音软软地叫自己‘妈妈’……当她的亲生儿子是一个‘怪物’的时候,这个假儿子是不是她逃避的港湾?是不是曾经有过那么几次,她希望这个能够给她带来骄傲的孩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王尔德轻轻地把卡特夫人放在人们让出的长椅上,一边思忖道:难道她是因为仍然爱着这个曾经的‘儿子’,不愿意在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间抉择,才晕厥的吗?

不,不是的。

他垂下眼睛想到,一个产下畸形儿,与丈夫形同陌路,却依然能够把整个家族握在手里的女人,也许心中仍有柔软,却绝不会让私情妨碍大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特夫人恐惧的,不是杜兰的命运,而是当年的真相!

真正的卡特·德·里奥是个先天畸形的事情决不能公之于众!

王尔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突然明白了杜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上庭,却并不以里奥自称,是因为他的目的不是要‘再次’冒充卡特家的继承人——他是要来揭穿当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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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贵族世家,历来最讲究风姿仪态。纵使总有出生时相貌平平的,十几年教育下来,加上量身定制的华服美饰,也能够在人前显得十分体面。从头发到脚尖,万事务求完美。

丑陋,是原罪。而畸形,则是上帝的惩罚。在一般家庭里,畸形的孩子会被认为是魔鬼降世,多被遗弃。而在上层圈子里,就不曾出生过一个畸形的孩子——他们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而魅影,却是一个万中无一的例外。

王尔德不知道当年卡特夫人分娩后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眼是什么心情,大概比他在镜子里第一次看到这张脸还要心胆俱裂。他对当年之事了解寥寥,但是仅凭着一个作家的想象力,也能勾画出几分。

扔了这个孩子,卡特夫人这半生的拼搏又是为了谁?

留下这个孩子,只怕她连宗妇的地位都要失去了。

对卡特伯爵来说,私生子还是婚生子都是他的儿子,但是只有婚生子才能继承他的家业。情妇和妻子几乎同时分娩,一个状若鬼魅一个漂亮健康,简直就是上帝的安排。他把杜兰带回老宅,只怕根本就是打了李代桃僵的主义,要让卡特夫人认杜兰为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对卡特夫人来说,接受卡特伯爵抱回来的私生子,比保住这个根本没有前途的孩子要容易得多,也有利得多。

王尔德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震,之前杜兰喊出那声‘母亲’后,他的思绪就一直在卡特夫人和杜兰的母子缘分上打转,此时方才想起卡特夫人当年需要花多少代价,才能把魅影保下来。

人们可以容忍一个因为不幸后天毁容的伯爵,却绝对不会让一个魔鬼的孩子成为继承人。哪怕是为了魅影,他也不能让杜兰如愿!

现在看来,他的‘叔叔’一心想要让杜兰上位,杜兰却和他不是一条心,这就是他的机会。

王尔德伸手把卡特夫人的卧姿调整得更舒服些,缓缓直起腰来。周围的争吵和喧哗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法官大人,我能问杜兰先生一个问题吗?”他站在卡特夫人前面,不露声色地挡开了那些想要做些什么的族人。

伯爵夫人当庭昏倒,这场庭审已经很难继续了。法官小幅度地动了动他僵硬地脖子,对这场高/潮迭起的庭审有些已经不耐烦起来。虽然事实真相未明,但是卡特夫人竟然会在杜兰的质问下晕厥,显然确有内情。现在休庭,下一次上庭的原告应该就是杜兰了吧。

他有些倦怠地说道:“问吧。”

王尔德转过头直视站在不远处的杜兰,扬声问道:“杜兰先生,请您明确地回答我,您到底是不是卡特·德·里奥?”

“他当然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这个冒牌货!”不等杜兰回答,富态的卡特先生已经抢先嚷嚷起来。王尔德只是微笑着说道:“我问的是杜兰先生,叔叔。

旁听席上的绅士淑女低声议论起来:“他是不是疯了?竟然去问本人,难道那位先生会自己否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的确,从上庭开始,那位先生就一直自称姓杜兰呢。”有人小声说道。

陪审团之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靠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下地虚扣着桌面。杜兰的抬起头,眼神和他微微一触,又扬起下巴移开了目光。

法官重重敲了一下法槌:“杜兰先生,请您回答这个问题。”

杜兰沉默了一瞬,似乎很不耐烦地扯了一下领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从一入庭开始,我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巴斯提昂·杜兰,法官大人。”

“你这个……”卡特先生顿时被他气了个倒仰:“法官大人,这孩子对他的养父母感情极深,不愿意换回自己原本的名字。但是他就是我那可怜哥哥的独生子,以勋章为证!”

庭上又是一阵骚动,陪审团的那位老者脸上隐有怒色。大部分人则瞪大了眼睛,对杜兰的回答万分意外:卡特家族累世富贵,即使他真的不是真正的继承人,眼看天大的好处就要到手了,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

“我是巴斯提昂·杜兰。”在众多的目光下,杜兰望向王尔德:“但是那枚骑士勋章也并非偷窃而来。既然卡特夫人晕倒了,我想卡特先生不介意听我先说一说当年的往事吧?”

王尔德直直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紧,口中淡淡地说道:“法官大人,这位先生已经否认了我叔叔的臆测,那么庭上应当没有第二个继承人了吧?勋章之事理应另案审理,如今我的身份已经辨明,完全可以继续担任家父猝死一案的原告。现在我的母亲昏迷不醒,请允许家仆送她回府医治,您可以继续审理此案。”

“法官先生,他根本不是我的侄子,他就是个——”

“叔叔。”王尔德脚步略转,站在了卡特先生身边:“您是要我当庭起诉您犯了诽谤罪吗?”

他这句话说得不温不火,微微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卡特先生。对方张了张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像了,这种眼神口气,和卡特夫人那个老娘们太像了!’纵使卡特先生自觉已经稳操胜券,到底抵不过本家多年的积威,稍稍退了半步!

这时,被告人的律师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法官先生,诸位先生,女士们。我想我的当事人才是这场庭审的被告。但是从开庭至今,他连一次陈述的机会都没有。自从被起诉过失杀人以来,我的当事人遭受了精神上和名誉上的极大损失。我也认为卡特先生这边的案子应当另案审理,现在原告,被告,案卷俱全,请您先判决卡特伯爵猝死一案!”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把目光投到一直在坐冷板凳的被告身上。虽然杜兰和他坐在一起。但是大家关注的中心一直都在杜兰和原告席这一边,竟然完全把他忽略了……

法官深吸了一口气,顶着闷热的大假发庄严道:“请被告陈述案件经过。”

卡特夫人此时已经在嗅盐的帮助下微微醒转,被家族的几个女眷扶了出去。庭上的书记官用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翻出一页白纸从头写起。

……

三个小时的庭审结束后,王尔德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洗了一遍。进入正式庭审后,法庭就是原告律师和被告律师的主战场了。最终的判决不出意料,被告被判罚了几千法郎,罪名是公共场合?行为过激,但是完全洗脱了杀人的指控。

整个庭审过程中,杜兰并未再发一词,但是只要他坐在那里,在大庭广众之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原告席,王尔德就觉得芒刺在背。

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能够拖延一下时间,已经是万幸。

“卡特先生,您的叔叔去递交诉状起诉您冒充贵族了哦。”

他和律师文森走下楼梯,真要离开法庭大楼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兰先生。”王尔德的脸色不由一沉。

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头半长的黑色卷发染上了日落的金红,仿佛是驾驶日轮的阿波罗。

“卡特先生,在见到您之前,我还以为您会是什么可怕的模样呢。”杜兰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似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今天一见,幸好您比卡西莫多要好太多了。”

“抱歉,借过。”王尔德的拳头紧了一下,直接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他今天已经身心俱惫,实在没有余力和这个怪人打机锋了。

这一次,这个奇怪的青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站在原地目送两人上了法院门口的马车离去。

“真是出乎意料呢,我的……哥哥。”c’estfrappant,monfrère.

他拢了拢大衣的外套,决定去给自己找个今晚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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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车径直驶回了卡特老宅,卡特夫人已经先一步在里克曼的陪同下抵达了,此时正在大厅里等他。

虽然不是真正的母亲,王尔德之前看到她晕倒也是有点心惊的,大步走过去问道:“母亲,您觉得好些了么?”

“我没事。”卡特夫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摘下了拖着黑纱的小帽,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医生说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到底是老了。”

王尔德对这样的话并不陌生。前世当他声名鹊起的时候,王尔德夫人也常常在他面前抱怨身体不适,年纪不饶人等待。但是当他和波西闹出不名誉的传闻,乃至最后被告上法庭的这段时间,母亲明明身体更差,却再也没有对他这么说过。

老人示弱,表示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孩子,也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够被依靠。

他对卡特夫人说道:“母亲,您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是啊,太累了……”卡特夫人唇边浮上一个自嘲的笑容,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我听说那个老东西已经上交了诉状,下周就要开庭?”

“是的,母亲。”王尔德心里正装着这事,只怕下一次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过关了。

“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卡特夫人伸手接过贴身女仆递过来的烟嘴,深深吸了一口:“他无非是以为我无法对抗莱昂伯爵。说是莱昂伯爵,还不是波旁家族的授意,国王垂涎卡特家的财富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国王?!”王尔德刚刚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闻言差点把水洒在地毯上:“法兰西国王?”

“早在你父亲出事之前,他们就和你叔叔频频来往了。现在把杜兰推出来就是想立个傀儡,让卡特家族对他们予取予求。”卡特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王尔德一眼,徐徐吐出一口烟来。“只有你叔叔这种蠢材才会相信亲王的承诺,谁都知道元老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皇太子已经逃到了英国,皇帝在前线的战况岌岌可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岌岌可危,而是没有几天了!王尔德差点开口告诉卡特夫人:拿破仑三世九月就要兵败被废了!

然而他刚兴奋了一下,又想了审判就在下周。即使拿破仑三世就在审判后的第二天被废,也对他没有任何帮助。何况普法战争失败后,整个法国都受到了深远的负面影响。

卡特夫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温和地说道:“今天你也累了,不要太过担心下周的事情。你不是订了明晚巴黎歌剧院的包厢吗?好好去放松一下吧。”她一边说,一边把茶几上的一张卡片推了过去。

“我——”王尔德刚想说他没有订过,目光在卡片上一扫,立即把它拿了起来。卡片正中,花体的salomé莎乐美分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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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那个女人!”舞台上的希律王背对着观众席大吼一声。穿着士兵服的芭蕾舞者们纷纷举起盾牌,渐渐向前拥挤着捧着银盘的莎乐美。她不断后退,登上台阶,直到退无可退。士兵们一人高的盾牌高高举起,挡住了众人望向她的视线。巨大的幕布缓缓地落了下来。所有演员的姿势都定格在最后一刻,仿佛一副慑人的油画。

巴黎歌剧院有一刻的寂静,紧接着雷耶尔先生把指挥棒一搁,用力鼓起掌来!

幕布再次升起,所有的演员和伴奏开始鼓掌,有一些甚至欢呼起来。这是公演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只有置身其中,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天衣无缝。从第一幕到结束,没有一个哪怕最微小的失误,他们真的做到了!

费尔明和安德烈大声喊道:“bravo!奇迹,简直是奇迹!希望明天,你们能重现这个奇迹!”在加入舞蹈的成分之前,他们就觉得那位王尔德先生指导的排练已经非常好。现在道具,物美全部到位,这场歌剧简直如同一场梦幻!这样的歌剧,全欧洲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魅影也从他们身边站了起来,缓缓地鼓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成功地从歌剧院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变成了魔鬼教头。只要他一句话,不管之前她们感觉自己表演得有多好,都要推倒重来。之前的一次排练中他点了一个配角的名字,还没有说什么,那个人已经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所有的参演人员泪流满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尔明先生,明天来观看演出的名单定下来了吗?”魅影见全场气氛大好,把刚才的几个不足之处先记在心里,低声问费尔明。

“定下来了!不敢说全巴黎的名流都会来,至少能来一半!”费尔明一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精神。毕竟演出成功只是手段,财源滚滚才是目的:“您看,这是明天的座位安排,都是按照几位贵客的喜好排的,还能完美地把他们和来看的平民隔开。”

魅影接过他手中的纸张,极快地浏览了一遍:“为什么有几位贵族不坐在包厢里?”

“哦,您不知道,那几位都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他们觉得包厢离舞台太远,向来是坐前排的。”费尔明笑了起来:“您放心,明天包管让他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满意而归……”魅影低声重复了一遍,微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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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结束又是深夜,王尔德先生的马车从巴黎歌剧院的大门驰出,向他在巴黎下榻的旅店赶去。而演员们为了第二天公演能够保持精神,都压抑着兴奋早早回房休息了。克里斯汀在卧室里换上了睡衣,才突然发现自己左耳上的还挂着莎乐美公主的耳环。

‘糟糕,另一只耳环到哪里去了?’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作为全剧的灵魂人物,剧院经理也是在她的行头上下了老本。这对耳环还是和头饰,项链配套的真品,万一掉了就麻烦了。

‘也许我卸妆的时候摘了一只?’克里斯汀并不确定,明天就要公演了,不找到那只耳环,她根本无法入睡。

这一次,她没有去叫梅格,一个人拿起烛台就走了出去。

一路上克里斯汀都仔细地查看地上有没有会反光的东西,但是一直走到化妆室附近都没有发现。推开化妆室的门,上一次半夜来这里的记忆不由浮现出来。克里斯汀神色黯然地对着全身镜照了一会儿,把烛台放在自己常用的化妆镜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在这里,幸好!”她一拉开抽屉就看见了那只长耳环。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轧轧轻响。在昏暗的烛光下,克里斯汀看到化妆镜里映出那面全身镜的影子,它——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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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战栗起来,只觉得背脊冰凉,胸口火热,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喜悦。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几乎听到自己的每一节脊椎骨发出‘咯咯’的轻响。

镜子已经打开了一半,露出里面隐约的人影。克里斯汀手软脚软地扑了过去:“导师master,是您吗?您终于回来了吗?”

内侧的人刚刚发觉外面有人,立即按下了机关,想要关闭镜框。她情急之下,仗着身材纤细灵活,硬生生地从即将关闭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身后的镜子回到原位,完全隔绝了化妆室的烛光。里面并没有点灯,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虽然如此,克里斯汀还是欣喜若狂。是真的,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音乐天使带领她走过虚空之门,允许她进入他的王国……

几乎凭着直觉,女孩脸跑带扑地往前冲,终于抓住了一片光滑的织物。她不假思索地伸长双臂,紧紧抱住了那个人。

双手之下是宽厚起伏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克里斯汀嘶声问道:“您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连您也要抛弃我了么?”

对方依旧沉默,在这个狂热的拥抱中,他像是一块无情的大理石,既不回应,也不拒绝。

“我很想您,我每天都在想您。”克里斯汀把脸贴在那人的后背上,低声说道:“除了您,没有人会那么替我着想了。我简直疯了,排练《莎乐美》的时候,每当那位王尔德先生开口,我总觉得他很像您……音乐天使,不要再离开这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时间段,化妆室还有有人。他凌晨潜回来,就是为了替晚上的演出做一些布置。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巴黎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了。要做些不被人察觉的手脚,完全就是轻车熟路。

此刻他暗暗后悔自己贪图方便,事情做完后又回地下室整理了几本珍藏的乐谱。上一世,他是把整个地下室的东西搬回卡特老宅的,现在王尔德却想不到这些。他不想让宝物蒙尘,没想到竟然差点和克里斯汀照了面。她对他太熟悉了,不用看脸,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就能听出他的声音不对。

魅影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他的脸注定了他一世的孤独。也是因为孤独,所以当年他才会注意到芭蕾舞团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花费了几年时间打磨这款璞玉,享受她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当她在歌唱的时候,歌声里有他的灵魂。她是他唯一的学生,他最赋才华的学生。在舞台上排练《莎乐美》的时候,他依然为她感到骄傲。

魅影缓缓地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握住了克里斯汀抱着他的左手。克里斯汀用力地回握,感觉他微微俯下身来。

手套棉质的触感抚过了她的肩头,她的长发,她的脸颊,被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沾湿了。她能感到他的指尖从眼下滑过,拭去她的泪水。紧接着,额头一阵温热——他像一个长辈那样亲吻了她的前额。

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旋律,他曾经对他唱过的,她曾经和他唱过的那首唯有他们才知道的旋律,从他的双唇间轻轻地吹出来,让她彻底地安心了——是他。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吹了一曲口哨。

注:拿破仑三世1852-1870在位: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一世之侄。1870年9月普法战争兵败被俘,被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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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尔德紧张了一日,又担着心事,本以为晚上一定睡不好。没想到一沾枕头,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大白天了。

“大人,要把早餐端进来么?”他的贴身男仆就候在床边,见他坐起来便上前问道。

王尔德还有些睡意地问:“几点了?”

“大人,刚过十一点。”

王尔德点了点头:“端进来吧。”

男仆帮他把床上的小几摆好,转身走到外间,不一会就端着银托盘放到了几案上。一杯咖啡,一份三文鱼排,一份尼斯沙拉,看着十分清爽。

王尔德心里有事,随便吃了几口就对男仆说道:“给我换身常服,让马车夫准备好,我要出门。”

他一直在想昨晚杜兰对他说的那句话,“比卡西莫多好多了。”这种话对一个脸残人士来说简直不能忍,但是杜兰说话的神态,却也不像是故意要激怒他。

这更像是一种暗示。

“是,大人。”男仆利索地收起餐具,弯腰帮他解起睡衣扣子来。手势又轻又快,暖暖的呼吸喷到他胸膛的肌肤上。

王尔德立刻站了起来,他回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余暇来顾及那方面的需求。

贵族家的贴身女仆多姿色平平,以便于衬托主人的美貌,但是贴身男仆是要讲相貌的。但是也许是暂时得到了缓刑,又睡了一个好觉地关系。他刚才低头看着那个容貌上等的男仆凑在自己胸前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阵麻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贴身男仆也跟着他直起身,继续为他更衣。神色十分专注,好像这就是世间最重要的事了。

装束停当,王尔德走下楼梯。一个二等男仆已经等在门口,对他躬身道:“卡特大人,马车准备好了。请问大人想去哪里?”

“巴黎圣母院。”cathédralenotredamedeparis

王尔德低声说道。

不是礼拜日,巴黎圣母院门口的车马并不多。王尔德走进教堂的时候,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长椅上。其中一位深深低着头,肩膀抽动,看起来已经哭了很久,根本没有注意有个衣着讲究的蒙面男子手持黑帽从她身边走过。

王尔德走到圣体前行了屈膝礼,仰头凝望了一眼圣母慈悲而威严的面容,矮身跪下。前世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才开始信教,以如今的遭遇来看,实在不知道神明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救赎他。

“亲爱的圣母,

我知道我是罪人,需要您的赦免。

我愿意离开罪恶,我愿意承担自己犯下的所有恶果。

愿您保护我的亲人,让他们免遭苦厄。

愿您指引我方向,成为我心灵的救主。

我愿意跟随您,服从您,直到此生的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门。”

王尔德默祷之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缓缓站了起来。这时候,他才看到一位神父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正注视着他。

“我的兄弟,”神父对他说道:“有一位教友已经等你多时了。”

杜兰背对着巴黎圣母院,站在bocador广场地一角。神父远远为王尔德指了一下方向之后就回教堂了,王尔德独自向他走去。和昨日不同,今天的杜兰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廉价成衣,戴着一顶宽檐帽,完全没有昨日法庭上的光彩照人。如果不是神父指出,他都很难从远处把他认出来。

他刚刚走近,杜兰已经转过身来笑道:“你来啦?”

“日安,杜兰先生。”王尔德实在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日安,面具先生。”杜兰没有脱帽,而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我们今天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打半天招呼的吧?”杜兰耸了耸肩:“你来得真慢,我可是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让您久等了。”王尔德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请问您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谈交易。”杜兰望向他的眼睛:“想必下周的庭审让你很焦虑吧?”

“交易?”王尔德问道:“您能给我什么,又想要什么?”

“那群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这一次势在必得。哪怕我否认自己是卡特·德·里奥也没有用。”杜兰抬起帽檐,低声道:“他们早就一环一环设计好了。一旦你败诉被绞死,我就是卡特伯爵的继承人。他们手里有关于我身世的证据,到时候他们要什么,我就得给什么。估计最后的下场不会比你好多少。不过就算你胜诉了,我涉嫌假冒伯爵继承人和偷盗勋章,还是死路一条。”

王尔德皱起眉头说道:“若是胜诉,我不会再追究您之前的所有行为。但是我很疑惑,既然您并不想得到爵位,又担心有性命之忧,那么您到底为什么要上庭,趟这摊浑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兰叹了口气:“卡特先生,如果我不上庭露个面,他们留着我的性命有什么用呢?”

“所以,你是要在下次庭审时帮我,之后让我保证你的安全?”杜兰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的黯然和恐惧令人不忍,但是王尔德却并不相信:“但是在法庭上把我的母亲气晕,似乎是出自您本身的愿望?”

杜兰沉默了一瞬,淡淡说道:“是的,我非常恨她。坦白说了吧,我有办法能够让我们俩都安然脱身,但是我有三个条件:第一,给我五万法郎,要在开庭之前付清。第二,你得写一张保证书,保证你袭爵之后,我会以养子的名义被录入卡特家族的族谱。第三,我要卡特夫人在下一个主日弥撒当众忏悔她当年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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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歌剧院今晚格外灯火辉煌。费尔明和安德烈早在几天前就开始为新剧造势,给每个老客户特别是贵族和富商都送去了精美的新剧介绍和邀请函,并特意点出此剧和《哑仆》、《汉尼拔》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剧本又是受过英王接见的新锐音乐才子所写,绝对能够成为一时之盛事。

巴黎人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当同一个圈子都在讨论某个话题时,自己一无所知。因为之前几部歌剧都颇有口碑,《莎乐美》可以说是未演先红了。不少人都想要成为观看第一场演出的时尚先驱,当晚的座位和包厢全部都被订满了。

王尔德抵达歌剧院的时间略晚,院子里已经没有停车的地方。他只能让车夫驾车出去溜一圈再回来,自己带着两个侍从朝里走去。

他们一行装束富贵,剧院大厅里的听差马上迎了上来:“晚上好,先生,请问您订的是哪一个包厢?”

王尔德一手摘下帽子,一手把那张小卡片递给了他。

为了营造新剧的气氛,此时剧院内部装饰一新,大厅和走廊里点的不是平时的烛台,而是两排带有东方风情的大落地灯。较低的光源让一切看起来都与平时不同,让不少客人大为赞赏。

此时那个男孩接过卡片微笑抬头,笑容顿时就定格在了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新到的客人身材高大,落地灯照亮了他的下巴和嘴唇,半面惨白的面具从颧骨处微微反光。

“你在愣什么?还不为卡特大人带路?”跟着王尔德的侍从怒道。他在服侍卡特大人前就受过训诫,绝不能让任何人用大人的相貌来冒犯大人。

“是——我这就为您领路!”男孩这才醒过神来,有些惊慌地说道。平时来歌剧院看演出的观众们也有喜欢带个面具,罩个面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一位格外可怕,格外……眼熟。

王尔德并没有注意这个小听差的情绪,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下午杜兰提出的条件上。五万法郎对他来说是一笔泼天巨款,但是卡特家族未必拿不出来;贵族认的养子有不少都是男主人的私生子,也不算十分出格。但是最后一条……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向卡特夫人转达了那最后一条,卡特夫人一定会做出一些完全不计后果的事情。

“大人,您的包厢到了。”听差弯腰为他们拉开帘子,恭敬地说道。

这个包厢可以说是整个剧院最好的位置之一,王尔德走进去后不但能把舞台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舞台前的观众席也尽收眼底。此时伴奏开始,幕布缓缓上升。整个剧院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王尔德往沙发上一靠,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浮上一个苦笑。

前一世的《莎乐美》,也是在巴黎首演的。因为这个剧本改编自《圣经》,英国没有一家剧院敢把它搬上舞台。直到这场歌剧在巴黎声名鹊起后,《莎乐美》才在伦敦获准演出,并且立刻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待到演员谢幕后,他作为这部戏的作者被请到台上,伦敦为他而疯狂。

那时候他自以为是世界之王,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末路。

tobetinued……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舞台上,年轻英俊的军官低声惊呼:“公主站起来了!她要离开餐桌!她的表情非常困扰。啊,她朝这个方向走来了。是的,她正向我们走来。脸色多么苍白!我从未见过她脸色这样苍白。”

皇后的侍从焦虑地站在他身边恳求:“不要看她。我求你不要看着她。”

然而军官已经彻底被公主的美丽迷住了:“她像只迷途的鸽子……她像风中摇曳的水仙……她像银白美丽的花朵。”

当一抹白影缓缓走上舞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都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之前那个军官口中的公主是那么美,让他们心生期待。而这位‘公主’本人,超越了他们的期待!

巴比伦公主莎乐美一头长而微卷的黑发被金色的锦带松松地束起,发尾散在肩头。她穿着洁白的连体长裙,从颈至踝都包裹在裙中,只露出同样白皙的脸和双手。女孩走路的姿态非常优雅,却又带着少女独有的轻盈灵巧。还没有开嗓,就已经抓住了许多人的心。

“我再也待不下去,我再也无法忍受……”当她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不少看过她表演的观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音色,但是这女孩的音色变了!她原本的嗓音像丝绸一样柔和,但是现在却微微收紧,听起来单薄而尖锐。

“伯爵夫人,您觉得这个女演员怎么样?”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一个中年妇人侧身问道。

“长得挺漂亮,倒未必有你说的那么好。”坐在她左侧的贵妇含笑说道,又转向自己的丈夫:“亲爱的,你说呢?”

伯爵正半闭着眼睛听得全神贯注,待到一段唱完才低声答道:“亲爱的,歌剧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看的。”

“那位先知……是个老人吗?”此时,莎乐美听到了施洗者约翰的声音,惊奇地问道。

“不,公主,他是个年轻人。”一位士兵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无法确定。有人说他是伊莱贾elias。”另一位士兵回答。

莎乐美又问道:“谁是伊莱贾?”

“是这个国家里,一位相当古老的先知,公主。”

这时,十来个□□上身,只用一块粗布围在腰间的年轻人跃上了舞台。他们涂着油的身躯颀长而劲健,舞蹈的姿态犹如一群年轻的公鹿。当莎乐美要求军官打开水牢的时候,他们足尖点地,绕着‘井盖’旋转跳跃。施洗者约翰从下面缓缓走出,这些舞者突然停下脚步,伏倒在他面前。

“我倒是觉得看起来比听起来有趣。”伯爵夫人拿起望远镜细细地看了看,展演笑道:“我相信这里的起码有一半人会认同我的观点。”

克里斯汀穿过这些舞者,缓步走向施洗者约翰。演这个角色的是巴黎歌剧院最富盛名的男演员皮尔吉。他的歌声雄浑嘹亮,曾经蒙欧仁妮皇后召见过。但是克里斯汀看着他,眼中却只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就像是一尊洁白的象牙雕像。他身上映着银色的光辉。我确信他与月光一般贞洁,如同银色之箭。他的肉体必定如象牙一般冰冷。我愿走过去仔细瞧瞧。”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歌声不复之前的尖利,而转为一种欲说还休的呢喃。吉莉夫人在台下看着这样的克里斯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时,王尔德也不由忘却自己的满怀心事,开始被舞台吸引了。台上的这位“莎乐美”和上一世的那几个完全不同。无论是在法国还是在英国,表演莎乐美的都是年纪较大的资深演员actress,她们上台的时候都画着浓妆,穿着暴露,神情急切,用歌声和动作竭尽全力地表现出莎乐美骇人的欲望,像是成熟得快要腐败的果子。王尔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表现方式,直到看到这位莎乐美,他才发觉她更符合他心目中的样子——

圣经中的莎乐美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女,在宫中养尊处优地长大。她可以骄纵,可以贪婪,也可以狠毒,但是她依然是个养在深宫的孩子,那种浑浊而急迫的姿态不应当出现在她身上。

这时,站在包厢后侧的侍从快步走到他身边,躬身到:“卡特大人,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他说他叫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顿时站了起来:“请他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从打起了包厢的布帘,魅影微微低头走进包厢。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燕尾服,神色看起来十分轻松。在王尔德开口前,他先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晚上好,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差一点就蒙主宠召了!”一见到他,王尔德在忧惧中煎熬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许多,他拍了拍魅影的肩膀怒道:“你在这里逍遥自在,为什么连封信都不寄给我?”

见他们开始叙旧,两个侍从都退到了包厢外。魅影已经斜靠在沙发椅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晶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卡特家族的事情,总是要卡特先生去解决的。”他淡淡地说道。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尔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知道你那个私生子兄弟是怎么冒出来的,我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定我死罪,我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有些事,我一辈子都没弄清楚。你已经做得不错了。”魅影又拿了一个杯子握在手里:“放心吧。今晚,就是了结。”

“今晚?”王尔德吃惊地问道:“在哪里了结?”

“在这里。”魅影低头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紫红色的液体留在他唇上:“这真是一场了不起的歌剧,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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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舞一曲吧,莎乐美。”这时,舞台上的希律王久候莎乐美不回。为了追随着她的身影,已经把宫廷的宴席搬到了水牢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莎乐美的母亲——卡洛塔饰演的希罗底皇后则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让她跳舞。”

她今晚的装饰充满了东方的奢华,穿着发亮的绸缎袍子,一头的发饰玲琅满目,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她的眼睛时而怒视莎乐美,时而怒视希律王,既像一个嫉妒的妻子,也像一个护犊的母亲。

莎乐美对自己的母亲和继父的心情毫无兴趣,她依然坐在关押着施洗者约翰的井盖旁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没心情跳舞,陛下。”

希律王开始急躁起来,他大声喊道:“莎乐美,希罗底之女,为我跳舞!”

这时,一群身裹白裙的少女从舞台两侧鱼贯而入,她们穿着浅色的芭蕾舞鞋,单肩裸/露,双腿在前后分片的布料中伸展,反而比穿着仅仅遮住胸腹的芭蕾舞裙更为诱人。

这些年轻美丽的女孩们舞动手臂,摇摆腰肢,晃动双肩,在希律王面前翩翩起舞,然而他却仿佛视而不见。扮演希律王的男演员头戴王冠,身穿长袍,从座椅上站起来用低沉震颤的歌声唱道:“莎乐美呀,莎乐美,为我跳一曲吧。我愿意为你的舞蹈付出代偿。我今晚感到悲伤。是的;我暂时感到悲伤……我今晚觉得悲伤。因此请为我跳舞。为我跳舞吧,莎乐美,我恳求你。若你为我跳舞,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东西,我也将承诺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也行!”

芭蕾舞者扮演的女奴们渐渐后退,在一个小提琴的长音后,俯伏在了莎乐美的脚下。

“怎么样,现在您觉得歌剧看起来也有意思了吧?”伯爵夫人轻摇着扇子,用它挡住了脸上的一丝酸意——她已经失去了那份鲜嫩窈窕的青春,又还没有到对此无动于衷的年龄。伯爵的目光却完全没有放在那些舞者姣好的曲线上,他的表情满是震惊:

从少年时期开始,他就是巴黎歌剧院的常客。这几十年来剧院里换哪过几个男女首席他都能如数家珍,台上的这些演员对他来说几乎全是熟面孔了。

但是这些人今晚的歌声,却令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走进歌剧院的时候,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停顿,都让他迷醉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的愿意给我任何我所要求的东西吗,陛下??”那个新人的歌喉简直让人不可思议。她明明只是一个后起之秀,却比梵蒂冈唱诗班的主唱更接近耶和华,她就是主赐予人间的珍宝,一位音乐天使。

“任何东西,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希律王走下王座的台阶,满怀希望地把手伸向莎乐美。她像鸽子一样灵巧地躲开了,却又回眸带着笑意问道:“你要以什么发誓,陛下??”

“以我的生命,以我的王冠,以我的神。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只要你愿意为我跳舞。噢,莎乐美呀,莎乐美,为我跳舞吧!?”

扮演希律王的男演员在巴黎歌剧院度过了半生,伯爵对他的评价一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此时他的表现……简直超乎想象。每一个吐字都像经过了灵魂的共振,充满了狂热到几近圣洁的渴求。

“你已经立誓,陛下。?”

“我已经立誓,莎乐美。”

“不要跳,我的女儿!”

“我准备好了,陛下!”

整个舞台倏然一暗,而在舞台上一层一层挂起作为布景的长长布帛后,光线慢慢透了出来。克里斯汀已经除下了那身白色的长裙,四个‘女奴’像花瓣一样围着她舞动。当她们散开时,淡紫色的轻纱从公主的身侧扬起。伴奏渐低至不可闻,她单足点地,在女奴的环绕中舒展开肢体。身上的每层纱都有一个舞者牵着,在整个舞台中心飞扬起伏,犹如鲜花盛开。

急促的鼓点紧接着响起,仅着轻纱的公主在富有东方风情的长笛声中舞蹈起来,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套上了金铃,随着每一个动作泠泠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出现过的男性舞者们也回到了台上,和‘女奴’们结伴起舞,用有力的手臂把她们托举起来,从她们手中一层又一层地夺过公主所披的轻纱,抓住一角高高向上抛起!

克里斯汀一边对抽离的纱帛作出各种挽留的姿势,一边在王座前的高台上不断地旋转,这时台下的不少观众才惊讶地发现,她不仅是这场歌剧的首席女歌者,同时也是舞者当中跳的最好的一个!

最后一层轻纱高高地飞到舞台的上方,仿佛即将飘出剧院的穹顶。莎乐美公主洁白而瘦长的身影弯成一道纤细的弧线,深深地后仰去,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垂落到纵横交错的轻纱上。1

全场有一刻的停滞,紧接着爆发出巨大的回响!台下的观众们一排又一排地站起来,为这场舞蹈致以最由衷的掌声。

包厢中的观众也纷纷走到露台的栏杆前,俯身看着这一幕。王尔德因为太激动,差点让面具从三楼的栏杆外掉下去。

“太完美了!上一次我为什么没有遇到你!”如雷的掌声中,他大声对魅影喊道。

站在乐团前指挥的雷耶尔此时又高兴又紧张,观众激动是好事,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就会影响下一幕的表演。

“啊!太美了!太美了!你看她为我跳舞,你的女儿。过来这儿,莎乐美,过来,我会给你任何希望的赏赐。啊!我对舞者的赏赐丰厚。我要重重地赏赐你。我会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说吧。”

幸好,当幕布再次升起之后,随着希律王的歌声,观众安静了下来。

“我希望现在能给我一个银制的盘子,里头装着……?”已经换上长裙的克里斯汀在王座下跪了下来,清脆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律王乐不可支地打断道:“银制盘子?当然,银制盘子。她太迷人了,不是吗?你希望盘子里头装着什么?噢,甜美可爱的莎乐美,你比所有犹太王国的女儿更美丽。你希望银制盘子里头装了什么东西给你?告诉我。无论你的愿望为何,我都会给你。我的宝物属于你。你要什么,莎乐美??”

克里斯汀面向观众站了起来。她看起来是那么青春美丽,那么洁白无辜;然而,万众瞩目的小公主以手作刀横在颈前,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疯狂:“约翰的头!”

及时熟悉圣经中的这段故事,众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被剧情所吸引,而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卡洛塔饰演的希罗底皇后大笑道:“啊!说的好,我的女儿!”

她欣然从后座上立起,声音的余韵还在剧院中回响,却突然变作惊恐的尖叫!

剧院的穹顶上,观众席正上方的巨大枝型水晶吊灯,势不可挡地从空中罩了下来!

1克里斯汀穿着紧身的白色衣服,以表现莎乐美只着轻纱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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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伴着吊灯上的玻璃饰物噼噼啪啪地碰撞声,只听沉闷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金属架子重重地砸在观众席的前四排座位上!

整个剧院的顷刻间充满了惊叫和惨呼。

舞台上的演出停下了,台下的乐团扔下了他们的小提琴和鼓槌,朝吊灯落下的位置冲了过去。那里坐的都是剧院的贵宾,而且有一半以上是女宾。只看到她们惊慌地互相推挤,华丽绸裙的裙撑却让大部分人跑不出来也冲不进去。还有几个人倒在座椅之间,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昏过去了。

这个枝型大吊灯是巴黎歌剧院的骄傲之一,可以插上数百支牛油大蜡烛,从中心延伸出去的十二根支架都是实心的,砸一下足以断骨。但是最可怕的却是大吊灯中心那个洛可可风格的旋转凸出装饰,支架还能够被椅背挡住,它却比支架要低得多,也厚实得多。

包厢里的费尔明和安德烈从吊灯落下之时就跳了起来,好像被砸到的是他们一样。现在跑到席前看到这一片混乱的情景,两个人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不得不彼此紧紧拉住对方。雷耶尔先生大声吼道:“救人啊!快去叫巡警!”

不止是被砸到的部分,后排的观众席也骚动起来。不少人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慌乱中却根本找不到出口。也有些人想去救助伤者,几拨人流一交汇,就有被撞倒后再被踩过去的。

“哦,上帝……”三楼包厢里的王尔德已经被这幕惨剧惊呆了,他撑在栏杆上看了几秒,转身就往下跑。跑了一层想起魅影,却看到他刚刚走到楼梯口,神色十分平静。

“你——”王尔德在惊慌失措之下突然心口一凉,手抖得都有些握不住楼梯扶手:“难道……这是你……”

魅影优雅而迅速地下了楼梯,对他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助伤者。”

“不是……”王尔德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魅影已经迅速绕过了他,走到前面去了。

王尔德一脚深一脚浅地下了楼,人群几乎已经失控。这时候,他看到魅影灵活地从人流的缝隙间穿到了舞台前,单手一撑跃上舞台,抓起那些又长又轻的布条往人群上方甩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历经一劫的人们对空中飘下来地东西分外敏感,又是一阵喧哗过后才发现是布条,不由安静了一下。

“女士们,先生们!”魅影站在舞台上,明明并没有大声喊叫,众人却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刚才发生了可怕的意外,但是现在已经不会有新的危险了!我的左右手边都有通向外面的出口,请大家不要推挤,有序离开,给救助伤者的人腾出地方来!费尔明先生,安德烈先生,请分头带领客人疏散。想要留下来救助的,请站到乐团指挥雷耶尔先生那边去!”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就稳定了不少。许多没有受伤的妇女和儿童在家人的陪伴下排成两列长长的队伍往出口走去,队伍中不时传来抽泣声。也有不少人聚集到了雷耶尔先生那里,卷起袖子准备救人。

王尔德默默地朝乐团的方向走去,脑中却一直记得刚才魅影在楼梯口的表情,极其的平静,漠然中带着一点自得,和台上那个满脸忧急的魁伟青年判若两人。他走过观众席前排的时候,看到那里一片狼藉,几个椅背上染上了鲜明的血迹,有人在咒骂,有人在□□。

王尔德突然发现,其实他从来都不了解魅影。

“小伙子们,我们把吊灯抬起来!”雷耶尔见恢复了秩序,连忙叫道。这时场地空了一半,他们跑到吊灯砸下的那几排,才发现伤亡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严重。

因为魅影的安抚,贵宾席两侧没有被砸到的贵族都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吊灯虽然沉重,但是灯架分的很开,所幸剧院座椅的椅背都比较高,许多支架直接架在了椅背上,被砸到的人数就少了很多。

“来,我们喊一,二,三!”

一个体型高大的中年男子指挥道,他们两两站在支架旁一起发力,硬生生地把大吊灯抬了起来。

这时,贵宾席正中传来了一个女子悲痛的哭喊:“亲爱的!你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也扛着一个支架闻声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扑倒在抬起的灯架下,她身下的那个人简直让人目不忍视——不光是血,满地黄白之物,那个人的头颅都已经被砸开了……

他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一时几欲作呕,只觉得刚才喝下的酒都化作苦水反了上来。身边那个帮忙的也是包厢里下来的贵族,他低低地抽了一口气说道:“耶稣啊,是莱昂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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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说,周围的人不由都发出了惊呼。在巴黎,贵族可以说是满地都是,但是拥有像莱昂伯爵这样的血统的,那就几乎没有了。即使是现在的法国皇帝,深究起来也未必有他身份高贵——高举拿破仑大旗的拿破仑三世只不过是那位大帝的侄子,莱昂伯爵可是他的长子。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当年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是举国皆知的。可以说整个剧院其他所有的贵族加起来,都未必有莱昂伯爵的分量。

王尔德尽管已经有所意料,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中还是不免‘嗡’地一声。当他在法庭上汗流浃背的时候,王尔德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上辈子刚刚三十岁;几乎没有接触过正常社会的魅影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件事,轮到他却左支右绌,无法应付?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王尔德转头看向魅影,他正蹲在地上看顾伤者,脸上满是同情与关切。那个老人的左臂血流不止,魅影按住伤口的手绢浸透了鲜血,他的双手也沾染了不少,衣袖都被染红了。

王尔德看着他,就看到了手染鲜血的自己。

‘我杀人了,’他暗自想到:‘我们杀人了。’

上一世身败名裂,使得他发誓此生定要活得清白无垢。可是此时身边的人明明背对着他,他却觉得他们的眼睛都在审视他;地上的那些不幸的人的呻/吟声中,仿佛都在诅咒他的名字。

王尔德茫茫然地后退,想要逃开这些审视和诅咒。他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后颈猛地一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一手撑住他下滑的身体,一边喊道:“这里有一位先生晕血昏过去了,谁知道他的仆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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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醒了,请问您现在要起身吗?”

王尔德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立刻觉得后颈一阵闷痛。他睁开眼睛,含糊地问道:“几点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大人。”贴身男仆半跪在床边恭谨地回答。

“两点?好……”王尔德只觉得头重脚轻,一时对自己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十分不解。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盛夏明亮的阳光顿时让他眯起眼睛。

男仆手脚伶俐地为他放好靠垫,把他扶坐起来,低声问道:“大人,请问您想要先读一读今天的报纸吗?”

王尔德随意点了点头,男仆马上在床上架了小几,把报纸展开放在他面前。

他一低头,就被报纸上占据了半幅版面的插图拉回了神智。在头版头条旁边,印着一盏破碎的枝形吊灯。插图上方以粗体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莎乐美》的诅咒——数人喋血巴黎歌剧院”

“大人,您怎么了,需要请里克曼医生过来吗?”贴身男仆见他一头倒在靠垫上,有些惊慌地问道。

王尔德闭起眼睛说道:“不,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巴黎歌剧院的意外事故轰动了巴黎,关于事故的调查和对死难者的报道成为热闻,而这起悲剧的元凶——新剧《莎乐美》也因此人尽皆知。刚开始,公众的注意点在于事故的起因和后果。在详尽地报道了这些之后,报社就转而挖掘一些关联事件,比如当晚有哪些知名人士在场,歌剧的主演是哪些人,剧作者是谁等等。有些小报甚至把事故和《莎乐美》剧情中的死亡意向联系起来,认为吊灯坠落是幽灵ghost所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还真没有说错。

“你哪里也不用去,什么也不用说。”这是知道莱昂伯爵罹难后,卡特夫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的神情一如往常,丝毫不见欢喜之色,反而有点微微的感慨,“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那天过后,王尔德接连几日称病不出,只是在家中浏览每日的报纸。让他吃惊的是,在经过多番调查之后,这起事件被定性为是几个同时在歌剧院的激进革/命分子所为,这些人已经被一网打尽,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公众呼吁尽快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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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知就像是一朵精致的花朵:摸一下,它就消失了——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默默放下那张报纸。这是,一个侍从快步走到椅子旁,低声说道:“大人,杜兰先生又来了。”

王尔德挑了挑眉毛,报纸在他手中猛地一绷。

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需要把那位先生请出去吗?”

王尔德把报纸放在一边,冷冷地说道:“不,我去见他。”

自从莱昂伯爵死后,卡特家族中的异动顿时平静了许多。那位在法庭上慷慨陈词的族叔已经启程去德国疗养了。王尔德本以为杜兰会就此销声匿迹,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找上门来。而且每一次,他求见的都是卡特夫人,在客厅里可以一坐一整天。如果不是因为卡特夫人为了处理事务一直外宿在别院中,两人不免一见。

王尔德根本不想听到‘杜兰’这个名字,但是这个人会在形势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上门,不是是有恃无恐,就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这时,另一个男仆匆匆沿着灌木中的小径跑了进来,惶恐道:“大人,杜兰先生自己进来了!”

王尔德长身而起,怒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大人,杜兰先生说要到前院走走,不知怎么一拐就——”

“说起这里的小路,您可没有我熟悉呢,伯爵阁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男仆身后响起,杜兰已经走到了玫瑰花圃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不请自入的客人,我可以把他交给治安官。”王尔德不想掩饰自己的怒气,也不需要掩饰了。

杜兰对他微微一笑,黄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出一种琥珀的质感。他蹲下身来,仿佛在细细嗅闻这一片红艳的芬芳,一边说道:“吝啬的主人啊,我只是向他索取一朵玫瑰,他就用生着棘刺的藤条驱赶我。难道他不知道在他之前,这片玫瑰园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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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双手抱胸,对这个拥有和玫瑰一样双唇的美青年突然感到厌烦:“这里不欢迎你。”

“是您不欢迎我。”杜兰直起身来,耸了耸肩:“我能理解,人总是惧怕真相的。您的母亲是这样,您也是这样。说起来,我们还是兄弟,难道不能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吗?”

“杜兰先生,我对您的小秘密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感兴趣的必要。您应当知道,趁着现在离开巴黎对您才是明智的选择。这里已经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王尔德非常干脆地回答:“还有,我一直认为婚内所生的,才能叫做兄弟!”

杜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一直微笑着的嘴角向下抿起,肩背向后绷了起来:“卡特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难道不是么?您姓杜兰,我姓卡特。您是这里的客人,而我是主人。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法律所决定的。如果您痛痛快快地把您的要求说出来,我也许还能酌情帮助一下您。但是我不接受威胁,也不接受‘兄弟’!”王尔德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积郁已久,看到杜兰发青的脸色,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点儿。

杜兰站得笔挺,咬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只怕卡特夫人不这么认为。”

王尔德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在您离开巴黎之前,估计都很难见到她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仆端着两杯柠檬茶走了过来,两人暂时中断了交谈。接过茶杯的时候,杜兰非常自然地说道:“谢谢,莫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男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跟他一起前来的贴身男仆马上接过托盘,带着他他退下了。

“真是很久没见到莫尔了。”两个人喝着柠檬茶,听到花园中婉转的鸟鸣,气氛一时间倒是缓和了些许。杜兰靠在椅背上,仰望着上方的天空说道:“他以前就笨手笨脚的,布置餐桌的时候把汤洒了,只能降格去厨房。如果不是我向妈妈求情,他就要被辞退了。”

王尔德淡淡地说道:“你的记忆力倒是不错。”

杜兰笑了笑:“我的记忆一直很好。我记得小时候照顾我的奶妈和女仆;记得教我上钢琴课,绘画课和拉丁文课的那几位老师。记得前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穿到花园;记得五岁那年,母亲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里奥,我永远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王尔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杜兰已经自己笑了起来:“你那个肥猪叔叔让我说自己叫做巴斯提昂·卡特,但是六岁之前,我一直叫卡特·德·里奥,从不叫那个名字。你刚刚说我们的姓氏不一样不是兄弟,那么姓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总可以是兄弟了吧?”

王尔德压下心中的好奇:“这些话你应该和法官去说。”

“没有人会听我的,莱昂伯爵死了,我的前程也完了。”杜兰一口喝干了柠檬茶,站了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一无所知,看来卡特夫人还和你说了不少。那就直说了吧,我计划到瑞士去住一阵子,急需用钱。如果你能给我两万法郎,我就告诉你,当年‘绑架’你的到底是谁。”

王尔德垂下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魅影在剧院中双手染血的情景。满是关切的脸如同最完美的面具,更加显出他毫无愧疚与怜悯的内心。从魅影的曲谱和歌剧中,他可以感觉到他对音乐狂热的爱,但是对人的爱呢?他像一个土耳其暴君一样摆布别人的命运,自己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是怎样的经历,才会造出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看着身边顾盼神飞的青年,王尔德突然想到,上一辈子这个伙计撞上了真正的魅影,只怕也是有死无生。

“我答应你。”他转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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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登上卡特家族的马车的时候,心情是颇为复杂的。距离吊灯杀人事件已经过了五天,从本心来说,他对于王尔德这种鸵鸟般的处事方式感觉十分不耐烦。莱昂伯爵的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往事重现,而且对方也并非无辜。当有人要你的命的时候,如果不抢先手就是自杀。

但是王尔德主动派马车来接他,倒是可以看作这个理想主义者开始面对现实的一点儿让步。魅影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对于这种让步,就像看到一个抖抖索索的孩子从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他总不能一拳把他打回去。

卡特老宅的仆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和上一世一样,他的母亲从来不会让任何机会从她指缝中溜走。莱昂伯爵一去世,她立即开始对依附伯爵的亲族下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几个旁支的庄园就归入了卡特伯爵的账册。而他的族叔被传出心智失常,一辈子都没能再踏进巴黎。

“卡特先生在哪里?”当男仆带着他走过一条长廊的时候,魅影回神问道。

“王尔德先生,”男仆低声说道:“卡特大人就在前面的会客室,但是他吩咐我带您去隔壁的厢房,待会请您不要说话。”

魅影有些意外地问道:“卡特先生在会客室见谁?”

“杜兰先生。”男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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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魅影在厢房坐定,便听到杜兰的声音从隔壁清晰地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兰先生,这就是您价值两万法郎的小秘密?”紧接着是王尔德略带讽刺的催促。

“不,当然不。我只是好奇而已。离开卡特家族之后,我被安排到一个偏僻的学校和一群小贵族,中产阶级的子弟一起住校八年,已经觉得如堕地狱。我相信您的际遇绝不会比我更好,但是您看起来……涉世未深i。

魅影嘴角浮上一丝微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我的经历无需关心,您只要说出当年绑架犯的名字。”王尔德冷冷地说道,他上一辈子就离这个词i很远了。

“我说了之后,您会怎么做,卡特夫人可是当庭陈词,证明您没有被绑架。”杜兰笑道,“上帝可不会宽恕杀人罪。”

“在末日审判之前,上帝什么也不会做。”王尔德咬牙道,“说出那个名字,然后从巴黎消失。”

“那我就说了——”杜兰突然靠近了王尔德,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他黄绿色的眼睛牢牢锁住王尔德依然浑浊的双眼,似乎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

“当年‘绑架’您的人,是您的母亲。”

王尔德呼吸一窒,他此刻的神色很好地娱乐了对方。杜兰撑着沙发扶手发出了‘噗呲’一声,先是一阵浑身发抖的低笑,然后索性直起腰放声大笑起来。

魅影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光滑的手背上崩起道道青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惊吧?惊讶吧?她就是这样,为了自己可以舍弃任何人!而且她恨您,撒旦作证!现在她老了,需要您了,您打算怎么做呢?”

“您有什么证据?”王尔德沉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卡特夫人一直是一个虚弱、和蔼、考虑周全的女人。她的脸上一直略带忧愁——就像任何一个和自己的孩子分离了数十年的母亲那样。

“您再一次让我意外了。”杜兰做作地抹去眼角的泪花说道:“我以为您心里已有答案,只是要从我这里确认一下罢了。毕竟当年,我们都已经记事了不是吗?您真的不记得对您出手的是谁吗?”

魅影双手交叉抵住额头,思绪不由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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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个答案大家有没有想到?法国接下来进入混乱时期,不过在歌剧魅影里面一点都没有提到,一直都是歌舞升平的。

今天是1月的最后1天,如果能够撑过下周,我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每个人生来都是君王,但大多数在流亡中死去。

——奥斯卡·王尔德

圣诞节刚刚过去,欢乐的气氛还未消散——至少,在灯火通明的卡特老宅中,那些闪闪发亮的圣诞装饰依然挂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只要看上一眼,任何人都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在这个家里必然有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

夜风并没有因为节日过去而变得温暖。事实上,花园里的一切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天气却十分晴朗,夜空看起来有一种冰冷的透明,就像一块深海里的浮冰。

“真冷啊……”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叹道,他贴着墙快走了几步,希望楼房能够帮他挡住一点寒风。

男人的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

即使是在这里,也依然能听到隐隐传来的音乐声,非常欢快的旋律,让他的脚步也不由打起节拍来。

‘贵族老爷们就是高兴。’男人想到,一边举起煤油灯,努力地晃了晃。

在他面前有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楼上的阳台里也有一个小光点晃了晃,一个纤细的人影伏在栏杆上往下看他:“时候到了吗?”

“是的。”男人应道,“马车就在偏门等着。”

那个光点闪了一下,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只听到轻轻的,小猫一样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女人从一楼门口走了出来。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小小的影子。男人眯起眼睛,作为一个守夜人,他即使在这个时候也可以看清楚女人的五官,但是他看不清那个小东西,因为它似乎从头到脚都被裹住了。

“就是他吗?”男人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露出了一点忧虑的神色,但还是把那个小东西往前轻轻一送,答道:“就是他。”

她刚说完,从虫甬一样的影子里伸出一只小手,牢牢地拽住了她的罩裙。

女人蹲下了,很耐心地握住那只小手,细语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到复活节过了就能回来了。”

小东西没有说话,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试图去抱女人的脖颈。

男人有些不耐烦,用靴子吱嘎吱嘎地跺着雪。看着那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顶:“你乖,再拖一天的话,大人又要不高兴了。”

她虽然不算美貌,倒也柔和圆润。要不是这样,男人早就开口催了。但是此时女人微微垂着头,他却觉得她的神气有几分奇怪,像是伤感关怀,又有几分急躁和解脱。

小东西的双手被她从衣服上拿了下来,男人突然‘啧’了一声——他刚刚发现,这个小影子裹着的竟然是上好的毛料。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母亲’的儿子了。”杜兰把双腿搁到茶几上,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小雪茄,“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再三跟我说不要离她太近。而且她在人前人后简直像是两个人,没有外人的时候几乎不太和我说话。您介意吗?”他对王尔德亮了亮雪茄问道。

王尔德抬了抬眉毛,他已经把雪茄咬在了嘴里:“但是从我有了家庭教师后,她突然对我好了起来。我记得有一次检查完课业之后,她低头看着我说:“你才应该是我的儿子。”

魅影闭着眼睛侧躺在沙发上,一边的侍者几乎以为他睡着了。直到魅影对他招了招手,掏出一盒手卷烟来,才急忙上前帮他点上。

杜兰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白烟从他嫣红的唇缝里缓缓溢出来:“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她。”

卡特夫人皮肤偏黑,鼻子太高,嘴唇又稍薄,并不是那种女性常有的面相。但是在年幼的杜兰眼里,她鼻侧的阴影都很特别,拿起汤匙喝汤的样子都很美丽。虽然她平时并不理会他,但是他依然记得在会客时她把他抱在膝上,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阳光香味。她瘦长的手指会卷卷他的头发,感觉痒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他最喜欢的时刻。

“所以当她问我‘我永远做你的妈妈好不好’的时候,我很快地回答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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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从没有坐过那么破落的马车。他从出生起,整日都呆在拉上两层窗帘的房间里,只有在去‘另一个家’的时候才能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马上就被女仆抱进同样拉紧窗帘的马车中。但是那些马车里都有宽大的车厢,柔软的坐垫,芬芳的气味。而这一辆——硬得像一块结了冰的石头。

没有人来抱他上马车,他自己手脚并用地拉着嘎吱作响的车门爬了进去,还没坐好,车子猛地一颠,让他的腰重重地撞到座位上。说是座位,其实只是一块板。他随即听到一声鞭子响,整个车厢摇晃起来。从关不上的车窗外,吹进一阵夹着雪花的寒风。

他突然发现这辆车没有窗帘!小男孩急切地扑到生锈的窗框上,把包在头上的布料挣开了些。他感觉细细碎碎的东西打在额头上,不由睁大了眼睛。

原来雪的感觉是这样的。

马车里没有女仆,车后面也没有打扮华丽的随车男仆,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了窗框,贪婪地张望着卡特家族后巷的街道。

两排拥挤而低矮的轮廓向马车后流去,隔着黑暗和风雪,他可以看到某个小窗户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到脸上,他却更加努力地把自己伸出窗外。

他六年的人生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但是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地事。但是此刻,小男孩的心脏咚咚地跳着,第一次感觉如此兴奋。

如果奶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只怕会尖叫晕倒吧?母亲又会处罚他身边的女仆了,也许还会罚他抄写拉丁文?但是一到那边,他又得住进那个门窗紧闭的房子,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他看见了一些形状奇怪的树,很多小房子,三个人影,两只猫也可能是狗。夜渐渐地明亮起来,马车也越来越颠簸。他们到了一个他既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的地方。这一晚的记忆,一直留在魅影的脑海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的路似乎不同寻常的远,他们走了很久,在晨曦中穿过了一片广大的空地后又进入了有房子的地方,马车在一个狭小的街区停下了。魅影急忙缩回车厢,揉了揉冻得发硬的脸颊,把衣服包了回去。车门被重重地打开,一个粗噶的声音喊道:“出来!”

这个车夫不是晚上来接他的那一个,那个人把他带到马车旁就离开了。男孩往车门移了移,皱起眉头问道:“请问,便壶在哪里?”

“什么?”男人惊讶道。

“我在车里没有找到……请给我拿一个过来。”他吩咐道。

瘦小的男人‘哈’了一声,他只觉得后领一紧,双脚着地了才发现自己被拽下了马车。

男人的手握住他的肩膀,那双手枯瘦而有力,抓他就像抓一只鸡雏。然后他的身上一凉,包裹着的大衣被男人拉去了。

“哦,上帝。”男人吸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一副讨喜的尊容,事实上,这个人可以说是男孩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丑的一位了。男人的一只眼睛曳着,嘴巴高高地拱出来,鼻子也有点歪。即使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他的身上依然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然而,那曳斜的眼睛里,竟然还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真是见鬼了。”男人说道。

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家里的仆人。男孩曾经听到身边的女仆聊天,说一个帮厨因为烫伤手留了疤就被解雇的事情。卡特家族哪怕是下等男仆,都要绝对地体面周全。

男孩默默地往后退,但是男人的手没有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子,我是个基督徒。”男人拉出衣襟里的一根旧绳子,绳子下面缀着一个发黑的十字架,“你感谢上帝吧。”

男孩生平第一次被拖着到墙角方便,然后又被塞了一块陈面包。男人拿走了他的好衣服,把自己发臭发白的外套换给了他。

下午,男人把他卖给了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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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卡特夫人问过我那个问题之后,我身边的仆人变多了。”杜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让魅影从往事中回神。“母亲——夫人开始主动带我参与交际,有时候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父亲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变长了,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直到有一天早上,父亲冲进客厅,扬手就给了餐桌边的夫人一个耳光,对她吼道:“魔鬼,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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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大吉,新年新气象!

过年去了趟海边,这几天可以更新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若诸神要惩罚我等,必先让我等如愿以偿。——奥斯卡·王尔德

魅影呼吸一顿,杜兰继续说道:“父亲是当过兵的人,这一下落手极重,她直接摔下了椅子,但很快又扶着椅背站了起来。你知道她是多么讲究的人,几乎从来露出微笑和皱眉以外的表情。可是爬起来的夫人,直接把我吓哭了。

她的脸上有好多血,鼻血;嘴唇也破了。但是她看起来根本感觉不到痛,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父亲还想上去打她,她反而冲着父亲扑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领结,挠他的脸,用头撞他的下巴……父亲反而措手不及,被她推倒在地。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父亲大叫着,但是没有一个仆人敢去帮忙。我跑到他旁边想要扶他,却被夫人摁着头送到父亲面前。

‘我做了什么?’夫人沙哑地喊道,‘伯爵大人,难道我做的还不能让您满意吗?问问你的儿子!是他要求我做这一切!’

父亲的目光对上了我的,明明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却突然浑身僵硬起来。

‘里奥宝贝儿,你告诉他,你选了我做你的母亲,而不是那个婊/子!’”

杜兰逼尖了嗓音,把这句话说得柔情款款又阴风飒飒,连旁听的王尔德都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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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卡特大宅里,魅影写字用的羽毛笔都要十几个法郎,但是马戏团买他只花了一把生丁times。他并不认识那些小小的铜币,直到在马戏团的木箱里看到它们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价格。据剧团的同伴们说,他比团里三条腿的母狗要便宜一些。

“这崽子看起来活不久。”他记得马戏团团长对他的车夫说道:“这个数已经够多啦,老埃里克。去买瓶酒喝吧!”

从那天开始,他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里奥’,团长给了他一个新名字——恶魔之子。

里奥永远都不能见到阳光,而恶魔之子则需要时时展示自己。尽管车夫的外套又脏又臭,侏儒还是抢走了它。他瑟瑟发抖地被团长关进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里,放在广场中间。比较幼小的孩子一见到他就会嚎啕大哭;团长忙于收钱的时候,有几个大孩子捡起石头扔他的头脸,看着他被砸中的笨拙样子哈哈大笑。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他想。

出乎团长和所有马戏团成员的意料,一周的巡回展出后,恶魔之子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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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父亲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杜兰继续说道,平常他总是会牵着我或者抱着我,但是那天,我几次向他伸手,都被他躲开了。在我们下马车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但是我一个也不认识。

‘先生,这是附近教堂的神甫。’一个身材佝偻的男人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点了点头,他看起来非常疲惫,我知道他昨晚喝了很多酒。

‘她怎么样了?’他问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个人回答。

那块地方有很多的雕像,加百列的雕像,圣母像……直到我们走到一个大坑旁边,看到摆放在坑前的棺材,我才知道那里是一片墓地。

棺材的盖子是合上的,上面放着一束红玫瑰。父亲上前把玫瑰拿在手里,向我问道:‘你要看一眼吗?’”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那些穿短外套的工人,神甫,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人。那些目光好像能够穿透我无辜的外壳,一直看透内心。我后退了几步,仓皇地摇头。神甫开始祷祝了:

‘现在我们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将阿黛拉姊妹的身体安放在这里,等候将来肉体的复活。阿门。’

父亲一直站在棺材旁边,再未理会我。在众人的唱诗声中,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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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五分了然:“那位棺材中的女士——”

“是我的生身母亲。”杜兰接口说道。他从背心口袋里掏出怀表,单手打开,显出表盖里侧的一张照片。王尔德粗粗扫了一眼,那是一个青年女子的胸像。她打着细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五官和杜兰确实有几分相似。女子神态端庄,抿着嘴角,看起来受过教育。

“我很遗憾,杜兰先生。”王尔德随即撤回了目光:“但是您依然没有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您当年并没有见过我;绑架时也不在场,”他停顿了一下,在杜兰的眼神中得到了证实,“又怎么能认定是我母亲做的?”

杜兰把怀表关上捏在手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因为我的母亲,号称巴黎第一美人的阿黛拉夫人,是被人当街刺死的。”

作为一位男爵的遗孀,阿黛拉夫人的作息十分规律——她往往会在下午一两点钟到她最喜爱的餐馆午餐,然后让马车前往香榭丽大街慢慢消磨一两个钟头,再转回她位于塞纳河畔的三层别墅。不少年轻小子赶着时间等在路旁,只为了远远望她一眼。

“她是在一家丝绸店里遇害的,一名瘦削的男子突然冲到她身旁,用一把匕首在她侧腰,腹部,胸口连捅六刀,随即逃脱。她在地上挣扎了很久——当然,这些都是父亲告诉我的。他用了军队里的力量去探查,事实上他已经抓住主谋了。”杜兰静静地盯着王尔德说道:“既然我要做卡特夫人的儿子,那么有两个人就是多余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的母亲。夫人总是那么有效率,她选择双管齐下。”

王尔德开始后悔让魅影旁听了。他转了转脖子,疑惑地问道:“既然如此,在刺杀成功之后,你为什么反而被逐出了卡特家族?”

魅影吊着手卷烟,暗红的烟头一明一灭。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上一辈子,他就觉得卡特夫人对于当年的描述无法自圆其说。一个如此能干,掌握了内宅大权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人从眼皮底下偷走自己的孩子?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挡了她的路。

此刻听杜兰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魅影也并不觉得愤怒或悲伤。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是偷吃禁果的夏娃,好奇窥探的潘多拉,满口谎言的狄莱拉。她们给他抚慰,诱他靠近,再用刀子划开他的喉咙,饮尽他的鲜血。

而男人?男人甚至连女人都不如,他们毫不以自己的丑恶,污秽,贪鄙为耻,得意洋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包括他自己。魅影的左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那里完好无损,他却严实地把它遮盖在掌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被赶出家族?”隔壁的王尔德沉默良久,终于向杜兰问道:“那些……阻碍,不是都清除了吗?”

杜兰眯起眼睛,低声说道:“告诉你另外一个小秘密——卡特夫人,她疯过。

自从和父亲厮打的那一天起,她就疯了。

卡特夫人疯得很安静,她不吵不闹,整天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地哼一首曲子。哪怕卡特伯爵就在她面前咆哮怒吼,她也视若无睹。

一个个家庭医生来了又走,对改善她的状态毫无帮助。而当时卡特家族正面临着拿破仑三世称帝后带来的震荡,他们急需有人主持大局。

这个人不是卡特伯爵,而是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很少公开插手家族事务,但是当她情况不妙的时候,整个家族的运作都面临被新帝洗牌的危机。以往对她颇有微词的宗亲们都开始积极地为她寻医问药,希望她能力挽狂澜。

终于,有一个医生发现每当卡特小少爷接近夫人的时候,夫人都会神经质地发抖。他由此判断出,卡特夫人失常的刺激源就是这个男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把我送出了巴黎,让她彻底见不到我,但是夫人的病情并无好转。终于他采纳了祖母的意见,把我再一次带到夫人面前。

‘这个男孩叫巴斯提昂·杜兰,’父亲冷淡地对夫人说道:‘他会在马赛完成学业,当一个律师。’”

杜兰把烟头摁在瓷质的烟灰缸里,“这就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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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查歌剧魅影的唱段,回头重看了一遍。

魅影和克里斯汀之间那种歌词的张力,每次都让我不能呼吸。

魅影戴着面具真是太帅了tt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世界是个舞台,但是角色被分配得相当糟糕。——王尔德

在吊灯杀人事件之后,剧院经理花了大价钱排查了整个剧院的安全隐患,天花板上的挂钩和索道全部更换,并托人将‘巴黎歌剧院已安全无虞’的消息登报,终于等来了滚滚而来的人流。许多新面孔出现在观众席,《莎乐美》场场爆满。

“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表示我们对那些革命者的态度,对于他们的暴行,我们毫不畏惧!”一位议员在报纸上发表了如上的言论。为了加强这句话的说服力,他在剧院周围布置了三倍的宪兵。

费尔明和安德烈原本担心他们会因为这起事故而破产,不料好运披着灾厄的外衣到来,带领那些兴致勃勃的大人物参观莱昂伯爵罹难的座位成为开场前的保留项目。费尔明已经学会在短暂的说明后沉默三分钟,让绅士们在胸前划个十字;女士们擦拭一下眼角。

然而这一晚,巴黎歌剧院的观众席上,只有不到两排贵宾席坐了人,其他席位全部空置。让习惯了人头济济的演员们都感觉不太习惯。比起略微的不适应,每个人脸上更多的是激动之情。因为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那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法国身份最高贵的女性——欧仁妮皇后陛下。

为了抑制由衷的兴奋,费尔明一直努力用左手压着生理性发抖的右手。等到取罢舞歇,主演走到台前谢幕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安德烈坐在皇后的女官旁边,无论怎么调整坐姿都觉得自己不够优雅。

‘要是王尔德先生还在就好了。’费尔明第一百零一次想到,‘他觐见过英国女王,比我们懂得礼仪。’

克里斯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觐见皇后的殊荣。她拉起裙子深深向那位穿着便装的女子行礼,心思却一直难以集中。

克里斯汀已经心神不定了一阵子。刚开始雷耶尔先生和吉利夫人还提醒过她,但是发现她在台上反而表现得更好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你的歌声很美,我很喜欢。”欧仁妮皇后轻柔地说道。克里斯汀的腰弓得很低,无法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这时之前的女官再三叮嘱过的,任何认不得直视陛下。

女官带着歌剧院的首席女伶退下,欧仁妮突然问道:“费尔明先生,这部新剧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尔明立即起身答道:“陛下,《莎乐美》是一个英国人写的。他叫奥斯卡·王尔德,上周还在剧院,不巧正在去伦敦的路上。”

“一个英国人?”皇后有些意外,“如果他以后有新的作品,我很乐意前来观看。”

只要这一句话,巴黎歌剧院就稳坐法国歌剧院的头名;而法国文艺界的大门,也向一个爱尔兰牙医的儿子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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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王尔德:

我已经抵达伦敦,这里正在下小雨,但是我总是忘记带伞。

牛津大学的宿舍和我想象的一样糟糕。

o.g.

拿着手中的信纸,王尔德靠在床前望向窗外。第二次庭审完全只是走程序,他已经在法律上成为了新鲜出炉的伯爵大人。

上一次庭审给他带来了不少话题度,即使他深居简出,还有不少小报在‘制造’他的新闻。甚至‘伯爵的面具’也在巴黎的高级会所形成了一场小小的风潮。

没有人知道,昨晚‘疑似’出现在某个大型面具舞会中的卡特伯爵,早已过上了近似铁窗生涯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次手术比第一次更加大胆,预备期也更长。纵使他上辈子切身体验过两年苦役,都感到如今的生活枯燥得可怕。里克曼比任何牢头都要尽责,为了让他在手术前保持最好的状态,要多喝一口酒都成了奢望。

他想起英国一个古老的童话:一位行将就木的女王许下重金,请一位巫师为她延寿。巫师找来了一位自愿应召的贫苦女孩,表示可以为两人互换灵魂,但是换了之后女王依旧是女王,村姑依旧是村姑。无法想象自己要去过那种生活,女王放弃了这个机会。

‘如果是我,一定会同意的。’王尔德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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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疯狂的迷恋道格拉斯,既是由于对方的美貌和魅力,也不可否认是由于对方的血统。拥有一个蓝血贵族的年轻情人,就像鸦片一样让人上瘾。和道格兰斯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次他感觉自己触到了那扇可望而不可即的门扉。

“伯爵大人,您要的红茶。”贴身男仆推门而入,低声说道:“里克曼先生在外面,您想叫他进来吗?”

“不用叫我‘伯爵大人’,‘先生’就可以了。王尔德往枕头上一靠,贴身男仆已经把红茶端到他的面前。因为他不伸手去接,那个年轻人大胆地把白瓷茶杯凑到他唇畔。王尔德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杯口弥漫出的热气,男仆柔软而润泽的嘴唇就在热气的另一边。

王尔德毫无来由地笑了,他轻轻一推杯子,扬声说道:“请里克曼先生进来。”

里克曼看起来比在都柏林削瘦了许多,虽然得到贵宾的待遇,法国菜似乎不合他的口味。在病人成为伯爵后,他的态度反而冷淡了许多。例行的检查询问之外,不再和王尔德谈论任何无关治疗的话题。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不是吗?”看着里克曼把小医药箱放在床头,王尔德用一种轻松地语调问道。

“我不喜欢法国的空气。”里克曼耸了耸肩,等到手术结束我就回医院,那里有的是需要帮助的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坐了起来:“阿兰,难道我不需要帮助吗?”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里克曼对他露出一个英国式的微笑,“您在都柏林的那次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解决了您眼睛和鼻子容易感染的问题。现在再做手术,主要的目的就是改变外观。但是以您现在的身份,外观已经不是享受生活的障碍了。下一次手术没有足够的临床先例,或者,您可以等到技术足够成熟的时候,再做决定。”

医生的眼睛对上王尔德的,他的病人正在试图用一种‘puppy’seyes’看着他。可惜那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比较像一种无毛犬。

“您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王尔德把那些关于紧闭和饮食的抱怨都抛在脑后,认真的说道:“我不能照镜子,不能去湖边,只要想一想这张脸都会发抖。当我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人们看我的目光并不比看一个伤残乞丐要好多少。在这个世界上美人和怪物的区别,比富人和穷人的区别要大得多。是您给了我希望,并且真正伸出了拯救之手。我只相信您。请不要因为我的头衔而离开我。”

里克曼摇了摇头,他之前也接待过其他天生残疾的病人。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之后,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接受了自己。只有这位卡特大人如此排斥,好像那张脸是早晨刚长到他头上的一样:“既然您决定了,就让我们全力以赴吧。”他微微垂下眼睛说道。

皇后的褒奖让巴黎歌剧院一片欢腾,费尔明和安德烈甚至提高了几位演员的日薪,又计划把歌剧院装潢一番。在庆功的氛围之中,一个人的不合群就显得十分醒目。

“克里斯汀,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参加舞会?”轻轻敲了敲门后,梅格推门走进了女伴的卧室。“你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克里斯汀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父亲的画像。

“夏尼子爵今天也来了呢,他到处找你。”梅格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他塞给我的,你的礼物。”

那个盒子有半本书那么大,看起来有点旧,却十分精致。克里斯汀用手托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看看吗?里面是什么?”梅格对于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好奇,送给剧院姑娘的礼物都是越显眼越好,像这样‘朴素’的盒子倒有些另类了。

被好友催促着,克里斯汀伸手打开了盒子。梅格一下子叫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个赤金的手镯,上面镶嵌的祖母绿熠熠生辉。一张小纸条从盒盖上飘了下来:

‘希望我能早日给您和它配套的另一件东西。

您的劳尔’

“这个镯子看上去已经被戴了很久了,说不定是子爵夫人的呢。这么大的祖母绿,我只看到那些贵妇人戴过。”梅格欢快地说道:“夏尼子爵真的很爱你,马上,你就会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大吃一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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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锁的理由千奇百怪,这篇文大概是某蓝在jj的最后一篇文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梅格已经回房了,克里斯汀独自在烛光下翻看着那个祖母绿手镯。金子已经失去了几分光泽,手镯依然精致。细细的金丝在正中那枚祖母绿周围绕成一只鹞鹰,那是夏尼家族的家徽。

她细长的手指触到鹞鹰上,又被烫到般地缩了回去。距离她上一次看到这个徽记已经有那么久了,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她记得夏尼府邸灯火辉煌的客厅,排满画像的走廊,还有从走廊另一端缓缓走来的那个穿着蓝色绸裙的女人。她伸出带着金手镯的手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我可怜的小洛蒂,我会一直为你祈祷的。”

“谢谢您,您真的太好了,夏尼夫人。”

克里斯汀猛地睁开眼睛,把手镯扔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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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是被疼醒的。他预料第二次手术和第一次差不多,根本没想到会这么痛。感觉就像是半张脸都被放在火上烤,根本睁不开眼睛。

“哦,上帝……”他低声□□道。

“伯爵大人,您醒了?”是贴身男仆史哲姆的声音。

“里克曼先生呢?”

“大人,里克曼医生和几位助手就在隔壁,已经有人去叫他们了。”男仆犹豫了一下问道:“现在是早上五点钟,大人想喝点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他这么一问,王尔德才感觉到急迫的干渴,“水……”

马上就有柔软的毛巾覆上来细细擦拭他的嘴唇,接着一滴一滴的清水流入了他的口腔。

“大人,医生说您现在只能稍微喝一点水,要禁食到今天下午。”

舌头和喉咙稍微感到了清凉,反而让他觉得更渴了,“我的眼睛怎么了,史哲姆?”

“你的眼睛现在肿成了一条缝,要等到消肿了才能解开绷带。”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是里克曼。

“嗨,伙计,我们干得怎么样?”英语王尔德试图伸手摸摸脸,却发现两只手都被分别绑住了。

“不坏。只要你三天以内能够不感染,一周出现收口迹象就行。”里克曼似乎走到了床前,有指尖在他的额头上划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伙计。英语

“这可真不好受。”王尔德嘟哝道,“我感觉自己正背着刑架。”

“也许吧。”里克曼的语气里带有一种疲倦的轻松,“当你放下刑架的时候,也许就能自由了。”

在和几个德国的前同事书信交流过后,里克曼选择了创口较大,但是不需要二次手术的治疗方案。为了确定要做哪些改动,他细细拓下了王尔德的脸模,像一个雕塑家一样逐步修改,每一步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演。

最麻烦的部分在于鼻梁部分,上次手术已经证明患者的鼻骨是缺失的。没有鼻梁,就根本无法塑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帝造这个亚当的时候明显在打盹。’里克曼想,“我得帮他把这补上。”

关于这一部分的医疗方案几乎是空白,许多因为意外而失去鼻子的人都得那么过一生。然而魅影的情况又很特别:由于天生畸形的原因,他的面部骨骼异于常人,在面部中间长了几块毫无用处的软骨。

上一次,里克曼就用其中的一块加高了两眼间的鼻柱。这一次他把它们全部用于重构一个鼻子。——一个略微扭曲,比常人脆弱许多,却可以让他的病人摘下面具的鼻子。

“希望他千万不要和某人打架。”手术收尾的时候,一位助手感叹道:“也不要不当心把鼻子撞在门柱上。还有他最好不要趴着睡觉,这样的手术我不想再做第二回了。”此时,他们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透。

“阿兰,你听起来就像一个天使。”王尔德的眉头依旧皱着,嘴角却露出一个笑容。

“他现在需要24小时监护,”里克曼并不喜欢这个比喻。他看了看床上那个被绷带裹成一颗球的脑袋,侧头对史哲姆说道:“只要有发烧;伤口大量出水或者出血的情况,马上通知我。所有进房的人都要沐浴消毒,没有消过毒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进这个房间。”

“是的,医生。”史哲姆立即应道。

“史哲姆先生……”这时,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仆的敲门声,“恕我冒犯,但是夫人刚刚回到主宅,她要马上见到伯爵大人!”

史哲姆顿时一僵,刚才里克曼的吩咐简单明确,但是难道要让他们去向卡特夫人转达吗?无论是把她挡在门外,还是请她沐浴消毒,都是对一位高贵女性的侮辱。

里克曼的回答非常迅速:“拦住她。”

=======我是元宵更新的分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害怕卡特夫人发怒,几个仆人还是上前迅速反锁了病房的门。挡住夫人最多降两级,要是伯爵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去工厂做工了。

王尔德听到‘卡特夫人’这个名字,就希望她永远都别进来了。那天杜兰的故事固然有他主观的成分,但他从魅影的态度来看,没有假话。他虽然喜欢写戏剧化的人性,但是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戏剧化的人生。昆斯贝理侯爵羞辱他,控告他,他可以理解。道格拉斯对他说:“如果你不再是那个‘王尔德’,那么一切都不再有趣。”他震惊过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卡特夫人不是别人,而是魅影的母亲!

魅影生而残疾,已经不幸。他还那么小,正是最能够激起母性的时候。生为母亲,不去怜他爱他,反而把他不见天日地关了六年,然后骗出去丢弃,简直理智得失去了理智!

“里奥,里奥?”‘理智’夫人来得很快,门外传来多人的脚步声。有人在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了,她朝里喊道。

“卡特夫人,伯爵刚刚动完手术,无法大声说话。”里克曼隔着门应答。

“手术,什么手术?家庭医生说他很健康。”门外的卡特夫人怒上心头,“把门打开,我要见我的儿子!”

“夫人,您的儿子现在需要绝对的洁净,您从外面带来的灰尘会让刀口感染的。”里克曼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您所知,卡特大人在都柏林做过手术,当时王尔德医生和我就拟定了后续治疗的计划书,包括昨天进行的二次手术。”

“里克曼医生,我从未准许过进行二次手术!”卡特夫人深吸一口气,对管家说道:“去把钥匙拿来。”

“卡特夫人!”

“里克曼医生,我会更换衣服,套上你们那种棉外套,但是我必须马上见到他。”卡特夫人闭了闭眼睛。

里克曼只得安排两个助理开门去指导夫人的侍女。按照他们的要求,卡特夫人到化妆室去换下长裙,解掉裙撑,改穿帝政时期的高腰裙,以防止膨大的裙摆接触到病人。她摘下了所有的首饰,洗去脂粉;用一条喷过酒精的长围巾把头发包住,并带上了一副同样喷过酒精的棉手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卡特夫人走进房间的时候,连里克曼都微微犹豫了一下,不敢确定她就是伯爵府的女主人。

“日安,夫人。”她一进来,所有的人都要行礼。除了满头绷带躺在床上的那一个。

“哦,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卡特夫人直奔床前,看到王尔德的模样,顿时落下泪来。

“夫人,请不要触摸病人。”助理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王尔德紧紧地闭着嘴一动不动,就像是昏死过去了。反正他的眼睛被包得严严实实,没人能看出他是不是醒着。

“他……他的鼻子?”稍微端详了一下病人,卡特夫人就看出了异样:“里克曼医生,我还没有读过你的医疗计划。伯爵这次手术,是不是为了他的外貌?”

里克曼非常抵触卡特家族,从他们强行要求恢复期的王尔德赶回巴黎,到至巴黎后的种种,都让他觉得不快。但是此时的卡特夫人一身浅咖色的布裙,头巾下面色苍白、眼眶发青,倒是让他有些替她担心了。“总体来说,是的。夫人,卡特先生这里有我们,您看起来需要休息。”

“你们给他安了个鼻子?他现在不需要它了,他已经是伯爵了!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这段时间的辛苦又是为了谁?”卡特夫人在病床前坐下,双手交叉在额头:“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手术。里克曼医生,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一个月后新的鼻子没有感染或者坏死,就说明手术成功。”里克曼在思考如何改进后期使用的药物,卡特夫人已经站了起来:“我明白了,请您一定全力以赴。只要伯爵大人康复,卡特家族不会亏待各位。”

王尔德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耳畔却传来一声呢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奥,妈妈爱你。”

王尔德夫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两位跟随夫人的侍女重新关上了门。房间里的众人可以听到外面的马丁管家在大声吩咐男仆清洁整个老宅,但是房间里却保持了三十秒的沉默。

“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等到里克曼带着助手离开房间时,其中一个才低语道。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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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王尔德先生:

您圣诞节下的订单,元宵节前已到货。

布鲁快递-您最信任的快递-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元宵四面灯灯谜:答题要点,请大家不要重看文章或者百度,直接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请写出魅影上一世的全名非歌剧魅影

2.请问王尔德最喜欢什么花?

3.《莎乐美》为何不能在英国首演?

4.请问克里斯汀的父亲是什么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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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读者灯谜:

《木乃伊携手末世》里的男主角伊莫顿是在哪里恢复法力的?请写出地名.

答题者:琼楼

红包已送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王尔德

英国牛津大学

“又是那个爱尔兰佬?”两个男生并肩走出一间乐器室,又听到了来自楼上的钢琴声。

“还能是谁?听说那个怪人freak这几天老是弹一首曲子,马赛曲。”

“哇哦,他还真狂热啊……我听说法国的那个‘第三个拿破仑’thethirdnapoléon,应为拿破仑三世napoléohird已经被俘虏了?”

“那是老新闻了,在他被逮个正着之前,法国人就已经废了他了。”

楼上的钢琴声仍在继续,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沉默下来,站在走廊里默默地听了片刻。

“见鬼,”其中一个说道:“他真以为自己是法国人吗?”

每一年的trinity1过后,新生都是最受瞩目的一群。而在这一群懵懵懂懂,笑料百出的freshfish里面,又会有几个格外显眼的,成为一时的热门人物。

当然,这些热门人物一般在他们的圈子里都不太受欢迎。

来自爱尔兰的王尔德先生入校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奠定了他不可动摇的‘拥有最长定语的年度怪人’的地位。他的niame全称是‘患有法国狂热症又爱出风头的孤僻爱尔兰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在几乎等同于伦敦上流社会预备役的学校里,他被女王接见过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想必类似打开门被淋一头番茄酱,下楼梯踩到油,吃饭被人洒一身汤之类的意外是会经常发生的。这里的学生大都毕业于全英国有名的中学甚至大学,牛津使他们求学路荣耀的终点。被严苛地压抑了近二十年的天性,终于有了尽情挥洒的舞台。

魅影按下钢琴上的最后一个键,微微向后舒展肩膀。他上一辈子几乎都过着封闭式的生活,虽然在巴黎,却从未想要去了解巴黎,更不要说是什么爱国之情。但是生活在这个对法国的一切严重排斥的环境里,再一次听到法军在前线溃败的消息,他却感到上一次没有感到的愤怒。

拿破仑三世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他连自己叔叔的一成都没有。而且这个家族和卡特家族之间的积怨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但是当四周充斥着对这个皇帝的讥笑不已,对法国的失败大肆嘲讽的时候,魅影却觉得自己突然想要开口反驳,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法国人。2

合上钢琴,他起身向声乐教师走去。王尔德的嗓子没有练过,唱歌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发紧。幸好他还在青春期,可以掰得过来。

对于王尔德在巴黎的境遇,他毫不担忧。因为上一辈子,卡特家族就在皇室的倒台上出了一份力。他记得卡特夫人曾说过一句话:“巴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革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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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外面的山崩海啸,王尔德确实充耳不闻。9月4日的巴黎革命只针对战败的皇室,对于贵族没有什么冲击。在他看来法国人不仅浪漫,还十分现实。拿破仑三世就是一面寄托着重返荣光希望地战旗。现在它破损了,因此人民就决定扔掉它。

真正让他头痛的,是管家呈上来的一份份文件。

卡特家族能够屹立至今,不仅仅是依靠高贵的血统,更是仰赖于巨额的财富。身为新任伯爵,他要做的就是理清这些财富,管理并且支配它们。

当厚厚的账簿呈到眼前,即使它是用最好的牛皮纸装订,纯银包边,每一页账目的含金量都可以买一颗极品宝石,王尔德还是深深地感到这是他所见过的,最无趣的东西。

他富有过,也一贫如洗过,但是‘钱’这个东西,对他从来都没有非常鲜明的意义。老王尔德也算是都柏林的中产阶级,他从小就不用为钱担心。等到在伦敦写文谋生的时候,妻子又在财政上给予他极大的支持。王尔德不在乎钱。虽然和道格拉斯在一起后他常常举债,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写作谋生,但是这反而让他洋洋得意——一个人如果才华太多,那就不用担心钱太少。为了得到美丽的事物,他可以不惜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爵大人,夫人说您刚接手,就从巴黎附近的几个种植园和纺织厂开始。先说波尔多的葡萄园,今年他们的产酒量比去年低了5%,但是我们投入了八百法郎,比去年要多五十个法郎,以供他们雇佣采摘葡萄的工人。您觉得是否要更换葡萄园的管理者davide,或是从普罗旺斯调两名酿酒师过去?如果您想继续用davide,您觉得是扣除他一成的年薪合适还是让他做新管理者的副手合适?大人请看,这是五年来的波尔多葡萄庄园账目对比。去年葡萄园的收益主要用于收购的两家纺织厂,今年纺织厂还没有收回成本,厂主正在寻找更多的客户。请问今年的收益还是按照旧例吗?”

王尔德脸上仍旧缠着绷带,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他和汇报者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说道:“普罗旺斯的葡萄酒很不错。”

“您的意思是说要从普罗旺斯葡萄园调两名资深酿酒师过去吗?”

王尔德转了转手上的羽毛笔:“卡特夫人的意思呢?”

“夫人说让您全权决定。”

“那就派两个人过去吧。”

“好的大人,这是根据您的吩咐起草的文书,请您在这里签字。”

“怎么又要签字?”

“大人,所有没有您签字的文件,都是无效文件。”

“这大概是我今天签的第六十份文件了。”

“是第三十九份,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抓起羽毛笔,特别在下笔的那一刻注意了一下。昨天他签晕了,有好几次都直接写了个大写的ooscar,然后不得不把leo的前两个字母写得更大,使整个签名又怪异,又可笑。

“好了,大人,那么请让我向您汇报家族庄园的情况……”

王尔德默默地按了一下呼叫铃。

他的贴身男仆史哲姆应声而入,鞠躬后问道:“大人,听候您的吩咐。”

王尔德用一种非常虚弱的嗓音说道:“我感觉不太舒服,请帮我把医生叫来。”

“是的,大人。”史哲姆马上转身出门,长长的下摆因为急切而划出一个飘逸的弧度。

“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忽视了您的身体。请允许我告退。”

王尔德对他点了点头,对方继续说道:“那么明天我再来拜访。”

王尔德用力撑起后背,低沉而优雅地说道:“非常感谢。”

等到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王尔德才深深地向后仰头,整个沉进了椅子里。史哲姆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王尔德问道:“没有叫里克曼医生吧?”

“按照您的吩咐,只通知了家庭医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点了点头,艰难地坐起来给魅影回信:

亲爱的o.g.:

身为活体签字笔和印章的日子,已经有一个月了。

我在这里如此重要,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听一听我在说什么。

他们把我当成傻瓜,遗憾的是,他们是对的。

你的,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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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现得怎么样?”在老宅的另一个房间里,刚刚辞别卡特伯爵的管事正在和卡特夫人进行一场私人谈话。

“和时下的年轻人一样,从来没有见过账本。”管事微笑着回答。“他是在外面长大的,许多事都要从头学起,麻烦您了。”卡特夫人做了一个无奈的神情。面对这个管事,她似乎特别放松。

“夫人放心,”管事说道:“您也不用太过着急。说句不该说的,伯爵的父亲是那样一位风流才子,家族上下照样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也不过是和那时候一样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在她离开的时候动手术的事,在卡特夫人心里是一个结。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相貌堂堂,但是他如此急切地想要修复容貌,却让她的心头蒙上了阴影。对于新上任的卡特伯爵来说,即使缺了一只手,一只脚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他不用自己走路,不用自己动手做任何事情。无论是美女还是珍宝,都唾手可得。王尔德不惜冒着风险进行手术,卡特夫人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他获得爵位后,急于出席与身份相符的重要场合。

有野心是好事,就怕有不合时宜的野心。

1牛津是三学期制,当中的三个假期分别是“michaelmas,hiry,trinity”

2英国本来没有大学,大家都到法国去上大学,然后突然有一天两国交恶,英国国王把所有在法国的英国学者和学生全部召回,合并起来办了一所学校,就是牛津大学。当然它的历史非常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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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on''''''''twanttoearnmyliving;iwanttolive.——bywilde

谢谢到现在还在支持这篇文的同学

尤其是橘,琼楼,ww,亚尼,你们已经把这篇文的评论区刷屏了^^

希望能有更多看文的同学留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被各种关于普法战争惨败,法皇被俘,欧仁妮皇后和太子流亡英伦的报道轰炸过后,法国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哪怕德国的威廉一世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到凡尔赛宫地登基事宜,整个巴黎依然歌舞升平。对于军队来说,德国人很可怕,但是他们对于法国贵族和百姓倒并没有多大的威胁。商铺照样开门营业,歌剧院依旧人满为患。在连续演出了数十场《莎乐美》之后,剧院经理费尔明亲自给远在伦敦的王尔德先生写信,期待他能尽快提供新的作品。

在大获成功之后,任何消极的改变都会让人特别难以接受。两个剧院经理已经把《莎乐美》的爆场看作是常态,对于换了剧目后观众的减少十分忧虑。更让他们忧虑的是,《莎乐美》中的公主,巴黎歌剧院的台柱戴小姐被一位子爵求婚的事已经上了报纸,只怕她不会在舞台上呆很久了。

此刻安德烈的桌上就放着一张小报,第三版上有一条粗体新闻:《巴黎的辛杜瑞拉,从女伶到子爵夫人的华丽转身》。他厌烦地用手指敲了一下那个标题,转向坐在桌子对面的克里斯汀:

“戴小姐,虽然我不太赞同夏尼子爵在最后一场《莎乐美》结束后,跳上舞台当众求婚的举动,但是我还是要祝贺您得到了这样一位绅士的青睐。今天请您来,主要是想问一下您之后的具体安排——尤其是时间方面。您知道,要再找一个像您这样富有才能的音乐家并不容易。

克里斯汀穿着一件半旧的绸裙,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在她左手细白的中指上,一枚镶嵌着指肚大小祖母绿的金戒指异常醒目。

和夏尼子爵订婚后,克里斯汀反而变得更沉默寡言了。在戏台上她是骄纵狂野的莎乐美,但是在没有戏的时候,她可以看一只杯子看十来分钟。

“没事,你们还没经历过所以不懂,要嫁人了的年轻女孩都这样。”梅格对此有些担忧,吉莉夫人却不以为意。她对夏尼子爵是非常看好的,年轻,英俊,深情,富有,还有一个贵族头衔。这样的男士即使是巴黎中产阶级家的小姐都高攀不上,克里斯汀几乎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此外,吉利夫人也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她很清楚多年来魅影对克里斯汀的感情,万一哪一天卡特伯爵突然跑到歌剧院来请求克里斯汀做伯爵夫人,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感谢您的赞美,安德烈先生。我确实也舍不得马上就离开舞台。”对着手上的戒指出了一回儿神,克里斯汀回答。

“哦,感谢上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至少再演一部新戏再走。安德烈先生,上次的那位作曲家还会给我们新的剧本吗?”

她轻声问道。

‘我看到你了……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是我认识你的声音。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遇难的莱昂伯爵身上时,我只看着你。’

===================我是又咳得停不下来的分割线========================

当来自巴黎歌剧院两位经理的约稿信送达牛津大学的宿舍时,魅影正在桌前用一个个数字写着一首新的乐谱。

牛津大学对政治非常敏感,普法战争还未过去,法国皇后携子到伦敦向维多利亚女王寻求庇护的新闻就轰动一时。身为拿破仑的侄子却兵败被俘的拿破仑三世,美貌可以与奥地利皇后匹敌的欧仁妮皇后,哪怕不涉及政治,话题度也足以让各个学院的学生们兴奋不已了。音乐学院的简谱作曲课上,教授也紧跟潮流,要求学生从‘法国近期发生的大事件’中汲取灵感,谱写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曲子。

即使美丽的法国皇后如今已经是个少年的母亲了,英国人对她仍然推崇备至。虽然教师的要求是政治化的,但是魅影已经听到不下五个同学激情迸发地以‘美人’为中心开始写曲子了:“我希望我的曲子听起来有一种希腊式的美,让人想到爱神和美神,想到她柔软而赤/裸的双足踏进温莎堡的样子……”

作为一个真正的法国人,魅影从没有见过这位皇后。他只记得普法战争后,她的余生将在英国度过。对于她的画像,他也并不觉得那么惊艳。说到底她之所以能为人所知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法国皇后的金冠。

令魅影更感兴趣的是拿破仑三世。

作为一个必将载入史册的‘俘虏国王’,拿破仑三世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至少他比路易那一家子要好太多。拿破仑三世并非生而为王。在他掌权时,波拿巴王朝早已不在,连接任的路易王朝都已经被共.和替代。他能够攀上权力中心,并且再一次复辟称帝,虽然与叔叔的名望有关,却也与自身的奋斗密不可分。

同样是军旅出生的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普法战争之前,所立下的军功也不容否认。他青年时代曾因为发动暴动被流放,因为再次暴动又被判处终生监/禁,革命后竟然能够当选法国总统,这本身就显示了其过人的胆识和能力。只怕连这位末代国王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收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突然想起了王尔德在信中对他提起的一句话:

‘一个好的名声,就像好的意向一样,在很多个举动的形成,在一个举动中失去。’

魅影不只想写一首曲子,他想要完成一部以拿破仑三世为原型的歌剧。以英国人现在对此事的热衷,他一点都不担心这部新剧不能够登上伦敦的舞台。

===================我是明天又要上班的分割线,我好方=======================

他写了两页曲谱后,把它们放在一边,重新拿过一页纸写了起来。

一提及拿破仑这个姓氏,观众脑中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战争与皇权,以及法国宫廷的奢华。他需要一首与众不同的序曲。

魅影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他前往温莎堡时,马车所经过的大片旷野、河流。它们几乎不需要人力干预,粗犷而充满了生命力,如同幼儿一般的无辜。

他动笔写下那跃动在波纹上的夏日阳光,燥热的风在树梢间缠绵不去。低矮的草丛中,一直淡黄色的蝴蝶翩翩飞起,后面跟着一个十指大张,伸长了双臂的男孩。

他不用演奏任何乐器,那些音符就从羽毛笔下升腾起来,在他的脑中掠过。几乎文不加点地,他完成了第一首曲谱:《夏之奏鸣曲》。

这时,他宿舍的房门被敲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扰一下,王尔德先生,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安东尼·威尔逊。”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孩:“呃,是这样的,学校规定每个新生都要加入社团。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对戏剧社有兴趣吗?”

魅影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威尔逊先生,我并没有兴趣。另外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敲响这扇门。非常感谢。”

木门在那位先生的鼻子前关上了。他转身回到寝室,里面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烟味。

“怎么样,安东尼,那个爱尔兰佬怎么说?”

“他不来,哥哥。”安东尼看了一眼对方踩在自己床沿上的小牛皮鞋,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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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卡特先生,伤口愈合得很好。”随着脸上的肿胀逐渐消褪,他所需要的纱布也越来越少。最先撤去的是眼睛周围的束缚,这让他可以学习那些该死的文件。接着他的额头也终于可以展示人前,然后是脸颊。这一次,固定在鼻子和眼角的小块纱布也被解开了。一位助手将镜子举在他面前,让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

“这是……我?”王尔德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可以感觉到手下光滑的皮肤,略有弹性的鼻梁,但是他的鼻子却并没有被碰触的感觉。

“请小心些,卡特先生。您的新鼻子就像水晶一样脆弱。”助手提醒道。他的心情非常激动,没想到刚刚进入医院,就能参与这样划时代的手术。

王尔德却没有他那么兴奋。他又看了一眼镜子,就挪开了眼睛:“看起来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了。”站在一边的里克曼当然不会错过他的眼神,“听着,别指望你一觉醒来就会变成阿多尼斯。看到鼻侧和眼角的缝线了吗?拆线之后,这些痕迹也许会变淡,但是不会消失。我仍然建议你在正式场合化妆,但是不要用那种覆盖性好的铅粉。”

“不,我的意思是这真的很好,很惊人。你们创造了奇迹,阿兰。”王尔德急忙说道。他的失落也只是一瞬间,能够有这张可以出现在阳光下的脸,对他已经足够了。

“是我们创造了奇迹。”里克曼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愈合能力有多好。这些伤口的复原速度超出我的想象。你的手术方案根本不适合其他人,这可能就是上帝给你的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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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oodname,likegoodwill,isgotbymanyaandlostbyone.

——bywilde

那时候的伦敦有很多艺术巨擘,王尔德的唯美主义也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不知道要不要让魅影认识他们一下。不过王尔德喜欢社交,魅影则相反。

明天星期一……在两个手腕,腰,背,膝盖上都贴着伤筋膏的我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员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前方传来声声炮响,

冲啊!向前冲!伟大的法兰西,

如同烟火般飞散的鲜红的血液,是对胜利女神的礼赞,

胜利终将属于法兰西!

听那欢呼声多么嘹亮,

法兰西万岁!

法兰西万岁!

法兰西万岁!’

魅影在乐谱上写下了一个终止符,这段用的是他最喜欢的,逐渐高昂的旋律。以鼓号和钢琴伴奏的唱腔越来越往上,越来越淡薄。到最后一句‘法兰西万岁!’vivrafrance!的时候,所有的伴奏微不可闻,只有留下一个男高音歇斯底里的癫狂。

拿破仑三世并非一个愚蠢的统治者,恰恰相反,他是法国少有的于民生,政治,军事皆有建树的君主。过往越辉煌,现在就越惨淡。踏进了德国俾斯麦的陷阱后,拿破仑一族的荣耀就此断送。

其实以三世的眼光,在战争后期未必不会看出这场战争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他已经骑虎难下,宁可赔的一无所有,也不能以投降的方式结束战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笔锋一转,耳畔的音乐忽然又回归厚重和安宁。好似有风在原野吹过,阳光之下,繁花盛开。

以《夏之圆舞曲》开局,以《夏之圆舞曲》结束。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羽毛笔插回墨水瓶中,这才感觉出饿来。手上的稿子只是第一版,后面少不得要在不断地推敲和排练中加以调整。但是魅影已经感觉胸中的一口气抒发出来,可以出去安抚一下自己的肠胃了。

他推开门,才发现外面一片寂静。微微的晨曦,似有若无地出现在沉默的建筑上方。整个牛津就像一栋潜伏在夜色中的古堡,给他一种浅淡的亲切感。

魅影轻车熟路地穿过无灯的长廊,向后门走去。外面有些小酒吧专做以夜猫子为荣的艺术家的生意,也许他能找到一些炸土豆和烤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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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推开酒吧的木门时,里面正是十分热闹。底楼七八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喝彩和口哨响成一片。魅影脚步一顿,往里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灯笼袖的身影站在一堆木箱上,周围摆了一圈烛台,正狂热地仰头吟诵:

“要是我俗手的尘污,

亵渎了你神圣的庙宇,

这两片嘴唇,含羞的信徒,

愿意用一吻祈求你宽宥!”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人的伦敦腔太过做作,反而显示出他并不是本地人。每个字都用喊的,完全不懂怎么表现五步抑扬格。但是这个完全的门外汉,仅凭着一腔热血竟然也颇有感染力。

魅影不由一笑,酒保已经走了过来,低声道:“晚安,先生。今晚真是个好天气啊。——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魅影又看了那个洋洋得意的表演者一眼,“这边看起来客满了?”

“请进,二楼还有空座。今天是‘星期三诗社’活动的日子,他们都在这一层。”

魅影点了点头,正要跟着他上楼,一个男生突然从桌边站了起来,惊喜地问道:“……是王尔德先生吗?”

魅影低头看了看他,那张瘦弱而苍白的脸略有些眼熟。

“安东尼,你可以叫我安东尼。那个人立即读懂了魅影短暂的沉默,急忙说道:“我就住在你隔壁,和你一起上音乐表演课的。你也对诗社感兴趣吗?要不要坐到我们这桌来?”

魅影看了看那个演出者,对酒保说道:“请给我来一杯啤酒,再加一份六成熟的烤牛排。”

因为他的到来,那一桌的另几个人稍稍平静了一会,在安东尼的介绍下对他表示了欢迎。魅影一眼看去,大都是生面孔,同属一个学院的只有安东尼。

“是的,我只怕盛筵易散,良会难逢。”2

台上的罗密欧还在喁喁倾诉,台下由魅影打头,已经接二连三地叫起小食来。这群年轻人混闹了大半晚,对烤牛排的香气毫无抵抗力。‘罗密欧’也不以为意,一边挥舞着左手,一边用右手从邻近的台上捞起一个酒杯灌了一口:“干杯!为了今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硕大的酒杯,予以深饮。紧接着把杯子重重一放,继续说笑吃喝起来。

----------------------sunday------------------------------

“我们每周三在这里集合——几乎。”安东尼也叫了一份鸡翅洋葱圈,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说道。“那些人叫我们‘怪胎’,因为我们大半夜在外面不赌博不泡妞,只朗诵诗歌。那些人唯一和文学有关的时候就是他们需要墓志铭的时候。”

“没错,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怎么知道什么文学?”箱子上的男生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他们这一桌:“但是你不一样,你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属于这里。像你这样的大个子在台上一定棒极了,你有很特别的口音。阿尔·布兰登。”他向王尔德伸出手去。

“奥斯卡·王尔德。”魅影伸手和他握了握,低声问道,“美国人?”

“你真是个敏锐的家伙!我母亲是英国人,不过我的确在新奥尔良长大。这里的的不少人明年就要离校了,正需要新鲜血液。王尔德先生,你介意加入我们吗?”

“我只是路过。”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路过。这里没有任何规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停留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喜欢,当你嗓子发痒的时候只要站到台上去就行,无论是大师之作还是自创的打油诗我们都欢迎。那么你的回答是?”

“也许我会多路过几次。”魅影似笑非笑地说道。

“bingo.”布兰登先生打了个响指,拈着一只顺来的鸡翅又跳上了木箱:“今晚,我要把我最喜欢的一首诗,献给我们不期而遇的兄弟,坐在靠门左边高背椅子上的的王尔德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吧再一次被尖叫和鼓掌填满,他已经全情投入地吟诵起来:“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暂。

休恋那丽日当空,

转眼会云雾迷蒙。

休叹那百花飘零,

催折于无常的天命。

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美貌亦毫发无损。

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

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

只要世间尚有人吟诵我的诗篇,

这诗就将不朽,永葆你的芳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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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闲暇时光,卡特老宅一直都是十分寂静的。女仆和男仆们交错走过,却不留下任何的足音。‘做好工作;隐藏自己’是他们岗前培训的第一课。

这样的沉静让卡特夫人感觉放松,但是对疗伤中的卡特大人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难怪那些贵族没玩没了地举行宴会,否则他们会无聊至死。’王尔德一边想,一边随意地在画板上涂抹着色彩。他的面前的蔷薇树繁花盛开,但是画布上却一片灰蓝。

“伯爵大人,那位戴小姐又来拜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位戴小姐?”王尔德一边在画布上用油彩点下殷红的圆点,一边问道。

“克里斯亭戴小姐。她现在正在前厅。”男仆躬身回答:“我们已经告诉她您不见客,但是她坚持要见您。”

“告诉她,她不再受欢迎了。”王尔德漫不经心地换了一支细窄的笔刷,“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

“是的,大人。”男仆毫不意外地转身去执行这个命令。

“等等,你说她叫什么名字?”王尔德突然想起了什么。

“克里斯亭戴,那位曾经演出过《莎乐美》的女伶。夫人让我们招待她,因为据说她很快就要变成一位子爵夫人了。”

--------------------------friday-------------------------------------------

当克里斯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袋滑到了地下,发出一声轻响:“m--卡特大人!”master--lordcarter!

王尔德脚步微微一顿,克里斯汀已经快步上前,绕过侍立的男仆,几乎和他来了一个贴面:“哦,您?!”

即使只是烛光下的惊鸿一瞥,她也永远无法忘记那张不似人形的脸。当面具褪去,歌声消散,音乐天使的幻梦也戛然而止。那不是一位天使,而是个受尽了苦痛的可怜人。他的音乐多么美丽,而他的容颜却如此可怖。唯一能让她把两者联系起来的只有那双眼睛,它们好似载满了整个世界的忧伤。4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人从她的孩提时代,就给予她帮助和指引。她已经走出了深渊,而他却永远只能被困在黑暗中。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她心痛不已。可是眼前的这位男士,尽管他的身形与那个身影一模一样,却有一张完全可以出现在人群中的脸。

只是一声感叹,王尔德已为之变色。他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不仅是魅影剧中的女主角,也应该与他有着不浅的私交……她甚至曾见到过魅影的真容!他不担心卡特家族的众人对自己产生怀疑,是因为魅影之前一直与家里失散。但是这个女伶,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熟悉‘魅影’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让了半步:“日安,女士——”

克里斯汀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激动得语不成声:“您,您怎么……您看起来好极了!”

青年女子的双颊泛上红晕,原本苍白的肤色因之动人起来。一双略微下倾的大眼睛里波光流转,盈盈地尽是喜悦。王尔德一句话刚到嘴边,又戛然而止。

那种狂喜与依赖,一般的熟人是不会有的。会露出这样神色的,只有情人与至亲。这位未来的夏尼子爵夫人如果与魅影有这层关系,为何他从未提起过?

1,2《罗密欧与朱丽叶》选段

3莎士比亚14行诗集的第十八首,是写给一位友人的。

4引用自《歌剧魅影》中克里斯汀对劳尔讲魅影的唱段:他的眼睛里,好像凝聚着全世界的忧伤。那双悲伤的眼睛,既骇人又迷人。背出来的,不一定全对

tobetinued……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如何能将你比作夏天

so18

shalliparetheetoasummer''''''''sday?

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roughwindsdoshakethedarlingbudsofmay,

andsummer''''''''sleasehathalltooshortadate:

sometimetoohottheeyeofheavenshines,

andoftenishisgoldplexiondimm''''''''d;

andeveryfairfromfairsometimedees,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byature''''''''sgingcourseuntrimm''''''''d

butthyeternalsummershallnotfade

norlosepossessionofthatfairthouowest;

norshalldeathbragthouwainhisshade,

wheniernalliotimethougrowest:

solongasmeheoreyessee,

solonglivesthisandthisgiveslifetothee.

一章更了四次,我知道我是越来越慢了。不过至少能保证每一字都不敷衍。今天肠胃炎呕吐请假在家,给boss发邮件的时候看之前的请假记录感觉这一年简直就是灾难大全……以后生病就不说了,等到身体好的时候再说吧……

王尔德的绘画艺术天分如下:王尔德自画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年青时以为金钱至上,而今年事已迈,发现果真如此。——王尔德

王尔德暗自打量着这个身量颀长,楚楚可人的女郎。她虽然是个女伶,却没有那种常见的浮夸,举止十分得体;希腊式的相貌十分甜美,却面带忧郁之色。这样一个女郎和魅影曾经有什么样的往事,她是他的音乐缪斯吗?现在又该如何收场?

他正在沉吟,克里斯汀已经注意到了他的消瘦和妆粉下掩不住的几道凸起的疤痕,低声道:“难怪您这段时间都不过来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您竟然是——”

王尔德离她近也不是,远也不是,只得说道:“许久不见,您最近好吗?”entallez-vous

“我很好。”克里斯汀的眼中升起一层泪雾,“我很好。”自从在歌剧院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就一直迫切地想要一个证明。现在他就在面前,她反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原本想说什么呢?您没事就好?见到您我就放心了?但是真的见到了,才发现这些远远不够。

‘他知道我要结婚了吗?’克里斯汀想,‘他既然是伯爵继承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里奥,我听说你这里有客人。”门口的两名侍者深深弯下腰,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妇人已经走进了客厅。她脂粉未施的脸上带着微笑,对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克里斯汀面色发红,匆忙后退了两三步,向这位高贵的夫人行了个屈膝礼:“日安,伯爵夫人。”

“日安,戴小姐。”卡特夫人微笑着对她说道:“里奥回巴黎才不久,没想到已经结识了像您这样才貌出众的淑女。我们这儿年轻人少,难得有朋友来拜访他。”

王尔德觉得卡特夫人来得正好。他先请两位女士坐下,一边暗自回忆《莎乐美》首映那晚魅影在包厢里的表现。当时还不觉得,每到莎乐美女声独唱的时候,魅影都会一言不发,分外专注。不光是专注于戏,也专注于人。

“婚礼的每个细节都很重要,切不可随意对付。”当他回过神时,卡特夫人已经和克里斯汀谈起了琐事:“一定不能选那些只会夸夸奇谈的裁缝,蕾丝手套香榭丽舍大街上老欧力克的店最好,花样又新颖又典雅。”

王尔德默默地坐在一旁,听她们从头纱说到珍珠,从珍珠说到伴娘的鞋跟。克里斯汀一开始颇为拘谨,但是卡特夫人告诉她的都是她正急需却无从获取的知识,她不由渐渐听入了耳。卡特夫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只要她想,她可以是任何人的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本想和王尔德单独交谈一番,但是直到被卡特家族的男仆送上马车,都再也没有找到机会。那个人就坐在她们对面,却几乎没有正视过她。以往在歌剧院时,无论她在台上还是在休息室里,都能感觉到无所不在的目光追随……

她几乎是空手来的,回去时礼物却堆满了马车。按照卡特夫人的话来说,“我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寡居之人,与这些鲜亮的东西已不相称,自然应该让它们去妆扮年轻的姑娘。”

马车是满的,她的心却空空荡荡,无所依托。

“母亲,您在笑什么?”晚餐时,王尔德心事重重,卡特夫人望着他不时浅笑,让他更加困惑。

“那位戴小姐,倒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卡特夫人啜了一口葡萄酒,终于开口说起白天之事:“她三天两头地来,我还当是个一味纠缠的。今天见过了,你和她交往我也能放心。”

王尔德的银勺撞了一下餐碟:“母亲,她是未来的夏尼夫人……”

“一个破落户算的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个戴小姐出生实在寒微,我还能帮她找一门更好的亲事。夏尼子爵的门户,以后大概要她来支撑了。能和我儿攀上交情,理当感激不尽。”

夜色之下,王尔德屏退了男仆,拿起羽毛笔在纸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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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o.g.:

希望您谈谈那位莎乐美公主,她最近时常在约翰的地牢前徘徊。

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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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由于时常‘经过’星期三诗社,魅影在牛津大学里终于不是完全地孓然一身。住在他隔壁的安东尼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像遇上自己人一样紧紧跟随,诗社里其他学院的人在路上碰了面,也会停下来打个招呼。孤僻的爱尔兰佬终于和牛津有了某种联系,一旦有人开始接纳他,音乐学院同学对他的排斥也就消弭了不少。成为‘怪人社团’中的一个后,他反而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何况,此时也没有人还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关注别人了。欧仁妮皇后和小皇子已经抵达了伦敦,受到了伊丽莎白女王的热情款待。据说英国同样愿意接收被俘虏的法皇,让他来此和妻儿团聚。音乐学院的教授明确地对学生说道:“大家进行以法国为主题的创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下周我就要验收最终稿。其中优秀的不仅能登上学校的舞台,伦敦的几大歌剧院也愿意进行公开表演。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thursday--------------

在巴黎歌剧院时,大众所喜爱的剧目总是那几个,魅影的作品大都是在经典老剧的基础上予以创新和改良。而他在曲谱上花的心血,又比在情节和词句上要多许多。《莎乐美》是他接手的第一部只负责音乐部分的新剧。当谱写乐谱的时候,剧中人物的对白自然而然地在他脑中浮现出来,让他对这种新模式感觉不错。因此,魅影本想把他的曲谱寄给王尔德,让他来写这部剧的文字剧本。但是截稿期在即,他不得不先把整本曲谱交给负责这个项目的埃尔加教授。

爱德华.埃尔加在音乐学院算得上是一位才子。他当年是这里的学生,到高年级时已经可以单独给新生开讲座,在作曲方面颇有一些成就。因为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教学上又十分严谨,是牛津口碑最好的教授之一。

“你看起来有些面生,我怎么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接过魅影的稿件略一翻页,教授用地道的伦敦腔问道。

“奥斯卡.王尔德,教授先生。”

“幸会,王尔德先生。我在名册上看到过你的名字,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本人。一位从未出席过基础课程,连书写规范都不知道的学生,要我怎么指导他的稿件呢?还是请回吧。”埃尔加教授不温不火地对魅影点了点头,含笑说道。

--------------saturday-----------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在歌剧院虽然是午夜怪谈,但他的稿件都被剧院经理视若珍宝。两辈子以来,所写的乐谱就没有被这么敷衍地对待过。他从埃尔加手中接过手稿,目光扫过办公桌旁的一个平放的棕色琴盒。

“教授,恕我冒昧,”魅影说道:“能借用一下您的小提琴吗?”

“什么?”埃尔加深深皱起了眉头,对一个音乐人来说,随身的乐器就像是他们的生命,别人连摸一下都是冒犯。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这个高大的学生:“请再说一遍?”

“我要给您一个指导我的理由。”魅影同样用伦敦腔说道。

埃尔加见多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不过稍微懂些指法,会拉两手曲子,就以天才自居,其实写的都是些垃圾。当他的学生们在稿子上看到他批复的“中间部分很美,结尾高一个调更好。”“不错的曲子,有一种意大利乡村风情。”之类的评语时,从来不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看这些用几首老曲子拼凑起来的破碎玩意儿,简直就是在消耗生命!’

他对魅影说道:“你不能用我的小提琴。不过隔壁储藏室里应该有闲置的,你可以去取一把。”

那个叫王尔德的学生出门后,很久都没有回来。埃尔加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估计他也不会再来了。他为自己泡了一杯红茶,正想再看一看之前那些稿子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音乐。

那种弹跳和音色,当然不是来自小提琴,而是钢琴!他在弹奏大厅里的那架古董钢琴!

琴声颇为轻快,出现了几段反复的旋律,仿佛有马蹄声随着音乐清脆地踩在石板路上。然后是车轴的咕噜声,淡淡的阳光化作低柔的曲调流出,埃尔加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合上了节拍。

仆人在抽动皮鞭,马儿嘶鸣着,马车上的少年却还觉得不够快。他把马夫赶到一边,亲自拉起了缰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节奏陡然加快,平稳的基调开始左右摇摆。马车在新手的掌控下颠簸,转弯的时候几乎翻转。少年的大笑伴着仆人们惊恐地呼喊,还不够,还不够,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马车歪斜地驰过草地,险险撞上路边的围栏,几乎飞过了几个泥沟,吃力地攀爬略陡的山路。

然后,它停下了。马儿打着响鼻,车轮嘎吱作响,仆人们不顾仪态地喘.息着。

少年跳下了马车,眼前是一片无尽的,紫色的花海。从他眼前,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直到音乐停下,埃尔加才发现不只是他自己,一楼的大厅里站满了人,有其他学科的教授,七八个学生,还有门卫和清洁工。他们的视线都聚集在一处,就是坐在‘学院的隗宝’钢琴前,缓缓合上琴盖的青年。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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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iwasyoung,iusedtothinkthatmoneywasthemostimportantthinginlife,nowthatiamold,iknowitis.——oscarwilde

今天果断地放了老法的鸽子,终于可以坐下来写一会文了,精力真的有限啊。

bo,machère~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想,上帝在创造人类时高估了他的能力。——奥斯卡·王尔德

再度回到办公室,埃尔加终于把魅影的乐谱拿在手里,并且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告诉我,你最擅长的乐器是什么?”埃尔加靠在椅背上问道。

“钢琴,小提琴,长笛,大管,定音鼓……什么都会一些。”

魅影前世在剧院里长大,刚开始他是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学生,一遍一遍地‘旁听’伴奏席上的老手□□那些学徒。只要听过一次正确的演奏,他就可以听出那些新手每一个打乱的节拍,每一次吹错的音符。而且他能保证,他可以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然后,即使从没有学过读谱,他甚至可以找出那些老手的错误,每一份杰出的曲谱都有自己的灵魂,哪里应该高昂,哪里应当轻缓,每一个本该连贯却断续了的小节,在他耳中都无法隐藏。

那些通过不断重复来练习‘技艺’的人,从来不懂得什么是音乐。

说起来,卡洛塔从少女时代就进入巴黎歌剧院演唱,十年的时间成为台柱,她的唱功和嗓音也是十分杰出的。魅影之所以对她格外厌恶。就是因为她只知道反复卖弄技巧,却从来没有试图去触及灵魂。

“什么都会一些……呵。”埃尔加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摇头道:“王尔德先生,如果不是我看过你的履历,我真会以为你是在哪个流浪剧团里长大的。你的乐谱——全是些法国式的黑话,你的钢琴显然也不是从哪一位名师那里学来的。你的曲子用力太重,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但是却毫不在意其中那些应当修饰得更加优雅的部分。”

埃尔加打开乐谱的第一页,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白纸,对魅影说道:“如果你上过我的基础课,就会明白这个overture前奏到底有多少错误了,完全只能重写。如果我收下这样的稿件,那就不用再在牛津呆下去了。”

魅影微微皱起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不耗费您宝贵的时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埃尔加却轻轻一转手腕,躲开了他试图去拿回自己稿子的手。随即他把稿子固定到当中的一页,俯身拿起了自己的琴盒。

“刚才你弹奏的是这一段吧?如果在其中加入一点装饰音,又会怎么样呢?”

属于帕格尼尼的独有的颤音在不大的空间中响起,白墙的黯淡旧痕中都似乎传来了琴音的回声。

魅影的表情渐渐凝重,在不知不觉中坐了回去,缓缓地闭上眼睛。

就像河水漫过干涸的河床,绿芽萌出无边的雪原,在青年的皮肤下,已经平淡了半个多世纪的心跳,蓦然加速起来。

------sunday-----

曾经有一拨拨伴奏者演奏过他的乐谱,然而眼前这个,是最好的一个。埃尔加的技艺至臻纯熟,可以说是学院派的典范。令魅影惊讶的是在他仿佛信手拈来的提音和降调之下,依然保留了曲子的完整,甚至让它更加完整。

“如果你来听我的第一节音乐基础鉴赏课,王尔德先生,你就会知道有多少历史名曲因为没有能够被辨认的音乐语言而消失,就像是曾经的古老文明因为文字的失传而消失一样。而书写乐谱的技艺和规范,是保证今天我们所写下的乐曲能够被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人所读懂和演奏的关键。也是一个殿堂级音乐家最基本的素养。”埃尔加仔细地将小提琴重新放进琴盒,对王尔德说道:“现在,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修改这份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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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夏尼子爵府

克里斯汀被劳尔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双腿软得随时都要摔倒。她那纤细的手臂上戴着全巴黎最好的蕾丝手套,镶满珍珠的长裙如同蜂蜡一样柔软。在她身边,那个俊朗挺拔的青年满脸笑容地挽住自己娇怯的新娘,耳边还能听到巴黎圣母院教堂的钟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整个夏尔子爵府上的佣人都迎候在门前,参加婚礼的人群喧哗欢笑着。劳尔的朋友们大声叫道:“看看他们,多么般配的一对!”

克里斯汀只觉得今天的紧身胸衣实在太过勒紧了,让她刚才在教堂发誓时几乎语不成声。她看着子爵府那熟悉的希腊式门廊,好像昨天刚刚离开这里,又似乎已经离开了一辈子。

七岁之前,她是小提琴家戴伊先生的女儿,是夏尼子爵的座上宾。七岁之后,她是在巴黎歌剧院跳芭蕾舞的孤女。

“夏尼夫人,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希望你在这里永远幸福快乐。”劳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她的左手,在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上印下一个轻吻。克里斯汀仰起头,给了他一个甜蜜而略带忧伤的微笑。

-----------aurday----

王尔德寄出关于‘莎乐美’的疑问之后,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既然这个女孩对魅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也就不再关心了。倒是卡特夫人一直在跟进克里斯汀的婚礼事项,在各方面公开地给予帮助,得到了一片赞誉之声。

他并不知道此刻魅影正沉浸在创作与学习之中,把所有的信件束之高阁,否则,这封信是一定可以得到回复的。

比起担忧一个即将获得子爵夫人头衔的幸运女孩,王尔德有更头痛的事情要处理——他感觉自己手生了。

卡特家族在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甚至波兰和印度都有产业,人员繁杂,事务众多,光是财务报表就可以看个两三年。而他天生缺乏对于数字的敏感,从进入普托拉皇家学校起,在数学上就被认为毫无天赋。每日坐在办公桌前的生活就像是第二场劳役,丝毫不比上辈子的那一场来的轻松。

那些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毕恭毕敬的理事,管家,家族成员,每一个都能一眼看出他极力隐藏的迷茫与无知。即使他用尽全力地去学习,也对挽回这种事态毫无帮助。

就这样一直在不断叠加的挫折感中挣扎,让他的食欲和睡眠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更可怕的是,当夜深人静时他再次拿起笔,却失去了向来源源不断的灵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笔尖划过纸面的触感,曾经让他无比愉悦,但是如今,他连写满一页纸都觉得疲倦。那些画面和人物还在他心里,他却怎么都找不到表达它们的感觉。

对于人生的全部只有写作的人,这种状态如同罹患绝症。王尔德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可笑的鸭子,一不小心落到了老鹰的巢穴里,被一遍一遍从高空扔下去,最后连路都不会走了。

“哦,该死的!”他无意识地咒骂出声,把一头黑发抓得如同野草一般。面前的牛皮纸上只有第一行写着几个字:道林·格雷的肖像thepictureray,下面就是一片空白。一旁的男仆史哲姆因这声粗野的咒骂脚步一顿,但还是赶紧把被伯爵大人打翻的咖啡杯从桌上拿走,迅速把周围清理干净。

“bu11shit……”王尔德一把抄起桌上那张上好的羊皮纸揉成一团,对史哲姆说道:“备车,我要出门。”

“你说伯爵大人出去了?”在老宅的另一头,卡特夫人斜倚在沙发中问道。

“是的,夫人。”前来报讯的管家语调不急不缓,仿佛一向深居简出的伯爵午夜出门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到底是忍不住了。”卡特夫人微笑着说:“我还在想这孩子虽然继承了他父亲的脑子,总还比他多几分毅力呢。”

“伯爵大人已经尽力了,”老管家以一种有些僭越的口吻说道,“并不是人人都像夫人这样有才干的,卡特家族还是少不了夫人。”

“是啊……我最近大概也是逼他逼得太紧了。”卡特夫人揉了揉眉心:“就让里奥好好放松放松吧,最重要的,还是得催他赶紧有个继承人。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到时候能教几年,就教几年吧。”

缀有卡特家族徽记的马车飞驰过街道,在巴黎市中心饶了三圈之后,王尔德终于吩咐道:“去希瑟夫人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停在一处临河的小别墅旁,这里是全巴黎最好的地段之一,却闹中取静,十分雅致。王尔德想到上辈子的传言,据说希瑟夫人把整个街区都买下来了。

如果把夜巴黎比作一个王国,这里就是它的王宫。够得上觐见资格的只有三种人:顶级的贵族,政客和名人。

上辈子他只有机会来这里一次,就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那也是在他被昆斯伯里侯爵起诉之前,最舒适的一个夜晚。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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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hinkthatgod,iingman,somewhatoverestimatedhisability.——oscarwilde

某蓝在一年的劳役之后,马上就可以得到短暂的自由了~~~~

对此,某蓝有众多的雄心壮志,不过还有一周要熬过去。距离越短,耐心越少。

youmakeit!fighting!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真实生活就通常就是我们无法掌控的生活。——奥斯卡·王尔德

“bonnesoir,?monsieur.”他踏进院子,一个男仆立即迎了上来,双手把一个木质托盘奉到他眼前。托盘上六个面具排列整齐,分别是埃及的六位神。

“安穆凯,阿匹斯,贝斯,马特,奈特,布塔,赛克。”王尔德一一看过这些贴着金箔的面具,伸手拿起一个有着无边帽和胡子的木乃伊面具戴上,缓步走进了大厅。

高大的立柱顶上涂上了金漆,绘出莲花图样。一个乐师正在大厅中央弹奏竖琴。棕色皮肤,仅着轻纱的舞女们翩翩起舞,连端着莲花酒杯来往穿梭的男仆都穿着亚麻围腰。带着各色面具的男女或是坐在埃及式的折叠椅上,或是端着杯子立在一边交谈。或是与那些既不是侍者,又没戴面具的男女们调笑。空气中传来蜂蜜的甜香,王尔德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跨越到了古埃及。

“布塔ptah大人1,请随我来。”一个穿着丘尼克的高挑女子笑盈盈地迎上来。上挑的黑色的眼线更衬托出她白皙的皮肤。王尔德看到她,心里先吃了一惊。这个富有风情的女人,就是此地的主人希瑟夫人,传说中连拿破仑三世都是其入幕之宾。

上辈子他到这里来,只是远远地望过她几眼,没有想到今晚竟然是由她亲自出面招待。

希瑟夫人一径穿过那些享乐的人群,带着王尔德离开大厅,走进一条长廊。长廊两侧的每个房间都没有门,只是垂着层层薄纱,里面人影绰绰。希瑟夫人的身形在落地烛台之间显出妩媚的剪影,腰身瘦削,肩膀浑圆。摇摆的曲线并不夸张,却比那些只穿着透纱的少女们更加诱人。她不再说话,不时侧头浅笑。一双眼睛有一种通达世故的温柔,王尔德虽然第一次和她相对,却觉得很难对对方生出戒心。

希瑟夫人挑开靠近庭院的一扇纱帘,示意他走进去。这是一间半开放式的房间,刚进去时似乎空无一人。王尔德四处打量,才发现贴墙站着四个雕塑一般的黑人男仆。

“布塔大人,”希瑟夫人在他身边坐下,微笑着说道:“现在这里是完全属于您的。请您尽情抛却心中的烦恼,做您想做的事。”

听着她略带沙哑的嗓音,王尔德焦躁的心情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到身边的环境,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绮丽。从这里可以望见庭院里开满了睡莲的池塘,被几盏牛油烛照着,连晚风都清凉了许多。

“夫人,请问这里有纸笔吗?”深深透了一口气,他开口问道。

历经牢狱之灾,上辈子写《道林·格雷的肖像》的心境已经十不存一。但是这里的装饰、气氛,和他设想中道林后期开办的沙龙大有相似之处。而身边这位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美得毫无瑕疵的希瑟夫人,正像是道林的女性呈现。但是她又和道林全不相同:如果这位夫人也有一副充满魔力的肖像,王尔德相信它一定不会像道林的那样腐朽空洞。美对于道林就是他的全部,美对于这位夫人只是一层伊西斯的面具。当年他写这本书的时候,极为推崇形式之美,但是回头去看,道林这个人物本身却显得有些单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次,也许他能写出不一样的道林·格雷。

=========bckfriday--troublese==========

萦绕在伦敦上空的‘法国热’很快就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拿破仑三世获得了女王的庇护之后,并没有如人们相像的那样积极地召集旧部,筹划复国,反而带着皇后和太子过上了半隐居式的生活,让英国人对他失去了兴趣。对于老对头的一次惨败,他们不吝于宣扬一番。但是当那个老对头完全成了丧家之犬的时候,他就连被讽刺挖苦的资格都失去了。

原来盛大的演出计划无疾而终,被留稿的三位年轻人只接到了温莎堡的邀请,请他们现场为英王和法皇演奏几首新曲,以此表达英国人民对于拿破仑三世的欢迎。

“尊敬的女皇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尊敬的法国皇帝陛下,皇后陛下,太子殿下,接下来是来自牛津大学的琼斯先生的演奏:亲爱的欧仁妮陛下。”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欧仁妮皇后穿着淡青色的敞肩礼服坐在女王右侧,对走到钢琴前鞠躬的年轻人颔首示意。她虽然刚刚失去了祖国,仪态仍然优雅从容。相比之下,她身边的拿破仑三世总带着一点魂不守舍,而正当少年的路易皇太子则显得有些忧郁。

今年二十二岁的琼斯刚从奥地利游学归来,在那里有过数次公开演出,也曾经目睹过奥地利皇后的美貌。但是被欧仁妮那双棕色的眼睛一看,顿时像个新手一样手足无措起来。比起他的曲子,他本人要有趣得多。

魅影坐在偏厅里,听这位学长弹了几个音符,立即判断出他的特长在于弹奏,而非谱曲——曲子只是中上,但是在弹奏中的确加入了丰沛的情感。

琼斯的曲调刻意加入了一点法式的旋律,以此来取悦美丽的皇后。当他起立鞠躬后,欧仁妮皇后允许他上前行吻手礼,这个细长条的青年几乎半晕过去。在冗长的休息时间过后,魅影终于再次听到了礼仪官的声音:

“尊敬的女皇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尊敬的法国皇帝陛下,皇后陛下,太子殿下,下面是同样来自牛津大学的王尔德先生的演奏:vivavida。”2

学生音乐表演中,演奏者的青涩本身就是一大看点。遗憾的是,王尔德并不具有这种看点。他从入场,上台,鞠躬,就坐,不急不缓,行云流水。但是他一上台,本来有些疲倦的女王就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连拿破仑三世听到这个曲名,都凝神向他看去。

这场表演以和乐为主,之前的曲调都偏向于轻柔舒缓。但是当王尔德按下第一个小节的时候,全场的精神就为之一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军乐的节奏!

强烈,紧张,急促,却依然有序,仿佛是正要短兵相接的两军将士。高昂的转折犹如炮响,猛然拉低的回旋似乎昭示着一位炮兵的死亡。

拿破仑三世神经质地绷紧了脊背,炮响还在继续,密集的火力如同雨点一般,向前冲去的士兵脚下,是泥泞的血水,是还带着温度的尸体,是惨声□□着的同伴。

渐渐的,这些声音都低了下去,只有风声不断回旋。偶然音符微微上扬,似乎是幸存的伤兵在呼唤同伴。

拿破仑三世的眼前模糊了,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上扬的音调彼此应和,渐渐加入了密集的节拍。剩余的士兵集结起来,依旧簇拥着他们的将领。

他们满身硝烟与鲜血,蹒跚的步伐力求齐整。每个人都像岩石一样沉默,虽然其中的几个还是孩子。

敌人在前,祖国在后。

荣耀已经被狠狠击碎,他们所有的,只是胸腔里那一点暗哑的心跳,此起彼伏的心跳,随时可能戛然而止。

整个厅堂中寂静无声,钢琴上的手指悬停在琴键上方。几秒之后,猛地加快速度,清扫战场的敌军发现了他们,抬起的枪口就是唯一的语言:投降,或者死亡!

音乐猛地高亢,似乎从战场转移到了天空。血腥味传不到那里,只有云雀的鸣叫在云层间辗转。温暖的,夏日的空气,从战场一直延伸到更遥远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野上的花朵开到盛时,满树绿叶如盖,一片生机勃勃。

夏之圆舞曲的间奏一掠而过,

战争已经结束,生命还要继续。

vivavida.

============gloomysaturday=======

在受到温莎堡的请柬时,埃尔加就向魅影说明了这次演奏的性质。每个人时间有限,只能从乐谱中挑一小节弹奏。而埃尔加教授推荐的是他的《夏之圆舞曲》。

“王尔德先生,王室希望这场表演能够十分放松,充满趣味,让来自法国的尊贵客人感到愉悦。《夏日圆舞曲》非常适合这个要求,而且它本身也属于全谱中的华彩段。”埃尔加说道:“公演被取消有些可惜,但是能同时为两国的君主演奏的机会也是很珍贵的。这几天多练习几次,好好把握。”

魅影确实准备了《夏之圆舞曲》,但是在礼仪官最后确认乐曲名时,改变了主意。

之前两位年轻人选择的都是轻快活泼的曲子,但是他们就像是在咖啡馆弹奏致爱丽丝一样,指下的音符从那些王室成员耳边轻飘飘地飞过。钢琴独奏需要的是一种强烈的感染力,每个敲击都能够抓住人心,让对方全神贯注——而无论多么出色的欢快的乐曲,对满面颓败之色的法皇都毫无用处。

他需要一个刺激,只有掀开伤口盖着的旧纱布,药剂才能发挥作用。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魅影从未因为普法战争的失败而视这个男人为耻辱。在他之后,新上位的那些家伙们把法国再次拉入混乱之中。这个人执政的那段时间,反而是魅影记忆中法国最后一段较长期的稳定。

作为一个法国人——一个曾经的法国人,他突然想要做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魅影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观众席的时候,惊愕还未从威尔士王子和亚历珊德拉王妃的脸上褪去。欧仁妮皇后带着白手套的手覆在拿破仑三世的手背上,后者脸色苍白,眼睛直直地盯着魅影。

魅影眼神稍稍和他一对,按照礼仪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tobetinued……

1王尔德选择的是布塔的面具。

2vivavida生命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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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sreallifeisoftenthelifethatolead.——wilde

现在什么事都放下了,拿着检查报告单等待专家的判定。家里的意思哪怕专家说再观察个三个月,也要尽早手术,因为机器检查给出的结论并不乐观,等待本身就是风险。

所以现在可以坐下来写文了……争取六月底左右完结。

vivavida,生活还要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艺术并非模仿生活,而是生活在模仿艺术。——奥斯卡·王尔德道林·格雷的肖像前言

在巴黎上流社会,比起夏尼子爵迎娶女伶的过时消息,又有了更加新鲜的传闻:年轻而忧郁的卡特伯爵,已经成为希瑟夫人美丽花园的座上宾。但凡是熟悉老卡特的人,对此都毫不意外,这正是伯爵大人沿袭了其父高贵血统的明证——即使是面部有损,依然魅力不减。

卡特伯爵俨然已经把那里作为了自己的别院,他会在每个黄昏准时到达,然后和希瑟夫人单独消磨一个甜蜜的夜晚。除了他,希瑟夫人最近谁也不接待。

“今晚还是一样吗?”在半开放式的,已经改为希腊风格的房间里,希瑟夫人修长的手指搭在男子有些消瘦的肩头:“除了纸和笔,什么也不要?”

她今天也换上了希腊的装束,一件金边的紫色希马申面料光滑轻薄,似有似无地贴着他的颈项。王尔德靠在克里斯莫斯椅上,含着一丝浅笑反手轻轻盖住了希瑟夫人的手背。

“我的阿芙洛狄特1”他仰头说道:“能够有您的陪伴,我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呢?”

“我喜欢您的作品。”希瑟夫人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羽毛笔和羊皮纸,亲自拜访在桌子上:“您笔下的东西非常特别——每一朵花都有色彩,每一缕风都有芬芳。但愿我也有您这样的感官,来体会生活之美。”

“它们都及不上您的美丽,夫人。王尔德一边翻阅之前写的章节一边说道:生活总是比不上艺术美丽的。唯有您,就像从某一幅名画中,或是从大理石基座上走下来的艺术。”

希瑟夫人侧身坐在他身旁,低声笑道:“深感荣幸。”

王尔德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一段当做随笔记了下来。当然,用一种更加艺术化的方式。他已经完成了全书的序幕——亨利勋爵和巴兹尔谈论道林,亨利勋爵十分想要结识道林,而巴兹尔却根本不希望他们看到彼此。然而亨利不但见到了道林,还在巴兹尔作一幅画的时间鲜明地影响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巴兹尔的画作正在进行,他最满意的一副作品,他绘画生涯中的巅峰。在上辈子写作时,他把此时的道林写成了一个纯洁无垢,俊秀天成的安琪儿,而巴兹尔的画完全呈现了道林的惊世之美。促使道林踏上虚荣与享乐之途的诱因中,亨利的诡辩只能占一半,巴兹尔的画才使他彻底成为了纳西瑟斯2。

但是当王尔德再次下笔的时候,道林第一次出场的形象悄然改变了。他依然有着红润的嘴唇,打卷儿的金发,宝石一样的蓝眼睛,属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既坦率又天真的神情,但是他不再像是一个空瓶子一样由亨利勋爵灌输思想——他有自己的思想。

“我们因为自我克制而受到了惩罚,想要压制的每个冲动都在头脑中酝酿着,并且毒害我们。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是向诱惑投降,倘若抵制,灵魂便会得病,病因就是渴望自己所不允许的东西,乞求那些可怕的法律使其变得可怕而非法的东西。拿你自己来说吧,你的青年时代像玫瑰一样红,少年时代像玫瑰一样白,你曾产生过让自己害怕的激情,有过令你胆战心惊的念头……”3亨利勋爵得意洋洋,滔滔不绝,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儿充满了说服力。然而王尔德笔锋一转,开始写道林对此的反应:

“你快把我弄糊涂了,亨利先生,难道人不是因为过多地屈服于诱惑才开始学会自我克制的吗?”在画家面前保持站姿的道林嘴角微微翘起:“如果不用顾及后果,谁不想要任诱惑摆布。但是由于我们总是因此而受到惩罚,才不得不妥协,并且称其为自我克制。”4

对成年人来说,少年和青年总是显得纯洁而天真。但是王尔德切身体会到——从他年轻的情人那里,越是纯洁,越是残忍;越是天真,越是冷漠。有些孩子生来如此,而且早已懂得。

--------thursday----

王尔德全心投入之时,希瑟夫人不会打搅。她坐在桌旁看他时而皱眉苦思,时而运笔如飞,脸上的疤痕和异常之处经不起细看,却并不让她感到面目可憎。事实上,伯爵常驻的这几天,是她自从法皇兵败后最轻松的日子。自从拿破仑三世逃至伦敦后,许多人就认为希瑟夫人失去了依仗,前来寻衅或者找乐子的新贵络绎不绝。但是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卡特家族的一半。

她微微向后靠在藤编的椅背上,总是含笑的嘴角少有地露出一丝疲倦。全法国都认为她是皇帝的情人,事实上她这里早已不是寻欢作乐之所。美貌的少女和俊朗的青年只是调节气氛的装饰。她能够有这份成就,全靠能够在这里让自己的客人——无论是保皇党,共和党还是议会——见到他们想要见的人,谈成他们想要谈的事。有一位外国大使曾经戏言:“走进了希瑟夫人的宫殿,才知道通天自有路。”普法战争后,她开始无法像往常一般掌握局势。万幸,卡特伯爵从天而降。

一个带着花环的女孩走了进来,对希瑟夫人行了个希腊礼节,她就敏捷而优雅地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王尔德正在写巴兹尔也已完成的画作。上一次,这幅画和当时的道林完全一样,简直就像是把他封印在了画中似的。这一次,他却要做一些改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全画好了。”巴兹尔终于叫道。他弯下身去,用瘦长的朱红色字母,在画布左角写上自己的名字。

亨利勋爵走过去细细琢磨起这幅画来,这无疑是幅绝妙的艺术品,同时也画得极为传神。1

“老兄,我最最热烈地祝贺你!”他说道:“这是现代最杰出的画像。格雷先生,过来瞧瞧你自己吧。”

小伙子跳了起来,“真的画好了?”他喃喃地说,从画台上走了下来。

“全好了,”画家说:“今天你姿势摆得很好,我非常感激。”

“那完全归功于我,”亨利勋爵插嘴说,“可不是吗,格雷先生。”

道林没有回答,无精打采地从画像前走过,但回头一看,便倒退了几步,脸颊泛起愉快的红晕,眸子里透出喜悦之情,好像第一次才认识自己似的。他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巴兹尔在同他说话,但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他恍然大悟似得意识到了自己的美貌。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他每天都从镜子中见到自己,画家对于他容貌的恭维,在他听来完全是些友好动听的溢美之词。而这幅画像和他如此的相似,却又是如此惊人的美貌!

他看着画像中顾盼生辉的自己,想起之前亨利刚刚提到过的青春的短暂,相像画像中的人面容干枯起皱,眼睛昏花无神,优美的身材臃肿变形,唇上的猩红渐渐褪色,发上的金黄悄然消失。不,画像不会改变,会改变的只有他自己。构成他灵魂的生命,会毁坏他的躯体。他会变得丑陋可怕,粗糙不堪。2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剧痛如刀子般钻心,使他每一根细小的神经都颤抖起来。他的眼睛由淡而深,转成了紫晶色,蒙上了泪水,他觉得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他的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写完这一段,在行间注释道:画像比道林本人更美。3

他一直坚信艺术模仿生活,远甚于生活模仿艺术。上辈子的道林本就是他空想出来的,不存于世的完美形象。但是在书中,道林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如果画像和本人相同,那么画像就成了拙劣的上色照片。艺术家的画像的秘密就在于——你不仅能从其中看到所画的客体,你更能从其中看到画家本身。

巴兹尔以美为最高信仰,他笔下的道林,必然要比真实的道林更为出色!

道林之前对于自己的相貌从不在意。因为他虽然有美神的外表,却缺乏美神的神采。在他把画像误认为自己后,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维护这份其实并不存在的美丽。

写完这一段,王尔德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他示意侍从为他来一杯热茶,一边精疲力尽地倒在椅子中笑了起来。

tobetinued……

1古希腊爱与美之神

2因为太爱自己的美貌变成水仙花的男神

3《道林·格雷的肖像》原文

4有别于原文:“慢着,你把我弄糊涂了。不知怎么说才好。你的问题有答案,可我就是找不到。别说话,让我想一想,或者让我尽量别去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5原作为‘逼真’

6原作中,这幅画和道林一模一样,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美丽。他看着画像,想到自己衰老得不成样子的时候画像依然美貌,就十分悲伤。

7从这里开始为某蓝的脑洞。当年某蓝写关于唯美主义的论文的时候就觉得道林的存在是王尔德唯美主义理论的bug,对此导师认为王尔德的理论都是应景而发,不成体系的,自相矛盾的很多。不过某蓝还是想把它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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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imitatesartfarmorethanartimitateslife.——wilde

上一章更新了三次,希望看到这一章的童鞋不要看漏了。

最近看到电影里面一句话特别喜欢:

nomatterhowmuchwethirolihere''''''''salwaysgoingtobesomethingwehavenotrolover.whenyouacceptthat,youmoveon.

某蓝半年之内不用手术了,领了一堆药回家,每餐吃好几种。然后吃药的时候一边在看书,吃到第二种药发现味道和第一种一样,因为又错拿了一种药的瓶子吃了两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春天已经到了,冬天还会远吗?——雪莱

英国温莎堡

“夏尔,您睡不着吗?”黑暗中,穿着宽松睡衣的欧仁妮皇后打开阳台门,随之心里一松。

拿破仑三世半倚在栏杆上,转过头面对妻子:“亲爱的,回去睡吧。我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欧仁妮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身边:“正巧,我也需要一点新鲜空气。”她柔声说道,一边为他理了理前襟:“伦敦的夜空看起来,其实也很美。”

“欧仁妮,我在想……我需要对你说抱歉。”拿破仑三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我需要对你,对我们的约瑟夫说抱歉。”

欧仁妮反手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握住了一把骨头。

“你说得对,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不该小看了那群普鲁士人——既然已经败了,我就应该死在战场上,我让你们蒙受了羞辱……”

他握着皇后的手神经质地颤抖着。刻意忽略了多日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在战场上,哪怕敌人给出再优厚的条件,他也应该冲上去的。向着炮火冲上去,向着那些该死的普鲁士人冲上去,然后死在乱枪下,血可以洗清耻辱。

但是他没有。当那些人承诺他会保留他的性命,甚至允许他离开法国,去和他的家人会和的时候,他像个懦夫一样犹豫了。

在离开巴黎的那一天早晨,他拥抱过他年轻的妻子,亲吻过他唯一的儿子。他依然记得皇后发间的芬芳,和儿子稚气的脸庞。此刻他们就在他的胸前,在他脖颈间的相片盒里,一面是欧仁妮,一面是约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间的音乐会上,那个放肆的青年挑开了他无法见人的疮疤。像他这样的人还配活着吗?丢失了国土,辜负了人民,践踏了父辈的荣耀,却还想着要苟且偷生。他习惯了嘲讽,也习惯了那些故作隐晦的怜悯。但是像那样自以为是的音乐,来自一个英国人的音乐,为什么会如此穿透他的内心!

属于法国皇后的体温更加贴近了他,那双如同脂膏般的手抚上他的面颊,拿破仑三世才惊觉自己正在呜咽。

“欧仁妮!欧仁妮!”他反复地喃喃道。

她渐渐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低声说:“我永远爱您,陛下。”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坐在从温莎堡返回伦敦的皇家马车上,魅影半垂着眼睛,对同车人好奇的目光不予理睬。

“王尔德先生,您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才华的人!您那浑然天成的风度简直令我心折!您一定要去维也纳,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叫做英国的音乐家!”

“过誉了。”魅影淡淡地说道。这个家伙不时上扬八度的独特嗓音让他感觉耳边有一只小号。

“我的老师是布鲁克纳——安东布鲁克纳。您的音乐中有一种非常古典的韵律,就像歌剧一般。王尔德先生,只要您去维也纳,您会是他最钟爱的学生!”

“谢谢。”魅影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为了这次演奏,他之前几天都睡得很晚,现在只觉得头胀。原本想要宁静地享受一下沿途风景的好心情也不翼而飞。他的音乐当然会古典——在进入音乐学院之前,魅影所有的音乐指导都来自于前人的书籍和乐谱,以致他对当代的那些流派和大师并无兴趣。

“等到我把行李安顿好之后,马上就去找你。你的宿舍楼还有空房间吗?听了你的演奏,我对后面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魅影把头往椅背上一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亲爱的王尔德:

由于我对英国缺乏了解,

请务必告诉我,英国人是怎么怎么对付这些黏糊糊的大嘴巴的?

魅影敬上

这次女王的召见在明面上并没有在牛津大学溅起多大的水花,但魅影却明显地觉得日常生活顺利了许多。他在通宵写乐谱之后往往会忘记课程或者走错教室。现在就经常会有人主动和他同行,提醒他课程安排,上一次的作业,教授的脾气等。甚至隔壁的安东尼和那位新来的‘维也纳先生’还会三不五时地为他带些新鲜的食物和点心,以免他把自己饿死在房间里。魅影之前对这些琐事毫无兴趣,此时才感觉到有人照顾的好处来。

他此时还不满十八岁,个头在到伦敦之后又狠狠地拔了一截,原本已经和成人无异,现在是彻底地‘木秀于林’了;加上肩宽腿长,大脸盘儿,走到哪里都十分引人注目。1虽然并不去参加校园中的团体,身边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团体——而且还是这个团体中的灵魂人物。

“让我做你的竖琴吧,就是森林一般,

纵然我们都落叶纷纷,又有何妨!

我们身上的秋色斑烂,

好给你那狂飚曲添上深沉的回响,

甜美而带苍凉。给我你迅猛的劲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那沉睡的大地,拿我的嘴当嗽,

吹响一个预言!呵,西风,

冬天已到,春天还会远吗?”2

依旧在那个“星期三酒吧”,魅影懒散地端着一杯啤酒,听着安东尼在台上近乎撕心裂肺地朗诵。他刚想对其作出一番评价,就被身边雷鸣一般地热情鼓掌所击退。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带着让人发笑地痴气,想起自己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既荒唐,又有一种令人微醺的幽默。

“好极了!安东尼!bravo!”

“就是这样,热情地,富有激情地!”

对于这位一向畏怯的成员的表现,“星期三社团”团员们不吝赞美。这时候,却有一个人从酒吧的楼梯走下来,大声问道:“是谁在毒/害雪莱?poison

---------sunay---------

他的个子不大,嗓门却出奇地有穿透力。一时间,正在喧哗鼓掌的学生们都静了一下,齐齐把目光投向从阴影中一级一级走下台阶的人。

“这位先生,如果我们打扰了您……”身为社长的布莱恩站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亵渎!这简直是亵渎!”对方却视他为无物,直接向还立在台上的安东尼走去,一边还挥舞着他黑色的手杖:“你以为雪莱是什么?斯巴达的野蛮人一个字!一个字都没有念对!”

他看起来正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头发已经稀疏了,但依旧精力旺盛。衣着并不十分讲究,举止之间的派头倒像是一个院长——也许他真的就是一个院长,在这些酒吧里碰到教授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安东尼的表情还没有从志得意满之中很好地转换过来,下巴还向上扬着,眼睛里已经出现了犹疑甚至有些畏惧的神色。他抓着手里的诗集,另一只手似乎无处安放,只能僵在半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对于社员的窘境,布莱恩不能坐视。他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先生,他只是一位初学者。虽然缺乏技巧,但是热情却发自内心。”

“热情……你们难道是法国人吗?我们的年轻人都怎么了,你管这叫做‘热情’”那个人不可思议地问道,又转向安东尼:“小家伙,你介意我来给你展示一下‘热情’吗?”

魅影也不由站了起来,安东尼愣了一下,“好,好的,当然……”

他还没说完,那个人猛地一拄手杖,大步迈上舞台,“听好,这才是真正的《西风颂》!”

话音落地,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立即沉静下来。脸上的怒容换作肃穆,嗓音也压得暗哑:

“让我做你的竖琴吧,就是森林一般。

纵然我们都落叶纷纷,又有何妨!”

在他指责安东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骚动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全场只有一个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是在朗诵,音调平稳,吐低沉,却好像是大提琴在奏响,好像真的在拨弄竖琴。

每一个发音都带着韵律,让人倾听的同时,如同真的身临其境。

西风颂,所颂的西风原本无形。可是在这个人口中,却具有了鲜明地画面和声音。

“呵,西风,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他并没有朗诵全篇,只挑了最后一节,但仅仅是这一节,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匆匆从楼梯上赶下来,一边叫道:“但丁!”

这个人看起来年轻一些,他快步上前,把那个谜一样的朗诵者从台上扶了下来,一边说道:“我就不该让你来——很抱歉,先生们,他只是太崇拜雪莱了。请继续享受属于你们的夜晚吧。”

“他们根本不理解……”见了他,那个老先生的气势便弱了不少,一边辩解,一边跟着离开了。

他们一走,一楼就炸了锅。有笑的,有尖叫的,有骂脏字眼儿的,也有敲桌子敲椅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神奇了!”‘维也纳先生’对魅影叫道:“他简直就像一个交响乐团!”

魅影并没有回答,他正在努力搜寻前世的回忆:这位英国的‘但丁’到底是谁?

tobetinued……

1王尔德身高1米93,年轻时比例十分完美,后来开始发福

2雪莱西风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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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真的有一首vivavida的歌写的是被送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歌词和音乐都相当喜欢,建议大家去听一下,是英文的。

写了一天只写到这里,某蓝经常要一章分两天写,好像灵感是一段一段的。

明天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除了感官,什么也不能治灵魂的创痛,同样,感官的饥渴也只有灵魂解除得了。——王尔德

在位不速之客的表演之后,再没有人想要上台了。安东尼满面通红地坐到魅影身边,大口地喝着啤酒。布莱恩说了一些笑话,这次聚会就比平时更早地结束了。

“不要沮丧,安东尼,你表现得并不差,只是那位先生实在太超乎想象了。”‘维也纳先生’和安东尼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又回头寻求魅影的认可:“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奥斯卡……奥斯卡?”

不少人已经走出了酒吧,还有一部分还坐在椅子上带着酒意瞎扯,但是魅影不在他们之中。他接着酒吧门口昏黄的灯光向外望了望:“嘿!他啥时候出去的,怎么没影了?”

魅影并没有离开酒吧。他此时已经走过了那段散发着陈旧味道的木扶梯,站在了二楼的吧台前。

那位带走‘但丁’的男士正在吧台边喝酒。魅影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稍微侧头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认出他就是楼下众多学生中的一个。

“晚上好,先生。”魅影直截了当地问道:“请问您的朋友——那位但丁先生,还在这里吗?”

那个人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二楼坐着的大都是中年人,魅影的年纪给了他一些提示:“但丁……你是说盖布瑞尔?——抱歉他刚才指责了你的朋友,我本是想让他来放松一下的。”

“不,其实我非常想结识那位先生,他的朗诵让我印象深刻。我是奥斯卡·王尔德,牛津大学的学生。请问您可以把我介绍给他吗?”

那个人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为什么不呢?他就在这里。很高兴认识你,王尔德先生。你可以叫我小罗塞蒂,我是盖布瑞尔的侄子。”

小罗塞蒂把魅影引到了靠窗的最后一排沙发前,那位先生就在那里,背靠着他们坐着,手边有一杯咖啡,正全神贯注地在本子上书写。和刚才的气势强劲不同,他现在看起来更加矮小,头发灰白,手背上的血管不正常地青紫。小罗塞蒂刚刚站到他面前,他就头也不抬地说道:“迪恩,我说过——别来烦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盖布瑞尔叔叔。可是你刚刚跑去打扰了别人,然后这个小伙子,王尔德先生,想要认识您。”

“让他回去,我谁也不想认识。”正在伏案写作的人挥了挥手,干脆地说道:“这完全是浪费时间,我正在工作。如果他有什么话非说不可,就让他到画室来找我。”

小罗塞蒂还想说什么,魅影对他做了个手势。当他在写乐谱的时候,插进来的任何事情都是一种让人心烦,想必这位也是一样。而且他已经从脑海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

这位极其富有乐感的朗诵家既不是一位音乐家,也并不专攻文学,十分出人意料,他是一位开创了一个派别的画家。

“请把画室的地址给我吧,小罗塞蒂先生。”魅影低声说道,“等到您的叔叔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我会上门拜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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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伯爵府

王尔德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贴身男仆史哲姆立即躬身为他垫了个垫子,又拉开了床边的窗帘。黯淡的光线透过玻璃照了进来,王尔德结果史哲姆递过来的咖啡,觉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昨天晚上他写到几点——四点?五点?当写到道林遇见西比尔的那一段时,他出奇地头脑灵活,写出来的段落也令人满意。为了抓住这种状态,他几乎是放任自己文不加点地写了下去。等到第四章的时候,才发现脖子已经僵硬得无法转动了。

“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吃一点儿什么再出发吗?”等到他把咖啡一口喝干,史哲姆的便顺势接过杯碟,一边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周以来,卡特伯爵的日常安排再规律不过:在黄昏时期拜访希瑟夫人并在那里用晚餐,直至第二天清晨再回府;然后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钟,再启程去西瑟夫人那儿……

“不用,告诉车夫再过一个小时出发。”王尔德把烫卷了的黑发揉成一团,努力压制住再睡一会儿的愿望。他一旦着手写一本书,就会全情投入。即使在吃饭时,也会反复推敲已经写好的每一个细节,构思接下来的情节。《道林·格雷的画像》他已经写过一次了,下笔更是顺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写到最后一章,同时又不愿错过完成每一个情节的快/感。

“是的,大人。”史哲姆为他披上丝绸衬衫,正在附身整理领口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大人,里克曼医生求见。”

王尔德一走出大厅,里克曼就快步走了过来。他穿着灰色的长外套,带着帽子,面无表情,目光却十分锋锐。

“午安,阿兰。”王尔德这才发觉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对方了,心里觉得十分抱歉:“这是要出门吗?这里的马车您可以随意使用。”

里克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候,他上前端详了一下王尔德的面部,随即说道:“伯爵大人,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辞行!您的意思是……”

“我几天前就该走了,但是您一直不在府中。”里克曼直截了当地说道:“虽然我觉得‘法国式的告别’也不错,可您的管家坚持要让我当面向您告辞。”2

王尔德之前被各种文书和账目淹没,后来又醉心写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里克曼可以说是他这一世的第一个朋友。他不但陪同自己来到巴黎,而且冒着巨大的风险完成了手术。如果没有里克曼,他现在还得藏在面具后面生活,也许连第一次庭审都过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您原谅我,我早该想到……”王尔德匆忙说道,一边把目光投向倚在沙发旁的几个行李箱。“您给了我巨大的帮助,而我竟然把您挡在门外……您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医生,最可靠的朋友,请让我为您安排回爱尔兰的马车。”

他说着,嗓音不由沙哑起来。虽然有很久没有和里克曼见面了,但是想到他要就此回英国,王尔德仍然感到了强烈的失落。从爱尔兰来的里克曼似乎是他和上一世的纽带。对方离开,这种关联感也随之断裂,他好像突然又是独自一人了。

“奥斯卡,我是一个医生。病人痊愈后的情况我见多了。”见他诚心道歉,里克曼的口吻也和缓下来:“管家已经帮我安排了马车,伯爵夫人之前就给了我高额诊金。这里的一切都很周到,小羊排和牡蛎也很美味——我只是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不得不来向你告别。”

王尔德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与里克曼握了握手:“请稍微等一等,阿兰,我送你一程。”

当天晚上,陪同里克曼医生一起离开巴黎的不仅有两个仆人,还有大批的礼物。这些礼物中不仅有给医生本人的,还有赠与医院里所有参与治疗的医生护士的,更有转门为老王尔德院长一家人分别准备的。因为礼物太多,所以这两个仆人非得随行不可。

此时的西瑟夫人,正头痛于卡特伯爵的第一次失约。

“夫人,亲王殿下已经到了,在玫瑰厅等您。”房间里有一人高的金色自鸣钟敲响,一个打扮成阿拉伯舞娘的女孩步履匆匆地走到希瑟夫人身边,低声耳语了一句,希瑟夫人对她点了点头,女孩儿低头退了出去。

宴会厅里有十多个身穿长袍的男子弹着胡达琴,富有中东风情的旋律在廊柱间回荡。希瑟夫人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及地长裙,带着同色的金边面纱,从那些乐手之间缓缓走出,一路上不断地向正在享乐的客人们颔首致意。

从休息室到玫瑰厅并不遥远,她却走了十多分钟。到了玫瑰厅外的长廊上,她招手示意一个端着金质酒壶的侍者走近,低声说道:“让马尔戈出去看看,伯爵是不是到了?”

那个侍者应声而去,希瑟夫人的心里却并不抱希望。玫瑰厅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门口。见到她姗姗而至,他眼睛一亮:“希瑟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纱后的眼睛微微下垂,扫过了青年腰间明晃晃的枪套。

青年已经高声对门里喊道:“亲王殿下,希瑟夫人来了!”

1但丁是他所偏爱的名字,他原名盖布瑞尔·查理斯·但丁·罗塞蒂,意大利裔。熟人都叫他盖布瑞尔。后面会有具体的介绍。

2法国式的告别是英国人的说法,指不告而别。不过在法国,法国人把它说成英国式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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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hingcurethesoulbutthesenses,justasnothingcurethesethesoul.

——oscarwilde

求收藏,求评论。

有很多想要贴在这里却经常出各种问题的图片,音频,我在考虑要不要发在新浪微博里。这边太不稳定了。如果你们上网搜索罗塞蒂,会发现他的画许多人基本都看到过。除此之外,他也是诗人和作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爱,始于自我欺骗,终于欺骗他人。这就是所谓的浪漫。

恋爱总是以自欺开始,以欺人结束。——王尔德

玫瑰厅是整个别墅中最具有法兰西风情的地方,无论其他的部分是埃及风格,希腊风格还是古巴比伦风格,玫瑰厅的整体布局基本不变——这也是真正的‘grosselégume’重要人物最偏爱它的原因。

希瑟夫人刚走进房间,白底绘金的大门就在她身后砰然关闭。她不需要回头,就能听到那个配枪的年轻人在门外对她的女仆高声说道:“来杯烈酒,小表/子!”

她的表情很平静。

玫瑰厅铺设的地毯为蓝,白,红三色,象征着法国的三色旗。她穿着阿拉伯风情鞋的双脚正踩在蓝色的部分,往前的地毯却已经不再是白色——深棕色的酒液,打翻的果盘和菜碟让它看起来一团糟。

她的目光顺着那些被碾压过的葡萄,咬过一口的牛肉往前看去,一个体型瘦削的男子坐在正中,双脚高高搁在桌面上。

“你就是那个‘希瑟’?”

他十指交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挺风骚的老女人呢。”

希瑟夫人躬身说道:“您过奖了,亨利殿下。”

由于有太多的东西要安排,王尔德送里克曼离开时天色已晚。等到马车折返伯爵府之后,他这几天来第一次没有去想《道林格雷的画像》,而是静静地坐在沙发里发呆。很多事情从他大脑里掠过,又好像一片空白。从巴黎歌剧院的地下室苏醒后,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需要思考一下身为‘卡特伯爵’的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和魅影一直在通信,他知道那边一切都进行得很好。魅影不仅跳过他上一世所进的圣三一学校,直接进入了伦敦大学,而且还在短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两次受到女王的召见。王尔德可以相像在都柏林的老王尔德夫妇会如何欣喜若狂——他父亲虽然把一生都奉献给了都柏林的医疗事业,但是骨子里还是很忌讳那些伦敦人蔑称他们为‘乡下的泥腿子’。如果不是这样,他上一世也不会把仅有的两个儿子都送到伦敦去读书,并且希望他们能在那边落地生根了。魅影不仅成全了他们家的声望,也正在追求他所深爱的音乐。未来无论对他个人,还是对王尔德家族,都是一条光明大道。

而他王尔德呢?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就很清楚自己并不胜任‘卡特伯爵’这个头衔。现在自然可以顺风顺水,万事遂心,但那都是因为有伯爵夫人在前面顶着。他所写的,无论是,剧本,文学评论还是诗歌,都不能用本名出版。而这个家族对他的期许除了活着占个名额之外,明显别无其他。

上辈子,他以参加贵族圈子的沙龙为荣,在众人之间妙语连珠,嘲谑别人也被别人讥讽。他知道在座的那些女士闪亮的目光是给他的,而绅士们哪怕诋毁他,心里也无法不为他所感染。他每次出席宴会前都要精心打扮,对自己的仪表得意洋洋。

现在他想要多少沙龙就有多少,可是即使已经经过修复,王尔德依旧不希望有人细看自己的脸。

命运何其不公——他胸腔里隐约响起这样的声音——命运何其不公。

人都是贪心的,最初他只想要家人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也许当初道格拉斯是对的:如果他不再是王尔德,那么一切都不再有趣。

“大人……”史莱姆异常小心地在伯爵耳边重复道:“大人!”

王尔德的肩膀倾斜了一下,回过神来。

“夫人请您过去。”史莱姆接过他手中的高脚杯,低声说道。

自从先夫过世后,伯爵夫人的生活就一直很有规律。她每天六点一刻起床,八点开始料理公事,晚上十一点喝半杯红酒,准时入眠。但是今天,她把这个时间表推晚了一些。当王尔德踏入露台的时候,她还穿着那身黑色长裙,气质十分典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坐在伯爵夫人对面的椅子上,王尔德先开了口:“您的气色不错,今天过得好吗?”

“很好。谢谢你,里奥。”卡特夫人像每一个母亲那样露出了笑容:“那么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也很好,母亲。”王尔德也对她回以笑容。他本来以为伯爵夫人终于要责问自己连续数日羁留在外的行为了,没想到她一字不提。

“我听说你的医生朋友回去了,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身边没有朋友会很苦恼吧?”卡特夫人闲适地为自己倒了半杯酒,一边问道,“我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这个圈子里的人几乎从小就互相认识了,你初来乍到,需要去找几个年龄相仿的伴儿。”

王尔德微微一顿,她继续说道:“我打算在府里举办一个沙龙,让你结识结识朋友,你觉得呢?对了,那位夏尼子爵夫人不是和你熟识吗?何不把他们夫妇都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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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一时有些疑惑:“夏尼子爵夫人?哦,母亲,您是指克里斯汀?如果您希望,那么沙龙当然没有问题。”

“好极了,里奥。”卡特夫人愉快地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浅呷了一口,“期待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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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本以为这只是个小型的,青年一代的聚会。然而不过一周时间,卡特伯爵府将要举办沙龙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巴黎。不仅是宴客的大厅和休息室,卡特夫人命令所有的仆人收拾出三栋小楼来,作为沙龙的活动场所。伯爵府的后巷拥挤不堪,来自中国的大件瓷器,从别院里运过来的意大利名画,最好的园圃出产的当季花卉,鸢尾花图案的全套餐具……卡特夫人下令把小楼里原本的家居,摆件,灯具甚至地毯全部换过,转而选择色泽较为明亮,更加符合沙龙主题的陈设。从男士的吸烟室,盥洗室到女士的临时卧房,化妆室,每一个细节都要尽善尽美。

大笔的款子水一样流出去,单项的花费就足以让老牌的巴黎人震惊。同样让人吃惊地是这次沙龙的邀请范围之广——从新任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理阿道夫·梯也尔到没有贵族头衔的大地主,但凡是巴黎有些影响力的人物,都接到了伯爵府的请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奇怪,卡特伯爵竟然会邀请我们。”劳尔·夏尼刚刚和其他几个小贵族喝完酒,回来就接到了这封请柬,十分诧异地对坐在他对面的克里斯汀说道。

她眉眼里还留着当姑娘时的羞涩,却已经做妇人打扮,闻言抬头对丈夫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卡特伯爵夫人真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劳尔本有些酒意,看到如此美丽的新婚妻子,不由进身前去,坐到了她身边,“我记得我们结婚时,伯爵夫人也帮了很大的忙。”

“是的,伯爵夫人非常慷慨。”克里斯汀不得不抬起头来,他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面颊:“克里斯汀,亲爱的,你真美。”

“劳尔……”

“我真是太幸福了,克里斯汀,天底下简直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年轻的夏尼子爵喃喃说道,一边俯身吻上了妻子的唇。

克里斯汀柔顺地伸手抱住他,像安抚一个孩子那样揽住他的脖颈。他的口中有龙舌兰和雪茄的味道,克里斯汀心想,‘也许明天又会寄来新的账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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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德·里奥简直邀请了半个巴黎!”在另一所宅子里——一个议员的住处中,坐着好几个面色凝重的中年人。

“这么说,您也收到那封请柬了?”他们中最年轻的那个问道。

“谁没有收到呢?”在座中的长者面色凝重地回答,“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否真要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说梯也尔先生已经表示会出席了。”另一个议员插话道:“我建议我们都去。这已经不是卡特家的沙龙,而是整个巴黎的聚会了,我们必须在那里。”

“可是老卡特……他的死毕竟和本有点关系。”年轻的那位犹豫道。

“得了吧,如果卡特家的那个厉害女人真的为自己的丈夫悲伤的话,她也不会穿着黑纱举办宴会了。要我说她再感激本也不为过,这个沙龙,就是她想向整个法国展示:卡特家族重获新生!”

此时,重获新生的王尔德·伯爵大人正在书房里努力的辨认桌上的一张张黑白照片。

“请您告诉我,这位先生是谁?”

“呃……好像是伯纳德家的巴斯提恩?”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一位精通社交的小贵族。

“请您再想想。”

“那么……莫罗家的布里斯?”

“……”

“不是,对了,应该是莱菲布勒家的斯宾塞?还是摩勒家的?不,好像是布朗热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位小贵族开口道:“里奥,你知道吗?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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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明明这篇叫《亲爱的王尔德》,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惨?”

魅影:“现在他们叫谁‘王尔德’先生?”

王尔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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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oneisinlove,onealwaysbeginsbydeceiveingone''''''''sself,andonealwaysendsbydeceivingothers.thatiswhatwouldcallsaromance.——wilde

某蓝已经把罗塞蒂的自画像,代表作和vivavida发在微博里了,微博在本文首页就有,这里再贴一个试试。新开的还没什么东西。

求收藏,求评论。这篇文真的很冷,我码字的时候都不用开空调。

今天忘记预约了门诊,留下黑记录了,sad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请不要枪杀钢琴师,他已经尽力了。——王尔德

魅影站在一座典型的英式小别墅前。

这栋两层高的红砖小楼被厚重的巴山虎层层叠叠地封锁起来,只有从那浓密绿荫的缝隙里可以窥见它的原貌。通往大门的石子路因为疏于打理,已经被杂草淹没了一半。而左右的几栋同式样的老房子看起来都比它好得多。

和他预计的完全相反,这里既不是伦敦的文化中心,也不是风景绝佳的隐世之处。这里就只是这个城市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魅影走到门口,试探性地敲了敲门。一般来说即使主人不在,也会有男仆来应门。但是里面一片寂静。

魅影更用力地敲了敲,右边房子二楼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一个戴着头巾的壮实的妇人探出整个上半身,中气十足地喊道:“你,就是你,找谁呢?”

“早上好,我来找罗塞蒂先生!”

“谁?这里面就住着个疯老头儿,你跑错地方了吧?”妇人瞅了从上到下,一丝不苟的魅影一眼,又喊道“你等着!”

她砰地关上窗,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转眼就到了楼下,大步跑到芳邻的房门前,一手还拿着一把鸡毛掸子。

在魅影阻止她之前,妇人已经抡起鸡毛掸子以一种把房门捅穿的力度砸起门来,同时放开嗓子嚎道:“老东西!快开门!有客人来了!!”

这一次,里面的一阵乱响之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再敲了!”里面的人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不是听过他的声音,魅影真的很难把这个穿着睡袍,满头乱蓬蓬灰发的男人和那天晚上的朗诵者联系在一起。

“罗塞蒂先生?”他往前了一步,刚好拉住对方想要关上的木门。

妇人唠唠叨叨地走了,魅影一脚踏进大厅,立刻觉得这栋房子的外墙还算是充满了乡野趣味。

“罗塞蒂先生,我是奥斯卡·王尔德,您的侄子小罗塞蒂先生给了我这里的地址。”魅影一边跨过地上翻到的藤箱一边自报家门:“您上周曾经为一群学生展示过《西风颂》……”

“你到这里来干嘛,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罗塞蒂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走,一边说道。

“我希望能够与您结识。”魅影说道。

“得了吧,你们这些小伙子会来找我,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出名了,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出名。回去吧,我帮不了你。”罗塞蒂已经在他的画室里坐了下来,这里满地都是颜料和废纸,而画板上空空如也。

魅影突然皱起了眉头,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可/卡/因的味道。

上一辈子,在他还和三条腿的山羊一起巡回演出的时候,他们的团长就极嗜吗啡。这也是为什么剧团财源滚滚,却一直都只是一个流浪剧团的原因。等到进入巴黎歌剧院后,用吗/啡镇痛,用可/卡/因调酒更是不足为奇,海/洛/因被认为是止咳的良药。对于时常要排练到半夜,又经常受到极大压力的歌剧演员们来说,在头痛时来一剂可/卡/因是家常便饭。直到他成为伯爵,又活了那么久之后,魅影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此时罗塞蒂已经无视他的存在,拿出笔刷和调色盘忙碌起来。魅影的视线在角落了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地上的一个锡制酒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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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通常酒中调和可/卡/因都是微量,用来提神‘健体’。但是房间里的气味告诉魅影,那不是一壶加了可/卡/因的酒,而是一壶加了酒的可/卡/因。

他扭头看向坐在画板前,神色恍惚,面容塌陷的画家,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现在,他完全可以转过身去,踏出这所气味难闻的房子。可是听到‘罗塞蒂’这个名字后,这个老头儿对他就不仅意味着一个懂得《西风颂》的人,更意味着——该死的,意味着一份责任。

罗塞蒂不仅是‘前拉斐尔派’的中坚力量,更是唯美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上一世,王尔德同样是在伦敦结识了罗塞蒂和史文鹏等艺术先驱,并由此使得他的思想和文风趋于成熟。虽然他不知道王尔德是否见过这个人的‘这一面’,但是毫无疑问,他是王尔德的朋友和老师。

正在画架上涂抹着的罗塞蒂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不再记得魅影,也不再记得自己。宿醉的头痛一阵一阵地在脑中轰鸣,但是他眼里只有画布上逐渐呈现出的面容轮廓。

先用粗笔打上底色,调入白色,玫瑰红,姜黄和一点儿浅棕——她的肤色总是不太健康的苍白,然后换一号画笔勾勒出前额,眼窝,脸颊的弧线是少女般的收紧,微微见方的下颌……

她的眉弓用金棕色扫出,然后是那双熟悉的,仿佛在说话的眼睛。它们在代替那紧闭着的双唇说话。尽管那双唇是那么鲜艳,丰满,但是它们很少开启——只有偶尔她的眼睛闭上的时候,它们才会张开一小会儿,如同在寻求一个吻。

画家的笔刷开始颤抖,他果断地扔掉了它,然后他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视线开始朦胧和漂移。他挣扎着站起来,带翻了椅子。画中人是他的妻子西尔达吗?还是他的妹妹克里斯提娜?她总是这样,满怀热情地,却又冷漠地看着他。

罗塞梯一把推倒了画架,发出巨大的响声。他踉踉跄跄地踢翻了那个酒壶,随即把它拾起,仰头痛饮起来。

魅影并没有上前,他依然站在原地。观赏这个人的崩溃,就像观赏一场壮丽的雪崩。眼前的人正在自毁——魅影很清楚自毁是什么样的,虽然他曾及时地拔足而出。

直到‘哐啷’一声响,那银色的酒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后,他才走进房间,绕过烂泥一样瘫软的老人,扶起了地上的画架。

罗塞蒂的画有一种诗性,这也许是与他的家庭有关。他笔下的人物虽然总是被诟病如出一辙,但是确实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看着画面中完全静态,如同雕塑一样的女子面容,她半垂的眼睫表示出对于现实的不感兴趣与失望,浅棕色的瞳仁沉湎与幻想之中——这不是某一个女子的眼睛,而是罗塞蒂本人的眼睛。他画出了绝望的自己,那些不能诉诸于口的虚弱,他希望被看见——希望能够从观画者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魅影微微叹了口气,对这个只有他的一半年龄,却已经把自己折腾到了末路的人感到无奈。他俯身把身材瘦小的罗塞蒂提了起来,拖到了大厅里的长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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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她的女仆是的,她现在也有女仆了,而且不止一个为她梳顺瀑布般的长发,拿出一对猫儿眼耳环在她耳边比了比,又拿出全套的头饰和项链。那些狡黠的宝石在镜子里闪闪发光,显得她肤色莹白,既醒目又典雅。

“夫人,您真是美极了。今天您想穿深绿色的裙子,还是新送来的那条迷人的天蓝色?”贴身女仆殷勤地问道,一边让自己的帮手把提到的裙子都拿了过来:“听说伯爵府的沙龙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夫人穿得特别一些也没有关系。我记得您有一条长裙是用中国来的丝绸做的,您要不要试一试?”

“好的。”克里斯汀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无论是那些饰品,还是裙子的面料,都来自于卡特伯爵夫人的馈赠。夏尼子爵府里只有些光泽黯淡的老款式,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克里斯汀很清楚:穿上这一身,就等于明晃晃地给自己打上了伯爵府的烙印,但是那总比她不识时务地穿戴着旧东西要好。这是她成为子爵夫人后的第一次正式社交,劳尔也不会喜欢她丢场面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盛装打扮——在成为女伶之后,每一次上台之前都是起码三个小时的上妆时间。虽然那些只是廉价的假宝石和穿着非常不舒适的戏服,但是她在台上光芒四射。当她开口时,她就是女王,整个观众席为她倾倒。

克里斯汀深吸了一口气,迎接身后的女仆再一次的,用力地抽紧那件紧身胸衣,一边想象自己站在舞台上,面带腼腆的微笑,充满了自信。然后,她就真的能微笑起来。

“果然还是这件丝绸的最好了。”女仆们为她装束停当,才刚打开门,劳尔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随即做了一个夸张的震惊的表情。

“天啊……看来我娶了一个天使。”他一把抱住妻子的细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拖起来转了一圈:“甜心,你今天一定是最美的,我敢保证连那两个王子妃也比不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特伯爵府的沙龙如此轰动巴黎的原因,还不只是因为它的邀请规模,而是因为它邀请的胆量。

敢于把正在争夺新君之位的亨利殿下和路易菲利普殿下一起请来的沙龙,也可以称得上是能够载入史册的壮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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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一次半更jj不要抽。

改一标题

罗塞蒂是因为毒/品过量死的,他妻子死后一直没有续娶,写了诗就埋在妻子的墓前,后来挖出来发表了,不过远远比不上在绘画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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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尔德被恼人的不适感惊醒了。

他睡眼朦胧地伸手到床头按铃,却摸了一个空。他有些烦躁地坐起来唤道:“史哲姆!史哲姆!”

然而这一次,向来不离左右的贴身男仆没有回答他。

身上的被子又硬又重,背面粗糙得可怕。身下的床垫并不比睡在稻草上更舒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劣质香料和烟味的混合体。

他一把掀开了被子,难以忍受地站在了地板上。

“哦,上帝!”

这个小得出奇的房间根本不是他的卧室,桌上那半新不旧的公文包当然也不是他的。椅背上被凌乱地悬挂的西装外套简直是一场灾难。王尔德环视了一圈,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双筋骨分明的手难道是他的吗?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拿过比杯子更重的东西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粗鲁的脚步声,一个操着奥地利式英文的家伙在外面扯着嗓子喊道:“王尔德先生,马车已经等在楼下啦!”

王尔德闭上了眼睛,想要从这个荒诞的梦中清醒过来,然而那个人持续地拍着。他不得不草草套上了那套西装,过去开了门。

“哦,我的上帝呀,您怎么还是这么打扮?快快快,到剧院还要花上个把钟头!”

在王尔德充满了荒谬感的恍惚当中,这位矮小的侍应生已经为他拿好了帽子和手杖,一边匆忙的引路一边说道:“马车就在那里,你想吃点什么吗先生?不,没有时间了,今天可是场大演出!”

当王尔德一脚踏出大门的时候,外面的景物让他猛地清醒了起来。他急忙低头问正在扶他上车的门童:“我今天的在哪里演出?”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呀,先生!”门童非常兴奋地说道:“祝您顺利,先生!我们以您的莅临为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对他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如此地空灵,让这个男孩顿时露出了收到惊吓的表情。王尔德终于想起了上个月收到的那封电报,感到脑中一阵晕眩。

“亲爱的王尔德:

新剧《唐璜》下月将在维也纳公演,然而我想远在美国的你是无法欣赏了。希望那些美国人一如既往的愚蠢,使你的演讲大获成功。

你的

o.g.”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由魅影写曲谱,他完成剧本的《唐璜》不仅会在维也纳国家剧院公演,而且奥地利帝后都会出席,连巴黎的报纸都刊登了奥地利皇后与匈牙利女王对于一位爱尔兰音乐家的青睐有加,她对他的每一次演奏都赞不绝口。

由于喜爱魅影,她特意突破传统,在公演中加入了个人钢琴独奏——剧作者的钢琴独奏——作为《唐璜》的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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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就是卡特伯爵!”

“他看起来多么独特!连他的领结都充满了智慧!”

“听说他在新奥尔良的演讲大获成功!”

“他真是仪表非凡!让我觉得烧伤过才称得上是美男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面无表情地在两个秘书的陪伴下穿过人群,在走廊的两端聚集的绅士和女士是这么多,而且这么嘈杂,他们只留下一条小道供他行走,而且这条小道正在向中间合拢。

“如大家所知,今天,我们有一位来自远方的贵客。他从巴黎扬帆过海来到这里,为我们吹来了一股文化之风。下面,有请卡特伯爵!

在主持人充满感情的嘶喊中,在雷鸣一般的掌声中,这位贵客优雅地迈上舞台,一边低声对身边的秘书之一说道:“演讲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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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歌剧院后台,王尔德就迅速地得到了一套还说得过去的燕尾服,被扑了一点粉,重新整理了发型。当他踩上通往舞台的台阶时,面前直达穹顶的巨大帷幕左右分开,一台洁白的,充满了美感的三角钢琴静静地卧在舞台中央,等待一个人拨动它的心弦。

这个闻名欧洲的音乐家向钢琴走去,他的步伐如此庄重,犹如一个新郎走向他的妻子。整件剧院座无虚席,连二楼包厢里的两位殿下也停止了交谈——他们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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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稿?可是您从不用讲稿?”秘书诧异地回答了一句,魅影已经走上了讲台。

他的眼神从那些热切的听众间扫过,缓缓开口:“今天,我非常荣幸能到这里来为大家演讲,如同大家所知,唯美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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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深深地对观众席鞠了一躬,在几乎要凝固的寂静中,以一种充满了音乐家风范的慢动作按上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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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美主义并非是我个人的发明,事实上,在我之前,已经有各个方面的艺术天才致力于唯美主义。从前拉斐尔派的画作到佩特先生的《文艺复兴史研究》,为艺术而艺术的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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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十指在黑白键上微微一顿,猛地按下令人窒息的第一小节,华丽的音符在大殿中飞扬,皇后的唇边露出了微笑。

当它终于停止的时候,整个剧院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对这杰出的演奏致以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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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和魅影同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站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想到:“幸好……”

王尔德猛然想到:“不好,我竟然忘了照一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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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场面太大卡文了,先放一篇番外。

bo~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烫痛过的孩子依然爱火——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面带微笑,站在门口。他黑发过耳,一身浅咖色的礼服配上丝绸的深红色的领结,让这位年轻的伯爵显出了几分雅痞的味道。

是的,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你们年轻人的沙龙,我就不参加了。”昨天晚上卡特伯爵夫人的话言犹在耳:“那些和我同辈的绅士淑女们,马丁会把他们引到我的那边去,我们有我们的茶话会——里奥,沙龙是属于你的,你是唯一的主人。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

“我想……是的,母亲。”

王尔德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礼仪教师吩咐的那样放松肩膀,一面对向他走来的又一位青年颔首微笑:

“莱菲布勒先生,您的光临使我十分高兴。”

“这是我的荣幸,阁下。”有着棕色卷发的男子对王尔德微微一笑,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单侧酒窝:“请叫我斯宾塞,阁下。”

“好的,斯宾塞,希望您能度过愉快的一天。”王尔德伸出右手,斯宾塞紧紧地握了握,又向他点了个头后,跟随男仆进入大厅。

卡特府上为了这次沙龙花钱如流水已经名噪巴黎,他已经预期会看到不亚于凡尔赛宫的奢华,大红缀金线的天鹅绒窗帘,土耳其地毯,意大利伦巴第的全套座椅……然而他所见到的第一印象,却让他不由吃了一惊。整个大厅既没有鲜艳强烈的色彩,也没有金光闪闪的布置。相反的,它看起来十分地……空旷?

他带着一点迷惑走了进去,里面的几位男士都转过身来,其中一个大声说道:“斯宾塞,你来了?过来看看这个!”

他这才发现大厅里也不是一无所有,在左侧的墙面上挂着,不,画着一副约一人高的蓝色画框,里面一片空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巴斯提恩,这是什么?”他惊讶极了。

“墙角的柜子里有笔和颜料,这位男仆告诉我今天每一位进来的客人都要画几笔,还要在墙壁上署名——你说我们是先动手,还是等人来齐了再说?”他的朋友跃跃欲试地问道:“据说这幅画会一直保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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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试试!”一个身材瘦小的青年转身就往柜子走去,却被他的哥哥挡住了去路:“德波尔,稍等片刻,两位殿下还没到呢。”

这类沙龙不成文的规则,就是身份越高的重要人物到的越晚。王室哪怕是直到夜晚才来坐一坐,也不算失礼。

“我们就在这里站着吗?”德波尔有些烦闷地说道。正在这时,他们看到卡特伯爵走进了大厅,走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穿着一件蓝色天鹅绒外套,身材并不高大,白皙的圆脸上带着笑容。

整个大厅为之一静,德波尔压低声音说道:“是菲利普殿下!”众人纷纷迎了上去。在普法战争之前,这个皇室成员尚且默默无闻。如今他一跃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双方都需要机会了解彼此。不过就现在的形式来说,亨利亲王赢面更大。因此这位殿下早早莅临卡特伯爵的沙龙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尔德脚步稍稍一顿,让路易菲利普走在前面。他似乎察觉到这一点,放慢了步伐,两人几乎并排。先到的青年中有伯纳德,莱菲布勒家族的贵族子弟,也有两位议员的长子。菲利普一一答复了他们的问候,既保有皇室的仪态,又不带有任何距离感。王尔德只和他说了短短几句话,就断定这位一定是讨人喜欢方面的行家里手。十分凑巧的是,现在站在大厅中的男宾都没有携带女伴,倒是让彼此之间有了一种‘快乐的单身汉’的闲适氛围。在问候过后,大厅中的氛围再次升温。

“伯爵阁下一定要为我们讲解一下这个沙龙,”斯宾塞抢先说到:“因为它似乎前所未见,我预感到它会使我非常迷惑。”

“一个无法使人大惑不解的沙龙就不算是一个好的沙龙。”王尔德给了他一个微笑,一边抬手示意男仆们端上葡萄酒和高脚杯,从菲利普亲王开始呈给每一位客人:“一个月之前,我的管家问我:‘大人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沙龙?’有柔软的沙发,悦耳的音乐,令人愉悦的小声交谈的沙龙?那是给体力不支,已经把岁月献给法兰西的年迈者的,我可不想要一个那么乏味无趣的东西——抱歉不能解答你的迷惑,迷惑对头脑有好处,就像酒对身体有好处一样——为了健康!”

“为了健康!”众人纷纷应和,举起了酒杯,沾唇啜了一口,让微苦回甘的酒液在舌尖上回转。这时,同样装扮一新的史莱姆走到王尔德身边:“大人,亨利亲王殿下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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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菲利普亲王早到还在情理之中,亨利亲王竟然在上午出现就让人十足地意外了。法国有一则流行的小品文,一对朋友到画展去看画,其中一个指着一副画赞叹道:‘看,多么美的日出啊!’另一个马上反驳:‘不,我认识这位画家,他从不在白天起床,所以这决不是日出,只能是日落。’亨利亲王就是这样一位更喜欢夜生活的贵族。在他的府邸里,舞会通宵达旦,早上六点到下午四点才是休息时间。

这时,站在王尔德左侧的菲利普亲王已经开口说道:“亨利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去门口迎接他吧。”

王尔德想起了之前密集培训的重点,立即打起了十分精神:“当然,殿下。”

以斯宾塞为首的几个贵族子弟从史哲姆进来时就用心留意,听到菲利普的话之后立即放下酒杯,跟随王尔德和菲利普亲王向门外走去。一辆驷驾的皇家马车刚刚转过右侧的花园,停在正门前。

两位穿着蓝色礼服的男仆从车后敏捷地跳了下来,其中一个走上前躬身打开车门。从里面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扶住了男仆的胳膊。在等待人群轻微的骚动中,一位带着珠网面纱的高挑女士先迈下了马车。

“天啊,是希瑟夫人!”她刚刚站定,德波尔已经低声叫了出来。

希瑟夫人穿着一身浅绿色的低/胸长裙,圆润的肩膀在阳光下白得发亮。面纱遮住了她的眼睛,却露出了饱满的双唇。当她仰起头对站在门口的男士们露出一个浅笑的时候,不少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场的人几乎都见过希瑟夫人,早就知道她的容色并没有随着时间衰减。但是在阳光下看到她正装的样子,又与灯火下完全不同。她就像一朵开在百合园里的鸢尾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王尔德微微皱起了眉毛。他总是去希瑟夫人那里写作,一是为了有一个能够避开卡特夫人的环境,二是着实被那里的风情和希瑟夫人的美所吸引——美丽的东西总会成为他灵感的源泉。对今天来的客人们来说,他连续在那里留宿的桃色新闻并不是秘密。而现在希瑟夫人却从亨利亲王的马车上,踏到他举办沙龙的府邸里。他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不悦,是真的有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情愫,还是男性的虚荣,或者是被挑衅的恼怒?这次聚会邀请的女宾都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希瑟夫人的出现对整个沙龙都是一种冒犯,甚至很可能会毁了这场盛会。

正在这时,他惊觉一道目光正观察着自己。王尔德下意识地侧过头,正对上菲利普亲王浅褐色的眼睛。

菲利普亲王继承了他祖辈的相貌,五官有几分俊秀,让人一见就容易生出好感。但是当王尔德真正望进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的心好像被一根绳子微微一提,手指不自觉地收拢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他们这些人是怎样的情态,希瑟夫人依然优雅地站在马车边,直到一个身量瘦削的男子踏出马车,才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菲利普已经一马当先地走了上去,爽朗地笑道:“亨利!和你说‘日安’真是件难得的事情!这么美丽的女伴,让我们这些单身汉站在哪里呢?”

和菲利普亲王休闲的打扮不同,亨利亲王穿着全套的亲王礼服,胸前挂着闪闪发亮的勋章,双脚踏着军靴,看起来随时可以参加加冕典礼。他对菲利普点了点头,就越过了他,大步向王尔德走去。

原本想要开口的人见到这个架势,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王尔德暗自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日安,亨利殿下。您的光临令我倍感荣幸。”

亨利亲王在他面前站定,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一番他已经敷粉修饰过的脸后,才大声说道“日安,伯爵阁下。闻名不如见面,您看起来和‘传说’中一模一样。那么,请带我和这位夫人一起欣赏一下‘传说’中那个轰动巴黎的沙龙吧。”

在明亮的日光下,王尔德突然觉得脸上的每一条手术伤疤都痛了起来。他甚至无法自控地偏了偏脸,想让有缺陷的那一边逃离四周那些一下子聚集过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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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hildrenwhohavebeenburntstilllovefire.——oscarwildefromthepicturerey

特别鸣谢给我投地雷,手榴弹甚至火箭炮的读者们。这篇文的题材比较小众,但是你们让我觉得它还是很受欢迎的^^以及虽然某蓝一直保持龟速,但是不离不弃,坚持评论的读者们,某蓝每次更新以后就开始刷你们的评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社会仅仅以一种精神概念而存在,真实世界中只有个体存在。——奥斯卡·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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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卡特伯爵在法庭上摘下面具之后,有关他可怖相貌的传言就不胫而走,成为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谈资:一个长着蜥蜴脸的伯爵显然比一个年少英俊的伯爵更加稀少,也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卡特家族的势力越大,贵族之间谈起这件事越有一种不需言传的舒畅,议员们甚至会说他脸上的印记是上帝对贪婪无度的卡特们的烙痕。

然而,没有一个人会把这场地下的狂欢放到明面上,除了亨利亲王,未来的法兰西皇帝陛下。

王尔德的上下后槽牙轻轻撞击了一下,把他从惊怒中拉了回来。在沙龙之前,卡特夫人曾经亲自和他分析过菲利普和亨利,也提到过后者桀骜的性情,但他仍然没有想到亨利亲王会是这样的人物。这个人让他想到了当年的昆斯伯里侯爵——他极尽侮辱之所能事,不是为了道格拉斯,只是为了让自己快活,那颗精神分裂的大脑如同冒着气泡的沼泽。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总能够命中靶心。

即使手术之后,他也从来不愿从镜中直视自己。仿佛只要不看镜子,他就依然还是那个昭秀自喜,拈着百合花走过集市的‘王尔德’。每当想起自己的真容,他心里就一阵火烧般的痛苦,几乎不想再站在人前。然而此时此刻,他如果不妥当地回应,卡特伯爵马上就会成为无能懦弱的代名词。

他向前走了一步抬起下颌直视亨利亲王,“太好了,亲王殿下,看来我即将拥有一位最真诚的友人。普通朋友们只会在背后窃窃私语,真正的朋友才能当面捅刀子——令人遗憾的是,像您这样的朋友总是短缺。请您恰到好处地保持这种真诚,因为不够真诚固然是危险的,太过真诚却往往是致命的。”

-------friday-----

‘致命’这个词一出口,面带自得的亨利亲王已经沉下脸来,他放开希瑟夫人向前跨了一步,身上的勋章和配饰发出一声轻响。王尔德稳稳地站着,视线与他相对,朗声说道:“看来亲王殿下对于‘传说中’的沙龙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进去吧,希望您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您的热情令我印象深刻。”亨利从胸腔中说道:“的确,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微微一笑,侧身说道:“请。”

一走进大厅,气氛立即有所和缓。身为卡特府邸的主人,王尔德的职责是关照每一位客人,不需要一直陪在两位亲王身边。四五个贵族子弟先围了上去,巴斯提恩为亨利亲王展示了画框墙和颜料柜,并极力赞美他的绘画天赋。一时间众星捧月,其乐融融。

“亲王殿下,请您一定要第一个下笔,您的老师可是安格尔!”伯纳德家的小儿子恳切地说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亨利亲王看起来的确被取悦了,他接过追随者们手中的画具,笔刷在调色盘里一转,就不加思索地挥毫作画。

安格尔擅长肖像画,亨利亲王一开始就没有为其他人留出空间,而是在画框正中直接打了一个人形的轮廓,紧接着是细节的勾勒。他的确笔法娴熟,数十分钟之内就画出了一个十分可圈可点的女子背影。她深金色的丰密头发松松地挽起,纤细的腰身下是长而繁复的拖裙。王尔德眯起眼睛,这幅画让他想到了曾见过的法国欧仁妮皇后画像,衣着极为相似,但是画中的女子比欧仁妮更瘦些,也少了几分柔美。但这反而是这幅画的优点,使画中的女子有了独特的气质。

在亨利署过名后,这幅画的主调已定。几位贵族的子弟一一上前落笔,或者调和淡蓝色画一片天空,或者在女子身旁加一条小径,有一位喜用细笔的,还专门为那条天蓝色的裙摆添上花纹。

“卡特大人,维杰利子爵和夏尼子爵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另外卡斯德伊伯爵夫人正在夫人的茶话会里,她想知道现在两位卡斯德伊小姐是否适合前来?”负责接待的男仆快步到王尔德身边,躬身询问,

“当然,让高级女仆去陪伴小姐们过来,我到门口去迎接两位子爵。”王尔德立即说道。

“是的,大人。”

维杰利子爵和夏尼子爵都是带着妻子的,再加上两位伯爵小姐,沙龙中的女眷会一下子多起来。王尔德扫了一眼希瑟夫人,见她依旧优雅得体地站在亨利身边,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日安,维杰利先生,维杰夫人,十分感谢您的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安,卡特伯爵,能够参加这次沙龙使我们倍感荣幸。”

再次站在庭院里,王尔德和新来的宾客一一寒暄。

“伯爵阁下,请问那是亲王殿下的马车吗?”还没有踏上台阶,维杰利子爵夫人就看着不远处的皇家马车问道。

“正是,维杰利夫人。”

“没想到殿下这么早就到了,真是我们的失礼。不知是哪一位亲王殿下?”她立即追问道。

“亨利殿下和菲利普殿下都在大厅,希望您和您的先生能够喜欢这个沙龙。”王尔德一边回答一边在心中回想之前准备过的内容:这位维杰利夫人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还是巴黎闻名的美人。

“这真是太让我吃惊了,阁下,相信您的沙龙会是一次惊喜。”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维杰利夫妇向他行礼后,立即以最体面的姿态向大厅里赶去。而在他们之后的,就是新婚的夏尼子爵夫妇。

即使有希瑟夫人珠玉在前,王尔德也不由因为这对年轻的夫妇而眼前一亮。在出席沙龙的这些‘法国的未来’中,夏尼子爵虽然地位不显,论形貌却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更不用说他身边的子爵夫人:她高挑窈窕的身材把中式的丝绸长裙穿出了飘逸的味道,绿色的猫儿眼项链更映出洁白的肌肤。两个人面带笑容地站在一起,真可以用‘交相辉映’来形容。

这一次,在王尔德开口前,劳尔·夏尼抢先上前一步,伸手与他相握:“您一定就是伯爵阁下!我一直希望与您相识,您的母亲对我们的帮助令我铭记在心!”

王尔德在握手的间隙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他虽然已经继承了爵位,脸上却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少年气息,看起来还是个大男孩儿,感谢的热诚发自肺腑。在他看来,毫无疑问,卡特夫人会对克里斯汀一再关照,只能是出于令人感动的体贴与善良。

“日安,伯爵阁下,非常荣幸能够参加这个沙龙。”和他相比,刚刚进入交际圈的克里斯汀更像是接受过贵族教育的那个。如果不是她望向卡特伯爵的目光太过深邃,她就完全是一位合格的贵妇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卡特夫人的意思,克里斯汀心中一清二楚。她唯一拿不准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音乐天使,歌剧魅影,巴黎的新贵,卡特家族的继承人……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哪一个?她自幼失去双亲,唯一能够求助的除了吉利夫人,就只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音乐天使。离开歌剧院提高了她的身份,却也剪除了她多年的羽翼。昔日的朋友已经难再来往,动人的嗓音不再是她的依靠。克里斯汀迫切地需要一个人——一个夏尼子爵以外的人——把这些日子的艰难一吐为快,寻求他从未失误的指引。

她热切地在他脸上寻找,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亲爱的,我们进去吧。”夏尼子爵的低语把她惊醒。克里斯汀低头走入大厅,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落寞。

巴黎的消息传的很快,继亨利亲王莅临之后,通往卡特府邸的街道很快就车满为患。原本打算下午出门的高位议员和伯爵,侯爵们纷沓至来,造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交通拥堵。直到王尔德随着最后一位抵达的议员先生一起走进休息室,沙龙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了。

大厅里的‘墙绘游戏’只是这场聚会的开胃菜。在研究楼内布置的时候,参加过不少沙龙的王尔德就提出了一个特别的想法:让宾客们‘动’起来。

和许多只有一两个会客厅的府邸不同,卡特夫人把整片院子划为活动场地,这无疑是一种先天性的有利条件。以亨利亲王为首的众人在墙上签完名后,途经‘雕塑走廊’,到达了“黑白空间”,这个巨大的活动室里只有黑白两色,地板用黑曜石和白色大理石方格铺就。宾客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放在展示柜里的头盔,皇冠等标志物品,成为在棋盘上冲杀的一颗棋子。

当王尔德踏入房间时,这些绅士淑女们已经进入了极为兴奋的状态。一位议员正模仿着骑马的姿势跳过一个个方格,房间里白色‘棋子’们发出高亢的叫喊:“往左!往左!”“不,别听他的,往右!”

直到那匹‘马’选择左前方站定,对方的黑色棋子才一起看向他们的‘王’,亨利亲王殿下。

“车往左。”戴着黑色冠冕的亨利气定神闲地说道。

白色的那一方再次争吵起来,因为车已经明显地威胁到了马,那位青年往右下方跳跃了两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往前。”亨利亲王再次说道。

在白色棋子的惨叫声中,头戴后冠的希瑟夫人一路迈到‘马’的位置,浅笑着示意这匹马加入黑棋后方的‘俘虏营’。亨利亲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把视线投向白棋那边的菲利普亲王。

和黑棋的听命于‘王’相比,白棋任由每个棋子自己选择走法的方式显然不太高明。现在站在棋盘上的除了菲利普亲王,也就只有一个兵和一个车而已。似乎感到前途无望,这两个棋子终于也转头看向了菲利普亲王。

“我认输。”他摘下了头上的冠冕,对亨利亲王说道。

王尔德看向这个青年,黑棋的一片欢呼声中,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仿佛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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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章写完了,今天先放上来,估计明天的会晚一点。沙龙还有一章,不过会先写魅影那边。

求评论,求收藏,请看我真诚的双眼~oo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人生的首要责任是尽量虚伪。至于第二责任是什么,至今尚无人发现。——奥斯卡·王尔德

正是夜最深的时候,厚重的乌云遮住了仅有的一点月光。急而密的雨声敲击着窗户,唯一的光源是时不时横曳的闪电。

然而即使再匆忙的雨声也及不上从一栋旧楼中传出的钢琴声,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低沉的大提琴伴着钢琴拉响,它的旋律也十分迅疾,却如同追赶海浪的渔船,永远差浪头一步。

最后,当那双在琴键上舞蹈的手按下最后一个节拍,房间里的大提琴手沮丧地放下琴弦,低声说道:“还是不行……真是太糟了。”

“比上次好些。”坐在钢琴前的魅影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艾曼斯·贝格尔——已经来到伦敦两个多月的‘维也纳先生’。

“还是不行,我跟不上你。”艾曼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明明并不热,他却已经满脸是汗:“中间那一部分,你是不是放慢速度了?让我以为终于可以了,白高兴了一场。”

魅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一边说道:“不,我没有放慢,只是在结尾的时候加快了而已。你已经跟上了,所以我想看看你的极限。”

“噢,奥斯卡,而你永远没有极限对吗?”艾曼斯往椅背上一倒,“兄弟,你让我快要窒息了……”

魅影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他站起来走到艾曼斯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把大提琴:“换位transposition.”他指了指房间中央的三角钢琴。

“不要小看我,虽然我喜欢大提琴,可是也学了二十年的钢琴了!”艾斯曼挣扎着站起来,像是怕对方反悔一般匆匆坐到钢琴前,“——而我从未见你拉过大提琴,这次轮到你跟不上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展着自己的手指:“你这首《夏日圆舞曲》我已经练习了两周了,你知道吗,又一次管弦乐班的人进来,还问我,‘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准备好了?”魅影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调整好大提琴的角度,持弓上弦。

“准备好了。”艾斯曼像是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双手一沉,明快的音乐在他指尖飞奔而出。

他满以为这次自己抢到了先手,直到魅影手中的大提琴响起的时候。同一把琴,同一曲旋律,刚才在他手中犹如一头狂奔的毛驴,而此时艾斯曼好像看到了一匹传说中的独角兽,轻轻凌空一跃,就成为了引导节拍的那一个。

他出生于音乐世家,连摇篮里的催眠曲都是竖笛独奏。不满三岁就坐上琴凳,从没有尝过这样的伤心滋味。

但是在酸楚的同时,他的耳朵抓住了大提琴的每一个变调。艾斯曼一边倾力弹奏指下的黑白键,尽量和魅影同步,一边用本能牢牢记自己觉得难以回转,对方却举重若轻的节点。他突然意识到了魅影提出换位的原因:这不仅是一场合奏,更是一次指导演出。

在维也纳,音乐家密如森林,但是性格大都有其奇异之处,尤其是喜欢斗音乐,却不愿意指教音乐。很多名师的弟子直到自己成名了,才会透露出从未真正接受过老师的指点,大部分属于自学成才。

但是面前这位拥有迷一样天赋的同龄人,却正在毫无藏私地指导他。困扰他多时的疑难,在对方手下迎刃而解。

艾斯曼想起了他的老师勃拉姆斯曾经说过的话:“横向比较,你们将会成为最顶尖的音乐人。但是你们中没有一个真正踏进了那扇神圣的大门。二十年后的‘音乐之光’在哪里?”

当时,他并不认可老师的话,现在却真的不得不承认。因为那个‘音乐之光’就在他的面前。

雨声渐渐小了下去,有人在外面用力敲门:“王尔德先生!贝格尔先生!”

魅影走过去打开门,借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安东尼·落汤鸡·威尔逊。水沿着他的帽子,头发,裤脚,鞋子往下/流,使得他自己站在了水塘里。一把伞骨已经变形的黑伞解释了这位先生的遭遇:在这种风雨天出门,哪怕只是走上五分钟,都不是个好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东尼,你是游泳过来的吗?”看到朋友的样子,艾斯曼立即夸张地指着他大笑了起来:“还穿着湿衣服干什么?赶快进来拧一拧!”

“我很抱歉。”和往常一样,安东尼先不分是非地检讨了自己,然后把藏在伞中的一个牛皮纸包递了过去:“这是我下午买的香蕉面包,你们一直不回来,我想你们可能饿了。”

牛皮纸包看起来也浸湿了一部分,但是打开了一点后,属于烤燕麦的甜香还是让房间里的两个人生理性地喉头一动。

“安东尼!”忘我地拉了六个小时大提琴的艾斯曼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动,他一把摘下对方的帽子,让里面积蓄的雨水‘哗’地淌过友人的额头。“我真是太爱你了你知道吗?我真是太爱你了!”

“面包有点潮了,不过还可以吃的。”安东尼答道。

-----darkmonday-----

魅影关上门,转身看着这个落汤鸡式的舍友。论家世,安东尼在学校里够得上中等,论相貌,也颇有几分英气。但是从认识开始,他就从没有过一星半点的气势,脸上永远挂着讨好又畏怯的笑容。

“唔,奥斯卡,你也来吃点儿啊,咱俩从中午就没吃过东西了吧!”艾斯曼已经从油纸包里撕了一大块,大口大口地塞起来。

“王尔德先生,我买了大份的,足够两个人吃。”安东尼也说道。他已经脱去了帽子和外套,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看起来十分单薄。

“坐。”魅影点了点头,对他说道。

安东尼看了看大提琴边的椅子,又看了看钢琴琴凳,摇头说:“我身上都是水,还是站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俯身把大提琴的琴盒合上,抬腿把木椅子一推:“坐。”这一次,他用了命令的语气。

“谢谢。”安东尼向他感激地笑了笑,慢腾腾地坐了下来。

“我从不知道面包可以这么好吃!奥斯卡,给!”已经把自己填了个半饱,艾斯曼将剩余的面包递了过来。魅影靠在窗边伸手接过。他托着油纸包,低头闻了一下。

非常新鲜的面包,没有加料。

艾斯曼看着自己的朋友像鉴赏一朵花那样鉴赏过半块香蕉面包后,长腿一坤坐到窗台上,右手拈起一小块送到唇边;侧脸轮廓在身后的玻璃窗上印出雕像般的弧线,心中不由十分感慨:天生的音乐大师就是像这样吧,这种令人心折的贵族风度放在奥地利皇宫里都足够了。

就连安东尼也觉得打扰此时的魅影是一种亵渎。两人静静地看着他吃面包,一室无言。

“安东尼,”迅速地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后,魅影开口问道:“我非常欣赏你对朋友的热枕,但是有一件事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就读音乐学院?”

窗外一道闪电劈裂了黑暗,照得房间里倏乎一亮。隆隆的闷雷声随之而来,几乎像是响在耳边。

安东尼蜷缩在椅子里,被雷声吓得一个战栗,“您说什么?”

“你为什么选择音乐学院?”魅影的声音在哗然的雨声中依然清晰:“你并不十分擅长任何一种乐器,也不适合唱歌;每次学习谱曲的时候你都走神。我和艾斯曼在这里排练,你经常送东西过来,却从不想加入。你的兴趣和能力都在别的方面,而且也完全可以进入其他学院,我说的对吗?”

艾斯曼惊讶地看了过去,他心里也曾经对安东尼毫无音乐才能感到失望,但是绝不会这么明确地说出来。毕竟一个班级,一个学院,甚至一个学校中,能够有所成就的都屈指可数。安东尼家境优渥,只要拿个牛津文凭,再领份闲职,日子也完全过的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并没有什么才能。”沉默了一瞬,安东尼期期艾艾地说道:“所以到哪个学院都一样。家里安排我进这个学院,我就来了。”

“真是遗憾。”魅影把油纸团在手心,对他笑了笑:“毕竟你的哥哥,威尔逊先生,是音乐学院三年级的首席;我以为你多少会对音乐亲近几分。”

安东尼垂下了头。

“我怎么能和大哥相比。”他低声说道。

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坐在窗边的魅影在他眼中模糊不清,渐渐转变为另一个更熟悉,也更高大的形象。那是一位极为俊朗的绅士,永远走在他前面,永远俯视着他——那是他的哥哥,博德温·威尔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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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先生终于有名字了,其实我一直不写他的名字是怕万一后面找不到了,写到现在很多名字我也得回溯前文才能找到。欧洲人的名字又长又难记。

比起写法国那边,英国这边更顺一点。现在觉得最难写的是感情线,两个人最后都会有感情的依托的,但是现在我还没找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沙龙三

世上只有一件事比被人议论更糟糕,那就是没有人议论你。——奥斯卡·王尔德

“我认输。”,菲利普亲王的一句话,让整个棋盘都活了起来,穿着白色斗篷的几位绅士从‘俘虏营’走出,在高级男仆的帮助下把棋子的装备放回原处。亨利亲王还走上前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略微紧绷的气氛彻底放松。不少人选择坐在‘棋盘室’旁边的休息室里,等待再玩一局。如同卡斯特伊小姐,维吉利子爵夫妇和夏尼子爵夫妇这样后来的客人还在大厅中完成画作,要稍后才能参加棋局。

王尔德则伴随两位亲王继续向前,这时候,那些身份不够,或者资历不够的青年已经挪后,围在他们身边的都是巴黎的核心人物。

“伯爵阁下,您的沙龙真是别开生面啊,简直充满了奇思妙想。”走在菲利普亲王身边的马杰里议员恭维道。他正在青年和中年的交界线上,于在场的人中年龄偏大,但对于他的地位来说依然过于年轻了。

“可不是吗,棋盘的主意真是有趣。如果不是舍不得后面的其他活动,光是那里就能消磨一整天。”对于主人的赞美是沙龙中的保守节目,有马杰里打头,不少人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

“府上的男仆还把我们的棋路和每个人的位置记录成册,这真是太周到了。我经常喜欢回想自己走的那几步棋!”

“亨利殿下的画技太精彩了,伯爵阁下是怕我们要走这幅画,才会直接把画框画在墙上的吧?”另一位侯爵的次子笑着说道。

此时,亨利亲王的神色比进门时舒展了许多,淡淡地接口道:“卡特伯爵本来就是个奇特的人物,难怪能办出这样的沙龙来。是不是,亲爱的女士?”

一直保持沉默的希瑟夫人微微一笑:“如您所说,伯爵阁向来与众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我差点忘了,夫人和伯爵您十分熟识。”亨利亲王拍了拍希瑟夫人挽住他的手背,转头对王尔德说道:“不过也可能是传闻有误,毕竟据说您和夫人日日相伴,但是我最近多次去过希瑟夫人那里,却都没有见过阁下。”说道这里,他右眉一挑,脸上露出一点恼怒之色。

到了这时,王尔德才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断地挑衅自己的原因。在巴黎,沙龙,舞会,晚宴上的正式社交固然重要,绅士们在私人场馆之中的消闲活动却更能够巩固交情。平时衣冠楚楚的贵族精英们彻底去掉身份的负累,放浪形骸的时刻,也是他们觉得彼此间最有共同语言的时候。因此,不少高级场所反过来成为了交际中心,如果想要认识什么人,只要打听到他最常去的场所,然后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结识。王尔德继承了爵位后唯一常去的就是希瑟夫人那里。如果亨利亲王真的去了多次,那么就是冲着他去的。这位向来傲慢的皇室能够主动来找他已经是放下身价了,偏偏他自从送别里克曼医生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希瑟夫人处,亨利亲王很可能认为这是对他的回避和轻视。

“那真是非常遗憾,亲王殿下。”王尔德对亨利亲王躬了躬身,用十分诚恳地口吻说道:“如您所见,早在半个月前,家母就把整个沙龙的相关事宜完全交给了我,而我从未有过任何这方面的经验。想到将要到来的尊贵的客人,”他向亨利和菲利普点了点头,“我必须从头学起,全力以赴,已经有十天没有出过府了。要不是琐事缠身,我本来有机会早一些向您介绍我自己。”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在巴黎人人都知道的身世方面自曝其短,态度又十分得体。亨利亲王的嘴角真正扬了起来:“晚一点认识也没什么。这场您准备得不错,我玩的很愉快,阁下。”

“听到您这么说我非常高兴,这就是我的责任。”王尔德此时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示意走廊里的男仆打开通往庭院的门,让大家看到院子中的风景。

“这是……”见到眼前的景色,巴斯提恩第一个叫了出来:“这是什么?”

原本开阔的院子中间建起了一座圆形的观景亭,亭子四周被一层层的矮墙所包围。粉色,白色,灰色石料磊成的矮墙只有半人高,镂空的墙面可以看清内外。

一个相貌出众的女仆从矮墙边走了过来,对王尔德点了点头,于是他转身对众人说道:“先生们,我有一个新的消息:再过十分钟,今天所有拜访我母亲的客人都会到这里来,登上那个有螺旋台阶的亭子。稍后前来的几位女士也会在那里。至于在场的诸位,每个人都能得到一朵刚刚采摘的红玫瑰。请带着这朵玫瑰走进迷宫,献给亭子里的女士们。”

“哇哦,这是迷宫?太容易了吧,一眼就能看见了?”

“这是比赛吗,是不是先到的胜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王尔德身边的众人几乎都有母亲或者姐妹正在卡特夫人的茶话会中,可以说是聚集了全巴黎的名媛。她们的加入意味着“罗曼蒂克时间”的开始,这些快乐的单身汉们即将享受狩猎,和被狩猎的过程。

不少人顿时兴奋了起来,纷纷表示这个游戏难度太低。此时,亨利亲王已经放开了希瑟夫人,开始和斯宾塞饶有兴趣地研究起这个迷宫的布局来。

“阁下,请问梯也尔先生也在伯爵夫人的茶话会中吗?”王尔德正在吩咐男仆,菲利普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是的,亲王殿下。”王尔德回答道。

如果说今天身份最贵重的宾客是两位亲王,那么今天身份最重要的男宾却不是他们,而是掌握了整个议院的梯也尔先生。根据不久前史莱姆的报告,他一个点钟前就已经坐在卡特夫人身边喝茶了。

“希瑟夫人真是如同传闻一样美丽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菲利普亲王并没有离开,而是称赞起了站在一旁的希瑟夫人,“只是她刚刚玩了两个游戏,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了,也许休息室对她来说比下一个活动更有吸引力。”

两位男仆捧来了整框的新鲜玫瑰花,上面还带着露水。另外有一盘细小的其他花朵可以与之搭配。王尔德示意他们把玫瑰花捧到亨利亲王那边,一面低声答道:“菲利普殿下,非常感谢。”

当几位女仆引着以卡特夫人为首的绅士淑女们走进庭院的时候,整个气氛推向了最高点。跟随在各自的父母身边的贵族小姐们明眸善睐,向自己的兄弟投以微笑,难免会把甜美的笑容同时投射给兄弟们身边的几位男士。

她们棕色或者金色的卷发在这个好天气中如同上等的丝绸,优雅又各擅胜场的长裙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郁金香。带着香气的蕾丝小扇不时挡住脸颊,只露出笑意盈盈的双眼,睫毛含羞带怯地扑闪着,仪态却大方得无可指摘。

当这些小姐们提起裙摆走上亭子时,纤细的腰肢让站在迷宫入口处的男士们转不开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站在这些男士中间,和他们一样拿起一朵玫瑰。

亭子上传来阵阵笑声,但是菲利普亲王的视线并没有投向女孩中的任何一个。从卡特夫人出现开始,他就一直注意着站在夫人身边的男伴——他是自己今天出席这场沙龙的唯一理由。

“现在,让我再宣布一遍规则。在迷宫里有很多出口,只要离开了出口,就会损失一朵玫瑰。请诸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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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亲王原本以为从迷宫入口到小亭不过几步路,等到走进了矮墙,才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比皇家花园的蔷薇迷宫更容易。蔷薇迷宫里所有的隔断都是足有两人高的四季乔木,枝叶茂盛,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要找路全靠摸索。而这个石墙迷宫反其道而行之,似乎一目了然,但是循着看到的路走过去,却往往会发现曲折巡回之后,不是进了死胡同,就是直接走到了几个会被扣下玫瑰花的出口。

迷宫里的人转得头晕眼花,亭子上的众人都被他们的窘状逗得忍俊不禁。小姐们顾忌仪态,用扇子掩口,上了年纪的几位直接靠着栏杆笑的前仰后合。

“又错了又错了,哎,这是最后一枝花了吧?”卡斯德伊伯爵夫人看着德纳家的小儿子把玫瑰花递给出口处的男仆,不由叹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的二小姐偎在姐姐肩头,听到母亲的话微微红了脸,时不时快速地往外瞄一眼。卡斯德伊大小姐见到西里埃克斯勋爵即将走到分岔路口,手里的象牙小扇摇得更急。一心关切自家儿子的莱菲布勒夫妇只盯着斯宾塞一人,不时脱口喊道:“傻小子!走回头路有什么用?”

身为沙龙的举办者,王尔德没有参加游戏,而是和卡特伯爵夫人一起上了亭子,坐在众人之间。即使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参加游戏的绅士们吸引,依然有几道目光时不时地从他脸上掠过。

他的脸上微笑不改,斜靠在身后的罗马式石柱上。虽然满脸疤痕难掩,但颇有气度。观看了一会儿比赛的梯也尔先生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就不由把视线投到新晋的伯爵身上。

“卡特伯爵阁下,”他对王尔德说道:“据您的母亲说,您前一段时间都在疗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梯也尔先生,请叫我‘里奥’,”王尔德迅速坐直了身体,对老者点了点头:“我之前确实生过一场病,现在已经完全痊愈了。”

“这真是太好了,”梯也尔见他的仪态发音无不得体,心里有些惊讶:“年轻人底子好,就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您初到巴黎,就能够举办这样的一场沙龙,令人印象深刻。”

“承蒙您的夸奖。”

“伯爵阁下,里奥,”梯也尔顿了顿,开口问道:“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参加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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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还有一章,感觉写起来特别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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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把人分成好的与坏的是荒谬的,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奥斯卡·王尔德

梯也尔此话一出,卡特夫人轻轻合起了手中的扇子,卡斯德伊夫人的注意力也从外面的迷宫转到了亭子之内。即使是曾经被法国民众选举为总统,后来又武力称帝的拿破仑三世,他在全盛时期依然对第二共和留下的议会十分忌惮,因为其作用就在于限制王权。在这位‘最后的拿破仑’战败逃亡英国之后,以梯也尔为首的国民议会就成为了真正的无冕之王。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些老臣习于传统,想要保留皇室,那么今天的沙龙也就没有亨利亲王和菲利普亲王什么事了。由他亲口发出的邀请,比未来皇帝的任命还要有用得多。

“如果您允许,我会参加下一次议事活动。”面对梯也尔,王尔德郑重以待,毫不露怯。即使达成了举办沙龙最重要的目的,也没有喜出望外的神色。在梯也尔看来,他简直就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生性沉着,还是被当年的灾厄打磨成如此。

“我当然允许。”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之后如果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短迅速,但是亭子里的气氛却为之一变。莱菲布勒伯爵不再关注自己的小儿子,坐到王尔德身边和他攀谈起来。

迷宫里的众人正处于‘只堪相望不相亲’的状态,明明亭子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在外围转圈,比看不到更难熬。还有兵分两路的兄弟隔着矮墙再度聚首,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走到一起。互相呼唤声,笑声响成一片。亨利亲王很幸运地没有走到出口被收走玫瑰,但是又很不幸地走回了入口,看着站在里面的菲利普亲王暗暗咬牙。

菲利普在走错了两次路之后,已经隐约摸到了这个迷宫的关键:镂空的矮墙不是为了让参与者更容易找到路线,而是为了让他们更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他不再试图看清那些九曲八弯的线条,改为低头望着地面往亭子的方向走,好像多绕了不少路,但是确实离目标越来越近了。现在他成为唯一不再原地打转的人,这当然不是说他最有智慧,而是有两三个贵族子弟在半途中有意走偏,让两位亲王一步。

亨利已经有九成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帝陛下,所有人哪怕在礼节上,也应以他为首。从候选人的名单公布后,菲利普也一直避其锋芒。但是此时,有梯也尔先生在上面看着,他不准备再让了。

“有人上来了!”

“是菲利普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待良久的女眷们振奋起了精神,纷纷调整坐姿,整理衣饰;摆出自己最美丽的角度。男士们的游戏时间已经结束,现在轮到属于她们的战场了。

每位男士在迷宫入口处都能得到一束玫瑰,两位亲王的枝数更多,大约各有十朵。亭子里待嫁的适龄小姐也仅有十数人,几乎可以做到一人一朵。但是她们都很清楚,每位亲王手中的花束只会给一个人。而得到这份殊荣的两位女士之中,有一位将会成为法国皇后。

---------sunday-----------

夏尼子爵夫妇还在大厅里琢磨要给已经全满的画框加点什么的时候,大部分宾客已经离开大厅,加入了棋盘游戏之中。中等贵族被小贵族们簇拥着;议院新贵们呼朋引伴,好不快活,但是夏尼子爵却不属于与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劳尔虽然交游广阔,但是他的至交中却没有一个能拿到沙龙的请柬。此时和其余两三个破落贵族落在最后,也是理所当然。

“走吧,亲爱的,我们去看看那边有什么。”终于签完自己的名字,年轻的子爵转向自己的妻子,找回了几分自信:那些洋洋得意的重要人物,谁的女伴比得过克里斯汀?

“好的,劳尔。”克里斯后退了一步,再次端详了一下完成的画作。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画框中间的那个女人,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虽然她长发披肩,腰肢纤细,仅仅一个背影也称得上是美人,但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克里斯汀!”劳尔催促道。

她上前挽住夏尼子爵的手臂,和他一起走进‘棋盘室’里,没有去参加迷宫游戏的已婚男士和不少小贵族正在佩戴黑、白头饰。夏尼子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男仆手中拿过白皇后的皇冠,戴在克里斯汀的盘发上。

一旁的另一对年轻夫妇的动作有一刻停顿,随即拿起‘马’和‘居’的斗篷讨论起来。克里斯汀看了看那个妇人的胸前枝蔓缠绕的族徽别针,马上要抬手去摘下冠冕。但是后面的插梳已经咬住了她的头发,劳尔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急忙阻止:“克里斯汀,不要拿下来,只有这个上面的白宝石最配你。”

他一边说,一边十分自然地拿起和后冠配套的白色王冠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两人看起来都更加光彩夺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端着红酒和羊乳酪的侍者来回穿梭,高级男仆在发放完所有的饰品之后,高声说道:“下一局将在二十分钟后开始,请做好准备。女士们如果需要休息和整理,请让这位女仆陪伴您去休息室和化妆室。男士的休息室和吸烟室在那一头。”

众人纷纷起身,三五结伴地向两个方向走去。克里斯汀和劳尔告别后,跟着两位已婚的妇人一起向化妆室走去。就听到她们说道:“不知道前面进行到哪一步了?每次都是这样,有意思的事总是先轮到没结婚的,我们就得捡剩下的。”

“得了,西尔维娅,你当姑娘的时候已经够风光了,总得让别人也风光风光吧。”她的女伴轻笑着说道:“我妹妹现在就在那边,她昨晚紧张得一宿没睡,哪里有我们悠闲自在。”

“艾薇儿这么出色,说不定你们家里就要出一个皇后了。”西尔维娅接口道。

“她才十四岁,其他几家的都十六七了。”那位夫人摇了摇头:“我不指望她被两位殿下选上,家里的意思,”她压低声音说道:“是希望她做伯爵夫人呢。”

克里斯汀坠着她们走进休息室,心里还回想着那一句话“……希望她做伯爵夫人。”这场沙龙遍邀巴黎,几乎所有的伯爵都来全了,但是她本能地知道那位夫人指的是哪一位:正当炙手可热,又还是单身的,除了卡特伯爵,没有第二人选。

剧院中神秘的歌声仿佛又回荡在耳旁,克里斯汀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无法辩解,也无处安放。

她有些茫然地走进休息室,闪耀的头冠让不少女眷都抬起了眼,有人窃窃私语道:“看,我们的皇后来了!”

“她就是报纸上的那个嫁给子爵的戏子?”

“就是她,她的歌声美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爵阁下邀请她来,就是为了在晚宴上让她高歌一曲吧?”

克里斯汀缓缓地坐在化妆镜前,身后的女仆为她拢了拢头发,手势轻柔地整理衣领和袖口。她凝望着镜子,看到了一个瘦弱苍白,头发枯黄的小女孩正回视着她。

‘已经很好了,’克里斯汀从心里对她说道,‘已经很好了。’

--monday-

迷宫中的观景亭里,菲利普亲王的脚步一路走过那些或是紧张,或是期待的女孩儿旁边,最后停留在卡特夫人面前。

“尊敬的夫人,”他俯下身来,以一种法国宫廷特有的语调说道:“请允许我吧这些玫瑰花献给您,第一束花自然应该属于美丽的女主人,聊表我对您和伯爵盛情款待的感谢之情。”

卡特夫人微微一怔,随即双手接过他递上来的玫瑰,轻轻一嗅,展颜笑道:“您真是太周到了,菲利普殿下。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收到过绅士赠送的鲜花了。”

“能够让您愉悦是我的荣幸。”菲利普一边说,一边在离卡特夫人和梯也尔先生不远处坐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成功者之后,第二个往往来得很快。不久,卡斯德伊伯爵的幺子也攻克了难关,在父母的微笑中把自己仅剩的三支玫瑰送给了自己的表姐。女方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惊喜之情,事实上坐在亭子中的人都知道他俩马上就要订婚了。

下一位男士是一位梯也尔嫡系的新晋议员,把手上的六支玫瑰分别赠予了六位小姐,就像他在议会中常做的那样。当亨利亲王登上凉亭时,年轻女士们手中已经都至少有一支玫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数次被他人抢先,让他在棋盘室的好心情完全消失了。亨利亲王的眼神掠过怡然端坐的菲利普亲王,落在梯也尔先生脸上,连梯也尔身边的王尔德都觉得这位殿下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等待已久的女孩儿们屏声静气,余光紧紧的跟随着那把象征着桂冠的花束。卡斯德伊家的大女儿面带得色地靠在母亲身边,努力作出漠不关心的神情。父亲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亨利亲王登基后离不开卡斯德伊家族的扶持,她会成为法兰西手握实权的皇后。

未来的皇帝向他走来,他握着玫瑰花束,向她伸出手。有着天鹅绒触感的花瓣滑过她抬起的指尖,擦过她的耳畔——

向栏杆外飞了出去!

亨利亲王似乎被她瞪大的眼睛逗乐了,侧头哑声笑了起来。

“我已经输了这场游戏,要玫瑰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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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们教会人们如何记忆,却不教会他们如何成长——奥斯卡·王尔德

当夏尼子爵夫妇回到子爵府的时候,自鸣钟刚刚敲了一下。比起子爵时不时的聚会活动,这个时间还早得很。府中的仆役刚刚打过一个盹,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迎候主人:“大人,夫人,今晚真早啊!”

几乎是看到他同时,克里斯汀和劳尔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们的感官还停留在刚刚结束的晚宴中,高而阔的穹顶;精致的中国瓷餐具;余味悠长的葡萄酒;入口鲜甜的焗蜗牛;数十位穿着浅蓝外套,戴着丝绸领结的高级男仆们悄无声息地来去,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迅速地走上前,把客人们还未出口的要求完成得无懈可击。相比之下,眼前这位子爵的朋友推荐过来的男仆就显得格外身形榔槺,举止可笑,满身的酒气让他更像是街头的闲汉。

不止是男仆,劳尔从未发现他自幼生活的子爵府是如此窄小。在摇晃不定的烛光下,老旧的地板吱嘎作响,桌布上还有未洗清的斑点,祖传的家具黯淡无光。他好像突然从太阳下走进了地下室里,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即使担着爵位,每年有五千法郎的进账,但是夏尼子爵还是经常入不敷出,因为他经常会花大钱去追逐预算之外的享受。然而卡特伯爵府的沙龙为他打开了一扇窗,窗后的繁华荣盛只得一瞥,就已经把前二十年所有的‘享受’化为虚无。劳尔在沙龙里见到巴黎的顶尖的人士,毫不趋奉,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直到此时,才怀念起那里的好来。

“亲爱的,我们把家里的旧东西都扔掉吧。”一进卧室,他就把手中的文明杖一丢,对克里斯汀说道。

“好的,”她正坐在镜子前一一卸下那些发饰和珠宝,手上一慢,脖子上的猫儿眼项链解了几次都没能摘下来,“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安排吧。”

“我的天使,你真是让人迷醉。”劳尔上前在她的发顶吻了一下,然后是额头,面颊,嘴唇,脖颈,随即双手一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宝贝儿,你真美,你是最美的……”

“劳尔!”刚刚松开的项链摔倒地上,发出一串脆响,丝绸外裙在拉拽之中撕裂。克里斯汀推在他肩膀上的手让夏尼子爵更加兴奋。她渐渐沉默下来,温柔而顺从地,伸手轻抚劳尔激情勃发的面颊,耳边却似乎又听到了那个人隔着墙壁的吟唱:

“我是你的音乐天使,过来我这里,音乐天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年还有三个月,但是年金已经用完了,’克里斯汀半睁着眼睛无意识地想着:‘新的账单又寄来了,粉刷墙面就得雇三四个人,好的桌椅一套至少两百法郎——’

‘今天,我穿了卡特伯爵府的衣裙,戴上了夫人赠送的首饰,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saturday---------

不管前一晚的沙龙多么热烈,第二个黎明依然会如期到来。在主卧旁的阳台里,卡斯德伊伯爵夫妇相对而坐。

“奥菲莉亚怎么样了?”抬手挥退身边的男仆,卡斯德伊伯爵低声问道。

“还是那样,一直哭个不停,什么都不肯吃。”伯爵夫人端起茶杯,却完全没有想喝的意思。“阿黛拉在安慰她。”

“让阿黛拉告诉她,我必须在今天晚餐时见到她。”伯爵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边抽出一支雪茄一边吩咐。

“可是,阿道夫……”

“卡斯德伊家族没有懦夫。”伯爵淡淡地说道:“年轻人总是会被一时的成败蒙住眼睛,这时候我们该做的是逼着她往前走,而不是拥抱和轻言细语。她不是孩子了,应该明白这一点。”

“那可不是一时的成败,阿道夫!”伯爵夫人猛地放下茶杯,淡红色的玫瑰茶溅了出来:“你叫孩子怎么能不伤心?那个混蛋几乎是毁了她!她以后会成为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她不会。”伯爵伸手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地可怕,每一根手指都收紧得那么用力,甚至在她依然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印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何想要让我的女儿成为笑话的人,最后都会连成为笑话的机会都没有。”卡斯德伊·德·阿道夫从唇齿之间轻声说道。“至于奥菲莉亚——只要有我在,她依然会是法国未来的皇后。”

--

“父亲真是这么说的?”

听了妹妹的转述,趴在床上的女孩终于转过身来。

“父亲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阿黛拉扶着她的肩膀劝道:“我早就告诉你事情没那么严重。有父亲在,谁敢对你多说一句?好了,快起来换身衣服,你都一晚没睡了。”

听她这么说,奥菲莉亚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昨天那身裙子,顿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用力地把敞袖往下拉扯,绣花上点缀的珍珠被拉断了线,满床乱滚。

“奥菲莉亚,这条裙子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卡斯德伊家的二小姐惊叫道。

“安静!阿黛拉。”女孩不耐烦地呵斥妹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别再假惺惺的安慰我了,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高兴吗?出去!我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做的。”

卡特伯爵府正陷在另一场忙乱之中。因为整场沙龙的大获成功,卡特夫人和伯爵阁下分别给府中的上上下下发了赏金,从贴身男仆史莱姆到帮厨,人人都面带笑意,连向来严苛的管家也好说话了几分。

“阁下,这是几位夫人派人送过来的答谢函,她们府上的听差还在外面等着,请问您要回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爵阁下,今天的报纸到了,头版头条就是《新式沙龙盛况空前》!”

“阁下,夫人让我传达:除了厅中的那幅画原地不动之外,其他所有的布置和物品随您安排。请问您是想把花园的迷宫墙拆了,还是保留原样?楼梯拐角的雕像需要收进储藏室吗?”

王尔德只恨没有多生两双耳朵,一边浏览侯爵夫人淡紫色的信笺,在印有卡特家族徽记的浅咖色信纸上匆匆书写,一边接过史莱姆递上来的报纸,口中说道:“迷宫不要拆,让园丁在砖墙上做点装饰。雕像搬到辅楼去,走廊上的画可以放进储藏室。这是给侯爵夫人的回复,把这封答谢函转给母亲——”

“伯爵阁下,”一个二等女仆走到书房门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夫人让我转告您,有一位女客正在她的会客厅中等待您。”

“谁?”王尔德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夏尼子爵夫人,阁下。”

----sunday----

王尔德微微一怔,昨晚沙龙才结束,她怎么又来了?

如果是其他女眷,他自然可以委婉谢绝。但是这位子爵夫人却是魅影的旧识,从她三番两次上门的行为看来,两人关系非浅。自从戴小姐第一次上门,他就疑心她已经发现了卡特伯爵就是歌剧魅影。等到她和夏尼子爵地婚讯传来,王尔德还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位女士是魅影的友人,今日上门必有所求,他不能不去见她。

“日安,夫人。”

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克里斯汀几乎无法克制仪态,猛地站了起来。和昨日不同,今天她淡妆素服,脸上微显憔悴,栗色的长发披在脸侧,让王尔德想起了歌剧院一身白裙的莎乐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莎乐美望着施洗者约翰一样,克里斯汀默默望着他。王尔德顿了顿:“夫人?”

克里斯汀浅色的嘴唇抖了一下,低声说道:“您不能叫我克里斯汀吗?导师?”1

王尔德心中一沉,此时躲无可躲,一边回想魅影的日常做派,一边说道:“当然可以,克里斯汀。”

他刚一出口,噙在克里斯汀眼中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sundayi’msosorry-----------

王尔德只见过克里斯汀几面,无论作为剧院歌伶,还是作为子爵夫人,她的行止都无懈可击,表现出一种超出年龄的稳重沉着。突然见她这样泪流满面,心中对于她和魅影的关系种种猜测终于有了轮廓:对于子爵夫人这样的女士,只有在自己的父亲,兄长,年长的情、人或是唯一的至交面前,才会如此放开地哭泣。

《莎乐美》公演后,各大报纸的赞美之辞中曾经提到过女主演的身世,戴小姐是知名小提琴家的女儿,不幸年幼失持,以学徒的身份在歌剧院长大。她除了现在的丈夫之外别无亲人,魅影对她的意义,很可能就是她成长过程中所渴望的所有男性角色的集合。

面前的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是毫无遮掩的依恋。王尔德却好像透过她,突然看到了在牛津大学的道格拉斯。

“我的父亲是个疯子,我的兄长也精神失常。”在牛津的校园里,他们一起在林荫道上漫步。那个俊秀却总带着一丝阴郁的青年对他娓娓道来:“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直到认识了您,王尔德先生。”

他的沉默让克里斯汀的抽噎轻了许多。她仰起头望向高大男子的眼睛,那个从未背对着她的人却转开了视线:“导师?”

“克里斯汀,”王尔德语气和缓地问道:“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是听过几千个夜晚的嗓音,现在却有些陌生。他们曾经不用言语,只需以歌声相和。从他的每一次指导,每一句责备当中,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么重要。她会为他的赞赏欣喜若狂,因为她知道,他从未错过她一个音符,一次换气中的努力。

“不……我只是,我只是很想念您的歌声。”她未干的泪水粘在脸颊上,皮肤涩然地疼痛起来。卡特夫人的态度,寄到子爵府的账单,这些杂事忽然都变得无关紧要,克里斯提好像刚刚才明白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一直都在怀念您的歌声,除了您,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那样歌唱。如果您愿意的话,能再为我唱一首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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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要掉马了!快点启动调换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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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橘给我做的封面,已经用上了。

某蓝的电脑在全面的检修之后几乎已经宣告不治。这台电脑是某蓝的第一台电脑,陪伴在身边八年之久,因此有些犹豫是不是要不计代价地修好它。

现在抢了一台人家的电脑来用,如果晚上不还的话还会再写一点,这段先传好。感谢戈登的地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伟大的艺术家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一旦他看透了,他就不再是艺术家。——奥斯卡·王尔德

面对克里斯汀泪水盈盈的眼睛,王尔德脑中一片空白。

当他和魅影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过去时,他们正好都在一个转折的时间点:魅影已经和卡特夫人相认,马上就要离开歌剧院;而王尔德毕业在即,离家求学再正常不过。这大大减少了他们和对方的熟人相处的时间,除了威廉·王尔德,至今无人怀疑他们不是本人。

然而此时,王尔德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关键的人物。一个魅影并没有特别提起,却明显对他了如指掌的人物。他能应付卡特夫人,但是只要开口唱上一句,就绝不可能瞒得了克里斯汀。偏偏这样的请求,魅影一定不会拒绝。

“克里斯汀……”

“他在睡眠中对我歌唱,他于梦境中到来,”见他踟蹰,克里斯汀嘴角微沉,随即向王尔德走了一步,开口唱了起来:“他的声音呼唤着我,低诉着我的名字——”

两人之间呼吸相闻,王尔德不得不退了一步。她顺势前进了半步,已经回想过千百遍的歌声从胸腔中迸出:

“是我又在做梦了吗?因为我发现,剧院幽灵正在那里,在我的心中……”

那歌声如此情感充溢,王尔德几乎沉溺进去。这明显是两人的对白,而他只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他为什么还不开口?这是属于他们的歌,在她向音乐天使祈求了许多年之后,那一晚,他终于从镜中走到她面前。他们凝望彼此,她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手上的触感是真实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引领着她走过密道,登上小船,让她恍然梦中的歌者并非自己的幻觉……

克里斯汀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紧盯着他的眼睛里几乎带着哀求,继续歌唱的红唇控制不住地颤抖:“那些见过你真容的人,因为恐惧背转身去。我是你的面具,他们听到的是——”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王尔德低声说道:“歌剧院的幽灵已经不在了。”

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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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还在里面吗?”落地钟已经敲过十二点,门里却还没有动静。史哲姆再一次对侍立在两侧的男仆问道。

“是的。”其中一个悄声答道:“已经两个小时了,谁也没让进。”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史哲姆端着红茶转身离开。‘从希瑟夫人到子爵夫人,大人的口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他暗自想到。

王尔德陪着克里斯汀坐在大厅里,她眼睑低垂,不言不动,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

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像是被长针钉住的蜻蜓,连抬一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真是荒唐,那个人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可是当他说‘不在了’的时候,她好像冷不丁地听闻了一个至亲的讣告,还没有完全理解,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悲痛淹没。他的这句话可以有多重涵义,但是她只感受到一种,就是它字面上的意思: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克里斯汀不记得伯爵阁下陪了自己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子爵府的。她只是觉得冷,在这个阳光灿烂的秋日,却像是七岁那年,摔倒在子爵府门的积雪中那么寒冷。

“克里斯汀,你是在哪里学会唱歌的?你简直棒极了!”从前和梅格的对话又响在耳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格,我父亲死前,曾说过音乐天使会来照顾我,音乐天使真的出现了!是他教会了我。”

原来,音乐天使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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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匆匆向书房走去,刚下了一层楼梯,却看到卡特夫人正带着她的贴身女仆迎面走来。两人一照面,卡特夫人脸上就泛出淡淡的微笑来。

“里奥,夏尼子爵夫人已经回去了?”

“是的,母亲。”

卡特夫人看着王尔德有些失神的样子,用手中的象牙扇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来了,何必走的这么急?”她笑着对贴身女仆吩咐道:“凯瑟琳,下一次,记得提醒我留子爵夫人小住几天。我挺喜欢那孩子。”

王尔德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见克里斯汀,忙说道:“母亲,不用了!”

“这算不上什么。做母亲的总希望孩子高兴。”卡特夫人仔细看了看儿子:“里奥,你是我的儿子。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我是触屏打拼音的分割线,周五----------------

克莉丝汀浑浑噩噩地回到子爵府中,时间还早得很,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耀人的眼睛,她却觉得眼前发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人,今天早上主人请的家具商上门来了,说是要测量房间的尺寸,并且为旧家具估价。他们已经看过了客房和大厅,您不在,我们不敢让这些人进主人和您的房间。”

“带他们进去吧。”要是平日,克莉丝汀一定会见见这些工匠,尽量减少开支。然而此刻她已经没有心力再管这些了,反正这份账单管住了,下一张账单还是会来的。

“是,夫人。”女仆继续问到:“子爵的意思是老主人的书房和起居室也要换上新家具,但是这两间房间已经被锁了好几年了,连老夫人在上一代子爵去世后都没进去过,钥匙……”

克莉丝汀稍稍一愣,随即说道:“先让家具商测量二楼的房间吧,我去三楼看看。”

从一位丈夫的角度来说,夏尼子爵对自己的妻子称得上是全心信任,新婚的第三天,他就一身轻松地把整个子爵府的账册,资产和仆人全都交给克莉丝汀打理了。装钥匙的小木盒就放在主卧的梳妆台第二格抽屉里,许多老旧的黄铜钥匙挂在一串银制的长链子上,链子末尾还坠着一块有些裂纹的深棕色琥珀。

现在,这块琥珀在克莉丝汀的小指下方摇曳着,互相碰撞的铜钥匙发出暗而短促的轻响。她一连试了五把,终于感到手中的金属向右转动了一下,厚重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阵久置的陈旧气味扑鼻而来,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克莉丝汀睁大眼睛站了片刻,才发现房间的两扇窗都垂挂着落地绿色天鹅绒的窗帘。她把帘子拉开一角,飞舞着尘粒的阳光立即在地面打下了一个三角形的印记。

她的目光从暗黄色的木地板一路前行,落到了一排书架上。书架表面蒙着棉布,转角处有一把大而朴素的摇椅。除了蒙了一层灰之外,和它十几年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哈哈哈,爸爸,爸爸!”

“抓紧了宝贝儿,我们要骑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瘦小的女孩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抓住男子的脖子不敢放开,把他的衬衫领子拽成一团。

年轻的父亲对于缀着蕾丝的衬衫毫不顾惜,和女孩一起放声大笑,不时做出要从马背上颠下来的模样。

小女孩右脚上的牛皮软底鞋在惊叫时踢飞了,咕噜噜地滚了一圈,鞋帮上的细小珍珠闪过一道柔光,正停在克莉丝汀的脚下。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回荡在房间里的笑声和摇椅上的两人一起化为虚无。

--------电脑暂时复活的分割线saturday------

“夫人,”门外传来贴身女仆的低声询问:“这几个房间好久没有打扫过了,灰大得很。要不要让我们先清理一下?”

“不用。”克里斯汀回过神来,迅速答道:“三楼先不要动,看完二楼后就让家具商回去吧。你去看着,不要让他们四处乱走。”

“是,夫人。”

侍女离开后,克里斯汀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书架上蒙着的那层棉布。书架上果然满满当当,第一,二排的书脊全是拉丁文,第三排却是整整数十本手订的薄抄本。

她的指尖在那些牛皮装订的抄本上掠过,拿下最左边的一本。牛皮已经熟软了,打开封面,泛黄的扉页正中有一行墨绿色的字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献给我的挚友

劳伦斯·戴

虽然是花体字,看起来却板板正正。父亲伏案书写的身影瞬间浮上她的心头。子爵坐在书房的另一角看报,父亲全神贯注地写着乐谱。她和劳尔手拉手冲进书房,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没有人会斥责他们。全府的仆人从不叫她‘戴小姐’,而只是叫她‘小小姐’。对于早逝的母亲,她没有什么印象,子爵府就是她的家,夏尼子爵一家就是她的亲人。

自从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后,克里斯汀从未想过上三楼看看,此时,她才意识到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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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esteverseesthingsastheyreallyare.ifhedidhewouldceasetobeanartist.oscarwilde

建议大家去听一下这首歌,真的非常有震撼力,尤其是电影版原声。

电脑又死了,现在封面又不显示了,一改后台就闪屏,心塞。

1thephantomoftheopera选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段

insleephesangtome

indreamshecame

thatvoicewhichcallstome

andspeaksmyname

anddoidreamagain

fornowifind

thephantomoftheoperaisthere

insidemymind

魅影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singonceagainwithme

ourstra

mypoweroveryou

growsstro

andthoughyouturnfromme

togncebehind

thephantomoftheoperaisthere

insideyourmind

克里斯汀段

thosewhohaveseenyourfac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drawbafear

iamthemaskyouwear

魅影段

it''''''''smetheyhear

合唱段

your/myspiritandmy/yourvoice

inonebined

thephantomoftheoperaishere/there

insideyour/my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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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家具商说你不想动三楼的房间?’’已经过了一周,宿醉的夏尼子爵才想起这件事,“全换了不好吗?这个房间还是我小时候的,我们可以搬到三楼去住。”

克里斯汀侧身坐在他的床边,笑着说道:“可是我很喜欢这个房间,三楼有很多我们小时候的回忆,我们能保留它吗?”

“原来你还记得……”劳尔撑着额头坐了起来,也不由露出怀念的表情:“那时候我们多么快乐活!我早就想像现在这样,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克里斯汀,我们的那张老照片还在那个八音盒里吗?”

“我还没有仔细看过呢,劳尔,你想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吗?”

“自从八年前父亲过世后,母亲就把那个房间锁起来了。”劳尔脸色微微一沉,随即坐了起来:“走,我们看看去!”

三楼的书房和一直以来一样寂静无声。劳尔四下看了看,就推开了通往侧间的小门:“我记得父亲把戴先生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哦,天哪!”

和书房不同,这个房间没有拉上窗帘。傍晚微红的阳光把不大的休息室照得通彻。在十年的尘土中,静静地躺着一地的橙黄色碎块,大部分已经失去了形状,只有一部分还带有一小段流线形的轮廓。几根透明的丝线横亘其中,像是没有颜色的血。

劳尔往前走了一步,就踢到了半条弓形的木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戴先生……戴先生的小提琴……”

克里斯汀没有细看满地的碎片。她走到窗边,取下墙上挂的一幅画来。

这是一幅出自大师之手的油画,背景的蓝调犹如夏日的天空。浅绿色的阴影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轮廓,一个斜靠在摇椅上的,正拉着小提琴的青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持弓的手指修长有力,偏白的皮肤泛着浅蓝色的血管。一身黑色的礼服被画师细细地绘出绸缎的光泽,当凝视画作的时候,似乎也可以同时听到音乐。

然而,这幅画上青年的脸已不可见——从额头到脖颈,油画布上布满了纵横穿插的刀痕。

克里斯汀捧着画像的手微微颤抖,劳尔刚刚还因为满地的小提琴碎片惊呼,可是见到那幅画之后,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老夏尼子爵最喜欢的一幅人物肖像,别人连碰都不能碰,在他父亲在世时,一直都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一面墙壁上。

克里斯汀想要抚平那些刀痕,却碰下了几块颜料碎屑。

“我父亲死了第二次,!劳尔,他们再次杀死了我父亲!”克里斯汀说着,泪水终于顺着脸颊划到了下颚。

“当年我被送走的时候,恳求子爵让我带上父亲的画像和小提琴,但是他对我说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这幅画是他的珍宝……劳尔,可是父亲和它们一起被打碎了……”

夏尼子爵看着那幅被划坏的画,一个可怖的猜想浮上心头,可是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

“克里斯汀,一定是有贼进来过了,那位画家还在法国,我马上去找请他画一幅一样的……”

他低声细雨语,一路把克里斯汀半扶半抱地带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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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英国伦敦

盛夏的火热到了尾声,牛津大学中已经是一片初秋的颜色。来自巴黎的电报送来的时候,魅影刚从那栋藤蔓缠绕的小屋回到宿舍。

对于电报的内容,他毫不意外。如果说只有一个人能分辨出卡特伯爵和歌剧魅影,那必然是克里斯汀。比起熟悉他的向明月,她更熟悉他的音乐。哪怕王尔德是一位世界一流的音乐大师,克里斯汀也会听得出其中的不同,更何况现任伯爵完全不懂音乐?

上一世克里斯汀离开巴黎歌剧院后,就终生没有回去过。他虽然离群索居,却一直在关注她的行踪。她有过一个孩子,不幸早早地就夭折了,自己也不过活了三十五岁。

据说她临死时,夏尼子爵连请牧师的车马费都付不起了。

从那以后,魅影每年会在黎明拜访一次她的墓地,在灰色的石碑前放一朵玫瑰。就像是她当年在舞台上大获成功后,他让人带给她的系着黑丝带的玫瑰一样。

当年狂热的爱/欲早已散去,他用比她要长得多的光阴,证明生命可以独自度过。

这枝玫瑰,只是为了证明音乐天使真实存在过。

人是一种极其自私的动物,他们对别人的悲剧全然淡漠,只有自身的涨落能让他们刻骨铭心。

但是那个女孩子,却能用她温柔悠长的唱腔,让全场的观众跟随她一起哀伤,一起欢笑。

这是她自己的天赋。没有人能给她,也没有人能从她那里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唯一后悔过的,是没有当面向她说明,她不是歌剧魅影的面具,观众听到的正是她自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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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父亲,危险……”

在幽暗的卧室里,夏尼子爵慌忙抱住了正在梦呓的妻子:“克里斯汀,亲爱的,快醒醒!”

女主人满头冷汗地睁开了眼睛,见到子爵的同事,紧紧地依偎上去:“劳尔,我又做那个梦了!父亲站在那里对我笑,然后有人从背后把他砍得粉碎!”

“嘘,克里斯汀,那是梦,那是梦!”因为子爵夫人的精神情况,夏尼子爵已经好几天没有彻夜外出了。

“劳尔,你觉得我父亲真的去了天堂吗?还是像我梦里一样——”

“他一定去了天堂!现在正幸福地和你母亲在一起呢!”劳尔收紧了手臂,肯定地说道。

“真的吗?可是我都不记得我的母亲了,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克里斯汀低声说着,慢慢平静下来。连日的失眠让她本就苍白的脸庞蒙上了阴影。在劳尔的怀抱中,她再次睡了过去。

但是夏尼子爵却无法入眠。三楼侧房中的景象牢牢地镶嵌在他的脑海中。家里进贼只是他安慰性的说辞。戴先生的小提琴品质上佳,即使是卖给不懂行的人也能换不少钱。哪个小偷会放着钱不带走,反而砸得满地都是?何况除了戴先生的画像和琴,其他物件毫无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张常年带着微笑的脸在黑暗中浮现出来。长而弯的眉眼,细细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头棕发向脑后挽起,是一个精明敏锐的面相。即使在临终前,对着自己的儿子和神父,依然还是那样笑着的。

“我的孩子,在最后的时刻来临前,你有什么需要向耶和华忏悔的吗?”

神父弓着腰,低沉的问道。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神父垂在胸前的十字架。

她握得那么用力,以至于在医生宣布她死亡后,神父和自己两个人都没能把那个十字架掰出来,最后只能和故去的夏尼夫人一起下葬。

至今劳尔想到这一幕,还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时候他和克里斯汀睡在二楼,他还总觉得能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母亲特有的脚步声。

他望着天花板,无声地问道:“母亲,是你做的吗?”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直到落地钟敲过了四下,劳尔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一睁开眼睛,就自然而然地下楼去和父母一起吃饭。

老夏尼子爵面前放着一杯啤酒,水果和面包,完全没有动过。子爵夫人靠在椅背上,对食物同样漫不经心,一双眼睛直盯着他。劳尔坐在餐桌上,但是父母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母亲对父亲开口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垂着眼睛,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酒杯。

“我听女仆说,昨晚又听到有人在拉小提琴了。”母亲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接着说道:“要我说,您该把戴先生的东西收起来。虽然他女儿进了修道院,已经不需要俗世的东西了,但是还有别人需要。我们不应该把它们占为己有。”

“那是我的东西!”父亲咳嗽起来,“艾莉森,请不要让我再重复了。”

“那是戴先生的。”母亲不急不缓地说道,“只是寄放在我们家而已。劳尔,你说是不是?”

“母亲……”

“好了,孩子懂什么。我的话放在这里:在我死之前,谁也别想碰它们!”老子爵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离开了房间。

劳尔默默地吃着面包,一边听到母亲锐利地笑了一声。这种声音让他不由抬起头来,和母亲对上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他几乎大叫。

坐在那里的高贵妇人正在迅速改变,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路,稀疏得露出头皮,眼窝向内凹陷,牙床从干裂的嘴唇间凸了出来。因为手指细成了一把,上面的戒指丁零当啷地掉到了桌面上。

母亲向他微笑起来。

等到劳尔真正醒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但是他好像在黑暗的路上狂奔了一个晚上,感觉疲惫不堪。克里斯汀不在房间里,他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庆幸。接着他看到床头柜上,就放着那一条挂满了钥匙的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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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议会是一件大事。对于卡特伯爵未来的政治生涯至关重要。于是,就像是沙龙准备的那一段时间重演,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密的计划和安排。

王尔德一边积极配合,一边感觉十分拘束。上一世,他负责写剧本,看着不同的演员激情四射地说着同样的台词。这次的剧本在别人手里,而他变成了半路出家的演员。

“伯爵阁下,您的表情非常肃穆,但是还是需要稍微轻松一点儿,不,不用笑,只要在眼睛里露出那么一点儿笑意……”

他穿着大礼服站在穿衣镜前,礼仪老师在旁边竭尽所能地提示。

他有些心塞地看了一眼镜子,问道:“时间还没到吗?”

“是的,阁下,今天就到这里。您进步得很快。”礼仪老师马上说道。

王尔德点了点头,史哲姆上前把老师带了出去。

如果说刚刚进入伯爵府,这里的奢华,精美的老贵族气派还给了他不少新鲜感,那么现在这些特质已经变得无趣了。他依然非常努力地去达成那些目标,但是却常常走神。

身上的礼服,花边,宝石,都是他喜欢的,最好的,完全符合绝对美学。但是他觉得他的灵魂正在枯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王尔德想道。

tobetinued

1在魅影和克里斯汀合唱的《歌剧魅影》中,克里斯汀自述自己只是魅影的面具,观众听到的是他,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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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中秋节和某蓝的生日好近。话说小时候有一年是完全重合的。

好想念冰激凌月饼,酥皮月饼,澄皮月饼,玫瑰花月饼……

但是某蓝现在都不能多吃,只能沾一沾,连生日蛋糕都最好不要吃tt

电脑刑满出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人是理性的动物,但当他被要求按照理性的要求行动时,可又要发脾气了。——奥斯卡·王尔德

没有带上男仆,劳尔一个人上了三楼。书房和侧室依旧是老样子,那些小提琴的碎块还在原地。他稍稍打量了一番,就打开了老夏尼子爵的卧室。

和众多贵族家庭一样,老夏尼子爵夫妇一直是分房而居,虽然两个人的卧室都在三楼,却是在相距最远的两侧各有一个主卧。数年过去,劳尔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淡化了许多。但是推开门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即将再次面对父亲的感觉。他在门口犹豫了一刻,大步走了进去。

衣柜被拉开,床头柜被翻乱,连放花瓶的矮几下的小抽屉都被整个拉出,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翻到在地上。夏尼子爵生前十分喜爱精巧的玻璃制品。一只彩色玻璃的小腊肠犬砸到地上,尾巴断成了两截。

劳尔越翻越是急躁,这些小东西里,有很多并不是属于父亲的。他还认得戴先生常常佩戴的蓝宝石胸针,黑色翻边的羊皮手套和一根宝石杖头的小手杖。衣柜里的既有父亲的礼服,也有戴先生在宴会时穿过的燕尾服。帽架上挂着两顶礼帽。

很多东西,他原本都以为克里斯汀当年带走了的,竟然都在这里!那么克里斯汀离开子爵府时,到底带走了什么?

劳尔把地板上的零碎扫到一旁,拿起了一本巴掌大小的笔记本。第一页是两行埃及象形文字,明显出自于父亲之手: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

就带走了我的心。’1

劳尔慢慢地跪坐到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头脑突然十分清晰,好像阻挡在眼前十多年的迷雾一下子消散了。他看到年轻的戴先生和父亲在玫瑰花园中并肩而行,父亲侧头凝视的眼神,以及仆役们私下传递的目光。

那片花园,就在母亲主卧的窗下。

这原本算不了什么,劳尔闭上眼睛,音乐家和小贵族,不过是巴黎轶事中微不足道的一条。等到热情过去,戴先生可以继续载誉游历,到奥地利,威尼斯去演奏他的小提琴。父亲也可以继续做他的夏尼子爵,也许再遇到下一位艺术家。

但是父亲过线了,他们都过线了。

原本计划去欧罗巴巡游的戴先生在子爵府一住就是四年,期间与子爵本人形影不离。正当年的子爵夫妇没有再生下一儿半女,而丧偶多年的音乐家拒绝再婚。轶事变成了丑闻,而就劳尔对母亲的了解,夏尼子爵夫人最怕的就是丑闻。

劳尔捡起了那只断了尾巴的小狗,突然想起母亲俯视克里斯汀的表情。她含笑看着满地乱跑的小女孩,就像看着一只路边肮脏的小狗。克里斯汀总会甜甜地向她问候,然后劳尔记得自己会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跑出母亲的视线。

那本本子并不厚,第一页过后有时用炭笔勾勒的男性背影,有时是几个音符,一段异国文字,有时也会看到墨绿色的另一种笔迹。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劳尔想,他早就知道,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尽量回避。怀抱着侥幸心理,目睹了一场延续多年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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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今天的报纸。”史哲姆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卡特伯爵却还靠在床上。这种对于贵族们司空见惯的情况,对这位年轻的伯爵来说却不寻常。在几天之前,他还整天埋首在家族卷宗和各种课程之中,完全摒弃了个人的娱乐活动,可是现在连着三天,伯爵阁下都没有出过自己的卧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此,卡特夫人听之任之,府中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提出异议。有些高级女仆私下里议论,说卡特伯爵发奋起来和夫人如出一辙,懒散起来又与老伯爵一脉相承,血统果然毫无疑问。

卡特伯爵的第一次议会之行说不上失败也说不上成功。说不上失败,是因为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说不上成功,也是因为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据坐在他侧面的议员回忆,这位第一次参加议会的新成员礼仪周全,举止典雅;在争辩的双方唇枪舌剑的时候不动如山,有一种渊渟岳峙般的风范。

“还有什么事,史哲姆?”王尔德接过报纸,见自己的贴身男仆仍然立在床前,随口问道。

“没有其他事了,大人,容我告退。”史哲姆立即恢复了向来的利落,躬身离开房间。

刚才在看着伯爵大人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卡特大人和之前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王尔德一手抖开报纸,一手枕在脑后,只看了一眼首版的标题,就不由坐了起来:

《往日重现:夏尼子爵因情杀人》

这篇报道十分具有文学气息,不仅详尽地叙述了夏尼子爵在寻欢作乐时为了争一位美人,不惜砸开了自己朋友的脑袋的创举,也顺便回顾了几起近期的同类型案件,死于同样‘事故’的老卡特伯爵被重点点名。王尔德一边读着这篇把生活变成艺术的佳作,一边不得不清醒过来,开始构思发给魅影的下一封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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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王尔德当面对克里斯汀说过:“歌剧魅影已经不在了。”之后,他就像是往自己的头顶上抛了一把刀子,随时在等待它俯冲下来。此时看到这篇报道,顿时有一种刀子不巧扎中了别人的心虚感。案件本身的严重程度并不符合标题,被夏尼子爵砸伤的人昏迷不醒,至少还活着。不幸的是,被他砸中的是一位出身高贵的律师。事实上,这位律师之所以是律师而不是男爵,只是因为他不是家中的长子。

举办沙龙前背诵的名单发挥了作用,王尔德立即想起这个受害者也曾是他邀请的客人之一。从报纸上过于翔实的报道来看,他和夏尼子爵的悲剧也是因为他在争吵中提到了新婚的子爵夫人。

那一晚,这群年轻人和平常一样在一位颇有名气的交际花别邸中聚会,有一位端酒的女仆相貌有几分肖似克里斯汀,被夏尼子爵的朋友们看出来了。其中的那位律师不仅上前调笑拉扯,还在夏尼子爵出面阻止后喊出“怎么,你心疼了?也对,她和你美丽的子爵夫人可是同一类的女人!”,彻底惹怒了带着七分醉意的劳尔?夏尼。

他本就有意灌醉自己,加上周围不断地起哄劝酒,看东西已经有了重影。一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胸口的一腔混沌直冲颅顶,操起手边的木椅就抡了下去。

劳尔只觉得自己砸中了一个硬中带软的东西,椅子从手上滑了出去,耳边猛地一静,然后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在被几个人压住的时候,劳尔的印象只有眼前的一片红色,让他有一种飘飘然的快意。

无论是戴先生,父亲,母亲,他们临死之前,一滴血都没有流,好像血液早在他们一天比一天更苍白的皮肤里干涸了。

红色的血,真好。

他大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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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坐在餐桌旁,手边是油墨未干的早报。她抬起眼睛,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劳尔完了,夏尼家也就完了。他们这一支早就衰败,空有子爵的名号,影响力却根本比不上那些后晋的新贵。何况劳尔沾上的是人命案子,虽然那位律师还没有断气,但报纸上已经卯定了他杀人的罪名。法律和宗教都要求公民绝对纯洁,连微不足道的偷窃都会被判十年劳役,像这样的伤人甚至杀人案,一旦上了法庭,就是无法开脱的绞刑。

在那位律师家人的口中,这起案子已经成为一个检验法兰西司法公正的关键大案,凶手必须受到严惩。

克里斯汀垂下眼睑,再次扫视了一遍报纸上的标题,终于站了起来。

她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命运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从她出生以后,路从来就没有好走过。

那些欢乐的时光、短暂的幸福,都是用来毁灭,用来打碎的。

她没有召唤女仆,快步走进了卧室,以一种久违的敏捷脱掉了身上的居家服,换上了一条暗绿色的绸裙。戒指和耳环都被扔在了桌上。也许到最后,这些东西能有几块面包的价值。

维持了数月的步态和仪容从她身上消失了,她匆匆跳上子爵府马车,脸上带着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所特有的神情。

她要去见劳尔?夏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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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的头衔让夏尼先生没有和在押的那些巴黎的蠕虫关在一起,不过也仅止于此了。看守刚开始对他还算巴结,但是在他的那些朋友们都离开之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是个穷鬼老爷!”

那些人没有塞给他半个法郎。

劳尔只觉得脑中有一根琴弦在来回拉扯,胸腹像是烧灼一样痛,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右腿不知道被谁踹了几下,伸都伸不直,一只眼睛也是模糊的。

在秋日这么折腾了半晚,他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叫了几次水,却没有能喝到一滴。

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靠在墙上,低声嘟哝着:“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记忆又回到了那一个冬日,他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朋友提着一个陈旧笨重的行李箱,一跤滑倒在雪地里。

她身上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都不在了,过大的斗篷绊住了她的脚。周围站着不少仆人,但是没有一个走上去把她拉起来。

女孩挣扎着爬了起来,头发和衣服上都挂着灰色的雪。她顾不上这些,眼睛焦急地在人群中逡巡。

劳尔悄悄往后半步,让自己完全躲藏在窗帘后面。天鹅绒的流苏连他的影子都挡住了。

不能让她看见,如果她哭着要留下来……他又能帮她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克里斯汀……”他一边神经质地重复着,一边轻轻发着抖。

雪地里的小女孩没有哭,女仆把她抱上马车,她乖巧得就像是一个娃娃,被悄无声息地丢弃了。

tobetinued……

1这句话是埃及法老写给自己的皇后的,到底是哪位法老写的版本众多,一般认为是阿赫那顿写给‘来自远方的美人’纳菲尔提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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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结束前能有300个收藏吗?好想要300个收藏啊。

下周中秋前是某蓝的生日,但是生日当天要加班开会……对手指。

节日快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要惧怕过去。如果人们告诉你说过去的事情无可挽回,别相信他们。——奥斯卡·王尔德

散发着霉味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伴着一大串钥匙互相磕碰的杂音。

“子爵老爷,您家里来人了。”看守一脸和气地说道,“咱们去探视间吧。”

夏尼子爵拖着一条瘸腿挪进像一个箱子一样的小探视间,克里斯汀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劳尔!”

他没有回应,脚步反而往后一退,差点踩到了站在身后的看守。

“劳尔,你……”克里斯汀心里本来存着一股暗火,但在看到劳尔的瞬间,怒气转成了心焦,“你没事吧?”

劳尔无法让自己看向她,只能低头盯着鞋尖,“嗯。”

“子爵夫人,探视时间二十分钟。”看守提醒了一句,走到了门口,给他们留下空间。

“劳尔,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一坐下,克里斯汀急急地问道。

劳尔没有回答,他反复端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第一天见到它们。

“劳尔,对方已经提起申诉了,马上就要开庭。我们得找个可靠的律师。告诉我,是不是他们先动手的?你被打成这样……”

“不要管我了。”低着头的男人含糊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现在咬定你是杀人犯,但是对方还没有死。你说我要不要去——”

“不要管我了!”一只捏紧的拳头重重落到桌上,夏尼子爵高声喊了出来。

克里斯汀望向他,眼神是近乎茫然的。

当年那个被带上马车的小女孩的面容和现在面前的妻子重合,劳尔一时喉头哽咽。他咽了一口口水,哑声说道:“我说,不要管我了。是我先动的手,是我杀的人。你回去吧……”

克里斯汀想要拉住他的手,他却近乎惊慌地收回了双手,随机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劳尔!”

“我们谈完了。”夏尼子爵对看守说道。

王尔德正在为报纸上的新闻震惊,卧室门外穿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史哲姆走到门口问道。

“伯爵大人,有一位伦敦来的王尔德先生,他想要见您。

王尔德匆匆换上常服赶到客厅的时候,魅影正在喝茶。他虽然刚下马车,却一点都看不出远行的人的疲惫。虽然衣着普通,气度举止却让伯爵府的仆人们如临大宾。这些仆人见惯了达官显贵,但是这位没有头衔的英国佬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他是整个府邸的主人。

“你来的正好,今天的报纸——”几乎没有寒暄,王尔德就直接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说了。”魅影轻轻把茶杯搁在碟子上,对他点了点头,“接到了你的电报,我就觉得会有事发生,到底还是没有赶上。”

对于魅影来说,克里斯汀既是曾痴恋过的少女,更是从小看到大的后辈。她貌似柔弱,心性实则十分坚毅。不然也无法在短短几年里成为歌剧院芭蕾舞团的核心舞者,又在第一次公演时声名鹊起了。从王尔德之前发的电报来说,这个姑娘似乎越来越不安,不断地想从他身上寻找寄托。这不是克里斯汀的常态,她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正酝酿着什么。

魅影记得上一世夏尼子爵虽然没有卷进人命案,但是也大小吃了几次官司,并曾因为欠下高额债务而被冻结资产。为了克里斯汀的遗物不被拍卖,他还暗地里为他偿还过几万法郎。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王尔德十分不安。照顾魅影在巴黎的故交是他的责任。但是对于如何解决夏尼子爵的危机,他却一筹莫展。

“今天晚上,你给夏尼夫人发一封请柬。”魅影低声说道。

“没问题。你打算……?”

“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而是她想要怎么做。”魅影后背舒展,靠在沙发上,“无论她怎么选择,我都会帮她这一次。

然而,她也需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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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亨利亲王一同出席伯爵府沙龙之后,希瑟夫人的别墅重现了它在拿破仑三世时期的辉煌。过去的几个月里,它只是巴黎上流社会青年的玩乐之所,现在却俨然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小凡尔赛宫。’上流社会的法国人或许不太看重他们的皇帝,但是却绝对看中他们皇帝的品味。绘有世家族徽的马车络绎不绝,大厅的歌舞彻夜不息。当然,希瑟夫人也不会把那些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拒之门外,他们依然可以在偏厅里饮酒作乐,并以此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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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从大门驶入,径直穿过前院,停在别墅的正门口。立在那里的侍者殷勤地迎了上去,躬身打开车门:

“夜安,伯爵阁下。”

一只手扶住了他递上前的手臂,手掌娇小,五指纤细,毫无疑问地属于一位女士。

侍者微微一愣,站在车后的男仆已经利落地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下马车,并没有为自己的同伴驻留,快步走上了台阶。

侍者感到那位神秘的女士扶住他的手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他随即看到了她的全貌——这是一位穿着斗篷,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即使看不清容貌,那窈窕的身段也堪称美人了。

他在心里悄悄吹了个口哨,希瑟夫人这里从来不缺美女,但是由客人带进来的女人倒是少见。看那做派还不是什么交际花,却又有一种不属于贵族夫人的动人风姿。面纱下面,说不定是一位可以与希瑟夫人媲美的女人呢。

“伯爵阁下,请这边走,希瑟夫人让我领您去鸢尾厅。”一个穿着纱丽的女子从内厅快步迎出来,对她等待了多时的卡特伯爵说道:“夫人让我转告您,一切都准备好了。”

“希瑟夫人不介意她的客人带来了一个客人吧?”

王尔德听到身后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向这个棕肤美女笑着问道。

“夫人说:‘伯爵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她低声答道:“两位请随我来。”

在伯爵府的沙龙之后,这是克里斯汀第一次看到能够与之相比的繁华,甚至更加奢靡,更加艳丽。空气中弥漫着从未闻过的香气;巨大的地毯柔然得让人不忍落脚;由轻纱,宝石和美丽的男女所点缀的走廊,长的仿佛没有尽头。还有音乐,那种奇特的,仿佛来自时光的另一端的音乐……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音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再次站在了巴黎歌剧院的舞台上,戴着公主的桂冠,对着整个观众席放声歌唱。这篇乐章属于莎乐美,这个地方属于莎乐美。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一片混沌中,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在微微发抖,她低声地问自己,非得这样做不可吗?

两个小时前在伯爵府中发生的事再次浮上脑海,她抬头看向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终于咬咬牙跟了上去。

“夫人,夏尼子爵醉酒伤人证据确凿,对方和这一次审判的陪审团关系匪浅。我也爱莫能助。”收到了请柬,满怀希望的克里斯汀刚刚和卡特伯爵照了面,迎头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斜靠在椅背上的伯爵对她微微一笑,手中的酒杯在指间晃动。在他们之前的几次见面中,他都礼仪周全,像一个标准的绅士。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反而显出一种不加掩饰的漫不经心。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盆美丽的花,一只惹人喜欢的鸟儿——就像在看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陌生女人。

克里斯汀的双手绞得这么紧,以至于戒指上的宝石在骨节上刻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请您……”她听到自己磕磕巴巴地说道:“拜托您……”

“我已经找人探问过情况,实在是无计可施。”伯爵啜了一口红酒,随手把杯子递给身边的男仆:

“但是我知道有个人帮得上忙,只看您愿不愿意了。”

克里斯汀想到劳尔狼狈的样子,急忙说道:“我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来,夏尼家族真是走到末路了。”坐在她对面的伯爵淡淡地说道:“到了这一步,没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听说子爵还欠下了不少债务,根本请不了有用的律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夫人您了。

我听说您是一位天才的歌伶,负责这次案件的一个关键人物正巧是一位歌剧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去为他高歌一曲呢?”

那个已经不再为她所熟悉的人低声问道。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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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这么多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幸福美满~

窗外金戈铁马,风狂雨骤,长风浩浩送中秋。

终于写完了这一章,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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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大家能点一下章节收藏吗,貌似每一章的收藏是分开的可以累计两三个……默默遁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谨以此文,向父亲致敬。——上蓝若水

希瑟夫人府邸的厅堂里灯火辉煌,但是在走廊里转了两个弯之后光源就少了许多,人声也渐渐微不可闻。克里斯汀不得不自己掀开面纱,以避免由于视野的模糊而撞上什么。前方的卡特伯爵和印度侍女并肩而行,愉快地交谈着,仿佛已经把她忘到了脑后。

他们径直走出了主楼的边门,经过一条窄而长的花园小径。在即将踏入一栋幽暗寂静的小楼前,克里斯汀的脚步停了下来。

夜色中,那富有希腊风情的门扉犹如张开的大口。除了已经走进去的卡特伯爵,没有人知道她来到这里。

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克里斯汀心里有一刻的迷惘。

也许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把自己也输给命运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凉冽的晚风,快步走了进去。

就像外面所表现出来的一样,这里确实十分静谧。三人仅靠着地上小小的灯烛引路,一直走进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大厅。一圈杯烛在大厅中央围绕成椭圆形,周围能看到一排排座椅影影绰绰的轮廓。仅凭着过往登台的经验,克里斯汀就能判断,这些椅子上坐满了人。

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前方的男子,低声道:“您说过只有……”

王尔德侧身把她让到前面,低声说道“亲爱的,因为对你的表演十分期待,那位先生举办了一次聚会。只要你的歌声能够打动这里在座的任何一位,都将对子爵的庭审大有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

能够登台演唱是一个伶人的荣幸,却是一位贵族夫人的丑闻。只有受皇帝或者大公宠爱并赐予头衔的交际花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然而此刻,她的引路者却只是低声一笑,就转身坐到了观众席的前排。

一个敷着□□的小个子悄无声息地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美丽的夫人,大人想要听《唐璜》。请——”

自下而上的烛光中,那张点了红唇的脸谄媚地笑着,他像个宫廷弄臣一样把她扶上了圆台。

台下的众多目光在幽暗中闪动着,不时传来金银相撞的轻响。这些人中,也许就有上一次沙龙时坐在她附近聊天的贵妇人,也许就有劳尔在酒桌上频频举杯的某个朋友。

她以为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就算卑微,到底成了这些人中间的一个。

可是从舞台到观众席的距离,比从巴黎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还要远。那些她为之奋斗多年,视若至宝的名声和地位,在这些目光中如同冰雪一样融化了。

未及等她思索一下《唐璜》中的唱篇,静待在厅侧的乐团已经拉响了琴弦。那个可笑的小个子就站在她的舞台之下,用一种异常尖锐的声音唱到:

“献上菜肴,献上少女;菜肴已备齐,少女已躺下;唐璜再一次地胜利了!”

几乎是出自本能,她迅速地打开双肩,调整呼吸,和属于她的那一段音乐一起唱道:“在她脑中,除了喜悦,别无其他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心中,除了爱情,别无其他梦幻。”

随着她开口,原本发出轻微声响的观众席彻底安静下来。连裙摆摩擦的丝绸声也不复听闻。黯淡的大厅被点亮了——不是被蜡烛,而是被少女满腹柔情的甜美歌声。

“主人?”站在她身边的小丑插了一句。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已经从另一侧登上了舞台。《唐璜》的这一段是双人唱段,看起来那位关键人物还自备了男角……

克里斯汀稍稍一退,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已经响起:“帕萨利诺,走开。因为陷阱已经布好,等候猎物上门。”

就像黎明的波涛拍打海岸,像是最昂贵的大提琴低声沉吟,只是一句唱词,瞬间点燃了全场!克里斯汀的耳朵好像一个饥饿了太久的旅人,近乎贪婪地拽取每一个音节。他的歌声——他的音调!

“你已经来到这里,追求你最深的欲望;追求那直到现在……还一直杳无回音的愿望。

寂静啊,寂静……

如今我已经为你带来,我们的热情可以融合不分。在你心中,你已经臣服与我,卸下所有的防御,彻底地臣服于我……现在你与我在这里,毫无退路,你已经做了选择,你已经下定决心……”

克里斯汀只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指尖都在颤抖,血管里的血液在沸腾,心脏碰碰作响。

那个披着斗篷的蒙面人一边缓步走向她,一边继续唱道:“一切越过不归点,就无法再回头。我们的伪装游戏已至尾声。

越过了‘如果’或‘何时’的念头,抵抗也无济于事,放弃疑虑,让好梦沉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怒火淹没灵魂,如浓烈欲望开启心扉,如甜蜜诱惑呈现眼前!”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她几乎是泪水盈眶地把右手送到他手里。这个人不是伯爵:他的身材更挺拔,他的肩膀更宽阔。但是他的声音,在她的灵魂发出回响!

在骤然一顿后,她直直地望着他唱到:“您已经给予了我,到文字枯竭的那一刻,到言语无影无踪,化为寂静的那一刻……我已到此,甚至不去追问原因……如今我与你在此,别无二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1

——父亲出事一月后纪念——

一阵风吹来,舞台周围的烛火猛地一跳。克里斯汀踩着鼓点的节拍,和他一起绕着狭小的舞台缓缓走动,似追逐又似共舞,似恐惧又似迎合。

“一切已经越过了不归点,不再抗拒,我只想知道何时我们才能结合?什么时候这炽热的火焰才能将我们燃尽?”克里斯汀感觉到自己的音域改变了,她的眼中只有对面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是喉咙和胸腔自己在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振响。

“一切已经越过了不归点,就不能再回头,你我的故事已经行至尾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缓缓地应和,不知不觉间,唐璜已经绕到了她身后,猛然伸出左臂,抱住了她的肩头。

“就这样站在桥上,看着它燃烧……我们已经越过了……不归点。”

他的怀抱是如此亲切,克里斯汀就像是投入了密林的飞鸟,如果没有钢琴的催促,就这样沉溺其中亦无不可。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搭上他的手臂,脖颈微侧,依偎在他的肩头。那头蜷曲的棕色长发刚被夜风吹乱,散落在身后男子的领口和胸前。

钢琴声停止了,小提琴的旋律低若不闻。一双人影在烛光中交叠着,一瞬间的静止让所有观者的呼吸都随之停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无比感谢有这一刻的停顿,让伴奏和黑暗掩住她的失控。一串串的眼泪从她仰起的脸庞缓缓滑落,喉头的艰涩让她哽咽难言。

“告诉我你会爱我,陪伴我一生。只要你许下承诺,我就会跟随。”在下一轮的伴奏响起前,她握紧了那支有力的手臂,低声唱道,整个人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歌手脱开剧本表演,在行内是决不允许的。何况这是决定夏尼子爵命运的关键时刻,他们正站在全法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面前。但是克里斯汀已经顾不上了,她只想要抓住这一刻。她有一种感觉,如果错过了此时,今后再无机会。

她的心几乎匍匐在地上等待回答。然而沉默,只有沉默。

男仆们点亮了大厅中成排的落地枝形烛台,他们站在舞台正中,周围的掌声响成一片。

“bravo!”从陶醉中醒来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一直是各大歌剧院的常客,所闻所见的都是业界顶端的艺术。然而刚才那一幕依然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唐璜》,不,是他们有生以来所听过的最有震撼力的歌声!

三流的演员任人选择,二流的歌唱家是装饰上流社会的华美纹饰,然而一流的,超一流的艺术家——即使在国王面前也不用屈膝!

克里斯汀从依靠的胸膛里站了起来,不,不如说是被身后的男子稳稳地扶了起来。有人大步上前向他祝贺,他一边回礼,一边扯去了脸上的皮质面具。

那是一张克里斯汀从未见过的,俊美而富有朝气的面容。

“王尔德先生,我只知道您是写剧本的天才,没想到在表演上也如此惊人,听了这场演出,大剧院的那些剧目就像宝石旁的玻璃一样黯然失色。”说话的议员大力拍打着‘唐璜’的肩膀,又转头看向克里斯汀:“子爵夫人还是那样让人惊艳,您……夫人……夫人

克里斯汀昏了过去。

tobetinued……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唱段选取《歌剧魅影》中《唐璜》的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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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段在icu门口手打的,歌词没办法回去参照电影,都是根据记忆力写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补全。

父亲突然出事已经一个月了,现在正第二次待在icu里,等待手术后的危险期过去。因为大面积脑梗,他已经失去了左半脑所有的功能,语言板块几乎是听说读写全部丧失,身体也没有了行动能力。他一直希望读一下某蓝写的,但是某蓝高中以后就不愿意让他看了。

《亲爱的王尔德》是某蓝以硕士论文为基础的同人,在某蓝的理解中,魅影和克里斯汀之间,比起情人,更偏向心有灵犀的师生,互为依靠的父女。魅影照看克里斯汀,为她争取机会,对她进行全方面指导,同时一直希望她陪伴在自己身边,无法放心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

即使爸爸听不懂了,我也会为他读一遍这篇。因为,这是一篇有很多的‘他’的。

只想对他说,爸爸,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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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翻出《唐璜》这一段来看,其实我觉得这一段是两个人整个《歌剧魅影》里最深入的爱情戏份,虽然他们只是为彼此设下的陷阱,但是唱这一段的时候,连克里斯汀都全情投入,就是埋伏在舞台两边准备抓捕魅影的警察都被他们的歌声所打动。

我感觉我简直是为了这一段才想要写歌剧魅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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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亮光,没有声音,连一丝风都没有。

好宁静啊……

克里斯汀睁开眼睛,默默地凝视着面前的黑暗,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躺着,还是飘着。

连日奔波的疲倦在她的骨头里发酵,冒出一个个酸痛的泡泡来。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胸腔里回旋。

所有对外的感官都在休息,脑中什么也没有,只有纯粹的黑暗,像是幼儿的襁褓一般拥抱着她。似乎只要在这样的黑暗里,就极度地安全。

淡黄色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几乎从她的睫毛上切了过去。克里斯汀猛地闭紧眼睛,被这突然的袭击灼出了泪水。

“你醒了?”有人在她的不远处低声问道。

克里斯汀一骨碌作乐起来,黑暗隔绝的一切又回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一个大而精美的女士客房,落地的长天鹅绒窗帘被拉开了一线,让她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那个高大的人影轮廓。

“导师?”她下意识地喊道。master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他有她熟悉的脊背和肩膀,姿态却是陌生的。他的前额和下巴和那位音乐天使多么相似,眼神却是陌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子爵夫人,您昨晚的杰出表演让我大开眼界。”那个人倚在窗边,侧颜似乎在笑:“你简直大获成功……不用担心夏尼子爵的事了。那位大人认为一个落魄子爵的罪名是否真实,远不如音乐天使的一滴眼泪来得重要。”

“劳尔……”克里斯汀喃喃道,视线依然紧抓着他:“请您告诉我,您到底是谁?”

“夏尼子爵夫人,”那个人微微低下头,点亮了一根烟。在女士的房间里抽烟是极其失礼的行为——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一位女士的床边本就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这样询问一位昨晚刚刚拜访过的伯爵,会让人对您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忧呢。”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克里斯汀大声喊道:“您何必否认,您——昨天晚上的‘唐璜’,其实是您对不对?”

“夫人,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卡特伯爵低声说道,用她熟悉的,丝绒一般的嗓音:“我不想一次次地让您失望。”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女仆们特有的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轻轻转动门把,在克里斯汀来得及反应前,装饰着暗纹雕刻的木门就被推开了。

她僵直地坐在床边,那个人影,那个在歌剧院里只要一出现其他人就会消失的人影,却还稳稳地站在那里。

两位棕色皮肤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们对男子的存在毫不惊讶,向两个人行了一个礼之后,用夹杂着英语的法语问道:“夫人,您想要穿衣了吗?”

克里斯汀的心脏有一刻几乎吓得停止跳动,几乎凭着本能回答:“好的,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女们马上忙碌起来。靠着窗的男子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向前走了两步,把一个牛皮纸袋搁在立在他和克里斯汀之间的矮柜上。

“夫人,这是希瑟夫人的客房,您不用担心任何事。夏尼子爵此刻应该已经被释放了,被扣押的财产也被发还。只要有您在,二位今后都不用顾忌花销。”

他垂下眼睛看着克里斯汀,她渴盼地回视,却一无所获。

“这个……是您的一位老友托我带给您的。”修长惨白的手指点了点那个牛皮纸包,男子轻声说道:“祝您能有愉快的一天,再会了,音乐天使。”

棕肤的女仆开始为克里斯汀梳理她那一头蜷曲的长发,他对她微微躬身,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充满东方风情的少年男女们纷纷为他让路。王尔德没有走很远,直接拐进了隔壁房间。和刚才那间卧室不同,这里的一切简洁到了极致,也空旷到了极致。室内只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椅子。

“完成了。”王尔德对正坐在其中一把上假寐的人说道:“你的小猫看起来就快要哭了……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你的时候?”

“不。”青年微微向后仰起头,却没有睁开眼睛,低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她继续怀抱希望。虚幻的希望,只会招致灾难。”

“这是你的事,当然由你来决定。”王尔德耸了耸肩,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昨晚你们在舞台上交相辉映,塞壬一般的歌声能让灵魂震颤……你们的音域完全不同,但是感觉却又如此相似,如同晨曦和暮霭;珍珠和眼泪……”

魅影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无意识地击打着桌面,如同在弹奏一段熟极而流的旋律,

“因为她是我的学生——最好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说道:“有天赋的学生永远是老师的敌人,我当年的导师以我为耻,但这却令我更尊敬他了。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你什么时候回伦敦?”

“今晚就走。”魅影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昨夜的眼妆还没有洗去,惨白的脸庞有几分病态。“巴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彼此彼此。”王尔德喝了一口咖啡,“过一段时间,我会把我的另一本新书寄给你。虽然那并不是剧本,但是我已经开始期待你吧它唱出来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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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衣着优雅的夏尼子爵夫人匆匆走出希瑟夫人的大厅。一个年轻俊美的侍者迅速迎了上来:“尊敬的夫人,侯爵大人命我送您回您的府上。”

“……侯爵大人?”原本以为他是卡特伯爵安排的男仆,克里斯汀脚步一顿。

明显超出规格的马车驶进夏尼子爵府的大门,却没有例行的仆从上前迎接。克里斯汀扶着那个侍者的手下了马车,他的脸上笑容依旧,仿佛对这个缺少打理的空荡荡的庭院毫无看法。

“夫人,萨德侯爵大人嘱托小人,若夫人日后另有难处,大人都十分乐意帮忙。”陪着她走上前门的台阶,男仆就适时地开口:“在下告退。”

克里斯汀踏上了熟悉的大理石地砖,之前经历的种种顿时如同做梦一般。她快走了几部,穿过门厅和休息室,在走廊里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

“劳尔?”克里斯汀叫道,然而没有人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快走了几步,推开衣帽间的小门,弥漫的灰雾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一仰,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克里斯汀……”

“劳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把烟掐了!”

那只手抓得太紧,也不顾她在说什么,一径把她拉近了怀里。

酸臭的烟味加上酒味浓烈得让人窒息,但是那个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克里斯汀鼻头一酸,就这么靠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

再也不去顾忌那些该死的礼节,监狱和希瑟夫人都是一场噩梦。他回来了,他们安全了,至少在此刻。

“宝贝儿,克里斯汀,宝贝儿。”子爵口齿不清地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往自己口中再灌了一口威士忌。他的脚步踉跄地挪了两步,坐到了地上。

“劳尔,别喝了,劳尔……”

克里斯汀被他带着一起坐下来,地面冰冷。她想把他拉起来,他却不管不顾地向后躺下了。

“等等劳尔,我们回房间睡。本!斯潘塞!”克里斯汀抵不过他的力道,只能大声喊他贴身男仆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走开,你是谁?克里斯汀……”

夏尼子爵呓语着,四肢大开地安静下来。他手中的酒瓶摔碎在地上,漫出的酒液把他们的衣服都浸湿了。

等到克里斯汀找到她的贴身女仆,女仆们又喊来了男仆和管家,子爵已经烂醉如泥。他们合力把他清理一番,扶进了房间,克里斯汀才得空更换自己的衣服。

她挥退了女仆,自己脱下外裙,解下耳环。傍晚的余晖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另一半则在阴影之中。

她抬起手缓缓的掠过自己光洁的前额,微青的眼角,干燥的嘴唇,凸出的锁骨。手肘向外碰掉了桌边的手包,一个牛皮纸的包裹从里面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床/上的夏尼伯爵哼哼了两声。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才俯身把包裹捡起。牛皮纸内是一个木盒,她打开盒盖,一只两爪拿着一对铜钹的猴子赫然在目。那张龇牙咧嘴的猴脸好像在发怒,又好像在笑。

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记忆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多前,被魅影带进地下王国的那个夜晚。这是他的东西!这是只属于她记忆中的那个他的东西!

她双手发抖地把它拿了出来,这只造型奇怪的八音盒和她所见过的一模一样。昨晚他在那里!这就是他宣告自我的表征!

她紧紧地握住它,这才发现木盒底部还有一张笺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lifelivealone.——o.g.”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命可以独自渡过——歌剧魅影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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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可以独自渡过,生命可以独自去爱——歌剧魅影

这句话的含义,某蓝从未像现在理解地这么强烈。

某蓝的母亲年轻时个性十分强硬。相应的,某蓝就变成了性格比较怯懦的那一个。

小时候某蓝总是会打碎牛奶瓶,惹来一阵狂风骤雨的呵斥推搡。后来某蓝瓶子一落地就缩成一团。为此,我爸爸特意拿起一只碗,直接摔碎在地上,然后说,“看,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吗。”

按照有的人的说法,hisspiritisgone,父亲已经不能再陪伴我了,很多时候,某蓝还是觉得非常害怕,害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是,lifebelivealone.父亲不能再陪伴,生活依然要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伦敦乡野的小楼外墙上,那满腔的枯藤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从窗前缓缓飘过。那是一片早已干枯,蜷曲的黄叶,让人怀疑它曾经有过那般的青苍颜色。

“纵然我们都落叶纷纷,有何何妨?”头发稀疏的老人低声说道,随即咳嗽了两声:“好了,你该走了——天暗下来不过是一刻钟的事。”

“我们身上秋色斑斓,好给你那狂飙曲添上深沉的回响。”站在他身边的青年接上了后两句,笑道:“怎么,您的沙发上没有我睡觉的位置吗?我还想看到您的画完成呢。”

“只有真正的年轻人会写这样的诗,那些无忧无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人生之冬的年轻人。就像你一样,既不害怕寒冷,也不害怕风雪,什么事都和玩闹一般,什么都不在乎。”画家弯曲着背转过身,拉上了厚重的绒布窗帘。“好啦,点灯吧。让我们来完成它。”

“您实在评论雪莱吗?”魅影依言点亮了蜡烛,带着一丝暖意的黄色微光让灰色的墙壁也温暖起来。“我以为,您最欣赏雪莱。”

“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喜欢什么。对我们这些老东西来说,春天已经遥远得好像从未发生过。当然会喜欢他独特的见解: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是那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春天啦,孩子,看看这幅画,我全部的春天都在里面了。”但丁加百利罗塞蒂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画板,和他所有的画作一般,在画布上有一位侧头沉思的女郎,神色间还带着少女的迷惘,额头上已经有了女人的忧愁。整个画面明度很高,女郎金棕色的头发和绿色的斗篷交相辉映,停在她身边的麻雀翅膀上都镀上了阳光的金色。

“她是谁?”魅影轻声问道。

“珀耳塞福涅”1但丁低声说道,好像怕惊飞了那只鸟儿。

这幅画已经接近完成了,只有几笔需要添上。魅影问道:“今晚和平时一样吗?”

“当然。”但丁已经拿起了画笔,全神贯注地望着女郎的侧脸。

魅影点了点头,绕过放着蜡烛的木桌,坐到了房间另一头的钢琴前。这个房间已经和他第一次进来时完全不同了,满屋的狼藉早已收拾干净,地板上上了一层清漆。桌椅和书架井井有条,经过清理和调音的钢琴也被从大厅搬了进来。

魅影指尖一顿,右手便按了下去。一首暗哑雄浑的曲子从手下奔流而出。这首曲子和画上的美女似乎完全没有关系,但丁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笔刷的尖端像是情人的抚触一样略过女子的脸颊,为她的唇角添上细细的绒毛;又像是兄长一般顺了顺她的发尾,让那些卷翘的发丝略微平伏。音乐在前行,画笔也在前行。女郎的眼睛向外顾盼,仿佛正看着作画的人,似乎又在侧耳倾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完成了。”但丁放下画笔,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怀念。“我的珀耳塞福涅。”

“他们说您画的是同一个人。”魅影的弹奏也停在了最后一个音符上。他转过身说道:“他们说她是您的妻子——也有人说她是您的妹妹。”

“是啊。但是你相信吗?我早就不记得她们的样子了。”但丁站了起来,“所以她谁都不是,只是我曾经拥有过,又全然失去的一切。”

从几年前开始,他的新画就倍受非议。不少圈子里的评论家认为他的画已经失去了刚入行时的灵性,变得呆板,形式化,缺少改变。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不得不大量饮酒,抽烟,甚至尝试来自印度殖民地的□□和吗啡,来抚慰自己干涸的神经。她几乎不在他的梦里出现了,失去的创痛依旧深刻,可是他却渐渐忘却了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也许他会在某一个日子死在画室里,直到被房东或者小罗塞提发现。他的琴声比烈酒更醇和,比□□更迷醉,比吗啡更深地触到了他的记忆,他的内心。

唯有感官能够治愈灵魂,恰似唯有灵魂能够治愈感官。

等到但丁发现他终于摆脱了作画时手抖的问题,不再想方设法地在床底下偷藏伏特加和烟筒的时候,暌违了多年的灵感却又在脑海中浮现了。他不需要想象她的样子,她会告诉他她的样子。她把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他那些最好的岁月,都在她长裙的褶皱之间。

“这是一幅杰作。”魅影说道。

“她是的。”但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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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了大雪。

伦敦一直暗沉沉的,下雪后倒显得明亮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炉火旁,喝一点松子酒,是再舒服不过了。

此刻宿舍内的炉火旁就做了五六个青年,闪闪发光的火焰让他们的皮肤好像在发光。其中一个横躺在地上,旁边的朋友就拿他的肚腹当成桌子,把仆役新送上来的一盘潘趣饼放在了上面。

外面是冷极了,他们都很放松,很快活。

“安东尼,唱首曲子吧,”其中一个叫道。他是一个有一头金色卷发的年轻人,那头长发蓬蓬地堆在脸旁,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

“唱……唱什么?”被点到名字的那个坐得离火堆最远,一边向手心呵气一边问道。

“马上就要公演了,还能唱什么?”‘怒狮’嚷嚷起来:“别告诉我你还没准备……”

“好了,”布莱恩马上履行起身为诗社社长的职责,安抚起来:“安东尼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连埃尔加教授都对他的歌喉赞赏不已呢。说起来圣诞晚会就在后天了,我们趁今天排练一下也不错。安东尼,把《肖像》第三幕里巴兹尔的那一段唱一下吧,我会接着你唱亨利勋爵的那一部分。”

“好啊,那我去弹琴——”躺在低上的人形餐柜往旁边轻轻一滚,盛满了潘趣饼的盘子就从他腰际滑了下来,把涂着蜂蜜的金黄圆饼洒了一地。

“艾斯曼!”正打算去拿饼的同伴还来不及愤怒,手里就被塞了一支横笛。

“干你的活,布朗。”doyourjob.

魅影懒洋洋地对他说道。

在圣诞来临之前,牛津音乐学院每年都会举行几场学生音乐会和戏剧公演,既作为假期前的校园活动,也作为期末的成绩考评。被教授们特别看好的演出可以在圣诞晚会的前一天进行全校公演——今年,公演的剧目是《道林?格林的肖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公演剧本并不是莎士比亚或者莫扎特的经典之作,而是一名学生自己的作品。在宣传板上,原著作者,编剧和伴奏指挥的名字都是同一个:奥斯卡?王尔德。

这个从一入校就倍受排挤的爱尔兰佬,在三年之后已经稳稳地成为了整个学院的领军人物。在他之后的几个名字也并不陌生:艾斯曼?琼斯,受过女皇召见的奥地利来插班生;布莱恩?里奇,一个喜欢不务正业搞诗社的家伙,安东尼?威尔逊——这个幸运的混蛋在最近几个月里横空出世,刚刚被选入圣诞晚会的唱诗班。

无论是期待,还是心怀嫉妒,这次公演都成为学院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据说几位很久没有上课的荣誉教授都会到场观看这场演出。

tobetinued……

1希腊神话春之女神,后来被抢去做冥后了。罗塞提没有画过这幅画,是某蓝自己杜撰的。后面王尔德的《肖像》也会有一些杜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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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爬上来更一下文。

快要圣诞节了,这篇文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大家如果回头看一下去年某蓝写的圣诞番外,就知道什么是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当时的愿望就是所有人都能够一直幸福……

今年虽然心情截然不同,但是心愿还是一样的,希望在历经劫难后,还能够继续幸福下去。

祝大家圣诞快乐。这章来不及写完了,后面会再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把人分成好的与坏的是荒谬的,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王尔德

时光飞速流淌,圣诞花环和丝带妆点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的玻璃彩球,天使像和拐杖糖被挂在三人高的圣诞树上,衬托着最高处那颗照耀着耶稣诞生的星星。

“巴兹尔,你又在这里——画画?”

“除了画画,在我的生命里还有什么呢,我的朋友?”

一个穿着夸张的大礼服的年轻人从舞台中央径直走向台前,做了他上台后第一幕亮相。他浓密的金发堆在面孔两侧,像是几十年前画像中的人物。这个形象引发了台下的一阵轻笑和压低的掌声。

“哦,可怜的,可怜的巴兹尔。”他用一种造作的法国腔唱道:“我无意批评他,虽然他是我的好友——一个天生的——画家。上帝把深情的一吻给了他手中的画笔,而非他本人。看看他,那画板上的色彩是多么绝妙啊,和他平庸的外表俨然是绝配;纸上的每一个圆弧都是一首诗——然而他本人的谈吐是多么乏味!他能抓取看到的所有美丽,然后把瑕疵统统去除,仿佛他们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但是其实呢,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美。”

在评价过自己的朋友之后,这个贵族转过身来,对他的朋友说道:“毫无疑问,这是你最好的作品中间最杰出的一个,这幅画非同寻常,能让你在格罗夫纳画廊中大获成功!”

“谢谢你,亨利。”和搭档那高亢,急促的唱腔不同,巴兹尔的声音低沉而柔缓:“然而这幅画哪里也不会去——我不打算把它展示给任何人。”

“哦,亲爱的朋友,你们艺术家总是这样害羞,从不声张自己,却要让所有人都传颂你们的美德,这是不可能的,你总要站出去,让人看到,让人议论——世上只有一件事比被人议论更加糟糕了,那就是没有人议论你。名声总是要先得到,扔掉的时候才会更加好看。”

“亨利,亨利,永远是这样,你不赞同你自己说的话,你总是说一些你不会当真的话。”

“谁知道呢,巴兹尔,让格罗夫纳画廊见鬼去吧,我只在乎一件事:请一定要告诉我,那画中人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唱到画中人时,伴奏乐团的整个节拍都慢了下来,小提琴缠绵的低吟成为主调,让人浮想联翩。同时,在观众们惊讶的低语中,舞台幕布前垂下了一幅画,一副几乎能让所有人看清的巨幅肖像画。

正在欣赏音乐的学生们猛地被画夺去了注意力,更确切地说,是被画上的青年掠去了心神。全画的主色是一种淡而明亮的蓝色,围绕着画中人淡金色的短发。

那希腊式的鼻子无疑是美的,和线条流畅的下颚勾出了侧颜的轮廓。微微垂下的眼睛如同罩着轻纱的宝石,婆娑的桂树枝叶拥抱着他,他似乎在轻吻着伸到颊边的枝条,又仿佛那枝条在向他索吻。

“但丁!”观众席里有人惊讶地叫道:“是但丁!”

年轻的学生对于画师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们很明确地感受到了‘画中人’的美。他的容貌格外出众吗?也不见得,但是在画中,却有一种超出线条的,让人微笑的东西。

“不,亨利,我拒绝。”巴兹尔喊道,同时那幅画再次上升,隐入黑暗。不少人发出了意犹未尽地叹息。“我绝不会让你看到道林格雷,就如同我绝不会展示这幅画。”

“安东尼今晚简直是超常发挥。”站在舞台左翼工作台上,布朗低声对魅影说道。“他的音域起码比原来超出了一个台阶,还有那种带着书呆子感觉的演技……”

“这就是我赞同本色出演的原因。”魅影斜靠在身后的木板墙上。每一次的演出对他来说,都是把在脑中演绎过千次的幻想化为现实,在上一世那漫长的光阴中,这是他难得的,最享受的时刻。

“那么这就是他的名字,道林格雷?”舞台上的亨利重复道。

“艾斯曼简直就是活在人间的亨利勋爵,”布朗深深吸了一口气:“哦,奥斯卡,虽然之前有过那么多公演,但是我感觉,我感觉——我们会铸造一场前所未有的轰动!”

“嘘,道林快要出场了。”魅影拍了拍激动得满面通红的布朗的肩膀:“而你,也应该进去准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本不想告诉你他的名字,亨利。你非见他不可?“

“我非见他不可。”

“不,不行,我不能让你同他见面。”

“先生,道林格林先生正在画室等您。”两人针锋相对时,‘管家’走上了舞台,第一幕的幕布缓缓落下。台下的掌声并不响亮,不少人正集中精神,等待着道林格雷的亮相。

“这个题材真的可以吗?我不觉得可以和《仲夏夜之梦》相比。”坐在前排的校委会成员中,有人低声交谈。

“这一届的音乐学院出了不少好苗子啊,至少从音乐和表演上是过关了。”

“一个特别美丽的男孩,你确定这是正向的东西吗,青年一代的思想是不是太过浮夸了?”

“那个奥斯卡王尔德,听说女王对他青睐有加……”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后排的学生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舞台的幕布再次升起,这一次,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舞台中央,那个坐在钢琴前的背影上。

“你得把它借给我,巴兹尔!它太动人了,我要学。”那个纤瘦的青年背对着观众,以一种知道自己的愿望绝不会落空的语调说道。和安东尼与艾斯曼都不一样,他的嗓音略脆而高,带着一点孩童般的音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得看你今天姿势摆得怎么样,道林。”演员的声音在观众席中的走道上响起,亨利和巴兹尔并没有直接出现在舞台上,而是缓缓从观众间走上舞台,让不少习惯于远观戏剧的学生兴奋莫名。

“哦,我摆腻了,也不要和真人一样大的画像。”那个背影的主人有些苦恼地说道,一边在乐凳上转了一圈,第一次把他的面容朝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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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观众席上,很难看清一个演员的五官,但是这个人影转身的那一刻,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判断:刚刚那张巨幅画像上的,正是他的容颜。

他们虽然一时看不清他的长相,却看到了他独有的,偏于瘦弱的少年身形,感受到了他那种令人立即会信任的坦诚气质,也听到了他有别于他人的特殊嗓音,在细观之前,精神已经为之一振。

“真对不起,巴兹尔,我不知道今天有客。”

道林?格雷说着,对着两名好友,也对着台下的观众,灿烂一笑。

夏尼走到了舞台另一侧的画板旁,亨利则站在道林的身边,属于他最重要的一段唱段,在回旋往复的竖琴声中开始了:

“我不希望你留下来,我担心你会给他不好的影响。”巴兹尔

“世上哪有不好的影响?一切的影响都是不道德的。害怕社会是道德的基础,害怕上帝是宗教的秘密……年轻人,你害怕我的影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不怕。”道林

“那么听我说,道德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人的一生就是要活得充分彻底!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就是向诱惑投降,如果说不,灵魂就会得病。克己啊,克己是多么野蛮又自我毒害的创举!你,格雷先生,比如你,你的少年时代像玫瑰一样白,青年时代像玫瑰一样红,在你那天使般的外表下,有让你自己都害怕的激情,让你胆战心惊的念头——你正享受着最美好的青春,理当及时行乐,难道要在垂垂老矣,丑陋不堪,感官衰竭地时候,再去徒劳地追索欢乐吗?那时你得到的只会是厌憎……啊,青春,拥抱它,享受它。尤其你还是如此的美丽!拥有美的人就是王子,你的美貌就像阳光,春天,或是水中的月色!你是多么幸运!世间的一切都任你予取予求,然而诸神赐予你的幸运,它们马上就会拿走!青春啊,青春!除了青春,世上什么都没有。”

他的歌声如此沉稳而锋锐,让音乐学院的学生们不由暗暗担心,怕道林的唱腔无法与艾斯曼匹敌,使得这段音乐失去了平衡之美。

“道林,我感觉这是我画过的最好的一幅画,你脸上有这样一种特殊的神情——哦,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好的画,这也是你最好的画!”此时,巴兹尔唱道。

“扮演道林的是谁,他是我们学院的吗?”

“不,听说他是专门请来的外援之一。”

“什么?难道我们没有人唱这一段了吗?”

“据说他是埃尔加教授亲口选定的,谁也不能更改。”

舞台上的少年走到巴兹尔的画板之后,随即像是被自己的美惊倒了一般,踉跄了两步。

“我,这是我吗?画像中的人是我吗?他那天蓝色的眼眸是我的,他那微微翘起的嘴唇是我的,他是我,但是又超过了每一晚镜中我的模样!他竟然是我,我竟然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伴奏的横笛反反复复,起起落落,又有排箫的低吟随之应和。但是最悦耳的乐器,也不如少年落珠碎玉一般的歌声,他的音调之美甚至盖过了整个上一幕,让巴兹尔和亨利的演唱为之失色。他的歌声,就像是最近流传的一本新书《夜莺与国王》之中的夜莺。

tobetinued……

ps因为改成了歌剧,所以很多对白都不会和书里一样,这里是某蓝自由发挥的,当然一些关键性的句子还是和书里一样。

写到转椅那一段,某蓝特意回去翻了原文,就是这样的,不知道是那时候就有现在的高脚转椅了,还是道林的西裤特别光滑,能无摩擦力地完成这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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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isabsurdtodividepeopleintogoodandbad.peopleareeithercharmingortedious.

-dywindermere''''''''sfan,1892,acti。

因为单位放圣诞假,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把这一章写完。

马上要到2017年了,祝大家元旦快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为什么我会和这些同时代的人一块出生呢?——奥斯卡王尔德

这一刻,连那些低声交谈的、心不在焉的听众们也不由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多悲哀啊!”年轻人那轻快欢乐的音调突然一转,脊背弓了起来,似乎难以承受疼痛那样单手按在胸前:“多悲哀啊!”

“怎么,你不喜欢这幅画吗?它是多么美丽啊!”亨利勋爵

“美丽?是的,美丽。它是如此完美无瑕,并且会一直美丽下去。”道林的音调猛然拔高,几乎是在用假声在唱:“二十年后,皱纹将爬上我的眼角;四十年后,我开始长出白发,脸色灰黄,两颊下陷,满脸褐斑——而他依然如此美丽,如此鲜艳,永远年轻——绝不会比今天——这个六月的日子里有一分衰朽,哦,多么悲哀啊!我嫉妒它。巴兹尔,当我容颜不再时,你还会像今天这样赞美我吗?但是你们都会赞美这幅画,如同赞美一尊银和象牙铸的雕塑,它的美丽永存……我嫉妒一切不灭的美丽!现在我明白了,无论是谁,一旦失去了美丽,就失去了一切!”

巴兹尔惊讶地站了起来:“天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亨利,你同他说了些什么!”

“这是真正的道林格林,仅此而已。”亨利答道。

“我嫉妒他,我嫉妒你为我而作的画像!为什么他能占有我必将失去的东西呢!每分每秒的时光都从我身上取走什么,转交给他——啊,倒一下多好!如果画像会衰老,而我永葆青春!你为什么要画它!总有一天它会嘲笑我!狠狠地嘲笑我!”

道林的嗓音哽咽了,这反而给了他的唱腔一种让人心颤的变化。他踉跄了两步,力竭一般倒在舞台一侧的沙发上。

直到这段疾风骤雨般的旋律过去,台下的师生们才透出一口气来。对于外行人来说,道林的歌声是那么绝望,那么悦耳,那么富有感染力,让他们都对歌词中将会出现的衰老不寒而栗起来。而对于音乐学院的行内人,这一段演唱更是全剧绝对的华彩段,是即使枯坐几个小时,只听这么一段也值得的惊艳之作。这段曲调不仅急且高昂,还有好几处转音,演唱者必须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连几个学院的教授自忖都未必能做到。

有人为之目眩神迷,也有人暗自比较,心生不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巴兹尔已经抽出一把小刀,走向了画布:“既然他让你这么痛苦,那么我就毁了他!”

道林顿时跳了起来,挡在画布之前:“不,巴兹尔,不!”

“你现在又喜欢它了?”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我喜欢他,我几乎为他陶醉——你不能这么做,巴兹尔,他像是我的一部分,这简直是谋杀!”道林恳求道:“既然你不想要他了,能把他,送给我吗?”

幕布再次缓缓落下。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魅影刚刚踏进后台,一个削瘦的人影就向他冲了过来,满面通红地用那双发亮的蓝眼睛望着他。

“唱得不错,萨缪尔。”魅影伸出手扶了他的一把,以防这个兴奋过度的主演被他绊倒:“下一幕你要中段才出场,去喝口水吧,让你的喉咙休息一下。”

“这曲调简直——奥斯卡,我唱过多少歌剧,没有人能像你这样了解我的嗓音,让我这么淋漓尽致地发挥——你是个天才,奥斯卡,你绝对是个天才!”扮演道林的萨缪尔快速地说道:“以后除了你的曲谱我谁的都不唱了,你简直能点石成金!”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大约刚满十六岁,正符合道林画中的年纪,有一双孩子一般的微微下垂的眼睛,鼻梁细而挺拔,唇色猩红——为了符合剧中的道林,专门上了妆。如果现实中真有道林格雷这个人,想必就是他的模样。

魅影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安东尼走去:“下一幕是道林身世的回忆,记住第一段一定要压着唱……”

他走开了,萨缪尔的目光依然追随着他。他从小在佛罗伦萨歌剧院中长大,牛津大学的学生对他来说完全是另一种人,但是他在这个青年身上发现了一种东西,一种让他倍感亲切的感觉。而他的音乐,则像是冬日白雪皑皑的山峰一般,令人目眩神迷,又无法逾越。

======我是春节更新的分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晚上我演得多糟,道连!”

舞台上,一个穿着朱丽叶戏服的女孩以欢快的口吻问道。

“糟糕透了!”道林回答,惊讶地瞪着她——“糟糕透了!简直可怕。西比尔,你病了吗?你不知道它的后果,也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随着剧情的推进,亨利和巴希尔的戏份渐渐减少,道林开始成为绝对的中心——观众终于可以不用分心它顾,而如愿以偿地把视线凝固在他的身上,全神贯注地聆听他的嗓音了。

“道林,”扮演西比尔的女孩甜蜜地唱到:“哦,是的,糟透了,永远都不会好了,正如你了解的,正如你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你今晚不该演出,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向朋友赞美你,那些话现在都成了笑话和谎言。”

正如任何一个以年青人为主角的剧目一样,不可或缺的成分——恋爱开始了。道林在一家三流的小剧院邂逅了女演员西比尔,虽然身份是云泥之别,但她简直像是一个女版的道林,一样是浅金色的头发,白雪一般的肌肤,无可挑剔的身姿高挑,带着还没有完全长成的纤瘦。这对爱情鸟相对而立,竟然会给观众照镜子般的感觉。

“哦,这都是因为你,我的爱。”女孩的唱腔偏向清脆:“我的王子啊,我从小在剧院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以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某一天晚上我是鲍细娅,然后第二天我是朱丽叶,我的唱词,那些演技拙劣的同伴,我都以为是真实的。直到你像阳光一样,照亮了这一切,我才发现它们是多么可笑——果园中的月光是虚假的;布景很庸俗;我念的台词是不真实的,不是我的话,也不是我要说的话。你给我带来了更高尚的东西,一切艺术不过是它的影子。你教会了我爱情,我的王子啊,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用艺术的影子来欺骗自己了!”

她的情人静静地看着她,音乐也归于无声。

“你这个浅薄的傻瓜,愚蠢的夏娃,你把一切都毁掉了!”萨缪尔猛然开口,他的唱腔再一次改变,就像是少年完成了变声,现在他是评判者,他是主宰者:“你曾经激发了我的想象,你曾经拥有无上的天才,你曾经让那些动人的诗句变成真实,让书中的角色重获生命。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可是你呢?你把我的爱扼杀了!你本以冠上我的名字,你本可以光彩夺目,灿烂辉煌,但是失去了艺术,你什么都不是!你让我蒙羞,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道林,你在说什么呀,道林!”女孩向他扑过去,被狠狠的推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碰我!”他愤怒地喊了一声,走到幕布之后。

台下的观众已经被情节吸引住了,有些迷惑地看着摔倒在地的西比尔。在流行的剧目中,爱情都是美好的,是心灵的救赎,艺术的起源,为什么爱情反而会毁掉艺术?也许接下来西比尔就会领悟到如何演戏,然后和道林幸福地生活……

但是她没有,女演员哀绝的歌声在整个剧院里回响,接着,她拔出了小刀向自己刺去,倒在了台上。

这一次,就连几个学院的教授们都感到有些茫然,在戏剧中,男女主角是不会中途退出的,他们也许会死,但绝不会这么仓促,这么短暂……这样的剧情还怎么走下去?

“也许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女演员,”有人低声谈论道:“像《唐璜》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女演员,也许后面会有道林回忆往事的忏悔,会有他道德上的成长……”

“但是我看过演员表,女主演一栏只有西比尔。”他的同伴回答,“嘘,他出来了。”

西比尔被伴舞抬进了后台,道林再次走了出来,他的衣服换过了,比和西比尔对戏时更华丽,连发型都更加精致,他看起来优雅从容,和跟随而来的巴兹尔谈论着:

“道林,你去了哪里?”

“我和亨利看歌剧去了。”

“歌剧!你难道没听说你未婚妻的死讯吗?你心爱的姑娘现在连个坟墓都没有,你竟然去看歌剧!”

“住口,巴兹尔。你什么都不懂。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昨天我听到西比尔?文自杀的消息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杀!天哪!多可怕啊!”

“得了,巴兹尔,她当然是自杀的。这是我们时代最伟大浪漫的悲剧之一!西比尔多么伟大,这是她演得最出色的的悲剧——生活总是会模仿艺术,她在爱中失去了艺术,但是又在死亡的殉道中找回了,现在她已经是艺术本身,饱含那种荒废的美……请不要以为我不悲伤,但是我又为她高兴——别那么看着我,朋友,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小,但现在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的思想,我的情感,都和原本不同,但是我要你和原来一样爱我,你得永远是我的朋友。”

当道林以低缓的嗓音唱着这一段歌词时,连音乐学院的学生无法只注意他大提琴般的歌喉了。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太可怕了!”

“这部剧到底要讲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艺术是一种罪恶?”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得到永恒的青春?”

巴兹尔已经伤心离去,道林回到‘家’中,仰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巴兹尔为他作的肖像画,突然一把把它拉了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同时,第二幅巨大的幕布垂坠下来,让每一个观众都能够看到它上面的油画: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红红的玫瑰色嘴唇,全在那儿。只不过表情变了,残忍得可怕。这样一张脸在作画者柔和的笔触,鲜艳的色调中显得如此不协调,让不少人惊呼起来。

同时,他们终于明白了《道林?格林的肖像》的含义:道林和自己的画像交换的面貌,画像中的道林,才是真实的道林。

一群穿着高尚的演员拥上台前,开始了倒数第二幕的合唱:

“你听说了吗?那位道林?格雷,他的丑闻从乡下传到伦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人家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他多说一句话了,”一个女高音唱到,

“尽管她们从来不听!”

“他的酒窖堆满了好酒,他的抽屉里充满了宝石——”

“东方来的丝绸,阿拉伯的地毯,他应有尽有,他慷慨购得——”

“如果有什么是比财富更吸引人的,就是他的容貌——”

“如果有什么比容貌更吸引人的,就是他的青春——”

“只要他一亮相,”

“无论有多少丑闻——”

“你都会爱上他,”

“永远年轻,天真,谈吐优雅,令人着迷——”

“哦,我的王子,我的阳光,我亲爱的道林?格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旋转着散开,现出手持酒杯的艾萨克。他又换了一身礼服,胸前的领针闪闪发光。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这些美丽的东西令我着迷,上帝创造出动人的音乐,闪耀的宝石,芬芳的少女,难道不是令人享乐的吗?只要我一天不变老,这样的日子就无穷无尽——但是等等,已经有人怀疑了,已经有人在打听了。如果他们看到那幅画……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看到那幅画。”道林的声音已经完全是成年人了,带着一种狡诈的沉稳,自问自答之间,那有些奇怪的音调又表现出一种神经质的猜疑。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顾盼,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木箱,露出一幅镶着金边的画来:

“谁都不知道这幅画,它在财产列表中已经失窃了——”

“道林!”

“谁?”

“是我,巴兹尔。我刚刚从法国回来,听说你在这里。”

“我们没有必要见面。”

“为什么?我们已经多年不见了。啊,这是什么?这不是我的画吗?”

“巴兹尔,走开。”

“道林,让我看看它,它是我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你为什么不把它挂出来呢?它和你是多么相似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巴兹尔——”

在道林阻止他之前,画家掀开了覆盖在画框上的紫色绒布,随即他跌倒在地上。道林猫着腰拿出了箱子里的一把匕首,向他走去。

音乐从舒缓的舞曲越来越急,越来越高,如同一根随时都可能崩断的弦,幕布缓缓合拢,,伴随着幕布后,属于巴兹尔的一声惨叫

那根弦终于绷断了,伴随着萨缪尔突破极限的高音:

“啊,再也不会有人直到这幅画了,巴兹尔,我的老朋友,我可怜的老朋友,你是造成我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的画害了我,你的画也害了你,现在没有人再知道它了——”

他拿出那个画框看了看,又恐惧地把它扔到地上。

“世界上谁也不会相信,这完全是个荒诞的传说,我永远年轻,夏天的红晕永远不会从我的双颊褪去……但是还有这幅画,去,即使有人看到,还有人会相信它是我吗?但是画在这里,总有人会看到的。”

他时而高声吟唱,时而喃喃自语。巴兹尔躺在一边,地上有红色的血迹。道林走到血迹旁,捡起了刺杀他朋友的那把刀。

“我的青春美貌永远不会改变,还留着这幅画做什么呢?它是如此狰狞,如此丑恶,看那下垂外翻的眼睑,那灰中泛青的皮肤,那像是骷髅一般的双手,指甲上还有斑斑血迹——”

他举起了刀,向画像捅了下去,随即发出一生比巴兹尔更高亢,更痛苦的大叫,让听的人顿时头皮发麻,四肢战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林?格雷倒了下去。

代替天鹅绒的幕布,一副巨型的油画又垂了下来,这不是道林形容过的狰狞可怖的那一幅,也不是西比尔自杀后的那一幅,而是刚开始,巴兹尔为道林画的第一幅油画。画上的色调柔和而精美,那个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男孩对所有人恬静地微笑。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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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wasibornwithsuporaries?——oscarwilde

这部戏终于写完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虽然晚了一点

谢谢一直陪伴着这篇文的读者们比心

今天过来改下章节名,改一下格式。翻译还没昨晚,估计明晚更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奥斯卡·王尔德

“伯爵大人,这是今天的报纸。”

王尔德斜靠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用手抹了一下右眼。他接过侍者递上的报纸,一边下意识地眯了咪左眼,整个房间的光线立即黯淡下来,报纸上的白纸黑字模糊成一团。他张开了左眼,一切又立刻恢复正常。

“好的,再给我来一杯波尔多。”他一边说着,一边跳过了头版,直接找到了他感兴趣的标题:艺术之殇——一部有毒的歌剧。

一丝怀念的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他轻轻转了转脖颈,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默读起来。

“日前在伦敦牛津大学首演的《道林格雷的肖像》引起了一片哗然。这部由学生编写,弹奏,演出的歌剧以其令人惊骇的大胆震撼了观众。剧中充斥的死亡和物欲让人感到深深的不适,完全违背了道德和教义,这是一部不道德的歌剧,一部可怕的歌剧,一部有毒的歌剧。虽然其因其怪诞和诡异在艺术界声名鹊起,但是我依然必须给予忠告:这是一部必须禁演的歌剧,任何观看它的年轻人都会受其毒害……”

在这条新闻下的页脚还有一个小栏目,写着“《但丁的复兴》,罗塞蒂下月将于佛罗伦萨办展。”

每到这样的时刻,王尔德都会生起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叹。虽然他的情况已经经历了如此大的变化,但是周围发生的这些事情,这些人的反应,还是和上辈子并无不同。

因为《道林格雷的肖像》的出版,上一世的王尔德几乎达到了他‘恶名昭著’的巅峰,当然是在那一场愚蠢的庭审之前。伦敦每一个能够发出声音的评论家都跳了出来,不断地在同样的涵义上堆砌辞藻,不把这本来自撒旦的作品拖回地狱誓不罢休。

在媒体如潮的恶评中,《道林格雷的肖像》艰难地存活下来,成为了他一生中的唯一一本。这部刚开始只是报纸连载作品的,让他的名字被许多人记住了——以‘immoral’为前缀。他在圣三一学院的老师甚至否认他曾是自己的学生。

现在侧身回顾,那些笑骂都融在醇厚回甘的波尔多酒里。他从不在乎那些职责,沸沸扬扬的声讨让他自鸣得意,但是这本书完稿之时,确实是他踏入致命的那一步之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年,他认识了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

“大人,夫人请您过去。”他的贴身男仆史哲姆接住了飘下来的报纸,恭谨地说道。

继卡特伯爵大人进入国民议会以来,其他议员们就很少能在会议上注意到他的身影。只有当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时,才会在门口惊讶地说一句:“哦,你在啊?”“哦,您也来啦?”

众所周知,上一任卡特大人十分地耽于享乐,一生的成就在于他用过的酒杯和吻过的女人。但即使如此,那一位卡特伯爵在会议中也不是毫无立场的。哪怕他今天倒向右翼,明天倒向左翼,他至少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但是这一位新的卡特大人呢?他像一个被做坏了的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可以整整几个小时都一言不发,曾有一位议员提出了一个对卡特家族不利的提案,然后憋着一口气等他回击,然而这口气憋得议员先生差一点就窒息了,卡特伯爵依然什么也没有表态。

在接待过来自各方的访客之后,卡特夫人觉得必须要和自己的儿子谈一谈了。

“里奥,来,坐到这儿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即使是冬季也有着淡淡的温暖。

“母亲。”王尔德走上了露台,坐在卡特夫人对面。

“今天的天气真好,正适合出来走走。我听说你已经几天没出过院子了。”卡特夫人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微笑道:“是不是感冒还没有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再从德国请医生过来。”

“我已经全好了。”王尔德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人还是要多出来走走,以前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出去吗?那位……希瑟夫人?”

“母亲,希瑟夫人已经搬进凡尔赛宫了。”

“也对,那么,那位夏尼子爵夫人怎么样呢?或者去巴黎大剧院?你不是挺喜欢去看歌剧的吗?”

王尔德看着她带着笑意,却暗暗紧绷的神情,开口说道:“今晚巴黎大剧院就要上演一出新的歌剧,母亲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呀,我也很久没去过那里了。”卡特夫人马上应道:“不过只有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闷?为何不再邀请些同龄人呢?比如上次来过沙龙的维杰利子爵?”

“那就邀请一些吧。”王尔德说道。

“里奥,”卡特夫人收敛了笑容,整个人微微前倾,右手伸出覆盖了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从圣诞节开始你就闷闷不乐的?”

看着面前的贵妇人,王尔德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自从把《道林格雷的肖像》剧本交给魅影之后,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发生。这部戏会在公演中声名鹊起,奥斯卡王尔德的名字会为世人所知。他得到了他应得的名望,这部虽然说不上鸿篇巨著,但是也走在时代的前锋的作品,依然是他王尔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在牛津大学的舞台上,在成百上千的观众面前谢幕的是谁呢?接受如雷一般的喝彩,和潮水般谩骂的又是谁呢?

那个人年轻,俊美,才华横溢,他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向他前世一样夸夸其谈,只要走上舞台,就自然会是全场的中心。

公演的那一晚,他在又一场大型派对之中,不断地回想此刻和自己打招呼的到底是哪一家的第几个儿子,用扇子示意他邀舞的又是谁的姐妹。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深深的迷惑。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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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巴黎的街道已经迎来了春天。在一场严寒和暴雪之后,阴沉的天空阳光乍现,带着淡淡的金红色的阳光,毫无预兆地笼罩了整个城市。在那些美丽的,由大理石装饰的宅邸中,房顶上,雕像上,一尘不染的车道两边树木和灌木丛的枝桠上,积雪晶莹剔透地闪着光;而在肮脏的小巷子里,满地渗了污泥积水的雪化得很快,变成了带一块块薄冰的颜色浑浊的水。穿着和它同色的衣服的孩子们把薄冰握在手中,大声地笑闹追打。

“哥哥,你看那辆车!”一个头发结成一缕一缕的小女孩藏身在楼房的阴影之中,向外面的大道望去:“连马都带着金子呢!”

另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孩走到她身后,一手拉住女孩的胳膊,防止她突然跑出去。确实,不管是车夫还是后面站着的两个男仆,在阳光下都光鲜亮丽,神气极了。车前的四匹白马几乎没有一点杂色,笼头上除了黄金,还有蓝色,红色和绿色的宝石。这样一辆马车,即使是‘住’在这一带的他们,也是不常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嘘,”他对妹妹说道,同时猛力地一拉她的肩膀,把她拽回了小巷中。

车轱辘滚过的声音接连不断,显然经过的不只是一辆马车。穿着齐整的巡捕站在大道两边,圆筒形的帽子被雪浸湿了。

如果这对兄妹认识马车上的徽记,他们就能知道刚刚过去的正是法国未来的国王陛下,亨利亲王的马车。而紧随其后的菲利普亲王的马车上,也有着皇家徽章。

“我早就说过要给霍斯多做几套衣服,”马车上,卡斯德伊伯爵夫人不耐烦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今天这样的场合,她竟然连条得体的裙子都没有!”

“上个月裁缝不是刚来过吗?我还记得那几条裙子,淡绿色的那条,霍斯穿着不是很美吗?”卡斯德伊伯爵问道。

“那条裙子上镶嵌太多的珍珠了。男人总是这么大意,你难道不知道梯也尔夫人最喜欢穿戴珍珠吗?我可不想冒犯今天的主人家。”

“亲爱的,这个季度光是给女儿们做衣服,我就给了你八千法郎啦!”

“没错,但是伯爵大人,您上个星期送给那个芭蕾舞女演员的钻石项链就不只这个数吧,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管,但不能亏了女儿们——”

这时,伯爵用一声惊呼错开了妻子的话头:“等等,那是谁?”

“什么是谁?”伯爵夫人不耐烦地从窗口望出去,不由也是一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已经清街,空荡荡的大道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行走。他带着一顶充满复古风格的翻檐帽,一头半长的卷发在帽子下披散下来,遮住了侧脸。高领的天鹅绒长袍在腰身处收紧,显出不同常人的宽肩细腰来。而长跑下露出的不是裤腿,而是一段黑色的丝袜,收进了做工精良的窄皮靴中。

路边的巡捕纷纷用诧异的眼神追随着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否应当上前阻止。这个人虽然衣着古怪,但是他的身上那种理所当然的气质,让他们感觉他也许是一位贵族。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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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新年期间多了几个新读者,非常高兴。

王尔德的性格是比较哗众取宠的,所以对于身份转换,他会比魅影更难适应。

toloveoneselfisthebeginningofalifelongromance.——oscarwilde

今天是元宵节,祝所有等待更新的读者元宵节快乐!某蓝今天吃了花生汤圆,很好吃。

今年元夜时,不见去年人。人生可能就是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告别,这一刻且生欢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想所有迷人的人都是被宠爱着的,这是他们吸引力来源的秘密。——奥斯卡·王尔德

这个人旁若无人地在路上走着,任凭四周的目光再三打量。他的每一步都跨得很大,却并不匆忙,有一种奇怪的摇曳感,仿佛不是踩在积雪未清的街道上,而是踏在万人瞩目的皇家舞台上。

“那好像是——”

“那不会是——”

“等等,把我的眼镜拿来!”

在马车中无聊张望的先生女士们都没有错过这个景致。通过水晶磨成的镜片,卡斯德伊伯爵甚至看清楚了他帽檐上装饰的那一朵红玫瑰。

“停下,停下!”他对车夫吩咐道,随即拉开车帘,以一种毫无瑕疵的风度招呼道:“日安,卡特伯爵!”

“日安,卡斯德伊伯爵;日安,美丽的伯爵夫人。”王尔德也停下了脚步,浮夸地举起了帽子。

“伯爵阁下,您今天的气色真不错。”伯爵夫人侧身道,向他举了举她包着精致蕾丝手套的右手。

他们的马车挡住了后面的道路,下一辆车不得不也停了下来,拉车的两匹马在马夫的拉拽下发出不满的嘶鸣声,然而正在交谈的三个人毫不在意。“而您今天简直美极了,伯爵夫人。”王尔德用抑扬顿挫地巴黎口音回答道:“您穿着这条裙子,就像是积雪中的珍珠。伯爵阁下呢,就是盛放珍珠的匣子。”

卡斯德伊伯爵咳嗽了一声,他的妻子已经笑了起来,一边注意地用羽毛扇挡住嘴角的纹路,“您说得真好,”她说道:“能劳驾您帮我解开一个疑惑吗?您为何在这儿独自行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爵夫人,您看这太阳。”王尔德抬起头说道,即使是见过几次,那有些扭曲的五官仍然让伯爵夫妇微微一顿,他注意到了,反而拨开侧脸垂下的卷发,让雪后初晴的太阳把那张脸照的清清楚楚。“您计算过吗?每一年的巴黎有几个这样的雪天,这样的雪天后又有几次这样的太阳?即使有了这样的太阳,又有几次能被我们恰好碰上?而且在流金般的阳光下行走的心境,有些人只有少年时有,有些人只有老年时有,也许一辈子不过几次,既然它来了,就应当抓住它。”

“您说得对。”伯爵夫人说道,伸手挽住了丈夫的臂弯。

“我突然也感受到这种心境了,亲爱的,我们也下去走走吧?”

在其他马车里惊愕的议论中,伯爵夫妇扶着男仆的手走了下来。

“这天气真实好极了,如果不是在外面,真想让我的女儿们也下来走走。”伯爵夫人拖着裙摆,一边尽可能轻地放下脚尖,一边说道:“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健康,尤其是对年轻女孩儿们。”

“夫人,请允许我说,您府上有巴黎最美丽的两枝玫瑰。”

见三人就这样一边谈论,一边款款前行,一向依附着卡斯德伊家族的瓦尔胡子爵在马车里犹豫了片刻,也紧跟着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大儿子加入了他们。接着是年轻的维吉利子爵,和与子爵走的比较近的马修议员。

马车一辆接一辆停下,车里的人疑惑而犹豫地拉开窗帘,打开车门。越来越多的人走了下来,巡捕们从未见过的华贵的夫人们互相打过招呼后结伴而行,绅士也像是在吸烟室里一样高谈阔论起来。他们衣服上的表链,领针,和女士们手指上,耳朵上,发髻间的珠宝,几乎把那几个可怜的巡捕晃晕了。贴身男仆和女仆们跟在后面,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而在这群人的前方,是继续大步前行的奥斯卡王尔德。

女士们的鞋跟不是为了行走而被做出来的。曾有一位法国皇后招来鞋匠责问道:“为什么我的新鞋穿了三次就坏了?”鞋匠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陛下,您一定是穿着它走过路了。”因此过了不久,她们又回到了各自丈夫的臂弯中,以一种风中花朵的姿态,踏进了幸好不过两三百步路程的梯也尔宅院中。

两位王子的马车早已经到达了,当大门口的侍从见到这一批姗姗来迟的贵客时,他几乎忘记了如何上前——他只不过是个引导马车的二等男仆,根本没有向贵人说话的权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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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亲王到得最早,正在大厅里和梯也尔叙话。菲利普亲王坐在一旁喝着红茶,一边无所事事地望着门外,便先注意到了外面那支蔚为壮观的队伍。他有些吃惊地站了起来——即使是威廉三世惨败之时,这些贵族也没有这样狼狈过,一眼望去,男士们的胸膛依旧挺着,女士们的仪态也还体面,但都有些气喘吁吁,不时打乱步伐的节奏。如同瓦尔胡子爵夫妇这样出了名的互相作对了二十几年的怨偶都紧紧依靠,互相搀扶,那相依的姿态比新婚更热切。

在这样一支奇特的队伍前方,一个尤其奇特的身影分外显眼。他比别人高出一截,一身文艺复兴样式的打扮,双手插在兜里,抬头对匆匆迎上去的管家露出了有些惊悚的笑容。

“日安,伯爵阁下!您这是——”和菲利普亲王一样,管家也没有回过神来。王尔德对他点了点头,把翻檐帽和长袍递给一旁的高级男仆,抬腿就跨上了台阶。

这是,厅里的几人也都被惊动。菲利普亲王只来得及往前走了一步,已经和他迎面碰上。

“日安,菲利普殿下,”在他开口之前,那位一直被巴黎上层嘲讽为‘哑巴伯爵’的卡特?德?里奥朗声说道:“希望我们没有来得太迟。”

在他之后,已经有些步履踉跄的卡斯德伊伯爵夫妇匀了匀气息,神采奕奕对大厅里的两位亲王地行礼。

身为主人的梯也尔在亨利有些迟缓地还礼后上前说道:“日安,我的朋友们,您的光临是我的荣幸。”

他看起来并不诧异,而是十分亲密地拍了拍王尔德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你的气色真不错。”

为了这次聚会,梯也尔夫人精心准备了适合消磨个把钟头的下午茶。然而客人们出乎意料的上门方式把这个环节给掠过了。之后的一个钟头,所有的客人都在更衣室度过。女士们要烘干被地上残余的雪水浸湿的裙摆,好好地坐一会儿;男人们则需要舒缓一下他们被挂了太久,已经酸痛到麻木的右臂。

“呼,我的脚都快断了。”更衣室里,维吉利子爵夫人一边示意女仆重新挽起长发一边抱怨:“我从来不知道参加一场宴会还需要远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嘘,连伯爵夫人都下马车了,难道我们还能不下来吗?”她的女伴,一位男爵夫人低声劝道。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维吉利子爵夫人朝着镜子翻了下眼皮,“卡斯德伊伯爵夫人对卡特家族一直都很一般,今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声点,我听说两位亲王都拒绝了他们家的女儿呢,卡斯德伊大小姐都十七了,除了亨利殿下,也只有卡特伯爵能与她地位相当。”

“但是卡特伯爵的长相……难道她就不怕做噩梦吗?”维吉利子爵夫人惊呼,然后两人一起掩口笑了起来。

“不选他,难道去选那些已经有孩子了的鳏夫或者是没有身份的年轻人吗?那不是更糟。”女伴叹道:“不过,我倒觉得这么走一走也挺有趣的。卡特家族毕竟是卡特家族,你看今天那一位打头和菲利普王子招呼,他确实是现在法国最有权势的贵族啊。”每一场宴会都有规则,有时候是身份最高的到得最晚,有时却是越尊贵越早到,梯也尔的生日宴会属于后者。两个在贵族圈中都是中下游的贵族夫人一时沉默,都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色。她们可以在私底下讥笑那位伯爵,但是一出这个房间,对方就是她们根本遥不可及的存在。

和上一次卡特家族极尽奢华的沙龙不同,梯也尔宅邸的布置几乎可以说是简朴的。大厅里除了鲜花,并没有添置摆设,请来演奏的也只是中型的乐团。到了晚上,他简短地作了生日致辞,就携着老妻加入了上了年级的人群中,让年轻人们玩自己的去了。

客人可以随意选择茶会,音乐厅和休息室,仆人端上的鱼排,红酒,奶油浓汤和蛋糕。到这里来的都不是为了饮食享乐,而是为了交际。法国前二十年和后二十年的领军人物,都在这个聚会里了。

在男士的休息室中,王尔德成了整场最得意的男子。他一手端着红酒,斜靠在椅背上,对前来攀谈的青年贵族们来者不拒,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圈子。不少人本来就有心讨好,而他高谈阔论,妙语如珠,很快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最近登报离婚的人越来越多了,女人们好像越来越不能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了。”维吉利子爵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喊道。这样的一个圈子说起来,自然离不开女人。在女士缺席的情况下,适度的言语放肆是增进亲密的捷径。

“要我说,是那些中产阶级的男人越来越没有用了,看不住自己的妻子。”马修议员说道。

“现在有些言论真是荒谬,那些异教徒竟然怀疑上帝,说离婚是合情合理的。”另一位男爵接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巴黎的风气越来越差了,女人们整天抛头露面,搔首弄姿,和交际花似的,还沾沾自喜。”

“但是我就喜欢她们这样,难道你会去欣赏那些把自己从头包到脚的古板女人吗?”

“要我说,离婚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些男人都是懦夫。”

“我不同意,也有男方主动提出离婚的,还是因为社会道德败坏。”

一帮年龄相仿的人凑在一起,谈论很容易就变成了争论。

“伯爵阁下,您怎么看?”眼见双方快要吵起来,维吉利子爵急忙问道。

王尔德啜饮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下坐在桌上的每一个人,包括一直一言不发的夏尼子爵。

“什么是离婚的主要原因?结婚。”他微笑着说道。

一群人都愣了一下,马上大笑起来。

“说得好!”

“为什么闹着要离婚,还不都是因为那时候结婚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这些单身汉都不会理解,只有已婚的男人才懂得这句话!”

“但是卡特大人不是也未婚吗?”

先说话的另一位议员不屑地看了后者一眼。这时,一个在一旁等候了许久的高级男仆说道:“诸位先生们,音乐厅的演奏马上就要开始了。”

桌边的男人们都站了起来,咳嗽几声,稍稍整顿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在休息室里不妨放浪形骸,但是音乐厅有不少淑女,一举一动就需要格外谨慎。

那位已婚的议员拍了拍另一位的肩膀,低声道:“等着瞧吧,马上就不是了。”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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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美人奇装异服的时候,人们会称赞他品味超凡,当一个丑人奇装异服而且非常自信的时候,尤其是他地位足够高的时候,人们会自我怀疑一下,然后还是称赞他不入俗套。

王尔德前世说的时候一时爽,后来直到妻子和他离婚了他才知道痛。可是他虽然理智上选择妻子,情感上却一直放不下道格拉斯勋爵,最后还没有真正做到浪子回头,妻子就去世了。

这一次要不要给他伴侣,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某蓝也很犹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把灵魂的珍珠投入酒杯,踏着长笛的音符走在享乐的路上。——奥斯卡·王尔德

音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前排大都是女士,青春年少的女孩们坐在家中长辈的旁边,见男士们走进来,有侧开目光的,有低头浅笑的,也有大胆睇视的。她们皎洁的面容和肩膀在灯火的映照下发着微光,细长的耳饰在颈边垂荡着,若有若无的一闪。

全巴黎的中心就在这里了。王尔德步入厅堂,一边向伯爵夫人,侯爵夫人,子爵夫人们颔首致意,一边想到。他还记得上一世当自己终于能够参加伦敦最顶尖的沙龙时,是怎样满面春风,意气飞扬。整个世界仿佛已经在他的脚下,那些时常觐见女王的贵族上前和他谈笑,为他的妙语所倾倒。他就像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孩子,一只在春夏之交出生的夜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接受赞美的。

也同样是这些人,坐在那一年的陪审席上,送他走上了绝路。

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美啊,美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虽然梯也尔的宅邸并不奢华,但是在细节处极为讲究,再加上已经在下午重新打扮过的绅士淑女们,称得上是满室生辉。即使是现在,王尔德依旧不免被这样称心的美所吸引。但是他已经不再有同当年一样,想要把自己沉浸其中的雄心了。

“请坐,大人。”男仆引导着他走向第二排的座位——正是卡斯德伊伯爵夫人和两位小姐后排的位置。

他一落座,伯爵夫人就回过身对他微笑了一下。王尔德马上说到:“晚上好,夫人。看来您下午休息得很好,精神极了。”

“晚上好,亲爱的。”伯爵夫人的微笑更大了一些,“您看起来也相当不错。下午大家都在谈论您呢,下车步行的主意太棒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王尔德。他也换过了装束,脱去了下午那身戏剧性的袍子,换上了修身的正式礼服。不过这身衣服还是有明显的复古风格,腰收得十分窄,翻领大得有些夸张,胸口的手巾袋里插着一朵白玫瑰。如果不看脸,也是有几分风流的人物。她又往对方的面部一瞥,心里叹息一声。对于两个女儿此时端坐不动的态度十分理解。她们还太年轻,等到嫁了人,就知道做卡特伯爵夫人的好处了。

“我的女儿们,苏菲、玛蒂娜。你们在上次的沙龙上见过。”伯爵夫人对王尔德示意道,她的两个女儿转过头来。两个姑娘都是金发美人,苏菲有一种冷艳的气质,年纪较小的玛蒂娜对王尔德羞涩地眨了下眼睛。

“我的荣幸。”王尔德弯了弯腰,苏菲开口道:“也是我的——啊,音乐要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在大部分贵客落座之后,乐团的指挥已经举起了手臂,第一声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让周围安静下来。

“是《g弦上的咏叹调》。”玛蒂娜悄声说道:“梯也尔夫人向来喜欢巴赫。”

“又是普鲁士人。”苏菲低声回应:“难道法国就没有作曲家了吗?”

“苏菲。”伯爵夫人对大女儿示意。她却接着说道:“虽然普鲁士皇帝陛下已经离开了巴黎,看来这股风气并未离开哩。”

女孩的语气中有一种天真的愤愤。

“普鲁士有巴赫,贝多芬,法国有古诺的《浮士德》,比才的《卡门》。”王尔德低声回答:“曲目表的第二首就是《斐尔南德》,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爱国者。”

苏菲没有接口,转身坐好了。玛蒂娜低声说:“啊,王子们来了。”

在《g弦上的咏叹调》低哑悠扬的曲调中,亨利和菲利普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就在第二排的空位上坐下了。两人面上都有些淡淡的不快,默不作声。

伯爵夫人一边作出沉醉在音乐中的神情,一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大女儿。后座的两位王子之中,他们曾坚信其中一位会迎娶卡斯德伊家的女儿,苏菲会成为法国皇后。没想到这两人向来不和,在这一点上却非常一致,都表示无此意愿。亨利是不把他们家族放在眼里——而菲利普如果同意,就会直接显露出他争位的野心。显然,他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时机。

任何一个女孩子,知道自己会成为法国的皇后,最后却遭受这样的失败,都会难以接受的。何况那些小贵族背后的嘲讽,伯爵夫人一清二楚。她只希望苏菲成为法兰西最有权势的卡特家族的夫人后,能够跨过这个心结,继续骄傲下去。

在她的心不在焉中,巴赫的曲子已经结束了。《斐尔南德》的前奏响了起来。一名乐师向前一步,朗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在今晚的演奏中,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梯也尔夫人希望诸位能够亲身参与音乐的交流与互动。《斐尔南德》的曲子相信诸位都耳熟能详了,不知道有哪一位愿意走上台来,高歌一曲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摸黑更新的分割线…

乐师的话音一落,厅里的气氛便隐隐热烈起来。

这样的交际活动,不仅起到交流信息,联络感情的作用。大厅里已婚的夫妇,几乎都是在类似的场景中初识。而未婚的青年淑女们,也都知道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就在他们之中。

这样一来,即使是素以浪漫闻名的法国姑娘们,也不由既期待,又羞怯起来。

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坐在第一排的两位卡斯德伊伯爵小姐,在未婚的少女中,她们地位最高,年龄正合适,目的性也最强。伯爵夫人对卡特伯爵的殷勤,人人都看在眼里。

二小姐玛蒂娜也把她姐姐望着。苏菲不觉胀红了脸,却依然坐着,一言不发。形式便有些尴尬起来。

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青年笑道:“《费尔南德》本就是男女都能唱的,我姐姐总是抱怨它太长,令她唱得精疲力尽。不如请一位绅士领头先开口。”

“马修,那就您唱呗。”他的朋友起哄道。

“去你的,谁不知道我最拿音乐没办法了!”青年笑骂了一句,又说:“今天在这里的诸位,大家都彼此熟识。但是有一位先生还有些新鲜感。我们还没有荣幸欣赏到他的歌喉。卡特伯爵阁下,何不上前高歌一曲呢?”

他说到一半,众人已经猜到是谁,和卡特家族关系密切的不由皱起眉头。众所周知,新任的卡特伯爵容貌有瑕,身世坎坷。没有像一般贵族一样从小接受全面的教育。他愿意站到台前吗?甚至,他能背出《费尔南德》的歌词吗?

王尔德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在席间十分醒目。他转头对马修微微颔首,随即大步走上前去。低低的私语声在背后响起。乐师躬身把他让到当中,对指挥做了个手势,属于《费尔南德》的曲调再次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特伯爵毫无遮挡地站在众人面前,数十支硕大的牛油蜡烛让他的相貌无处躲藏,连那些扑上去遮盖的白/粉都变得一目了然。他地位尊崇,血统高贵——然而他就像是这个尽善尽美的大厅中间一块碍眼的泥泞。

然后,这块泥泞开口了。

极具穿透力的男性嗓音随着大提琴的颤音响起,像是醇酒入喉,远峰如画,像是第一缕晨曦在教堂的尖顶上闪出一线。

那是年轻人的嗓音,又多了一份雄浑;当曲调下沉,足以让全巴黎的男低音惭愧,音调拔高时,又稳稳地升上常人难以企及的音域。

在座的众人无不娴于音乐,但是此时,没人想到去分析技巧,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直起腰背,已经热泪盈眶。

《费尔南德》取材于法国文艺复兴以前的久远传说,一个王子到林中打猎,由于追逐一只野兔而迷路,发现了一座被丛林包围的宫殿。1

竖笛的音调跟随着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如同一只敏捷的野兔hare不断跳跃。每当王子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野兔就放慢速度,回头看看,音乐反反复复,迂回辗转,时而急急跳跃,直到突然的高音。

“哦,那是什么?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吗?怎么会有一座壮丽的宫殿,在这荒野的山下?”王尔德学走路时就被母亲以英法双语教养,对于《费尔南德》的情节自然熟记于心。然而他前世喜爱话剧甚于歌剧,对歌词不太熟悉,便合着曲调自我发挥,放声歌唱起来。

“这些希腊式的雕塑,还有花岗岩的柱石,难道是一位王公的居所吗?一个大厅接着一个大厅,宽阔的回廊后是可爱的庭院。”

王尔德爱尔兰的家中也崇尚音乐,但是他对文字领悟极快,在音乐上却才能平平。无论是钢琴还是唱歌,都只不过刚刚达到绅士的标准。

但是此时,他感觉胸口有一只振翅的鸽子,仿佛有着自己的旋律和声音。当他开口时,饱满的歌声自己展翅而出,在音乐厅中盘旋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宫殿,比法国皇帝的宫殿更雄伟,比英国皇帝的宫殿更雅致,丹麦国王的王宫不及这里的一个花园。谁曾住在这里?谁还住在这里?

‘是你吗?美丽的,窈窕的少女,你的身影比月光更柔和。请听下那奔跑的双脚,我到此毫无恶意。

我叫费尔南德,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不知道你的尊姓芳名?’

沉默的她往北边去了,那儿的殿堂比别处更高大。更多的女孩聚集在哪里——在她们中间,被她们簇拥着的,是谁?”

tobetinued……

1从这里开始取材于某蓝的胡说八道。毕竟某蓝音乐知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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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终于发现他除了脸,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欢乐和欢笑的后面,或许还有粗暴、生硬和无感觉的东西,但在悲哀之后始终是只有悲哀。痛苦与欢乐不同,它不戴面具。——王尔德《自深深处》

关于他的另一半是男还是女我纠结了很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像是进入波斯宫殿的亚历山大,他被满殿的美人儿注视,她们的眼睛像是隐含寓意的鸽子,用无形的翅膀拍打他的心。那充些满异国风情的小巧的鼻翼,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开。唯有一个人的眼睛他不曾看见,那个被群美簇拥着的,美人中的美人。发着光的轻纱掩盖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严肃的,饱满的两瓣红唇。她的唇像火一样红,如同压弯了枝头的果实。她的面纱之上,固定着一个纯金王冠。”

“哦,王子叹道:’她一定是一位公主,或者一位女王!我见过欧洲最尊贵的公主,都不及这些侍女容貌的一半!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她注定是我的妻子,而我注定是她的丈夫!''''''''”

卡特伯爵不见了,放声歌唱的是一个穿着打猎装的年轻王子,拥有卷曲的金发,俊美的五官,矫健的体型,以及洋洋自得的浮夸。这些并没有在歌词里,歌声本身就已经足够。他在林中的宫殿里面对一群神秘又绝美的姑娘,心旌摇荡,像一只年轻的雄狮,努力展现自己浓密的鬃毛。”

他的意图一览无余,却没有人会觉得冒犯。不仅是宫殿里的女子,连音乐厅中的少女和少妇们都不觉晕生双颊,眼泛流光。

“戴着面纱的女王没有说话,她只是款款地从王子身边走过。她的颈项微微低垂,如同一位在教皇面前的新娘。他跟着她,一步又一步,直到他发现自己坐在圆桌旁。美酒和食物端了上来,他就坐在女王的身旁,她的姿态无可挑剔,曲线完美的下颌让他更加好奇。面纱之下,是怎样的天姿绝色?”

“费尔南德伸出右胳膊,把女王餐盘左侧的银勺碰到地上。‘’

仿佛回应着歌声,小提琴的音乐猛然加急,直到断绝,王尔德低声唱到:“女王俯身去捡叉子的时候,王子掀开了她的面纱!”

“她确实有月光一般的美貌,然而费尔南德还未细看,这个稀世美人就喊到:‘冒失鬼!你把一切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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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的嗓音倏然一转:“王子啊,你所站立之处,是一个雄伟的帝国。它是如此瑰丽,以至于受到了巫师的诅咒。王子啊,你面前的,是这个帝国的女王,因为诅咒,我不能见人,也不能说话,直到与你,我注定的伴侣,并肩站在圣殿的那一天。

但是你为何如此莽撞?现在我们不再能结合。我将行遍世界各地,让决斗的号角为我响起。二十天后我会在葡萄牙的里斯本亲临决斗。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还想得到我,就前往那里吧!”

这段唱腔高亢而悲伤,从台上那个瘦削高大的男子胸腔中鸣响而出,他一人分唱男声,女角,旁白,团转自如,毫不维和。随着最后一丝竖琴的颤音,缓缓收稍,余音久久不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他鞠躬谢场后走下台去,掌声才慢三拍地响了起来。两位王子都起身向他致意。

“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伯爵阁下。”菲利普亲王第一个走上前:“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费尔南德》!太令人吃惊了,阁下,恕我冒昧,请问这是您的即兴演出吗?”

“殿下,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费尔南德》,很抱歉我没有把原文倒背如流,但是我相信,我会让你们更加喜欢这部作品。”王尔德笑道,一边抬手抽;出胸口的白玫瑰,“献给第一个赞美我歌声的人。”他把玫瑰递到菲利普王子的手中,“您的言辞如同这朵花儿一样让人愉悦,请恕我把它回赠予您。”

在社交礼仪中,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景。菲利普亲王毫不犹豫地接过玫瑰,插;进自己的纽孔里:“我的荣幸,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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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尔德再次坐下时,众人看他的目光已经不同。他的歌喉确实令他们失神片刻,然而真正引起这些巴黎之子注意的还是他第一次明显的站队——一直保持低调的卡特伯爵,不仅在一天里不断地打破自己的低调,而且公然表现出了与菲利普亲王的过从甚密,还是在第一继承人亨利亲王面前。

他的态度就是卡特家族的态度,只是一朵玫瑰,卡特家族的砝码已经确定无疑地加在了菲利普亲王这一边。

对于这件事,卡特家族内部已经讨论了很久,亨利几乎已经坐在了国王的宝座上,卡特家族的几个长老认为作为新的家主,王尔德应该公开地向他示好,而卡特夫人对于亨利的秉性心存疑虑,建议暂不表态。

王尔德并不是政治动物,事实上,他的上一世虽然放荡不羁,恶名昭著,但是在性向和生活作风上比他更加出格的公众人物并不少,却没有一个遭受到他这样惨痛的打击。究其原因,还是他发表的一些阐述了自己幼稚政治理念的文章,刺痛了不少英国政客。尤其是他发表的对共、产、党的支持,简直就是叛国行为。

这一次,他敢于在政治上违背家族的意愿,有一个非常有力的前提,就是在他前世于巴黎去世时,法国皇帝早已加冕,而那位皇帝,正是现在的菲利普亲王。

菲利普亲王并非一位雄才伟略的君主。在众多法国皇帝闪耀的姓名中,他的名字黯淡得几乎不可见。然而,法国已经不欢迎强势的国王了。从拿破仑一世,路易十六到拿破仑三世,这些穷兵黩武,一心集权的陛下们已经让法国人受够了。荣耀不会持续,而失败则不会停止。普法战争证明昔日的高卢雄鸡已经垂下了脑袋。

他们更欢迎梯也尔,欢迎议会和君主立宪制,而傲慢的亨利亲王根本无法接受君主立宪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特阁下。”

音乐演奏已经结束,客人们纷纷前往前厅。王尔德正在沉思时,卡斯德伊伯爵走到了他的身边:“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能没有女伴呢?有那么多姑娘空坐着,你却站在这里。去跳舞吧,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王尔德看了看已经在前厅翩翩起舞的客人们,确实难以拒绝。他对卡斯德伊伯爵点了点头,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宾们走去。

卡斯德伊?德?苏菲就坐在女宾们的中间。她的妹妹挽着她的胳膊,和身旁的女伴说笑。王尔德一走近,女孩们都站了起来。她们看他的目光不像一开始那么躲闪,但是依然有些惧怕。

王尔德对卡斯德伊家的大小姐鞠了一躬,低声道:“请问我是否由此荣幸?”

她的眼睛依然是向下的,脖子微微弯折,站起来后,身材高挑修长。青春的红晕还挂在双颊,眉宇间已经有了超乎年龄的忧愁。

王尔德等待着,几乎能听到墙边的落地大钟一分一秒地走动。终于,她向他伸出了手。

“我的荣幸。”她轻声说道。

当两人慢慢滑入舞池的时候,王尔德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他曾经的妻子——康斯坦茨。他们在同样的交际宴会中认识,当然级别要相差许多。那时的康斯坦茨是多么年轻啊,和面前的女孩一样年轻,美丽得如同一朵会走路的百合。无论他走到何处,她的目光都紧紧追随,她是一个最标准的理想女性,唯一不那么符合标准的举动,就是近乎虔诚地爱上了自己的丈夫

当他们一起跳舞时,康斯坦茨白净的脸庞几乎在幸福中发光。他极尽温柔地环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些辞藻华丽的蜜语……

然后,就是在狭窄的探监室里,妻子那双苍老憔悴的眼睛。

那样爱我的女人,我尚且无法给她幸福,何况是眼前这个满脸绝望的女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考虑跟随家族的意愿,迎娶一位地位相当的淑女,然后痛改前非,做一个真正的好丈夫,好父亲,和她白头偕老,实践将会在上帝面前许下的诺言。

第一首曲子结束了,他们已经开始跳第二首。按照常规,如果两个人在这样的场合连跳了三首,那么就基本确定了订婚关系。

他最终放开了她的手。

“卡斯德伊小姐,您看起来很累,需要休息一下吗?”王尔德温柔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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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一个古老的欧洲童话。

捡肥皂算什么,人家早就捡调羹了。

我觉得上一辈子的遗憾这一辈子都能弥补不太可能,毕竟只是多了一些时间又不是换了脑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所以老王还是别琴瑟和鸣儿女成群了,继续找soulmate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流去的种种,化为一群一群的蝴蝶。by三毛

在众人不露声色的目光中,这一对年轻人并肩离开了舞池,一起向阳台走去。卡斯徳伊伯爵夫人正在与女伴低语,见此一下子打开了羽毛扇,遮住了抿起的嘴角。

“苏菲今晚真是太美了,每个人都为她着迷。”女伴连忙恭维:“您看,伯爵阁下已经彻底被她迷住了!”

“苏菲是我最骄傲的女儿。”做母亲的脸色缓了缓,又忍不住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本可以做法兰西最高贵的女人。现在,委屈这孩子了。”

罗马式的阳台四面来风,瞬间冲淡了大厅里的芬芳气味,音乐声也变得隐隐约约。王尔德和卡斯徳伊大小姐望着夜色,突然听到身边的女孩说:“伯爵阁下,您是瞧不起我吗?”

王尔德一怔,就听到身边的女孩迅速说道:“妄想做皇后,只能在被拒绝后向您摇尾乞怜,您是瞧不起这样的我吧?”

她端庄的神色被深深的忧郁所取代,苍白的双手牢牢抵住栏杆,一双眼睛瞪视着王尔德,肩膀像鸟的翅膀一样耸了起来。

她年轻,美丽,衣饰华贵,却好像一个绝望的赌徒,等着对家翻开最后那张牌。

她曾经拥有世界,因为拥有过,才知道失去的滋味。

王尔德心里有一动,一个有些忍俊不禁的微笑随即浮上了他的嘴角。这让伯爵小姐怒火更炽。

“您真可爱。”王尔德温柔地说道,“可爱极了,就像一只春天的小熊,为了一只飞走的蝴蝶而悲伤。可是和春天相比,一只蝴蝶又算得了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色遮盖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隐隐的轮廓。一时间,伯爵小姐错觉身边站着的不是相貌可怖的卡特,而是一位来自远方的游吟诗人。

她满腔的哀怨自怜微微一轻,低声道:“对于你们男子来说,婚姻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了,但是女子毕生的荣辱都依赖它,怎么会只是一只蝴蝶呢?”

“当您全心全意地追逐这只蝴蝶时,它当然不只是一只蝴蝶了。”王尔德说道:“是您的追逐和渴望赋予了它意义。它很美,这就足够了。”

女孩咬了咬唇,跳过她不明白的部分:“那么,您愿不愿意把这只蝴蝶给我呢?”

“苏菲,您在这儿呀?”一声轻快的呼唤从阳台门外传来。随即,卡斯徳伊二小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您不在,留我一个人多无趣。晚上好,伯爵阁下。”

“怎么,马修没有请你跳舞吗?”苏菲侧身转向她。

“他去吸烟室了。外面的空气真好啊,这种老年人的聚会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听说梯也尔先生的花园有几种来自东方的花儿,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吧?”

她兴致盎然地说着,一手挽住了苏菲的臂弯,一边抬头问王尔德:“阁下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还没成人的小姑娘,高度刚到他胸口,繁复的裙子在风里摇着,已经有几分往来酬答的机灵劲。王尔德对这姐妹两说道:“两位小姐去看,那花自然会更加鲜艳。加上我,可能就要枯萎了。现在时间还早,适合去慢慢欣赏,失陪了。”

他向她们躬了躬身,离开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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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曾经的巅峰时期,他一直都被爱慕的目光包围着。有的大胆凝视,有的脉脉含情,有的满是欣赏,即使是他年少轻狂时追求而不得,通宵令他睡在她门口的那位夫人,对他表达出的也是一种十分受用的爱怜。

全世界都爱过他。对这样的人,任何喜爱以下的情绪都像是混在绸缎里的麻布,糖霜中的沙砾那么明显。这个夜晚有那么多典雅精致的人物,但是没有一个人用他所习惯的目光注视过他一眼。

正如道格拉斯勋爵所说:“当你不再是王尔德,那一切都不再有趣。”

伯爵小姐已经尽她所能地去忽略对他外表的厌憎来对他示好了,但是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甚至比她自己更明白。那是超越了理性的权衡,从最初始的感官所发出来的信号。

“里奥,你怎么把女士留在外面,一个人回来了?”

他找了个地方站定,卡特夫人就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一边挥推上酒的侍应,一边低声问道。

“她们姐妹说话,我不方便久留。”王尔德同样微笑着低声回答。

那你也不能这样回来,谁都看得出今晚你几乎要和卡斯徳伊家的女儿订婚了,还是说,做妹妹的那个更合你的心意?”卡特夫人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苏菲稳重,大方,玛蒂娜年纪小了点,活泼开朗。只要你高兴,选谁都合适。”

“今晚定下为时太早。”王尔德说道:“不用担心,母亲。即使卡斯徳伊伯爵现在有些不快,过不久他就会感激我的拖延了。”

“你是说......”卡特夫人打开扇子,遮住了侧脸。

“母亲,这事不用着急。您去和伯爵夫人聊一会,我去吸烟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吧。”卡特夫人以温柔的音调说道:“去吧,我的儿子。”

和大厅里的其乐融融不同,吸烟室里正是一片群情激昂。

“我不同意,谁要再提科西嘉人的那一套,就是对不起法兰西!”

“但是事实如此,两位陛下在还是共和执政官的时候,都取得了非凡的成绩,然而一旦恢复帝制,之前的荣光就毁于一旦,更不用说当中那几位——

“多普议员,你是在质疑王子殿下吗?”

“法兰西已经在共和和帝制之间摇摆得太久了。法国人需要一位国君,但也需要民、主,保留议会制度是唯一的出路——”

“我反对,失去执政权的国王陛下还是陛下吗?”

“我觉得保留议会可行,但是君主的权利必须大于议会。看看英国佬那边,什么光荣革命,简直是对教权和君主的亵渎!”

“你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殿下一定会同意我的观点。立宪——

王尔德看到了亨利亲王几乎称得上是阴鸷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梯也埃就坐在亲王的邻座,刚想开口,亨利已经站了起来。

“要我做议会的傀儡?做梦!”

他的下颚收紧,双眉紧缩,就像是失去了一只万般珍爱的蝴蝶。

此时,卡特伯爵府收到了一封来自伦敦的紧急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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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对着身边的亲贵说道:“看看吧,这些就是你们相信的王室拥护者,你们所推举的无冕之王!想要我的王冠吗?那就自己来拿,我是绝不会像那些懦弱的爬虫一样双手奉上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顺了顺发顶,仿佛那里有一顶无形的王冠。

“我的血管里流淌着正统的皇室血脉,又何必用本该属于我的权利,来交换本该属于我的王座?”

他依然保持着仪态,每一个音节都从那咬紧了的齿关中优雅地翻滚出来。高高地挺起胸膛,目光如图火焰一样燃烧。

王尔德对这位亲王的结果心知肚明,历史会记载,被议会选出的亨利亲王,骄狂愚蠢,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帝王之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此刻,见到当众大放狂言的亨利亲王,以一人直面梯也埃等议会中坚,以及完全导向议会的贵族们,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他自己未必不是不明白。

这坚定而脆弱的拒绝,就是法国帝制所发出的最后一声垂死的咆哮,此后的几任法皇,都只是顺应时代的器具而已。

这一刻的触动,让王尔德思绪顿开:下一本书,就应该写一个被国家所抛弃的王子。

“殿下,你在说什么呀……今晚的气候真是太湿闷了,又多喝了几杯酒,让人头脑发昏,梯也尔先生……”

陪在亨利身边的是侯爵家的长子,他还十分年轻,此时惶恐得很。

亨利看了他一眼,推开椅子说道:“恕我告辞。”

他擦着王尔德的肩膀走了出去。

王尔德对靠在椅背上的梯也埃说道:“我去送一送亲王殿下。”

月光下的花园里,两位窈窕的少女并肩而立,正是无数诗人和音乐家所构建的情境。她们发间的宝石偶尔一闪,就像是画家在夜空点缀的星河。

“玛蒂娜,你想做什么?”卡斯徳伊家的大小姐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想看看这些花,姐姐。”

“你想做卡特伯爵夫人。”苏菲低声说:“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玛蒂娜说:“只不过伯爵的歌声那么美,我还想听听他的声音。而且他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的伯爵,我想再看看他。”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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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去医院陪病人

我们彼此陌生

宁愿对躺椅说,父亲节快乐。

明天晚上还有一更,今天先写一点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死亡是不用急于求成的,死亡是一个必将到来的节日。——史铁生

亨利亲王大步流星地从她们右侧走了过去,接着是同样步履匆匆的王尔德。苏菲一下子涨红了连,行了她这辈子最手忙脚乱的一个礼:“殿下,阁下……

玛蒂娜咬住嘴唇,想在夜色中看到些什么。然而他们走得实在太快了,也并不打算为了两位女士停留。

花园里的侍者早就看到了这两位尊贵的客人,然而这时候高级男仆都在里面,他们没有直接和贵族说话的资格,只能找管家请示。亨利自带的男仆还在休息室,还不知道主人已经走到花园的尽头了。

亨利亲王华丽的马车就停在那里。然而车上空空荡荡,梯也尔府上的管家当然没有忘记款待宾客的侍从们。亲王站在马车前,突然笑了起来。

“你看,”他对王尔德说道:“我曾经是未来的法兰西皇帝,但是如果不按照计划行事,就会连一个车夫都没有。”

王尔德说道:“您不走他们为您铺设的路,就不能抱怨脚下没有洒满花瓣。殿下有什么打算呢?”

亨利亲王望着灯火通明的主宅,已经有四五个人朝这个方向赶来:“国王死了,国王万岁。让他们去欢庆吧,我要去希瑟夫人那里。马上消息就会传开,那个女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可不想错过。”

他这样说着,兴致高昂地上了马车,居高临下地一挥手:“你可以得到我的允许,退下。”

“卡特家族在英国和意大利都有庄园。”王尔德向面对一个真正的皇帝那样弯下腰,然后说道:“若日后得到殿下的赏光,将不胜荣幸。”

当王尔德回到大厅,两位姑娘已经依偎在卡斯徳伊伯爵夫人身边,而绅士们则围绕在菲利普亲王周围。梯也尔夫人正要求斯宾塞先生把教皇身边的轶事说得更具体些,好让大家尽一点余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梯也尔先生立即看到了王尔德,端着酒杯迎了上去。王尔德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老人便露出笑容:“mercibien.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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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亲王明摆着失去了储位,如果在这里借着酒闹一场,或者出去干点什么,梯也尔也会受到非议。让他就这么悄然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了。

卡斯徳伊伯爵夫人也是面露笑容,菲利普王子对她尊敬有加,对苏菲也是礼仪周到,和他的堂亲完全不一样。或许,那件事情并非没有希望。

“当王子离开了他的宫殿,宫殿内立即充满欢声笑语。涂抹着白粉的大臣们和摇晃着扇子的贵妇翩翩起舞,彼此用眉眼说道:“谢天谢地,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卡特阁下,”菲利普亲王也向他们走了过来:“您今晚的风度让我印象深刻,明年春天我想在枫丹白露宫举行一场狩猎,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前来?是那种可以穿着便服,自由自在地跑上几个钟点的游猎。”

年轻的王子脸上泛着光彩,他看起来比前半夜要英俊许多,但还是保留着谦虚的气质。

“我的荣幸,殿下。”王尔德躬身说道。

因为这场临时的变故,宾客们都比平时更加兴致盎然,宴会直到早晨五点才正式结束。王尔德回到伯爵府,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伯爵大人,您的电报。”史哲姆在卧室服侍他换上常服后,把一封电报和一杯咖啡,一朵玫瑰一起端了上来。

王尔德啜了一口咖啡,打开了电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廉·王尔德医生前日罹患重疾,正于都柏林接受治疗,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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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侧坐在四腿凳上,双鬓斑白的王尔德夫人正在啜泣,老王尔德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褪去了精明强干的神态,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都无所遁形。

“我不建议把他移到医院治疗,夫人。”里克曼说道:“他现在承受不了任何搬动。”

“我也这么认为。”王尔德家的家庭医生把听诊器从老人的胸前移开:“夫人,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现在休养比治疗更重要。”

“非常感谢两位。”王尔德夫人站了起来,努力从唇边挤出一点微笑:“今后就要麻烦你们了。”

“王尔德医生是我的导师,我会全力照顾他的。”里克曼低声说道,对魅影使了个颜色:“病房里不要留太多的人,奥斯卡,我们出去走走。”

“威廉,威廉……”众人都离开了,只留下王尔德夫人紧紧握住病人的手。他们的婚姻并非出于感情,而是出于需要。他们两个都是有些自由散漫的人。结婚的时候她已届三十,而他和她的父亲同样年纪,彼此都到了再也拖不起的时候。他给了她儿女绕膝的家庭生活,她给了他子嗣和生活上的照顾。即使时有争吵和欺骗,他们共同走过人生的夏天和秋天。

他已经到这个年纪了,不少和他同龄的老伙伴已经辞世,只是他一直表现得如此健朗,如此充满活力,用不断的桃色新闻证明自己灵魂的年轻——让所有的人错觉他就会一直这样年轻下去。

“威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医生说你会好的。你就是玩得太疯了,需要休息休息了。你这个老头子……你是怎么了啊?

小威廉和奥斯卡都赶回来了,他们都会陪着你,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这样在一起了。但是我总觉得有缺了什么,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也这么觉得吧,威廉,还有话没有说,还有人没有告别——”

“““?”””?““””

当卡特伯爵的马车抵达都柏林,驶入宅院时,另一辆马车已经先到了,一名身穿黑袍的神父走下了马车。他的面容十分年轻,王尔德却一下子想起了他中年发福的模样。

“王尔德先生,当您母亲去世的时候,是我陪伴在她身边。”

那时候的他刚刚出狱,邋遢潦倒地跪在耶稣像前,出口的声音语不成句:“她……说了什么?”

“夫人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神父回答,她向上帝忏悔,没有让小女儿平安长大,没有把大儿子留在身边,她仅有的孩子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渎神的事,她愿意背负所有罪过。”

现在,这位主持一个教堂事务的神父,还只是一个刚刚脱下见习神父前两个字的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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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乔伊斯神父第一次拜访王尔德大宅了。在一个月间,这位当地名宿已经垂危了四次,每次都与死神仅有毫厘之差,每次又奇迹般地险险躲过。乔伊斯初出茅庐,就遇上了同一个人四次亲、吻银十字架而依然没有蒙主宠召的奇事,连地区主教都有所耳闻了。

既然已经是第五次了,死神不等人,神父也就不待主人家引领,径直往老王尔德的卧室赶去。他的脚步十分匆忙,身后的小随从抱着圣经跟得气喘吁吁,以至于没有发现后面又跟上了一个人。

王尔德夫人正坐在病人的床边,以手掩面,低低啜泣。这一家的长子威廉·王尔德扶着母亲的肩膀立在一旁。床上的老人已经形销骨立,双眼紧闭,满脸潮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伊斯走过去,低声说道:“王尔德夫人——”

满脸泪痕的准未亡人抬起头,视线在他的黑袍上一转,投向他的身后:“您是——”

王尔德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握住了病人露在被子外的右手。

那只手已经只剩骨头了,软塌塌的皮肤冰凉的皱缩着,多年行医积累的茧子还未褪去,手感只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陌生客人握着病人的手,夺眶而出的咸水打在上面,顺着皱纹淌了下来。

“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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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尔德原本紧闭的双眼,真的缓缓睁开了。

他看向王尔德,张开了嘴,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一层褶子堆积在侧脸上,他枯柴般的手指动了动,回握住王尔德的手。他的力气居然很大,把青年的几根手指拘在掌心。

“他的喉咙堵住了,说不出话。”里克曼大步走进房间,魅影跟在他身边。“卡特阁下,请把位置让给神父,病人的时间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昆上前一步,王尔德的手微微一缩,但是老王尔德并没有放开他。

他发出了含混的咕哝,眼睛看看王尔德,又望向魅影。王尔德夫人含泪说道:“奥斯卡,你爸爸让你过去呢。”

魅影便也走到床边。他的神情十分沉静,和王尔德并肩站定。

老王尔德的眼睛从他们中的一个转向另一个,深深地叹了口气,艰难地转动手臂拍了拍魅影,又转回握住王尔德的手,紧紧握住。

两个人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抖的是病人的手,还是病床边的高大青年的。他随即把头转到妻子和长子的方向,又“啊”了一声。

一行老泪突然从涨红的脸侧滑了下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脚随即开始痉挛。见此情景,神父昆赶上一步,绕道病人的床头。

“上帝的仁慈无边无际,请跟我朗读忏悔经;我向万能的天主忏悔,我向圣洁的圣母玛利亚忏悔。”神父尽可能缓慢地说着,一手按住随从递上来的圣经,一手举起胸前的银十字架长链。

老王尔德艰难地咳喘了一声,口中咕哝着,痉挛更加剧烈。

弥留者只有通过悔罪和被神的仆人宽恕才能进入天国,但是许多人到这个时间已经说不出话,神智不清了。神父昆垂着眼睛在心里默诵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说道:“我的兄弟,你的悔过上帝已经听到,已蒙我主宽恕。在天的圣母,请用您那充满同情心的眼睛再瞧我们一眼;我们死后,请把我们的灵魂带到您的儿子耶稣基督那里去。”

说完,他把银十字架凑到老王尔德的唇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次,老人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亲吻十字架,他额头青筋毕露,喉咙里咯咯有声,胸口高高地向上鼓起,四肢抽动。

王尔德夫人伏在床边大放悲声,威廉大声喊:“父亲,父亲!”王尔德把哽咽吞回喉中,实在难忍,低头凑到老王尔德耳边,用气声唤道:“爸爸……”

老王尔德的痉挛停止了,他转过眼睛,凝视着王尔德“啊”了一声,头向一侧软软地垂了过去。

昆垂着眼睛,低头开始唱起《睡主怀中歌》,身边的随从低声相和。歌声和哭声一起,宣告了死神最终的胜利。

直到至亲料理遗容,不得不退出房间的时候,看到迎上来的男仆吃惊的神色,王尔德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把脸上的妆粉都冲淡了,露出了手术后的疤痕。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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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哭一边更完了这一章。

接下来王尔德和魅影就会刷新地图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孩子最初爱他们的父母,等大一些他们评判父母;然后有些时候,他们原谅父母。——奥斯卡王尔德

老王尔德下葬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因为他对本地的贡献,他的葬礼由地区主教亲自主持。医院的下属,痊愈的病人,多年的老友……人们聚集在他的墓碑前,手持白色的玫瑰。王尔德夫人黑纱覆面,由长子威廉搀扶着。已快从牛津毕业的次子对上前的宾客一一致意,既让人惊叹他的稳重,也让人惊叹他的年轻。

王尔德就站在手持玫瑰的人群里,一步步向前走去。棺盖还未合上,已经脱形的老人如同白雪下的枯枝,被芬芳的花朵覆盖。

他的枕边有一个银质的小盒子,里面是王尔德夫人年轻时的陶瓷小像。还有一叠薄薄的手稿,第一页用花体字写着——道林.格雷的画像。

王尔德高瘦的背脊微微佝缩,他脱下帽子,和魅影握过手之后,小心地把白玫瑰放在了老王尔德的胸前。

这一刻,身为王尔德的46年呼啸而来,撞入他法式大衣下的胸口。老王尔德的面容仿佛丰满起来,变成了那个带着他到效外挖罗马金币,读他的第一首小诗,校正他第一篇短文的父亲。

即使他已经经历了一世人生,更换了骨肉血皮,依然能够认出他来的父亲。

众人互换目光,窃窃私语,看着这个丑陋的法国佬跪在棺前,嚎啕痛哭。

''''''''父亲,我还是王尔德,我也只能是王尔德。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你。''''''''

------我是键盘终于来了的分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玫瑰,你在找什么?

在英国这个名叫齐泽尔赫尔斯特的小地方,一对来自异国的夫妇带着他们的男孩安顿了下来。这家人很少出门,也不参加当地的交际。他们的院子周围时常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转来转去,据说是穿着便服的宪兵。

我在找那条黑玛瑙黄金项链。今天那位小卡特要来,应当穿得正式些。

啊,那条项链戴在你白皙的胸膛上真是美极了。曾统治了法兰西22年的男人从后面揽住妻子的肩膀,低声说道:欧仁妮,会有一天,我们将回到凡尔赛宫,你会重新得到你的首饰间,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项链被侍女捧到你面前,任你挑选。

夏尔,我不需要那些项链。只要有你,有欧仁eugene1我就心满意足了。想想之前的那些日子,那些可怕的事情,现在我们是多么幸运啊。法兰西帝国的玫瑰反手握住拿破仑的手,低声说道:答应我,你不要再见那些激进派了。

拿破仑侧头吻了吻妻子的长发:忘了那些事,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我当然相信您。

这时,女仆叩响了卧室的门,用有些生硬的法语说道:先生,夫人,早餐准备好了。

真受不了这些英国佬的法文。拿破仑嘟哝了一句,欧仁妮给了他一个笑容。

早安,父亲。早安,母亲。他们下楼时,一个的少年已经等在餐桌旁。他有一双带着忧郁的眼睛,脸庞十分像他的母亲。微笑的时候,就好像照亮了塞纳河的晨曦。

早安,我亲爱的。欧仁妮贴了贴儿子的前额:你看起来好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卡特伯爵府的马车就说在这时候驶入前院的。这辆充满了异国风情的马车一路穿过狭小的土路,引得小镇上的人们频频窥视。只和劣马打过交道的马夫一路小跑地迎上来,看到那四匹高大得多的白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马厩显然招呼不了这位佳客。

一个灰白头发的英国管家挥开了马夫,亲自上前拉开车门。早安,阁下。希望您的旅程顺利。

你的法语说得很好。王尔德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是的,在下有一点法国血统,我的表亲在普罗旺斯有一个小庄园。

那太巧了,我在普罗旺斯也有产业,也许下次会遇见你的表亲。王尔德对他微微一笑。他的神情有点疲惫,似乎还没有完全摆脱异国旅行的不适。这个小镇看起来很宁静啊,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早。

两位陛下正在等您。管家直面他的相貌,却没有露出一点异色:请随我来。

这栋房子外观普通,内部却布置得颇为舒适,显示出了维多利亚女王对于这昔日的高卢皇室的优容。王尔德看到了那一对坐在沙发上的帝后时,就看到了这种优容的效果。显然,他们依然把这词会面当作臣子的觐见,不肯放下已经摔碎了的王冠。

他就像一个臣子一样行礼——这还是他第一次行这个礼,因为从他在巴黎歌剧院醒来开始,法国就缺少一个国王。

请坐下,卡特伯爵。非常感谢你的到来,我会记住你的忠诚。拿破仑三世开口道。他还记得老卡特,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光看外表也仪表堂堂。这个奥斯卡,还真如巴黎传过来的小道消息那样,自幼流离在外,没受过贵族教育,也完全不像他的父亲。

对于贪图权势的人,可以许以厚爵,对于贪图享受的人,可以赠予重礼。但是眼前这个人让他有一种违和感。他白手起家,熟悉各个阶层的法国人,却看不透眼前这个相貌有瑕的青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阁下,我一听说你到了英国,就托人请你前来,想必阁下亦知因由。法兰西正在混乱之中。她的未来,需要像阁下这样的年轻人。就好像卡特家族的命运,也正在您手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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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之前一直垂眼端坐,听到这一句,才抬起头来。对面的男人消瘦,苍老,眉宇之间有着遮掩不了的颓唐,然而他的目光依然锐利。他确信自己的每一个仪态都做对了,也确信对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质。

陛下,您是想说王权的衰落后,就将是贵族的衰落吗?

欧仁妮王后双肩一抬,望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伯爵一眼,神情有些不安。

陛下虽然隐居,但是消息灵通,想必已经听说了巴黎''''''''君主立宪制''''''''的提案了。抵触它的第一王储失去了继承权,未来的法皇无条件用户共/和,愿意开这个制度之先河。今后共/和与帝制和平共存,也是一件美事。

王尔德直视拿破仑三世,含笑说道。虽然接到了一位侯爵转送的信函,他本来是完全不用来这一趟的。根据上一世的经历,无论新的法皇多么软弱,拿破仑时代已经终结。这个维持了法国最长治世的政客注定在异国默默终老,再也无法左右时局了。

他来,是为了一个实验,为了一个只听说过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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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儿时母亲定期带他去法国居住,巴黎那种远胜于都柏林的奢靡多彩又很合他的口味,法国相当于他的第二故乡。上一世拿破仑夫妇逃亡英国的时候,王尔德就对他们的消息十分关切。待到他进入牛津大学,更是去探访过几个传闻中法皇夫妇居住的地点,想要一睹真容。但是真正让他印象深刻的是1879后报纸上的一则短讯:拿破仑·欧仁·路易·让·约瑟夫·波拿巴殿下在对祖鲁兰战役中牺牲。

一个法国的皇太子,竟然会以英国士兵身份的死在战场,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当时舆论哗然,法国人既不满于''''''''拿破仑四世''''''''为它国效死,又认为整件事是维多利亚女王的阴谋。英国方面则举出种种理由,证明这位年轻的皇太子死于法兰西特有的轻狂自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报纸上还刊登了欧仁太子的画像——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又相当年迈的青年,头部高昂,双目低垂,仿佛在仰头迎接磅礴的大雨,等待下一轮闪电的到来。

王尔德把这张照片保留下来,也就深深记住了这个小自己一岁有余的法国人。

当他开始动笔写童话时,又时笔下会出现这个王子的某些特质。《星孩》,《少年国王》,都依稀有他的影子。艺术模仿生活,更甚于生活模仿艺术。这一点在拿破仑四世身上证实了,后来也在王尔德本人身上证实了。

当那双低垂的眼睫抬起时,露出会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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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存?在这里,在英国,他们也许能做到。但是在法国,那些议员的胃口早已经被养大了。他们要的不是民主,也不是分权,他们要的是整个国家。梯也尔提出的君主立宪只是他集权下的一块遮羞布,他拿下了那两个路易家的小马驹,接下来会把目光投向何处?

拿破仑侃侃而谈,却非常清楚自己言语的无力——法国不同于英国,英国皇室树大根深,法国却已经反复经历过共和和帝制,路易家族和后起的拿破仑家族各有拥簇,把帝制的拥护力量一分为二,远比不上在一次次变革中依然健在的老牌贵族们。这一点,从异国专门为贵族设立席位,却根本不给皇帝多少发言权就可以看出了。

卡特家族不需要他,他却不能没有卡特家族。普法战争把他的有生力量都耗尽了,只剩下一些空有头衔的庸才。犯下如此大错,他已经没有可能被迎回凡尔赛宫了。但是他还有皇太子,皇太子清白无瑕。

卡特伯爵一定熟悉梯也尔和菲利普王子。他们之中,无人有稳定国家的力量。菲利普懦弱,梯也尔老迈,其他人更无法成事。法兰西需要一面高扬的旗帜——我的儿子欧仁,正是这样一面旗帜。

他说着,一个身穿宫廷礼服的少年已经从套房的门内走了出来。他对拿破仑和欧仁妮行了个礼,转身面向王尔德:日安,伯爵阁下。

自幼接受王储教育,法兰西之子的仪态远不是亨利王子或菲利普王子可比的。曾经在法兰西,欧仁皇子声名远播,倍受拥戴,并不只是因为他是拿破仑唯一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安,殿下。

王尔德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完全不像是少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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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出关了,某蓝又要像写《木乃伊》那篇一样抱着世界地图算东南西北了。

今天博物馆之行失败了一半,只看到了匈牙利馆,要看大英博物馆的藏品要出去重新排三个小时队。

要看大英的游客可以绕博物馆三圈。虽然其他青铜器,玉器等藏品开着馆,人群都集中在匈牙利馆和英国博物馆那边。

想起曾经有个作家写一次埃及藏品到中国展出,场面火爆,隔壁的青铜器却几乎没几个人看

鱼肠剑对埃及修甲刀叫:跟我比!跟我比!

真的好形象^_^某蓝也不能免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前法兰西皇太子的眼睛,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就像出狱后,王尔德从小旅馆脏污的镜面中看到的他自己。

他的脸颊泛着玫瑰的色泽,瘦长的身形是一株成长中的小树——但是他的眼睛里的神采,甚至比陶瓷人偶更安静。

“久仰您的大名。”王尔德顿了一下,才把寒暄说完。

“欧仁,做到我身边来。”拿破仑向儿子伸出手。“卡特伯爵,我这一生当过皇帝,也坐过牢,打过胜仗,也有过惨败。最后的骄傲,只有这个儿子。如果有卡特家族的帮助,他也将成为法兰西的骄傲。”

皇后欧仁尼极快地瞥了一眼丈夫,置于膝上的双手握紧了蕾丝扇。

王尔德看着这对父子,父亲年已老迈,满是岁月和病痛的伤痕。但是他野心勃勃,近乎谵妄,一如少年。而正处于人生花季的儿子,却是一片荒芜。奇艺地成为了彼此的镜像。

“陛下是希望我把欧仁殿下带回法国吗?但是我已经决定离开法国,四处游历了。来见陛下这一面,也是对故国的告别。”

王尔德缓缓地说道:“我将前往炎热的东方,沙漠上的阿拉伯,尼罗河边的埃及,去探访巴比伦和亚述的遗迹,也许会漂洋过海,去大洋彼岸神秘的国度。陛下还愿意把欧仁殿下托付给我吗?

-------我是明天要去面对修罗场的分割线----

卡特家族离开这个海边的小镇时,车上并没有多一位''''''''拿破仑四世''''''''。

王尔德靠在窗边,看着一片萧瑟的平原从两旁掠过,心里并不感到失望。欧仁可以说是昔日的法皇的最后一点希望了。支持他背负屈辱的失败活下去的,或许有夫妻恩义,有父子亲情,但是也一定有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决心。他不相信一切就这么结束了,经历过那么多大起大落,拿破仑三世坚信还会有翻身的那一天。带走了欧仁太子,就是带走了他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拿破仑几乎是失态地让管家把他请出去。王尔德只来得及对欧仁妮皇后说一句话:“如果将来殿下改变了心意,给都柏林的艾伦里克曼医生发电报,我会收到的。”

每个人的行程都有自己的轨迹,也许看起来歧途重重,有许许多多的选择。但是对于这个人来说,从头到尾,只有那一条路而已。

“大人,我们是直接去港口,还是先去伦敦?按照惯例,像您这样拜访异国的贵族都要去觐见女王。”

“直接去港口。”王尔德把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缓解从骨骼深处传来的疼痛。“我累了。”

“是,大人。港口今天下午有去希腊的船。”

“先不去希腊,他伸手拍了拍膝盖,闭上了眼睛:去美国,去旧金山。”

唯有灵魂能治愈感官,就像唯有感官能治愈灵魂。这个世界的热爱声名狼藉的人,就让他的享乐之旅从最容易的一站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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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荒唐!”

“是荒唐,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到英国去参加一个爵士的葬礼也就算了,竟然还去见那个弃国之君,弄的物议沸然,说什么法国的伯爵只知道有拿破仑,不知道有女王!”卡特伯爵夫人重重地把手里的象牙扇拍到桌上。自从在歌剧院认回这个儿子,她是处处容忍,事事依从。之前他虽然不够聪敏,至少也算是配合。但是现在呢?由菲利普王子提起的游猎即将到来,新法皇的加冕典礼也近在眼前,他不但不立即返程,反而往那片蛮荒之地去了,硬是要把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夫人,伯爵抵达旧金山的事已经登上报纸了。”管家低头说道。

“是啊,这要我如何向外交代呢?”伯爵夫人一手扶额,“本来以为他虽然面容残缺,脑子至少有几分像我,没想到和他父亲——,报纸上说什么?”

“近日卡特伯爵在旧金山举行聚会,广邀社会名流参与。伯爵仪容独特,衣着华丽,谈吐之间妙趣横生,赴美不足一月,已大受欢迎。预计不日将前往西部演讲——”

“停。”

“是,夫人。”

“他要演讲些什么?他不是不愿意见人,怎么会举行演讲?”

“这里说伯爵大人专门讲——美学。”

伯爵夫人咳嗽了起来。

--------我是已经在修罗场里待了一个月的分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是美?

当你的视线掠过一样东西,使你不能自制地长久凝视,那是否是美呢?精致的瓷器,耸立的教堂,还有现在坐在前排的两位姣好的女士,是否就是美呢?

一个穿着比舞台上更夸张的刺绣外套,长袜过膝的高个男子面对观众,毫不在意下午的阳光把他的脸照射得纤毫毕现。厚厚的白粉遮不住他过深的眼眶,奇怪的鼻梁,几乎没有颊肉,还有好几道长长的疤痕。

在这样的脸周围,是被精细打理过的一头黑色卷发,正是几十年前最流行的法国式样,卷得密密层层,前短后长,颤巍巍地随着脖子的动作摇摆着,像是发怒了一般。

这样的形象,似乎只有在但丁的《神曲》插图或者是教堂中的末日画面中才能看到,然而演讲者和听众都毫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被点到的两位女士得意洋洋地挥动着手里的小扇子,周围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或者,美是让你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的事物,电闪雷鸣,大海咆哮,森森白骨,荒野残垣?

他在台上昂首阔步,下面几百个观众的视线随他移动:让我们注视的一定是美吗,不一定,也可能是丑。因为其丑,才会引人注目。比如时尚是如此丑陋,我们既要看它,又要经常更换,受不了它的丑。

让我们惧怕的一定是丑吗?什么,是,还是不是?也不一定,极致的美会刺痛我们卑弱的内心,像是横贯黑暗的强光,让眼睛无法直视。

最近有很多声音,在指责''''''''美'''''''',认为''''''''美''''''''是无意义的,任何为之付出的心力,都是在拖慢我们发展的脚步。他们要''''''''真实'''''''',不要''''''''美'''''''';另一部分人赞赏美,但是他们认为''''''''美''''''''是必须为社会的进步,为大众的幸福服务的,是一种不断完善,令人景仰的德行。还有人,一些非常有见地的人,认为''''''''美''''''''本身,就是自然给予生命的一种适合繁育的启示,是科学的。

那么美到底是什么呢?你走进帽子店,在几十顶帽子中,选了一顶黑色的。你的朋友也许选了一顶棕色的。一个顾客要宽边帽,另外一个可能只要最窄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无论你是选了哪个颜色,哪个款式,你心里都会在想:

''''''''我的大衣是黑色的,和这顶帽子正相配。''''''''

或者''''''''这一季流行窄帽檐。''''''''

还有''''''''我看到别人戴着那顶棕色的帽子,看起来不错,我也想要!''''''''

无论结果是什么,你都做了一个关于美的选择,无论是自己认为的美,还是迎合潮流的美,或者跟从成功者的美,没有人会说''''''''美是没有用的,让我选一顶我最不认可的帽子吧。''''''''

比如我的帽子,我知道那些插图家是怎么在报纸上夸大它的,

台下又传来一阵笑声。

但是我觉得它让我看起来好极了,让第一次见到我,下意识移开目光的人,至少能看到一顶好看的帽子。

更多的观众笑了起来,他们开始鼓掌。

因此,无论美是什么,它都是那么的重要和无所不在,就像是生活本身。他们认为艺术所创造的美都是模仿生活。要我来说,生活竭尽全力地模仿艺术,远甚于艺术模仿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美的追求本身,就是它自己的意义。

台上的演讲者被站起来鼓掌的听众们围在中间,仿佛天生就是人群的中心,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一一和上前表达喜爱之情的年轻人握手交谈,一旁的记者不失时机地闪起镁光灯,记录下了这一幕。

如果一个法国伯爵到处给平民演讲在欧洲是有辱斯文,在英国是威严扫地,那么在美国,就是一件走在时代尖端的有趣之事。何况这位伯爵不仅相貌奇异,装扮独特,还确实非常地懂得如何演讲。有时候他讲的同一个主题,不少有闲的年轻人会去听上三四场,第一场看他的长相,第二场看他的衣着,第三场听他独特的,带有一点法国口音的伦敦腔,那醇厚的声线让不少听众流连忘返,在旧金山兴起一股法国热。

不少人还特意去订制了绣花外套和宽檐大帽子,走在街上,十足引人注目。

他们未必记住了''''''''美''''''''是什么,听懂了卡特伯爵的每一句话,但是他们都觉得这位伯爵,简直是酷极了。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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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演讲稿没有原文,是某蓝根据王尔德的理论写的,大家随便看看吧。

这段时间挺久没有心情也没有思路,今天突然有了,不过不是剧情流。感谢还在关注这本书的读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王尔德的葬礼过后,魅影在都柏林陪王尔德夫人和威廉呆了一个月,就启程返回伦敦。

王尔德夫人的悲恸至极,几次晕厥,威廉既伤心又茫然,时不时看着家中父亲的画像发呆。和他们相比,魅影实在无法表现出相同的感情,也不想表演出相同的情感。上一辈子他的记忆里有关家人的部分都很少,没怎么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了。那时候克莉丝汀刚进歌剧院,夜夜思念父亲伤心流泪,魅影才对''''''''父亲''''''''这个名词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卡特夫人去世,他整个葬礼没有露出戚容,让参加的其他贵族诟病了很久。

我可能不会去牛津了。在去英国的码头上,威廉对他说道:父亲走了,母亲只有我们两个。你已经离开这么远了,我从圣三一学校毕业后,就留在都柏林工作。

刚刚长成的青年脸色苍白,唇边有青色的胡茬,眼睛如同两块蓝绿色的水晶。

也好。魅影想起王尔德说他的哥哥是在伦敦报社供职后早逝的,留下对他来说更有利。

我最近看报纸,那位卡特伯爵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威廉突然笑了笑:你们一直在联络吧,能不能帮我给他信封信,就说''''''''我们一切都好,母亲这里有我?''''''''

当然——魅影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一定帮你转达。

谢谢。威廉低声道:再会。

客轮缓缓离岸,魅影进了客舱,往外望去,威廉依旧站在原地,一头微卷的长发被海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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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在旧金山声名大噪,不由洋洋自得起来,行事也更加随心所欲。前晚他还在市长的宴席上,对本地那些自封贵族的绅士淑女们讲巴黎的笑话;今天就下了矿井,在昏暗的光线下为一群满身尘土的工人们发表演说。

这群人各个年龄段都有,从还带着稚气的青年,到佝偻着背的中老年,一个个神情迷蒙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穿着天鹅绒外套的怪家伙。对于法国人第一次有了具体的印象。

大家早上好,今天能见到你们是我的荣幸。长久以来,有那么多人使用银器皿,佩戴银首饰,但是像我这样能直面银矿的发掘者的少之又少。你们整天在地下劳作,生产出的银却走遍了世界各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人类开始大量地开采银矿,用以供给当时的克里特文明和迈锡尼文明。自此之后,银就成为了人类文明史的一部分。我们用白银做货币,做餐具,做画框和烛台,做教堂里的法器,做手上的戒指,颈上的链坠。古埃及有个传说,说众神的骨头是银子做的。黄金的光泽像太阳,银子的明亮如月光。

银子的美是自然的,也是人工的,是你们亲手从掩藏它的大地中采集出来的明珠。之后,它们会被熔化,提纯,捶打,錾花,镂刻,镶嵌,被呈现在集市的店铺中,或者乘船漂洋过海,最终在某个地点停留下来,被某些人欣赏,使用,让他们感受到美。而你们,是这一份美的本源。

……………………………………

这场演讲对矿工们的影响暂不可见,却在时评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法国伯爵为美国工人演讲的新闻在短时间内迅速被翻译成多国文字,一些人认为他是要借此表达一种政/治主张,法国巴黎的一些民间社团竟然大胆地上卡特家族的老宅拜访,给卡特夫人平添了诸多烦恼。

但是在美国,却由此刮起了一阵演讲之风,一时间,大学生到纺织厂为工人们演讲,报社编辑到牧场为牛倌们演讲,连几个公学的中学生都跟上了这股风潮,在街头演讲起来。

他们讲时事,讲文学,讲宗教,讲经济,且演讲的人都喜欢穿戴一顶大得夸张的大礼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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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虽然接手了老王尔德留下的事务,但是他主攻的是文学而不是医学,医院大部分还是交给里克曼医生打理,他在家里料理账目。

王尔德夫人经历了丧夫之痛,显得苍老了许多,精神却渐渐好了起来。刚开始,威廉每日都要陪伴她去父亲的墓地,后来她就只让女仆陪着了。

“我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这么年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对威廉说道:“我们陪伴你们兄弟的时间不多,你也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威廉回到了圣三一学院,继续修习文学。他的文字简洁明了,并不是时下推崇的文风。但是用词洗练,逻辑严密,古今论据信手拈来,倒也颇受好评。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威廉刚刚走进教室,就听到几个同学在争论美国演讲风行是好是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学生教授,作家编辑都跑出去,看到了人,无论是大字不识还是蠢如猪羊,都上去滔滔不绝一番,博取一点儿好名声,太不成样子了。”

“我认为那些工人,农民,虽然他们从未接受教育,也不懂得什么时政,但是他们当中并不是没有聪明人。其中许多还很年青,充满了求知欲和行动力。如果这些人获得了学识,整个社会都会有所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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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里不对了,让那些下等人掌握知识,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难道你也支持那些疯子鼓吹的人人平等吗?

威廉走到他们身旁,看到桌上摊着一张伦敦时报,报纸上以极大的版面刊登了美国各地的演讲风潮,并配以照片和插图。插图是一个穿着文艺复习时期服装的男青年在一群人面前挥舞着演讲稿,而左边的照片,则是穿着同样服饰的卡特伯爵本人。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几乎阴入了报纸的底色,显得那过高的眉骨,深陷的眼窝和有些扭曲的鼻梁更加醒目。这样一个人,却直面着镜头扬起下颌,懒洋洋地微笑着。

时代已经变了,劳伦斯。我们曾经经历了迅猛的革新,但是现在风向已经开始转变了。你看看这些美国人。他们都是从我们这里逃过去的时候狼狈不堪,一无所有。但是好像只是一瞬间,他们就什么都有了。我从不相信任何主义。但是比起那些人,我们坚持的绅士之道是不是拖慢了国家的脚步?

争执还在继续,并且远远偏离了一开始的□□。只有威廉注视着报纸上那张有些古怪的照片,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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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王尔德旅美已经有数月之久,他的足迹踏过那些已经十分成熟的大都市,也经过了满目荒凉的小村庄和矿场。他的听众既有名噪一时的政客和学者,百万富翁和大学学生,也有默默无闻的养鸡场工人,矿工,农民,他也为黑人们演讲。

纵使有些人看不惯这位伯爵的张扬行事,也不得不承认他在语言上天赋过人,说起话来妙语连珠,连讽带嘲,偏偏又十分有趣,刺人得恰到好处;更兼学识渊博,和他对谈绝不乏味。有在场的报界人士记录了卡特伯爵与访客们的对答集合发表,很快就销售一空。

在众多的追随者中,总有一二个格外执着的。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一位造船大亨的小儿子和一位正当妙龄的议员家的淑女,自从听了一场演讲后全程陪伴。不仅为一路的行程尽心尽力,各类宣传也有他们的手笔。如果不是卡特伯爵本身豪阔,简直恨不能一路包办,让他高枕无忧,万事顺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中午好。

从小羊皮便靴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餐桌旁的两个人就站了起来。他们都很年轻,也拥有与年龄相符的悦目外表。绅士淑女,十分登对。

然而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却并没有通常情况下的隐隐情意,反而暗藏着排斥和焦虑。此刻,因为男青年抢先招呼,他得到了自己的旅伴含怒的一瞥。

大人,今天吉姆做了鱼子酱和烤三文鱼,希望您会喜欢。给出了那个警告后,丘吉尔小姐款款迎上前去,用最甜美的法语说道。

午安,我亲爱的朋友们。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回答了她。便靴的主人从旋转楼梯的阴影中,走进了洒满阳光的露台。希望你们能有愉快的一天。

也祝福您,大人。女孩脸泛红晕地回答。

感谢您,大人。青年郑重地答道。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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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基本在忙陪护,忙生病,忙看病,忙工作,忙兼职。好不容易各种事情暂时停下来了,才发现上次jj把写好的一段抽掉了。今天把这章补完,感谢还在等待的读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穿着土耳其式长袍的王尔德在桌旁坐下,两位年轻人才重新坐下。跟随他的节奏拿起刀叉,开始一天的第一餐。

和在茶话会上相比,此刻的伯爵有些沉默了。他似乎全神贯注地品尝着三文鱼,看起来还没有完全从昨晚宴会的宿醉中恢复。贴身男仆史哲姆为他端上咖啡,王尔德摇了摇手:请给我一杯白兰地。

是,阁下。

丘吉尔小姐开口想要说什么,她身边的霍克力先生就对自己的侍者说道:我也要一杯。放纵并非坏事,享乐当逢其时。

享乐当逢其时。王尔德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霍克力急忙也举起自己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今天的天气真好呢,晚上也许能欣赏到海上夕阳。丘吉尔小姐喝了一口红茶,慢悠悠地说道:想到马上就要出发去雅典,我就再也没兴趣去想别的事了。我父亲为在雅典有一个还算安静的小院子,到时候仆人会到码头来接我们。

我记得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丘吉尔小姐。霍克力放下酒杯,有些用力地说道:我有一栋小别墅靠近帕台农神庙,只要走进窗户就能见到雅典卫城,比住在荒僻之地好得多。

如果您要热闹,完全可以留在华盛顿——

好了。王尔德扶着头,低声说道,身边的两只小鹦鹉立刻安静下来。一齐有些惶恐地望向他。

愿意去院子的就去院子,想要住别墅的去别墅。如果觉得帕台农神庙没有吵架有趣,留在这里也无妨。对着两个年纪不到他实际的一半的孩子,他一直是优容有加的。他们年轻,健康,漂亮,生机勃勃,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帕里斯和海伦。有这样一对旅伴,希腊之行应当十分有趣。但是在这个下午,即将启程的前两个小时,王尔德却突然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疲倦。

也许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最近结交了太多的人,也许是演讲太多,旅行太多,也许是再一次声名鹊起的兴奋过后,一种有些似曾相识的失落。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他没有再看身边的两个孩子,起身离开了阳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一边吃披萨一边更新的分割线---------

上一次去希腊,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这个时候,在他父亲去世后的不久,他牛津大学的导师马哈菲教授申请到了一笔经费,带着他去希腊体会真实的''''''''希腊文学''''''''。

当时正是初春,丧父的悲恸与第一次踏上梦想之地的喜悦让他灵感勃发,生命是如此短暂,容易衰朽,但是生命河流中涌现出的某一种美却可以化为神殿,化为雕塑,化为美,从而不朽。他踟蹰在雅典的街头,在爱琴海边遥望当年挂着黑帆的远航船,躺在罗马斗兽场的台阶上整整一个下午。

因为他的拖延,一行人错过了定好的归期,连教授都受到了学校的惩罚,他也被罚款45英镑。这笔巨款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处向朋友们借款。直到次年校方返还了这笔钱,因为他关于希腊的文章被评为优异,证明在旅行中所花的费用并非白白浪费了。当时得到奖章的意气风发,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

想起这段往事,王尔德紧绷的唇角放松了,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当他看到正在往马车上搬运行李的仆从时,再一次感到了愉悦。

这一次的奥斯卡王尔德进的是音乐学院,和马哈菲教授素昧平生,不太会去希腊了。那么,就由他来完成这次旅行吧。

---------------merrychristmas--------------s

无论是伦敦,爱尔兰还是法国的许多乡村,离海都近在咫尺。对于内陆人们所歌颂或惧怕的大海,对于久居住于英法的人来说,看到它就好像看到天空那么平常。城市边缘的海,并不是油画里那种宝石般的蓝绿色,它经常是灰色的,气味也并不十分怡人。

但是希腊的海是不同的。当旅客们的眼睛被扑面而来的碧色照亮,看到蓝色的海,白色的浪花;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彩,以及在这蓝白色之间,形态各异的群岛,就知道目的地已近。船夫们有些是美国人,墨西哥人,有些是希腊人,也有来自更远地方的罗马尼亚人,各自愉快地用方言交谈着,时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

王尔德站在甲板上,即使船舱的布置再舒适,也没有外面这样新鲜的空气。他眺望着海面,一边侧耳倾听船夫们的交谈。他懂一点希腊语,也能听懂一些美国的行话,一边听他们吹牛打屁,家长里短,一边吹着懒洋洋的海风,感觉有一种舒适从骨头缝里冒出来。之前辗转演讲的火热之气,也被遥遥留在了出发的港口。

这艘船是霍克利家族的客轮,之前霍克利先生提出要包船,被他谢绝了。旅途本就漫长,客轮上萍水相逢却日日相见的旅伴们,本来也是一种趣味。正是午后时分,船板上除了他和船员们,也渐渐多了人气。一对中年夫妻挽着臂膀再甲板上漫步,年轻的淑女坐在休息区,贴身女仆撑着伞;十多岁的孩子穿着皮鞋哒哒地奔跑着。王尔德喜欢听这些声音,他现在的耳力非常好,风声,海声,人声,就像是不同声部在演奏,合成轻快的旋律,再变成一行行文字,展现在他的心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深深地吸了口海风,继续读手里的一叠稿件。这是他根据记忆默写出来的,当年得了学院奖章的那篇希腊文化研究。时日长远,不能逐字逐句,只是大概重现。有些词句大约比原先更贯通了,但是少年意气却是不可复制。他重新写来,发现既没有自己年轻时想的那么卓越,也没有后来年长回顾时以为的那么稚嫩。

阁下,我问过大副,明天早上就能到雅典了。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走来,加尔霍克利低声说道。

谢谢。王尔德微笑了一下,正准备说下去的加尔顿时止住了话头。他本来要极力说服卡特伯爵赏光,但是伯爵的神情告诉他,他想要一个人呆一会。

------------withonedle----------------

他回到舱内,正碰上丘吉尔小姐迎面走来。她换下了时髦的束身裙,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高腰裙。希腊式的袖管露出圆润的肩膀,腰带蔓延的褶皱显出了迷人的曲线。

丘吉尔小姐正是一位迷人的女子。即使加尔霍克利再反感她,也不能否认她的魅力。这个女孩有着鲜明的古典美和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她用贪婪刺痛别人,再给予微笑来抚慰。

午安,亲爱的加尔。你刚刚在甲板上,看到爱琴海的景色了吗?

午安,凯瑟琳,是的,外面的景色美极了。霍克利微微侧身让出走道,一边说道。

丘吉尔小姐看了他一眼,站住了脚步:船有些晃呢,现在的风很强吧。

啊,我们很幸运,今天恰恰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那我就上去了?

加尔微笑着,躬身托了一下她的手肘,扶她踏上了楼梯。丘吉尔家的贴身女仆反而被挤到后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一会儿见。

回见。

甲板并不大。丘吉尔小姐绕着舱室转了个弯,就看到了倚栏而站的卡特伯爵。她并不走近,而是坐在了让客人们休息的长凳上。

她没有像其他旅客一样欣赏大海,而是凝视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上,好像那是唯一值得她专注的东西,而她对此有无穷的耐心。

等王尔德收起书稿,一回身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女子。她浅棕色的卷发半遮住脸颊,窈窕的身姿在阳光下伸展着,像是希腊传说中的阿芙洛狄仁忒。1他走过去的时候,她仰起脸来。因为阳光的关系半眯着眼睛,向他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

下午好,凯瑟琳。看起来你昨天休息得不错。

是的,我睡的好极了,难怪诗歌里把大海称为摇篮。阁下呢?您看起来有些累。

确实,年纪大的人总难以像年轻人那么好眠。

请坐。法语老人总自认年轻,只有壮年才敢言老。阁下,我让艾希礼去端两杯柠檬茶好吗?

半个小时后,霍克利先生再度走出船舱,看到的就是绅士淑女并肩而坐,举杯共饮,谈笑风生的画面。他握了握拳,理了理领结,才大步走过去。这一次,他又输了。

tobetinued^_^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希腊神话中的爱与美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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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圣诞假,感冒了也没去医院,怕过给病人。

开这篇文章不久,是两年前的圣诞节,当时写了一个番外,十分的二。再早一点,还是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平安夜晚上上课到八点。老师说,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去约会的约会,断背的断背了。当时全班哄笑,那种快乐现在还记得。

时间是静止的,而我们在流淌。

最近有一个贝利尼文艺复兴展,我去看了,确实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的真迹,更多是同时期的派系作品,主题大多和宗教有关,也有一些人物肖像和风景画,色彩很美。很多的画只知道时期,而不知道作者,佚名。

出来的时候,我去上了个洗手间,然后走出来站在走廊里,停顿了一下。蓝爹是个展览爱好者,以前这种展出他是一定会一起去的。所以我下意识的像以前一样,等他从另一个门走出来。

很喜欢一首圣诞歌:

withonedle,justonedle,yesonedleburningbright,几个小节反复哼唱:用一支蜡烛的光,就能照亮整个世界。

希望这支蜡烛的光,此时都照亮了你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是谁?从何而来?向何而去?——亚里士多德

船只驶入港口,仆人和脚夫们匆匆忙忙地搬运行李。霍克利先生和丘吉尔小姐都换上外出服,坐在了卡特伯爵的舱室里。

这一路上,他们谁都没能成功地说服伯爵和自己一路,为了防止对方把阁下拉上马车,绝对不能让卡特伯爵单独行动。

王尔德从内间走出来的时候,两人都不由愣了一下。因为一贯以着装大胆闻名的伯爵,此时却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浅灰色套装。

他看起来上了粉,把脸上的疤痕再次遮掩起来,一顶普通的圆帽遮住了黑色的头发。看起来,就是个随处可见的瘦高男人。

两个人结识王尔德于盛名之时,习惯了看着他盛装华服地被众人簇拥着,对于眼前这个人,不由露出了一些陌生。

王尔德只需一瞥,就能读懂他们的心思。当年他出狱之后,到处都有人这么看他,并非轻视或者讥讽,而是单纯的惊讶:听说奥斯卡王尔德在这里,但是他人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您——您看起来好极了。丘吉尔小姐先站了起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光临寒舍?

伯爵阁下,我在希腊有不少当地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历史学家,还有一个考古学家,他们都听说过您的名声,对您非常仰慕,希望能与您畅谈一番——

在短暂的吃惊后,两个人又反应了过来,看伯爵的装扮,一定是要去四处游玩的,不愧是伯爵,扮演平民都扮得如此神似,简直和那些教员,小吏一模一样。

感谢你们的盛情。王尔德微笑道:既然两位多次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克利先生不由露出喜色,随即又犹疑起来:您是说,都去吗?

对,都去。王尔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在此之前,我准备先近距离地感受一下雅典,没有马车,没有庄园别墅,没有随从。

可是阁下?!

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先回各自的住处,也可以跟着我。但是跟着我,就要按照我的要求。你们谁想和我一起走?

我去!丘吉尔小姐抢先说道,不管有什么条件,她都想跟随着伯爵大人。

请尽管吩咐。不满自己又慢了一拍的霍克利皱眉道。

那好。王尔德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那么你们两个都回去整理行装吧,每人只能带一个手提箱。别忘了把衣服换了,凯瑟琳的鞋子也不适合走长路。

好的,阁下。

另外,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阁下''''''''。王尔德抬手摸了摸嘴唇:叫我——唔——就叫我''''''''奥斯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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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希腊的全盛时期,雅典的荣光也只属于极少数人,何况历经岁月,昔日的辉煌已经被更迭的时代洗去。心怀幻想的游客们只需要踏上码头,就能发现——这里和其它的码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就是它更嘈杂一些,更破旧一些,来来去去的都是游客,夹杂着几个懒洋洋的本地小孩,在卖烟和一些劣质的玩具。从码头望出去,也并没有好多少。房子很多,人也很多,但都是垂头搭脑的,稀里糊涂地挤作低矮的一团。

这里已经是比较热闹的地方了。霍克利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凹陷,对王尔德说道:大人,你看——我们还是上马车吧?

那你去找你的马车呀,丘吉尔小姐笑道:阁下——奥斯卡,前面就有搭载游客的车行,我们可以先租一辆去找旅馆。别的不敢说,希腊我熟。

她已经换了一身男装打扮,衬衫马甲西裤,手里挂着外套,一头长发都卷在了帽子里,看起来就像个还没长成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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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王尔德来的时候,完全是跟着马哈菲教授走。因为后期资金不足,找的旅馆狭小简陋,几个人挤一个房间。床铺不足,就把床单铺在地板上。每天就着希腊建筑与文学之美吃硬面包,照样欢欣不已。他本想向车夫打听那间旅馆的地址,但是在雅典这样的小旅馆遍地都是,根本没有头绪。车行的伙计用鼻音浓重的英语说道:先生,您说的这种小地方是为那些仆人和穷学生准备的,几位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诸位是要去巴特农神殿吧?那周围的旅店我都认识,一定给您介绍一家好的。

王尔德把头靠在椅背上,低声说道:也好。

街道两边的景物飞掠而过,虽然只来过一次,记忆却奇异地刻骨铭心。他记得他曾经用多么渴慕的眼睛看过这样的天空,这样的街道,带着少年的意气与青年的沉稳,紧紧地跟在导师身后,时不时因为一两句感概而得到他赞许的目光。

巴特农神殿为何有如此的魅力?多少画家描摹它,多少诗人歌颂它,即使从未抵达之人,也听到过它的美名,这当然是因为它无与伦比的造型美。

说的很好,奥斯卡。希腊文学之美也可见于希腊艺术之美。这些象牙色的石柱,不仅是建筑的奇迹,也是人类文明美学不可缺少的一站。雅典人虽然继承了迈锡尼人好武的遗风,但是已经完成了从野蛮到文明的过度,体现这种过度的,就是他们独特而隽永的形式美。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认识马哈菲教授之前,他对希腊美学的憧憬是朦胧和不确定的。这位教授是真正把他带入了希腊文学殿堂的引导者,也是极其欣赏他,努力成就他的朋友。那次希腊之行,既是游学,也是教授对他卓越天赋的奖励。他是他的得意弟子,他是他的授业恩师。即使从牛津毕业之后,教授依然关注着他,两人时常书信往来。

王尔德一度把那位教授视为除了父母兄长以外最亲近的人,直到他被波西的父亲控告鸡/奸/罪,马哈菲教授勃然大怒,公开发文否认他是自己的学生,并且对他的行为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他曾试图挽回,试图辩解,然而终究无可挽回,无从辩解。彼时至亲至爱都离他而去,两个儿子都改为母姓,当一个人鲜血淋漓的时候,多一鞭少一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曾因为重生在数十年之前而庆幸,由魅影来做奥斯卡王尔德,也完全不比他逊色。他感谢上帝圣母,觉得自己认命了,也放下了。在都柏林告别父亲的墓碑后,做一个潇洒的法国伯爵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在那之后,他选择的第一站是美国,第二站是希腊。不是逃开,而是在想要重新踏入已经消逝的河流。在这片自己曾经魂牵梦绕的土地上,一切似乎都在提醒他过去的事,那些事如此真实,而且无法改变。

在旧金山和华盛顿,他声名鹊起的时候,王尔德偶然会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随即被得意所掩盖。此时,在这热闹又荒芜的街道,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里,他才明白那种疲惫是什么。。他就像一匹被蒙起眼睛绕圈的马,只是自以为走了很远。

哪怕在同样的时间,到同样的地点,做同样的事情,也——回不去了。

王尔德突然坠入了深深的海水之中,四面一片寂静,往下看是无边的黑暗,抬头则是蓝绿的海水。他吐出的气泡,轻盈地在面前一个个浮起,就像一场绝望的告别。

该死的,又有傻瓜把车子堵在路中间了,请等一等,我这就让他挪开!车夫正说着,回头却看到三个客人中带头的那一个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跳下了马车。

先生,别下车啊先生?车夫惊愕地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阁下,您要去哪儿?霍克利匆忙地站起来,丘吉尔小姐已经跟下了马车,挡在王尔德面前。然而一向温厚的伯爵却绕开了她,径自向前走去。

哎?哎?别走啊,你们还没付我钱呢!见到车上剩下的青年也要离开,车夫急忙拉住了他。

拿着!阁下,等等我阁下!霍克利随手扔给车夫几个德拉马克,拎起三个人的行李追了上去。

阁下,您怎么了?不,奥斯卡,您要去哪儿?

埋头疾走的王尔德顿了一下,轻声反驳:我不是奥斯卡。

您,您当然不是,这就是个化名啊,伯爵阁下——

我不是伯爵,我谁也不是,谁也做不了了。王尔德喃喃说道,走吧,别跟着我。

tobetinue——

1某蓝找不到当时图书馆复印的马哈菲教授的资料了,这段对话是编造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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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年轻人看到现在的王尔德,就好像粉丝看到了素颜乱穿的明星那种感觉。

谁知道蓝牙键盘上的省略号在那里?

家里人一病不起,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一沉一浮,乃知交情,一生一死,乃知交态

很遗憾,大浪淘沙,留下的很少,很少。

王尔德出狱以后不久就死了,与其说是死于穷困,死于疾病,不如说是死于忧郁

某蓝现在已经浑身上下都是病了,但是病根可能不多,一个是体质,一个是忧郁。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及时行乐须尽欢,莫待无花空折枝

某蓝没去过希腊,准备今年去,一边写文一边做旅游笔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人啊,认识你自己——希腊特尔斐阿波罗神殿

王尔德避开人流,一路只捡着偏僻些的小道走,很快又来到了一处海边。这里能远远望到码头的船只,那些即将靠岸的和正要出发的船鸣响汽笛,在空阔的海面上遥遥荡去。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搭上一条船,去都柏林,去伦敦,去巴黎,去他曾经度过了一生的那些地方,然后躲在熟悉又安全的街道,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许多人不就是那么度日的,既然生计不愁,那么正好消磨晨昏。

秋日的阳光是暖的,海风是凉的。海水孜孜不倦地拍打着他脚下的崖壁,在近乎茫然的愤怒之后,他慢慢坐了下来。

父亲,这是什么?土上为什么有黑色的颜料?

奥斯卡,这是一块来自雅典卫城的陶片。它本来应该是个首饰盒,或者一个碗,在两千多年前,是非常贵重难得的器物。

雅典,我听说过这个地方。这个陶片看起来糟糕透了,以前的东西都这么丑吗?

无论是什么东西,存在了两千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都会残缺不全,黯淡无光。但是它的珍贵也正在于此。这块碎陶是一位朋友拿给我鉴赏的,据说在同一个地方发现了不少,他们准备把它拼起来,看看能不能拼出一个完整的东西。你看,这是他们根据碎片上残余的纹样画的复原图。

哇,好美!

你刚刚不是说那是一块丑陋的泥土吗?

有着卷曲长发的女人们穿着飘逸的衣服在弹琴跳舞,它的线条美极了!

眼前的海面微微起伏,王尔德仿佛在上面看到了老王尔德那苍老又充满生气的面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王尔德夫妇成婚很晚,儿时父亲年事已高,无法像其他年轻的父亲一样带着儿子奔跑玩乐。但是他记忆中的父亲,永远忙忙碌碌,为病人,为家人,为兴趣,甚至不免寻欢作乐,每一天都极为充实,到死前也并无恐惧。

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惧。

王尔德伸出自己保养得当,肌肤光润的双手,虽然不是最好的少年时光,也是正当盛年。世间能有几个人再走一遍人生路呢?就像一块被尘土深埋的旧陶片,突然有一天被小心地托起,嵌入一个崭新的瓷瓶中。

陶片还是那个陶片,又不完全是那个陶片了。过去破损的裂口依然存在,破碎的剧痛也还铭刻在上,但是它拥有了一个新的机会。

上一世享受声名,也为声名所累,在沉迷于繁华和美丽之中的时候,他是否遗漏了一些自己真正想要完成的事情?

王尔德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长时间的蹲伏,他的眼前有些晕眩,身子稍微一斜。

不要啊,阁下!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狠狠把他从那块石头上拖了下来。因为太过用力,两个人都失去重心,向后摔倒在地上。

自杀是不行的啊阁下!!

-------------我是大雪后的分割线--------------

亲爱的王尔德:

昨日已与友人安抵维也纳。祝希腊之行愉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

o.g.

披着外套的王尔德把电报放在桌上,张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肩膀,趿着鞋向外走去。门口的小桌上有侍应准备好的廉价咖啡,他一饮而尽,随即咧了咧嘴——为了咖啡里那股奶油味儿。

街道上已经有车辆和行人,雅典不比巴黎,夜生活不是这里的主调。清晨的海风里,过路旅人的脸上还微带困意。远处汽笛鸣响,这个古老的岛屿又迎来了新的船只,旅店大堂里的烤面包发出麦子的香气。

没有贴身男仆为他整理仪容,伯爵的一头卷发乱糟糟的团在脸旁,下颌也冒出了胡茬。他惨白得极具异国风情的脸得到了帮厨姑娘的注目。

先生,您今天也要去那儿吗?门边正在吃早餐的车夫站起来问道。

是的,老地方。王尔德对他点了点头,车夫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圈,利落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小行李箱。这半个月以来,''''''''法国先生''''''''已经成为他的稳定客户。每天早上八点,他都要去同一个地方。如果过两三个钟头再去,还能把他接回旅店,或者载到其他地方与两个年轻人会合。

一般住在雅典的客人,不是成天往神庙遗迹跑,就是在海边享受阳光。这个人却偏偏要找艺术学院,现在可不是奥森大学的开学季啊——

马车停在西侧山道旁,往上看,就是整个雅典的中心,海拔156米的雅典卫城。从雅典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山坡上的巴特农神庙,那些大理石的残损石柱在天空下有一种寂静的美。

已经有一些游客在山道上攀登,王尔德与他们错身而过,向奥森大学艺术学院走去。

早上好,先森!法语一个夹着书本的青年回头招呼他。

早上好,亚历山大。是''''''''先生'''''''',注意尾音。王尔德用法语回答,昨天给你的书看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一点点,生词太多了。青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而且有的地方还不是法语,是拉丁文。

有不会的就来问我。王尔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随即换成英语问道:今天您要去听加仑教授的课吗?

是的,希望他不要再讲拿破仑炮轰狮身人面像的事了。王尔德苦笑道。

加仑教授不喜欢外国人。亚历山大说道,但是您懂得那么多,他一定会允许您加入米诺亚遗迹研究的。

谢谢你,亚历山大。

----------我是放假倒数第十天的分割线----------

他们转了几个弯,经过了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和凹凸不平的土路,才看到了学院的小楼。这个山坡并非像油画中一样时刻保持遗世独立的庄严面貌,相反,它被密密麻麻的民居包围,经常处于修葺之中,成为了市井生活的一部分。

一路往里走,夹着书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不少是纯粹的希腊相貌,脸上带着充足日照的暖色调,也有些黑色头发的中东学生,看到王尔德,用含着土耳其风情的法语向他问候。

上了二楼,就能看见书写着:法国语言文学系的标识。这个系一共只有四十多名学生,此时大部分已经进了教室。王尔德缓步走入,把厚厚的几本书放在讲台上。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不仅成为了奥森大学的一名旁听生,也成为了法语语言文学的客座讲师。

晨安,诸位,希望你们能度过愉快的一天。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学生们微笑着说道:现在,让我们继续研读大仲马的作品《基督山伯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节课我们已经说过,法语文学有三美,谁能告诉我是哪三美?好的,玛雅小姐。

一个金红色头发的女孩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道:是言辞美,音韵美和结构美,卡特先生。

说得好,一篇成功的法文作品,一定离不开这三种美学因素,文字之美在于意境,音韵之美在于节律,结构之美在于上下相照,现在我们就看一看大仲马是如何运用这三种美的,请把书翻到第十六章——

教室里只有学生沙沙翻页的声音,伴着王尔德抑扬顿挫的诵念声,他很擅长演讲,当然也擅长朗诵。在他那标准的巴黎口音里,带着一股可喜的,引人入胜的热情,让下面的四十多双眼睛随着他转动,就像向日葵随着太阳转动。由于他不时在三种语言中转换,即使初通法语的人也能跟上节奏,而精通这门语言的学生,则完全沉浸于其视角言论之中。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匆匆而过,不少人桌上放着水杯,却完全没喝过一口。连陶醉的讲师本人也是这样。他匆匆灌了几口水,就往历史与考古学系的教室赶去,混入了学生之中,成为了他们中的一个。

奥森大学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学校——事实上,它已开始简直就是个私人学院。从这个学校的学生和教师人数山也能看出来。尽管希腊以其历史闻名,它的历史与考古学系却只有十二个学生,这还是算上了王尔德这个自费旁听生后的结果。

这不是因为无人欣赏本地历史,有志于从事高级导□□业的不少雅典青年都对该系很有兴趣。之所以学生加起来也凑不满最后的晚餐,主要是因为这一系的系主任兼考古老师——加仑教授。

tobetinued——

注:陶器来自舞乐图瓶画器盖莱卡尼斯,现在正在上海博物馆展出。

奥森大学:1932年改名为雅典大学

巴特农神庙:又作帕特农神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节快来了

对于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其实和某蓝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只求能睡一周的懒觉就行。

希望大家狗年快乐

这一周某蓝狠狠得罪了两个上级

而且根据某蓝自己事后分析,是故意的

某蓝就是这么一个热衷于给自己挖坑的人

如果今年无法续约,某蓝就要丢掉铜饭碗,重新开始流浪的日子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个人不先感到饥渴,便享受不到饮食的乐趣——奥古斯丁

加仑教授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学者。在学院的影集里,不管是教员合影还是师生合影,他永远是最凸出的哪一个。此人爱好穿土耳其式的袍子,胸前挂着银十字架项链,在教授历史与考古知识的同时,经常穿插圣经故事。

他与卡特伯爵的矛盾是从王尔德可以和他平视的身高开始,还是因为他是外国人,抑或是由于他当堂否定了摩西十诫石碑的真实存在,已经无从考证,本系学生对于上课时他们的唇枪舌剑也已习以为常。用王尔德的话说,这位教授是地道的雅典血统,却深受曾经占领希腊的土耳其文化的影响,又信奉来自西方的天主教,本人就是一块记录了希腊风雨变迁的活化石。

此时,这位活化石正站在讲台前,俯瞰着一教室迷途的羔羊。

“大家都知道,最近,又有人在克里特岛发掘出了建筑遗址和文物残片。下个月,我们学院将派出一支队伍上岛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考古研究。作为这支队伍的领队,我有责任选出最适合的学生。现在请有意前往的人上来,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

有学生举手问到:”教授,请问我们主要去做些什么呢?”

“根据已经挖掘出的残片,我能肯定岛上一定不止这一些遗迹。这些东西的器型特征不符合至今发现的任何希腊特征,虽然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些日用品,但是反映出的却可能是一个完整的社会体系。目前已经有不少美国人和英国人雇佣队伍在那里到处发掘,之前的那些也是他们发现的。如果我们不能抢在他们之前找到更多的证据,希腊就会失去对克里特岛考古成果的所有权。克里特岛是希腊的岛,克里特文明也应该属于希腊,我希望你们能运用自己的所学,根据目前发现文物的特征和地理位置,找出这个社会体系的中心地带。这次的经费不多,条件会比较艰苦。你们不仅要分析资料,研究文物,可能也要亲身上阵进行考古发掘,并不是个好差事,去不去自己考虑。女生,身体不好的人,年纪偏大的插班生——”他看了王尔德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我建议你们不要参加。”

--------新年快乐--------

王尔德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一个个学生上去签名,并没有要报名的意思。一直注意着他的加仑眼中露出一点满意。

虽然说明条件艰苦,但是年轻人胸怀一腔热血,坐在教室里久了,都对实地考古跃跃欲试。不到十分钟,大部分学生都上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加伦教授拿起笔,在自己看好的几个名字下划了线,又圈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男生:”非常高兴大家能积极参与,具体名单会在下节课公布。下课。”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亚历山大走到王尔德座位前问道:”先生,您不去了吗?也对,加仑教授每次都先顾着他招进来的那几个,有好事根本轮不到我们这种辅修生,插班生。”

“别担心,你应该能去。”王尔德把桌上的主叠在一起,站了起来:”克里特岛并不小,要进行定位和发掘需要大量的人手,这次的名额一定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

“好了,你接下来还有课吧?我也要回去了。”王尔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天多吃点儿。”

他走出学院,远远就看到那辆破旧的马车在山下等着了。

“伯爵大人!”霍克利先生和丘吉尔小姐从马车里跳下来。在希腊的这半个月,两个人都晒黑了不少,气质也与在美国时有了变化,染上了希腊人那种悠闲的特征。霍克利额头还有头发的印痕,看起来刚起床不久。丘吉尔小姐腋下夹着一本硬质画册,里面有不少雅典名胜的写生。

“大人,我们今天去哪里?”凯瑟琳丘吉尔仰头看着伯爵。

“唔,前面就是,我们去狄奥尼索斯剧场。theatrondionyssou”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了一个隐隐的声音。

显然,听到的不只他一个,丘吉尔小姐也转过了目光,把它投向霍克利。

车夫说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快中午了,你们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马车在普拉卡区停下的时候,凯瑟琳还收不住脸上的笑意,而霍克利不时的瞪视,则让她笑得更愉快了。

街上的小摊已经传来了烤面包的香气,三人没有停留,一路向前,直到走进了一栋古老的房子——车夫特别推荐的餐馆。

店里已经有几桌客人,他们走进去坐下,一个满脸雀斑的姑娘走了过来,用蹩脚的英文问道:”你们能吃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谢谢。”王尔德说道。因为宗教原因或者体质原因,不少人吃素,这家餐厅没有菜谱,每天的菜单按照大厨的心情而定,食客们能选的只有荤餐和素食。

“good。”姑娘比了个手势,不紧不慢地走向厨房。

“行了,加尔,这没什么。凯瑟琳,你也别笑了。”三人坐定后,王尔德笑道。

加尔霍克利整张脸都涨红了,狼狈地别过头。他的肚子还在时不时地响着,这种响声在闻到厨房传出的香味后更明显了。

凯瑟琳把手搁在桌子上,挡住自己的嘴角,一边说:”好的,大人,我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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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天里,她的腰围起码涨了半英寸。因为伯爵的要求,家里的女仆不在身边,她每天可以不穿紧身胸/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出去写生也不用随身带着嗅盐瓶,担心一口气上不来晕倒了。她再看看加尔,霍克利家的幼子从小仆役成群,只怕以前没尝过饿肚子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家伙好像又长高了。

“dakos来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姑娘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大托盘开始上菜,给每桌都放了一盘餐前小食。白色的干酪上点缀着鲜红的番茄片和草色的碎蔬菜,闪着橄榄油的色泽。

王尔德拿起叉子叉起一块番茄放进口中,奶酪的醇香包裹着酸甜的汁水,顿时让他干涩的喉咙清爽了许多。

加尔和凯瑟琳紧随其后,吃了几口后,觉得肚子更空虚了。

下一道不是主菜,而是一小杯浇上了厚厚奶油的希腊咖啡,啜上一口,咖啡的浓香和奶油的软滑就充盈了口腔。身为一个英国人,王尔德觉得法国菜已经不错,但是不如希腊菜,每一口都带着爱琴海阳光的味道。

“凯瑟琳,你今天去哪里写生了?”喝下半杯后,王尔德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旅店不远处的海边。”女孩回答,一边打开画夹放在桌上。

几笔炭笔勾出了海浪和天空,几个游客打扮的人等在小吃摊旁,光从他们等待的肢体动作,就可以想见小吃的美味。

“不错。”王尔德看了看画中的线条和人物,虽然是速写,但是确实抓住了神韵:”你明年打算申请美术学院吗?”

凯瑟琳去年从女子教会学校毕业,被卡特伯爵的演讲迷惑了之后,就放下了马上升学的计划。她家里非常支持这个决定——比起一个看起来体面的学历,当然是抓住称为伯爵夫人的机会更为紧迫。女孩子上个好大学,也不过是为了接触更多的青年才俊。

“也许吧。”她合上画夹:”其实家里希望我去读神学,您知道,我父母都是虔诚的清教徒。”

“他们准备把你嫁给一个牧师吗?”加尔几口把咖啡喝得见底:”然后终生主持教会事宜?哈。”

凯瑟琳瞟了他一眼,又看向王尔德:”那倒不是,他们只希望我嫁给一个有德望的人。我觉得现在大学里尽是些蠢家伙,看看他们学着阁下得意洋洋地到处演讲,却前后矛盾,陈词滥调的丑态,就像是大声鼓噪的蟾蜍一般。”

“你——”同样尝试过街头演讲的霍克利先生涨红了脸,这时,一道喷香扑鼻的主菜端了上来,打断了他的愤怒。

“sofrito。羊肉”希腊姑娘宣布:”今天有上等的小羊羔肉。”

盘子里以金黄的面饼为底,让面横列着一块块的褐色烤肉,有覆盖上了纯白的奶油和暗红色的肉酱,让三个饥肠辘辘的人同时举起刀叉。

“bravo!”加尔被烫得嘶嘶吸气,一边不顾仪态地叫道。炽热酥软的羊肉抚慰了他的口腔,本质的鲜甜中混有香草和柠檬汁的清新滋味,毫不油腻。

凯瑟琳很淑女地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手中的刀叉已经第二次伸向餐盘了。也许回家后衣柜里所有的裙子都不能再穿了,但那和饱餐羊肉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不由微微一笑,确实是孩子啊,一看到吃的,连之前想要完成的终身大事都忘记了。

凯瑟琳年轻美丽,博学多才,小小的心计也并不惹人心烦。如果是在他还是王尔德的时候,必定会因为吸引了这样一位出色的女子而洋洋自得。可是现在看他们,都像是在看晚辈,看自己的学生。王尔德不是没有得到过比自己年轻得多的爱人并为之神魂颠倒。但是那种狂乱的激情,那种带着原罪的倾慕,似乎都在上一世被消耗殆尽。自从成为魅影之后,他就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那样的感觉了。

继小羊肉之后,moussaka希腊茄盒,炸凤尾鱼,红烩牛肉,蔬菜沙拉和茴香酒一一端了上来,不大的餐桌完全被各种大小的盘子覆盖。千层面一般用羊肉,茄子和番茄层层堆叠,加以奶酪烘烤的moussaka和之前的小羊羔肉各有千秋,炸凤尾鱼香脆适口,红烩牛肉厚重多汁,再配一口香气浓烈的茴香酒,吃一点切成细丝的沙拉——很快,连王尔德也忘却了自己之前的心事。

这里不像法国餐馆,一个大盘子里用精致的摆盘放着一指长的事物,每一盘菜肴都充满了地中海的诚意,堆叠得满满当当。厨师走出来和食客们打招呼,笑容满面地欣赏他们良好的用餐礼仪——他可不喜欢那些稍微吃两口就拿餐巾抹嘴的做派,大口吃肉,整杯喝酒才是对厨师的尊重。

当王尔德喝下最后一口茴香酒,慵懒饱足地转着杯子,他觉得自己之后的三天不会再想吃什么了。他们去狄奥尼索斯剧场的计划,也因为不利于消化而推后了两个钟点。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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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狗年快乐,把最好的新春祝福送给大家。

顺便问一下,我打字用的是蓝牙键盘,有多少人看到双引号显示为代码的?我好像是手机app正常,但是时不时会显示为代码。

深夜写食物容易饥饿,明天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尔德从自己的一叠书中拿出一本牛皮笔记本,放在已经收拾一空的餐桌上。

“这是我写的几页希腊游记,大约有8个章节,不知道你们写到哪里了?”

霍克利马上拿起本子读了起来:”阁下——先生,我写了一些,但是好像和您的主题有重合的部分。而且,我感觉自己写的不太好。”

“我也写了几个主题了,有巴特农神庙,雅典日落,奥林匹克之光,今天去了狄奥尼索斯剧场后准备再写一篇。”丘吉尔小姐没拿到笔记,狠狠地瞪了霍克利一眼。

“主题相近没有关系,都是写希腊,总离不开遗迹和历史,正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互相对照。至于写的不好——我会给你修改建议的。”王尔德微笑道。

“先生,我的文章真的能发表吗?”丘吉尔小姐顿了顿,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仅是文字,你的画也可以作为插图刊登出来,芝加哥邮报的文艺评论版愿意连载。当然,因为版面原因,可能只是节选。”

“那已经够好了!”凯瑟琳双手握在胸前,脸上泛出了比吃小羊羔肉时更鲜艳的红晕,”要是我的家人看到了——谁也想不到!”

王尔德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兴奋:欧洲的职业性别歧视无需多言,移民当然把这种风气带到了美国。他的母亲简埃尔吉是一位诗人和政论家,但她发表文字的的时候,却只能用男性的化名。这一次,如果不是由他来主笔,凯瑟琳无论写的怎样,都会因为名字被报社直接搁置——人们喜欢传奇的女性,往往是在那位女性成为传奇之后,大家都是不怎么乐意让身边的女性变成传奇的。

“你的家人不会高兴吧。”霍克利翘起嘴角,把笔记递给了她:”和车夫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去看看马车来了没有。”

马车已经到了。

狄奥尼索斯剧场对三个人都并不陌生。这个剧场就坐落在巴特农神殿的脚下,从悬崖边俯视就能看到。何况,王尔德跟随导师希腊游学的时候就到过这里,霍克利和丘吉尔原本就来过雅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在刚刚讨论过报刊,文章和插图后,在美餐了一顿当地佳肴之后,再度站在这个一片废墟的剧场前,霍克利和丘吉尔竟然有了一种由心而生的震动。好像自己突然和这块地方有了某种联系似的。

车夫问道:”请问我该什么时候来接呢?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剧场的演出要晚上才开始。”

“我们看了演出再回去。”王尔德说道。

---------------周日更新------------------

傍晚的剧场比早晨看起来更有生气,破损断茬都被淡淡的夜色掩盖,灰白色的石块又被夕阳映得隐红。加上剧场里的一两百个游客走来走去,互相交谈,一时间竟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狄奥尼索斯剧场还在全盛时期,在希腊公民的瞩目之下准备《酒神颂》。1

王尔德坐在环形观众席的前排,听着几个道具师大声用当地话喊来喊去,一边用自己新学的几个词汇猜测他们的意思。霍克利坐在他身边,腰背挺直精悍,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无所事事的憋闷,一下一下地开合着手中的钢笔。凯瑟琳一个人站在剧场边缘,从高处俯视它的全貌,一边刷刷地用炭笔涂抹着。纸上的作品已经接近完成,她在右下方用花体写下自己的全名。

距离演出只有十多分钟了,台前的工作人员还在跑动和喊叫。虽然他们看起来很卖力,但是拖沓的脚步还是透出了一种''''''''其实我并不在乎''''''''的味道。

“咔哒”,右边的霍克利再一次合上了钢笔。

王尔德伸展了一下肩膀,对霍克利说道:”加尔,你知道''''''''山羊之歌''''''''吗?”

“山羊之歌?”霍克利愣了一下,才从钢笔上回过神来:”您是说希腊悲剧?”

“是的,不过说是悲剧也不准确。这个词最初的意思是没有经过柔化加工的严肃作品。我们把它翻译为悲剧,只是因为这些作品大都以悲剧结尾。比起''''''''希腊悲剧'''''''',我更喜欢''''''''山羊之歌''''''''这个说法。”

“听起来很有趣——呃,阁下,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离开一下。”霍克利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在这堆石头上呆了三个小时了,他的肌肉迫切地需要一点19世纪的空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吧,但是不要太久。今晚的''''''''山羊之歌'''''''',可是被亚里士多德评价为''''''''十全十美''''''''的,希腊山羊们唱出的最好的那支歌。”王尔德笑着抬了抬手,再次把目光放到舞台一侧的工作人员身上。他们急急忙忙地搬运着两把椅子,直到把它们挪到舞台中央。伴奏的乐队成员调试着里拉琴,间或能从众人的包围中,看到演员们披着希玛申走动的身影。

“霍克利先生,您这是去哪儿?”加尔走上几级台阶,就迎面遇上了抱着画夹的凯瑟琳。

“我去抽支烟。”霍克利有点想笑,她抱着画夹的神情,好像英国女王抱着她的皇冠。

“哦,尽管去吧,可怜的霍克利先生。比起这里,你更适合华盛顿。”凯瑟琳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脸上的话外之音,回敬道。

“这句话同样适合你,丘吉尔小姐。”被刺痛了的霍克利收起了掏出一半的烟盒,转身和她一起走下楼梯:”你懂得什么是''''''''山羊之歌''''''''吗?”

直到里拉琴和长笛一起奏响,两人才不得已停了下来,各坐在王尔德的左右两侧,看向台上的演员们。

“我首先召唤你,宙斯的女儿,神圣的雅典娜,在召唤你的姐妹阿尔忒弥斯,她是这地方的守护神,坐在那圆形市场里光荣的宝座上——”

在圆形的剧场中间,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他的歌喉却是与身材完全相反般的洪亮,响彻了整个剧场。

“我忍受的痛苦数不清,全邦的人都病了。这闻名的土地不结果实,妇人不受生产的疼痛;只见一条条生命,像飞鸟,像烈火,奔向西方之神的岸边。”

老人的身前,一个高大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当之前歌声的余韵还在回响,他已经放声唱了起来:”老卡德摩斯的儿孙,城里正弥漫着香烟,到处是痛苦的呻~吟,你们为什么坐在我面前,捧着这些缠着羊毛的树枝?我不该听旁人的传报,我,人人知道的俄狄浦斯,亲自出来了。”2

和老人的声线不同,他的音域宽广而低沉,好像大提琴奏响后琴腹中的余音。最后一缕黄昏的光线渐渐淡去,照亮舞台的是周围点亮的烛火。男主角的面貌只是依稀可辨,他的声音却让霍克利都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仔细聆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是巴黎,伦敦,还是旧金山的一流剧院,都建设得如同神龛一般高大辉煌。绅士淑女们完全可以在薄薄的丝绸晚装外面裹上毛皮大衣前来,享受舒适的室内环境。但是雅典的夜晚是很冷的,白日阳光的温度使得晚风显得更加冰冷。开放式的设计让二层楼高的巨型吊顶灯无处悬挂,也让音乐像是风一般吹散出去,消弭在起伏的海浪间。

但是王尔德却感到自己的胸腔和俄狄浦斯一起震动,在这孕育出戏剧的古老剧院,聆听来自遥远过去的《俄狄浦斯王》,让他整个人都好像浸入了温水之中。

----------我是周六的分割线--------

啊,忒瑞阿西斯,天地间一切可言说和不可言说的秘密,你都明察。你虽看不见,也知道我们的城邦遭受了瘟疫。报信人传达了福玻斯的回答:这场瘟疫唯一的挽救办法,全在我们能否找到杀害拉伊俄斯的凶手,把他处死,或放逐幽境。如今请利用鸟声或其他预言术,拯救城邦,拯救你自己,拯救我,清除死者留下的污染吧。舞台上的俄狄浦斯王高声歌唱,以一种君临的气势和音调。和他截然相反的,是和他对唱的老人那高而尖利的嗓音:

我是瞎子,可是你有眼也看不到自己的灾难,你不知道,你是你已死和活着的亲属的仇人。你父母的诅咒会左右地鞭打着你,可怕地向你追来。你现在虽然看得见,可是到了彼时,你眼前只会是一片黑暗。你不知道你的婚姻——在平安的航行之后,你的家驶进了险恶的港口。那时候,哪里没有你的哭声?你会和你的儿女成为平辈,世间再没有比你更受苦的人了。

这是全剧的华彩段,所有的观众鸦雀无声,只有演员们的歌声如角斗士一般拔剑相向。受民众拥戴的俄狄浦斯王突然被告知自己是让整个城邦陷于瘟疫的罪人,他错手杀死的老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迎娶的王后是他的母亲,他为了逃离那个可怕的预言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却恰恰应验了神谕。命运无法改变。

王尔德听着这一段关于来日惨景的描述,却想到了自己。他得意之时,觉得自己是无冕之王。无论到哪里都一呼百应,耳中尽是赞誉之声。及至锒铛入狱,身败名裂,至亲离散,贫病而亡。俄狄浦斯王刺瞎双目后被流放的痛苦,他真的也曾体会一二。回想起来,他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我和拉伊俄斯有过一个儿子。因为神的预言,他把那个婴孩脚肿用铁丝穿了,仍在树林里。拉伊俄斯是在一个三岔路口被强盗杀死的,你绝不是那个凶手。王后轻柔婉转的歌声响起,紧接着是男主角低沉的叫喊:夫人,你说那是一个三岔路口?

俄狄浦斯王的悲剧,是从失手杀人开始。而他的悲剧呢,是从认识道格拉斯开始吗?不,也许更早。命运看似巧合,却绝不意外。哪怕是早有预知,哪怕是重来一次,既有的轨迹不会改变。人无法逃离命运,就像是无法逃离自身。

伟大的俄狄浦斯王发出了悲痛的叫喊,王尔德听到身边的凯瑟琳抽泣起来。

1起初希腊并没有戏剧,这个剧场是为了酒神狄奥尼索斯设立的,表演的是悦神的节目,唱的是酒神的故事。后来泰斯庇斯第一个在演出中加入了第二演员两人对唱,从而产生了戏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摘自《俄狄浦斯王》剧本。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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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2月就这么过去了

3月又是新的一个月!加油!

现在基本是周日晚上更新。

今天写的比较多,因为回来的早,情节也喜欢。

大家希望我一口气把希腊这边写完,还是穿插一点魅影的戏份?

先把这段戏剧补完。话说这时候弗洛伊德比王尔德的原生还小两岁。他的''''''''俄狄浦斯情结''''''''还未面世。不过从剧情来体现两代之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是不成立的,因为王子从小被别人收养,父母对于他都是陌生人。

其实,这是一个人类文明史上最早的路怒族的悲惨故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亲爱的o.g.:

雅典的《俄狄浦斯王》真的太美了,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演出希腊剧目。我想写一篇关于古希腊的剧本,请你带着歌剧团到狄奥尼索斯剧场来演出,一定会创造历史。

即将出发去克里特岛,希望能有好运气。坦白说,从醒来开始,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交换是对我的惩罚。但是现在我感激它,唯有打破自我,才能重塑命运。

你的王尔德。”

昏暗的煤油灯下,魅影把信纸折起放回了信封。如果说上一世有什么是他怀念的,那就是多年后才开始普及的白炽灯。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把灯泡芯的最佳材料写信告诉爱迪生,但是最终没有下笔。就像王尔德说的,能有这一世已经足够,其他的事应当让其自然发生。

至于歌剧——

“年轻人,眼皮长长的伪君子!得啦,美丽的青鸟,唱你的小曲子给夫人听吧!”1

魅影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把准备给王尔德回信的笺纸都弄皱了。隔壁的房间传来艾斯曼的哀嚎:”哦,上帝,他怎么又唱起来了?!”

“我的战马喘着气,跑到东来跑到西,任凭它去哪里——”嘶哑的歌声响彻了整个旅店。毫无疑问,是他们楼下那位旅伴又喝的酩酊大醉,兴冲冲地回来了。

如果在别的什么地方,半夜听到如此惊魂的喊声,旅客们是很有理由披着睡衣给他一顿好揍的。但是,这是在维也纳。

“见鬼,他又走调了,听他唱一晚,我都找不到调在哪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维也纳式的抱怨。

早晨或者傍晚,街头巷尾都充满了音乐,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烤面包的厨师也许是个杰出的男中音,可以鄙视律师的破锣嗓子。

“我的心,我的心好苦!想念我的教母,想得我泪满襟!”

魅影不禁以手加额:

别提什么歌剧了,让我安静一会吧。

--------终于可以打字了好爽--------

魅影与王尔德通信时,没有提到他在维也纳所遇到的难事。

维也纳是欧洲音乐的熔炉,各地的名家来到这里,膜拜过往的贤者,也祈望自己能被后世所膜拜。从莫扎特到贝多芬,舒伯特到约翰施特劳斯,这里像是井喷一般出现了大量的俊才,占领了音乐史上的一半席位。

在这里,魅影被艾斯曼引荐给了他的老师布鲁克纳,一位奥地利本土的作曲家和管风琴家。这个维也纳大学的讲师用他过分肃穆,严厉的表情读了几段《莎乐美》和《道林格雷德肖像》中的曲谱,就拿起了放在身边的管风琴,把道林格雷的最后一章演奏出来。和之前剧场的演出不同,他的演奏让道林的疯狂中带上了深邃,绝望里包含了沉思。魅影一听就知道他和自己的风格完全不同,但同时也被他的方式所吸引。这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中年人简直比学院派更学院派,他的演奏每一个音都完全遵循规范,反而让魅影肯定他一定不是学院派出身。从演奏中,可以听出布鲁克纳在过去的几十年所做的努力——为了攀登上更高的阶级,他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准确而优雅,其实他本身就比那些起点更高的音乐人更加优秀了。即使竭力模仿先贤,他的音乐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艾斯曼和魅影静静地听布鲁克纳演奏完这一段,随后他轻轻放下管风琴,叹息道:”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已经没有莫扎特那样的人了。”

“老师,您觉得——”

布鲁克纳看向魅影,眼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我愿意担当王尔德先生在维也纳的引荐人,为他筹办一次聚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非常感谢您,布鲁克纳先生。”魅影说道。

“是我的荣幸。”布鲁克纳用他带着德语腔调的厚重英文说道:”维也纳有来自各地的音乐家,因此十分注重在音乐中展现本地风情。我听艾斯曼说你来自爱尔兰,这里有很多英国的音乐家,但是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位爱尔兰的名宿。马上就要到圣帕特里克节了。st.patrick''''''''sday这场聚会,不如就以爱尔兰的独特音乐来开场吧。到时候的乐曲由你来选择,最好加上爱尔兰本地的乐器,给别人一个新鲜的印象。你看怎么样?”

回旅馆的路上,魅影一路默不作声,而艾斯曼则性质高亢:”老师平时很少引荐人的,没想到马上就要为你办一场聚会。到时候来的即使不是最有影响力的那几个,也一定会是在音乐界有些名气的人。等到他们听到你的音乐,boom,你就一炮而红啦。奥斯卡,你说说爱尔兰有什么乐器,我能有一个演奏的席位吗?”

“爱尔兰的音乐——”魅影喃喃说道,”哦,上帝,爱尔兰的音乐——”

事实上,在布鲁克纳讲师提起之前,他从不觉得爱尔兰也有音乐。就像每一个骄傲的法国人一样,他觉得世界上除了德国,奥地利,法国,再加上半个英国,其他地方都是音乐荒漠。他唯一听到过的爱尔兰音乐,如果葬礼上的伴奏也算的话,也实在算不上有特色,毕竟这个时候的音乐都是一样的。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哦,兄弟,我们得抓紧准备才行。今晚回去你就开始想曲子,如果楼下的那只醉鹅再叫唤,我就喂他吃泥巴。”

“爱尔兰的音乐啊——”魅影试图从空荡荡的头脑中找出什么,他曾经经过都柏林街头的乐器店,却连里面一些乐器的名称都叫不出来。

“你不要看老师那么严肃的样子,他比谁都知道如何吸引注意,取悦听众。你在维也纳要有一番成就,他的主意非常宝贵。听说爱尔兰和伦敦,维也纳完全不同,相信很多人会感兴趣的。”

天气还带着寒意,魅影的额头却冒出了汗珠。

------我是复活节假期分割线------

已经到了夜晚的后半段,整个维也纳都陷入了沉眠。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推开了靠墙的一扇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间里传来阵阵鼾声,高低声部此起彼伏。人影在门口停留了一瞬,小心地走向了发出鼾声的一对夫妇。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伸出,慢慢抽出了枕头下露出一角的书页。

房间里没有光源,却能听到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人在快速翻页。老板娘发出了一声嘟哝,翻页声停止了。

随着房门再次打开,淡淡月光透了进来,随即又被迅速关上的房门阻隔。老板重重地翻了个身,对此毫无所觉。

黑影在走廊上快速地行进着,只在一个个门牌号前略有停留。就像是犹太人用羊血标记木门,他的指尖在一扇门上滑了个十字,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早晨,艾斯曼呼唤侍者送来咖啡,正要敲击隔壁的房门,酒店的侍者就说道:”先生,您的同伴已经在大厅里了。”

“是吗?”他有些奇怪——奥斯卡通常起的比他晚。

“您是想在房间里用早餐,还是去大厅?”侍者问道。

“去大厅吧。”艾斯曼端着咖啡杯,一边喝一边下了楼。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朋友的声音,充满了罕有的愉悦之情。

“缪勒先生,您的见解真实太风趣了!您是天生的男低音,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您的合作伙伴!”

转过拐角,艾斯曼的手猛地一顿,杯子里的咖啡受惯性的影响,向前泼到了他的手上。

“王尔德先生,您真是一个卓有品味的人!我是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歌声如此的优秀,但是一般人都吝于给予公正的夸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只醉鹅,不,缪勒先生正踮脚揽着王尔德的肩膀,一边大吃培根。他啤酒桶般的身形摇摇晃晃,看起来还带着三分酒意。

“我的朋友,请允许我介绍缪勒先生,他来自爱尔兰,是一家乐器店的进货商——”

面对艾斯曼目瞪口呆的脸,魅影如此说道。

1摘自《费加罗的婚礼》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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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拿到新键盘了,从买了这个键盘开始,广州那边的店给我寄错两次不能连接的键盘,换的键盘又坏了,再寄过去更换,寄给我的键盘又是错的,感觉运费弯曲可以买个很好的新键盘了——每次客服说绝对不会错,最后都错了。

这周我可能会多更几次,上一次更新后不知道为什么被认为没过审,后台不让进,希望以后审核的人可以有逻辑一点,这已经是一篇无cp文了,也没有任何暴力镜头,要关文给我个理由先。

上一章更新了最后一段后的第二天又更了一点这一章,如果有没看到的可以回去看下。我发觉app一直延迟。如果要看到同一章的更新就要回到目录再点进去一次

希望大家都节日愉快,这周可能会多更一些,因为放假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好,先生。这是您的帽子。”

托马斯施密特结果男仆递过来的绿色条纹高帽,把自己的礼帽和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他:”晚上好,谢谢。”

这不是他第一次拜访老友布鲁克纳的宅邸,但是以往这里都是冷冷清清,今天这样大放光明,熙熙攘攘的景象,让施密特感觉十分陌生。

“托马斯!托马斯!”有人大叫道。

如果是正式场合,这样大喊大叫当然是不合礼仪的。不过在一片热闹中,也不会有人在意。

“米勒先生!您也来了?”施密特惊讶地说道,逆着人流走了两步,和一个戴着三叶草项链的老人会合。

老人穿着绿色的衬衫,打着绿色的领带,笑呵呵地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帽子戴上了,一边说道:”布鲁克纳难得邀请一次,当然要来了。挺好玩的不是吗?我还没有过过圣帕特里克节呢!”

门廊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伴随着客人们的阵阵说笑声。两个身穿绿衣的青年各拿着一管垂着袋子的风笛,极具穿透性的音色让每个人都能听清。

“看来这次布鲁克纳搞了个大的,走,我们去看看!”米勒兴致勃勃地拍了拍后辈的肩膀,两人一起朝庭院中走去。

绿衣黑帽,戴着红胡须的侍者端着托盘在中庭走来走去,托盘上是大杯冒着泡的啤酒,几个披着长发的音乐人有节奏地打着手鼓,活泼的节奏让听众忍不住跟着手舞足蹈。

“为什么今天都要穿绿色?”有人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说是圣帕特里克节的传统,爱尔兰人相信绿衣小精灵lepre

会在今天出没,跟随他们就能找到宝藏。听说今天的主角是个爱尔兰人。”他的女伴回答,她穿着一身鲜绿色的长裙,为自己的装束开心不已。

米勒和施密特到的略晚了一点,当他们接过啤酒的时候,风笛,手鼓声一停,人们的说话声也下意识地压了下来。

布鲁克纳面无表情地站在庭院中间,绿色的领结并没有让他看起来青春一些。在他的右手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绿色的领带稍作点缀。微卷的黑发衬托出苍白,饱满的脸庞。眉骨下压着一双十分沉静的眼睛。

在场欢乐的宾客和侍者都比他看起来更像爱尔兰人。但是当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他不合时宜。

-----我是医院回来的分割线-------

他就像是这个季节阳光下的山岭,表面覆盖着新绿,其下自有丘壑。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青年面带微笑:”我是来自爱尔兰的奥斯卡王尔德。我的团队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四重奏:《都柏林之春》。

风笛的泛音再一次响起,不似之前的欢快,而是非常轻,非常慢,气袋中吹出的泛音在人群中低徊,王尔德踩着前奏的节拍走进了大厅。

人们自大门鱼贯而入,脚步声中间或有锡哨的鸣响,然后是手鼓再次应和,迂迂回回,反反复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厅里已经设好了坐席,台上有四把椅子,三个人正在演奏。魅影坐到了最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在他身边放着一把半人高的凯尔特竖琴。

在巴黎歌剧院的乐团里也有半音竖琴,但是凯尔特竖琴有许多不同:它没有踏板,乐师直接用手拨弦。由于没有踏板,需要用手改变调性。

魅影的手指一碰上琴弦,就感到一阵疼痛——弹的时间太短,指尖还没有生成厚茧,指甲上坑坑洼洼,都是练习留下的痕迹。

但是宾客看不到这一点疼痛,他们只看到年轻俊美的演奏者坐在台前,别人需要仰背弹奏的乐器,他可以俯就。

他舒展双璧,仿佛在拥抱。双眼微垂,嘴角含笑。那轻拨的十指间,琴声犹如起伏的波涛。

是水的声音,海水拍打着堤岸,催促着那一个尤未睡醒的岛屿。

风笛呜呜响起,是冬之寒风仍在萧瑟。锡哨的颤音,是黑色的枝条在猛烈摇摆。

手鼓不断加快,加强。竖琴的奏法由泛音变成浊音。在冰冷的泥土中,突然冒出了一点亮色。

风笛和竖琴开始合奏,曲调悠扬高亢,缓急分明。那一点绿色的嫩芽抽出了枝干,向着天空张开了带着绒毛的新叶。

树枝上的小骨节也打开了叶苞,就像是新生的孩子,懵懂地注视着这片天地。春日的花朵开始打蕊,阳光灿烂而透明。

整个岛已经焕然一新,寒冷和肃杀变成融融的暖意。枝头的鸟儿婉转啼鸣,为了包围它们的,碧玉似的新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春天的曲调已经不是几个音符,一段小曲,它开始磅礴生长起来,无论是竖琴,风笛还是锡哨,到处都有春的曲调,到处都有勃勃的生机。蔷薇的藤蔓长出了栅栏,花苞还未打开,蜜蜂已经停驻。

四个乐手一直注视着观众,他们的脸也展露出了生之喜悦。即使其中的一位已经满脸皱纹,他手中的锡哨却依然年轻。

吹奏风笛的,是一位文雅的青年。脸庞上总带着浅浅笑意。风笛在他手中,就像旋转跳跃的春风,挤挤挨挨的花朵,就像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但是米勒,施密特这样的行内人,自然可以听出他在等待和应和,这首曲子的中心不在于先声夺人的风笛,而在不时间断的竖琴。

到了曲子的后半段,音乐猛然激烈而浓稠起来,手鼓几乎在和竖琴赛跑,风笛一层一层地拔高,仿佛一堵花墙灼然盛放,美丽到了极致,下一步就是凋零。

竖琴铮铮地响了。

维也纳人的脸上带着疑惑。他们本以为布鲁克纳会介绍一位纯学院派的新人,没想到近了宅院后气氛如此欢脱。他们于是断定今晚的风格就是喝喝啤酒,听听爱尔兰民谣,这个——王尔德,却给他们带来了纯音乐的《都柏林之春》。

''''''''如果不是看着他们演奏,我会觉得我在维也纳大剧院听一场交响乐。''''''''施密特想道,''''''''完全不是学院派,但也并非民族风格,这个风格自成一体。''''''''

米勒则更关注乐曲,''''''''《都柏林之春》,从未听过的风格,难道是都柏林当地流传的曲子?但是其中又带有一点法国音乐的味道,第二乐章还有点英国的印记——''''''''

在短暂的安静之中,四个演奏者放下他们的乐器。除了来自伦敦的魅影和艾斯曼来自伦敦,另外两个都是在维也纳生活了十多年的爱尔兰人。其中一个是''''''''醉鹅''''''''缪勒先生供货的乐器店的老板,另一个是老板的朋友,在一家银行里做小职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为了音乐来到维也纳,但是维也纳的水实在太深了,完全淹没了他们的声音。他们爱上这座城市,定居下来,忘记了那些在街头弹木吉他的日子。爱尔兰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直到缪勒先生带着一位年轻的同乡敲响乐器店的门,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地道的爱尔兰人,连怎么调试爱尔兰竖琴都不会,第一次拿风笛手势就是错的。

“请你们教我爱尔兰的音乐,”这个人说道:”我需要你们一起加入。”

他根本不是爱尔兰人,但是他确实懂音乐。

他能用两周的时间学会陌生的乐器,下一天就带来了一首四重奏的曲谱。他们的每一个建议和疑问,都会在他手下变成更完善的乐章。他能听出合奏中的每一次错误的颤音,不断纠正直到完美无缺。

他们已经不想音乐很久了,闲暇时的演奏只是为了消磨光阴。但是这个奇怪的人,这个如此年轻又如此成熟,不像爱尔兰人却让他们想起爱尔兰的人,把他们带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舞台上,让维也纳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掌声响起了嘛?也许响起了,非常棒的掌声,但是他们已经不在乎了。能够在这里演奏一曲,就是他们经年的夙愿。

“谢谢,谢谢大家。请欣赏下一曲,来自爱尔兰的《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青年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老人再次举起了锡哨,暗自握了握拳,止住手掌的颤抖。魅影从竖琴旁站起身来,和着手鼓和风笛放声唱道:

“夏天里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地开放,所有它可爱的伴侣都已凋谢死亡。再没有鲜花陪伴,映照它绯红脸庞,与它一同叹息悲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愿让你继续痛苦,孤独地留在枝头上。既然可爱的同伴都已熟睡,你何不与她们同往?于是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轻轻地洒落在花坛上。让你与亲爱的伙伴们团聚,在芳香的泥土中埋葬。”

王尔德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探查地上的泥土。在他旁边的亚历山大好奇地问道:”卡特先生,这是什么歌?”

“这是爱尔兰的歌。爱尔兰和克里特岛一样,也是海上的一个岛屿。”

王尔德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吹了个口哨示意四散的队伍聚过来,一边说道:”《夏日最后的一朵玫瑰》,我母亲常常唱这首歌。

“我的英文不是很好——呃,最后那两段,没有听懂。不过您唱得真好,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动人的嗓音。”亚历山大感叹道。

“卡特先生,发现什么了吗?”另一个走过来的学生问道。

“是的,你们看这里的土,虽然推平了,但是颜色和周围的地面并不一样,旁边这个小土坡也不是自然形成的。这里一定被人挖开过。”王尔德说道。

“即然被人挖开过,不是代表不会有东西了吗?”那个学生皱起眉头,大滴的汗珠从他额角淌下来。他们已经在克里特岛呆了一个多月了,却几乎没有成果,这种每天像苦力一样到处侦测,挖洞的生活,他已经厌倦了。

“在我们之前,过来的都是想要发大财或者出名的探险家。他们专门雇人来考古,如果没有发现,不会进行这么大范围的挖掘。”王尔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一般只拿走了觉得值钱的东西,然后把土埋回去。下面很可能有更多的遗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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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个以前经常看到的评论id看不到了,希望大家多留言啊,今天某蓝字数爆发了,要夸奖——

前面几章都没转码,如果看的时候有哪一章是乱码的,希望留言告诉我,我去转。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英文版是用古英语写的,大家有兴趣可以查一下

比较有名的是电影《小小少年》里的片段,没有唱全,德文版的

前几年蓝爸怀旧的时候拉着某蓝一起看过,今天意外查到这一首,第一次知道后半段是这样的,还真是非常的丧啊

待会要给这章转一次码

是的,今天某蓝不上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天你们挖出什么了没?”

到了晚上,学院的众人终于可以好好地坐下来,在简易帐篷里吃一点东西。煤油灯下,尽管疲惫,学生们依然青春洋溢。

“就是几块土疙瘩,也不知道是泥块还是砖头。”一个新生说道:”倒是听说加仑教授那一组挖出了一些有颜料的陶片,正在复原呢。”

“陶片也没什么用啊,克里特岛出土了多少陶片了,都碎得彻底,不成体系。就算我们以此提出国家级的文物考古项目,也是通不过的。”亚历山大说道。

“对了,你们那个法国人怎么没来吃饭呀?”

“不是''''''''那个法国人'''''''',是卡特先生。”亚历山大不高兴地纠正:”还在那边呢,他和雇工们商量,晚上再多做一个钟头。”

“那群人怎么会愿意?卡特先生又加钱了吧?”

“那当然,那一位不是法国的什么贵族吗?如果不是用了钱,他能跟我们来这儿?”

一个加仑教授的得意门生说道。尽管满身大汗,他依然穿着长至脚踝的土耳其长袍,白色的布料都浸黄了。

“卡特先生是我们的主要赞助人!如果没有他我们根本支持不到今天,早就没经费了!”

“去他的,老子早就不想干了!谁愿意干谁干,老子要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克约尔,你要回去就自己划船回去!听说市长又通过了两支外国考古队上岛的申请,那都是装备精良的英国人,美国人!要拥有古迹的开发权,这几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亚历山大拿着手中的面饼站了起来,对阿克约尔说道:”你们吃吧,我去外面看看。”

克里特岛和雅典一样,傍晚的风很大。带着潮气的海风横扫而来,在黑压压的大地轮廓上任意拖曳。这里就算曾经有过辉煌的文明,如今也已掩于黄土。亚历山大掩了掩领口,大步向荒地上的最后一点灯火走去。

“一挖到硬的东西就停手,不要用铁锹砸坏了,不要赶——”在风声中,他听到了卡特先生带着口音的希腊语,却没有找到他比别人高一个头的身影。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一个工人大声喊:”小心!”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白天挖的大坑旁边,差点就一脚踏空了。

王尔德就站在坑底,手里也拿着一把铁锹。煤油灯就架在他身旁,他做工精良的衬衫上沾满了泥土,几根头发狼狈的粘在额头上。

“好的,先生。”比起本地学校来的学生和老师,工人们明显对这个外国佬更加尊敬。他们帮好几个探险家挖过地,很知道谁才是老板。

“老师——”亚历山大叫道:”我带了面饼,要吃一点吗?”

王尔德眯着眼仰头对他招招手,又掏出胸袋中的怀表:”好的谢谢。都这个时间了,大家歇了吧,今天辛苦了。”

工人们应了两句,欢呼起来。他们口袋里都有一两个小玩意儿在叮当作响,那是不用交给工头的,可以带回去的美分——市场上的硬通货。

王尔德提着煤油灯,沿着土坑一侧的临时阶梯走上来,后面拖着一条极高极瘦的影子。亚历山大迎上去,突然愣了一下。平时没发现,卡特先生的脸上竟然有好几条隐隐的疤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直被贵族的光环包围着,被自己的谈吐气质支撑着。无论何时,都是衣着典雅,仪表端庄。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看到他不那么得体的样子,注意到那张过分苍白,又有些说不出的扭曲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在荒芜的背景中,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下面的土坑中爬出来的亡者。

亚历山大向前的脚步顿了一下,王尔德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晚上好,饼呢?”

他慌张地把馕饼往前一递,心里还是害怕,又担心老师看到他害怕的表情。口中胡乱说道:”怎么让他们收工了——挖到什么没?”

“还没有。”王尔德见到他目光闪躲,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即明白过来。”加仑教授不是说了吗,考古只求过程不求结果,没有耐心和觉悟就不要干这行。不过工人们都说这里的土比别处松软,我准备让他们再挖一天。”

“哦。”亚历山大的嘴唇嗫嚅了一下,”那我们回去吧。”

“好。”王尔德啃了一口饼,尝到了留在嘴唇上的尘土的味道。

----------sundayagain-----------------

“沿着墙走!沿着墙走!”穿着蓝灰色支付的狱卒用警棍敲打着地面。天气闷热,高墙内没有一点风。

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前面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诈骗犯,走的拖拖沓沓。后面则是一个年轻的抢劫犯。年轻人步子很快,不时踩到他的脚跟。

走过站立的几个”长官”时,其中一个出其不意地伸出靴子,踹了诈骗犯一脚。那个人立即摔了下去,脸磕在泥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又渴又热,意识模糊,被后面的青年一撞,整个儿摔倒在老人的背上。狱卒的警棍砸了下来,他的脊椎狠狠一弹。

半夜,王尔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气喘吁吁,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帐篷里是呆不下去了,王尔德轻手轻脚地套上外套,拿起水壶走了出去。外面的原野彻底回归了千万年前的荒蛮,天空像是蓝色的海,倒悬着无数的星群。

他拿起水壶喝了几大口,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卡特先生?”一个倚在隔壁帐篷上的人影出声:”你睡不着吗?”

“加仑教授?”王尔德差点被吓了一跳:”是的,太热了。”

“这里不适合你们。经常有外国人害了热病。如果你不舒服,明天就有船回雅典。”加仑教授说道。

“承您的关心,我感觉好多了。”王尔德耸了耸肩:”荷马在我耳边唱歌,让我一定不能错过这里。”

“那你最好赶快。”加仑教授也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雅典送来了信件,一支美国考古队已经准备启程了,大概还有十天就能到。我们要在他们来之前离开。”

“那只能对他们深表遗憾了。”王尔德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法国人都那么傲慢吗?”加仑教授冷冷道:”不过也无所谓,被你发现,还是被美国人发现,都是一样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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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最近刮起了一股爱尔兰风。

参加晚宴的贵妇人,穿的不再是正流行的暗紫色或者香槟色,而是深深浅浅的绿色调。年纪大的上面有厚重的图案刺绣,年轻的则干脆是泡泡袖抽丝带的所谓”农妇裙”。没有鲸鱼骨裙撑的裙摆让这群青春貌美的”农妇”活力四射,珍珠扣子和绿宝石发卡在灯下灿然生光。

虽然圣帕特里克节早已过去,但是爱尔兰竖琴,风笛和手鼓却依然供不应求。因为店里的存货销售一空,缪勒先生——也就是魅影可爱的旅馆友人不得不提前回爱尔兰进货,并且表示如果销量稳定,他计划在三年后退休。

即使挂上了”乐器已售罄”的小木牌,位于维也纳商业区的这家小小的乐器店依然热热闹闹,访客众多。

“哦,上帝,这就是尊敬的枢机主教大人赞美过的风笛手吧?”刚进店门,弗朗兹就大叫道。

他的吵嚷并没有让店里的客人们怒目而视,甚至没有让他们听到——那位风笛手并没有吹奏风笛,而是一手拿着一根木棍,一手拿着一把锥子。

“接下来,请在四分之三处打孔。”魅影微笑道:”在场的绅士们,请帮助一下你们身边的女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立即手忙脚乱起来,拿起配备的锥子向木棍刺去。魅影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位置有点偏差,也没有关系。这会成为一管独一无二的乐器。”说完,他把手中的木棍凑到嘴边,轻轻一吹,悦耳的哨笛声立即盖过了室内的嘈杂。

在节日演奏的真正的风笛手则满脸严肃地检查每一位客人的动作,谨防他们自己被锥子刺中。

“太美妙了——”弗朗兹走到最后一排的一个男青年身边坐了下来,看向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店员:”能给我一份吗?”

“抱歉,每天只有二十个名额。”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您可以预约明天的乐器''''''''雷雨'''''''',而且待会儿王尔德先生还会有哨笛演奏。

“请一定要让我预约!”弗朗兹激动地说道。

“好的,请到那边坐下。”老鼓手笑得更慈祥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维也纳圣斯德望大教堂的枢机主教奥德波大人,竟然会莅临一场由大学讲师发起的音乐聚会?

虽然众所周知奥德波大人热爱音乐,但是他向来喜欢古典,高雅的音乐,而不是让人头晕眼花的新东西。有一次一位奥地利音乐家更改了赞美诗中合奏的乐器,因此惹得枢机主教大怒,不得不离开维也纳。自此之后,就没有人敢在主教面前演奏任何新东西。即使米勒本人在向主教提起这场聚会的时候,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便装前往。

当奥德波大人公开宣称:”我非常喜欢爱尔兰的音乐,他们的乐器释放出自然的气息,让我想到了儿时家乡的春景,十分朴素和古老。”的时候,整个维也纳都震惊了。随着圣斯德望大教堂邀请几位异国音乐人与主教共进晚餐的请柬发出,一部分人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在魅影和艾斯曼等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就成了”自然的代言人,乡愁圣手,爱尔兰之魂,等等等等。这家乐器店也成了维也纳人感受主教大人明光的桥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连续唱了上百遍《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之后,魅影终于决定搞一些新的东西。比如”制造独一无二的心灵之声”和”跟随自然的乐器创新”,让他终于从爱尔兰民歌中解放出来。

要知道,他会唱的也就只有那么几首而已。

“叽————”一声令人牙酸的哨声,让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吹奏的男士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哨笛,又看了看魅影拿着的,脸上现出委屈之色。

“先生,请您不要用手指压住气孔,毕竟现在还没有打其他的气孔。”艾斯曼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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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转码

不知道有没有熟悉克里特岛的读者

当初发现它的考古探险家非常特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午酷热的阳光倾泻而下,工人们只有躲在土坑中的阴影中,才能得到一丝清凉。王尔德已经完全不能在脸上上粉,只要在外面半个小时,汗水就会从下颌滴落。但是周围的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他们挥舞着铁锹,之前厚重的泥土好像变成了面粉一般挥洒出去。

“有了!”

一个工人大叫到。他的铁锹触及到什么和土质不一样的东西,放下铁锹用手抹去一块土,能看出是一块平整的墙面。

亚历山大闻声跑了过去。他打开背包,拿出毛刷,对着那块地方刷了起来。

尘土之下,露出了斑驳的颜色,他对王尔德大喊到:”卡特先生,这里也有,您说的对,它们不是单独存在的!”

之前,在工人不懈的挖掘下,一面残损得只剩半壁的矮墙露了出来。旁边并没有古物出土,估计也是因此,这个地方被之前的探险队放弃了。这种破损的建筑残骸并没有多少实际上的价值,探险队渴望找到的是黄金珠宝,雕塑器具之类够带出去展示的物品。

但是王尔德仔细清理出这块残墙后,一颗悬着的心顿时一放: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这面墙的材质并不特殊,特别的是墙上残存的颜料色块,虽然在时间和土壤的双重作用下斑驳不堪,但是细细辨认,仍然可以看出原作的轮廓。

配色自然,线条流畅,并非乡间所见的涂鸦,而是由专门培养出来的画师所绘的图画一角。蓝色的海水上,行驶着浅红色的船只,稍带一点埃及风格,却又自成体系——

这样的画却只是画在墙壁上的装饰,着绝非是普通人家能够享有的奢侈。早在三十年前,英国人卡罗斯特曾在克里特岛上发掘出一个盛放许多陶器的房间,并宣称那应该是荷马史诗中米诺斯王朝的宫殿。但是当时并没有旁证,他发现的也只是一个储藏室而已。这个宣布就不了了之,连希腊人都并不相信。但是王尔德知道,他已经离真相很近了。虽然那个储藏室并不是真正的王宫,但是米诺斯的王宫,就在这个岛上!

他立即让人通知加仑教授,并且让工人去把队伍中擅长临摹的学生喊来。同时让其他工人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向前发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证明一个文明的存在,需要有大量的证据。无论是历史记载,民间传说,都不能让世人完全信服。只有考古得到的大量文物,才是最真实的证明。

一堵墙不算什么,但是一旦发掘出整个王宫,就无人可以否认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繁荣。

“这里确实有点东西,也许当时零散的文物都让那支探险队带走了。但是光凭一些颜料依然不能证明这里就是王宫,更不能说明这里就是米诺斯。”加仑教授来的很快,他查看过壁画后,对王尔德的说法并不认可。”也可能是迈锡尼文明的遗留——不过,我同意继续发掘。在那支考古队登岸之前,挖出的东西越多越好。”

事实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这面墙就好像是伊阿宋手中美狄亚给的绳子,牵引着他们找到正确的路途。从这里开始,越来越多的建筑遗迹被发掘出来,而且有些虽然残破,有些却还十分完好。有些地方,也发现了一些生活用品!

真正有了进展,众人之前的消极怠堕便一扫而空,连工人们都干净十足,日以继夜地忙碌起来。王尔德努力回忆着当年在报纸上看到的报道细节,不断引导着队伍的进度。对于两眼一抹黑的学院众人来说,他简直就像先知一样准确,他们都怀疑这个法国伯爵有一双能够透视土层的眼睛了。刚开始敌视他的一些学生,也在亚历山大那一组接二连三的成功后,压力山大地听从起来。

“又是蓝色,我觉得这些壁画是一个主题的。也许等到全部发掘出来之后,我们可以把所有的壁画归类——”

负责临摹的男生跟在亚历山大身后,手里的画夹已经夹了一小本草图。他沉吟:”唔,这个地方,好像是鱼的尾鳍。”

加仑教授满头大汗地奔波于各个发掘点之间,正在喝水时,一个学生飞快地跑过来喊道:”教授!那个,那个美国考古队——他们提前到了!”

--------我是夏天的分割线------

说起英国,人们都会想起女王和殖民地;提起法国,就是巴黎和刚结束不久的普法战争。而看到美国人,尤其是在并不富裕的地区看到美国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钱,钱。

这个时期出来跑世界的美国人,基本五个里有三个是百万富翁以上的级别,剩下两个是他们的跟班。考古这一块,狗大户尤其多。不少探险家在探险之前已经在国内挣足了几辈子都足够花天酒地的财富。人生在商业方面已经登顶,然而人却还挺年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漫漫时日,如何度过?

就有这么一部分人,他们开始求名了,开始追求梦想了。也许是缺什么想什么,这些美国人对于那些历史悠久的地区,对于那些传说中的文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他们的足迹一直踏到世界的另一端,比较近又文化相通的地中海周边更是被挖成了筛子。成功的名利双收,就此改换阶级。不成功的,至少也顺便周游了世界,尝遍了风情。

这次探险队的核心人物,就是这样一个肥皂商。三十二岁的阿瑟爱文斯在几个州的工厂已经完全成熟了。正好有人在聚会上提起了上一支美国探险队在克里特岛的发现,他就马上向希腊政府申请入境,拉起队伍,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岛上。

上一支探险队已经明确岛上有东西了,只是收获不如预期,经费又告罄才半途而废。这次他准备在岛上扎营长住,把每一寸土都翻过,必然不会落空。

爱文斯先生踏上了克里特岛的土地,心情十分昂扬。他从小崇拜哥伦布,这里就是他的新大陆!

然而,等在码头上的本地向导和挖掘工人们却没有用同样积极的态度欢迎他。

为首的向导是个比一般人高一个头的大汉,因为长期户外作业面庞黝黑。此刻,阿瑟埃尔文却在他脸上看到了少女般的委屈。

“下午好,先生!您来晚了,先生!”

阿瑟胸中喷薄欲出的豪情,就这么憋了回去。

“加仑教授,那支美国探险队朝着我们过来了。”

在第一波报信的人来过后,去码头查看情况的学生也折返了:”这次来的人不少,他们雇了几十个当地人,还有好多装备。我好像看到岛上的行政官也陪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正在指挥工人们移桩。自从发现画像墙之后,他就让人在周围打了小木桩,一方面是标记位置,一方面是划分区域。一堵墙没什么人争,但是随着发现的点越来越多,一个建筑群初具规模,其他考古队也开始坐不住了。

有没有宝藏是一回事,能不能发现一个失落的文明是另一回事。从面前来看,发掘出的壁画器物,和已知的艺术形式都不相同。最近时常有当地人在周围徘徊,找工人聊天打探情况。

“卡特先生,那支美国探险队上岛了,正往这边来呢!”亚历山大匆匆跑来:”加仑教授去见他们了。先生,你说会不会——”

王尔德皱起眉头,把手里的复原图放在一旁:”走,我们也去。”

一行人赶到主帐,王尔德掀帘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加仑教授对面站着几人。其中那个满头金色卷发的高瘦青年应该就是这支探险队的发起人爱文斯先生。克里特岛的行政官陪在他们旁边,一边协同商讨,一边充当翻译。

阿瑟爱文斯用英语说道:”教授您好,我们是来自美国的专业考古团队,得到了贵方的考古许可。听说您的团队已经有所发现,不知道能不能合作发掘?”

行政官用希腊语说道:”教授,这群美国人是有政府许可的,从上岛开始岛上的考古发现有他们一份,应该让他们继续发掘。”

已经换过衣服,带上金丝边眼镜的加仑似笑非笑地听着,等到行政官说完,干脆利落地说道:”no.”

阿瑟爱文斯有点着急,他往前倾了一点,继续说:”教授,我这次带来的团队有地形勘测,文物修复和年代鉴定的行家,还有最先进的考古设备和高额资金——”

行政官:”教授,你们只是学习性质的研究团队,人家是专业的。而且你们的考古时限也快到了,应该让他们接手。”

加伦教授喝了口水:”no.”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

这个显然被美元喂饱了的行政官难道不知道,加伦教授也是懂英语的吗?

行政官已经被惹火了,大声说道:”加仑先生,您也是文化人,应该知道服从国家的安排。爱文斯先生已经取得了全岛的发掘权,其他的队伍都应该离开。这也是为了考古研究。你们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毁坏了文物怎么办?”

“我已经向希腊文物保护机构递交了发掘的成果和地标——”加仑教授刚开口,行政官已经把一份文件塞到他眼前。

“好好看看,教授他故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这就是希腊文物保护机构给爱文斯先生开具的许可文书,爱文斯先生拥有克里特岛上所有土地的开发权!如果您配合,我可以说服爱文斯先生资助贵校一些项目经费。如果您不配合——那么明天一样会有人来帮忙拆除营地,搬运行李!”

身边的亚历山大抽了一口气,学生们都站了起来,晒得脱皮的脸上满是愤怒,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侧。加仑接过文件看了起来,手指抚过末尾的那个代表国家文物局的印章,露出了一个苦笑。

“下午好,先生们。”这时,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有一件事必须得说。”

加仑教授转过头,看到了他一直心存警惕的法国佬。

与此同时,阿瑟爱文斯也把注意力转向门口,他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我是芝加哥邮报的专栏作家里奥卡特,这段时间一直在连载''''''''希腊行''''''''这个主题。”王尔德说道:”''''''''奥森大学考古队在克里特岛发现疑似王宫遗址'''''''',我上周发的电报,现在应该已经见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瑟埃文斯脱口喊道:”卡特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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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快乐!

这章只有五个点击——大概大家都不喜欢看考古?

但是克里特岛这里是王尔德故事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点。

后面就会和魅影汇合,然后继续创作,克莉丝汀的故事也会出来。

例行求收藏,求评论

后面会转码,发现75章都是乱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离开身边的副手往前紧走两步,又问了一遍:”是卡特阁下吗?”

亚历山大向前一步想要挡住王尔德,他已经连珠炮般地说起来:”真的是阁下!没想到能见到本人!卡特阁下,您在美国巡回演讲的报道我每一篇都读过,当时赶去华盛顿想见一见您,可惜中途车坏了耽误了几天,到那边您已经离开了!我特别喜欢您对于古典美和流行美的演讲,正如您所说的,流行是如此丑陋,以至于人们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我也认为古典的形式美才是隽永的。您是这个时代的一盏明灯,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帐篷里的气氛为之一窒,正摆出愤怒的表情的行政官脸上紧绷的肌肉一耸,加仑教授蓄势待发的肩膀也往后一收。

王尔德微怔,随即笑道:”很高兴见到您,爱文斯先生。”

“阿瑟,请叫我阿瑟!”爱文斯向前一步,几乎是用捧地接住王尔德伸出的右手。

“好的,阿瑟。”王尔德从善如流地说道,他开始找到了和这个青年交流的方式。事实上,对于这些狂热的年轻人,他曾经是很有经验的。

不要太疏远,他们会因为失望而诋毁;不要太亲近,他们会渐觉无趣而离开。如何在热情中保持距离,在冷淡时不失亲切,也是一门美妙的艺术,这种艺术只会在面对仰慕者的时候开启。

亚历山大只觉得已经成为挖土之交的卡特讲师又摇身一变,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从肩膀的角度到说话的声调,都有一种微妙的不同。让他想起了讲师的第一堂法文课,他穿着衬衫西裤站在讲台上,就让全班依稀看到了梦想中的巴黎模样。

阿瑟爱文斯的眼神都发光了,他看着王尔德,耳中是他喊着法国口音的男低音,手里握着他苍白得能看出青色血管的右手,感觉一阵遥远的芬芳弥漫而来,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

“阿瑟,”王尔德说道:”关于克里特岛古迹的发掘——”

“请让我做您的助手吧,卡特阁下!让我跟随您的脚步!”丝毫不顾美国探险团团员们的脸色,爱文斯宣誓般地说道。

“我是奥森大学考古队的一员,国家文物局的文件已经来了,我们要尽快拔营。”王尔德垂下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让我来处理这些事吧,从今天起,您,您的考古队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爱文斯终于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这几个人都是专业的,您只管吩咐他们!”

行政官默默地掏出手帕擦眼镜。咔嚓一声,镜架断了。

加仑教授咳嗽了一声,用希腊语对王尔德说道:”问问他们有最新的年代测试仪吗?有没有能保存墙面彩绘的涂料?”

不管过程怎样,两支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团队最终愉快地合为一体,让考古进度有了里程碑式的飞跃。

大批文物出土,保存完好的大型建筑被按部就班地清理出来,规模十分惊人。更惊人的是完善的下水设计,除了材料和工艺,几乎可以媲美伦敦的下水道。而在巴黎,直到一百年前,平民依然随地便溺。

刚开始许多奥森大学的学生很排斥美国人,根本不想让他们参与工作,但是很快,巨大的工作量就把所有的人都拖了进去。在测量数据,保存文物,撰写记录,年代测试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自己学到的已经过时了,对美国队员带来的工具爱不释手。

而原本怠工的几个美国考古学家,在目睹了挖掘的成果后也无法淡定了。这是会震惊世界的发现,一座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古城,美丽,雄伟,富裕,睿智,让人怀疑人类实在前进还是在倒退,或者是在螺旋中不断绕圈——既是是辅助发掘,也能让他们在这个圈子内俯视众人,让他们在相关书籍中留下姓名。

至于阿瑟爱文斯,他已经疯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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