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这位正是原告。”王尔德夫人转身直视那位老者,冷声道:“难道您认为伯爵的独子不能代表家族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对于这一出已有准备,在文森的示意下走向原告席。
“夫人,卡特·德·里奥当然是卡特家族的继承人。但是您被人愚弄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您的儿子!”这时,坐在那个老人身边的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的儿子已经失踪了二十几年了吧?”
卡特夫人的指甲深深握进掌心,她并不害怕这种挑衅,却非常痛恨有人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那些至今她都不敢向儿子名言的忍让和苦衷。
“不,里奥从来没有失踪过。”
正准备请原告律师陈述的法官放下法槌,默默地在威严的法桌下转起左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来。‘又是这样’,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始神游:昨天晚上三女儿问他要一条小狗,他是去买一条蝶耳狗还是卷毛比熊呢?
那个中年人堆起了脸上的肥肉,露出一个包容而同情的表情:“夫人,您不用再隐瞒这件事了。谁都知道自从六岁之后,里奥小宝贝就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您多年思子成狂,被人骗也是免不了的。好在,真正的卡特·德·里奥已经被我们找到了!法官先生,我请求你允许我的侄儿上庭!”
法官转戒指的手停了下来,把想象中小女儿抱着小狗的可爱模样放到一边,沉声说:“我允许。”
这会儿席上的众人都自觉安静了,每个人都把灼热的视线投向那个应声而入的青年,好几位绅士都把手持的金框眼镜举了起来。王尔德看着那位传说中交际花的儿子大步走入,连他都不得不称赞一句:真是一表人才!只是远远一看,就能发现他的五官有七分肖似画像里的卡特伯爵,而且比伯爵年轻时更加俊美。他有一头黑色的卷发,肤色洁白,眼角上挑。嫣红的薄唇微微上翘,似乎微笑着,但是笑容里又带了一份讥诮。
自从重生之后,王尔德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了,要加上前世,只怕也仅有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侯爵能够与之媲美。
只是这么一眼,众人心中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连法官都怔了一下,才开口问那位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巴斯提昂·杜兰。”青年在法庭中央站定,向法官鞠了一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一阵窃窃私语再次响了起来。富态的中年男人大声说道:“里奥,法官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诸位,看看这个杰出的年轻人,他的长相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高贵的血统吗?“
“肃静!”法官又敲了一下法槌,“现在我们有两位原告:巴斯提昂·杜兰和席上的卡特先生。卡特先生对中年胖子,请问你有何证据证明巴斯提昂·杜兰的身份?”
王尔德深吸了一口气,朝文森望去,文森对他摇了摇头。
“法官大人,我相信今天坐在证人席和旁听席上的,任何一位见过卡特伯爵的人,都能够为我证明。理查德先生,加西亚先生,你们当年都是见过小里奥的,请问你们觉得法庭上的两位先生,哪位才是真正的他?”
被他点名的两位男士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其中一位皱眉说道:“如果戴面具的那位先生不把他的面具拿下来,叫我如何判断呢?”
“反对!”文森立刻说道:“卡特先生是一位高贵的绅士,任何让他除下贴身物品的要求都是冒犯的行为!”
“是啊,卡特先生身份高贵。但是前提是,他的确是卡特先生。”旁听席上的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也站了起来:“法官先生,我是里奥的表姐,在他小时候,我抱过她,陪他在花园里玩过捉迷藏。只有上帝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当时拍下的相片我一直保留着,不知道是否能作为证据?”
“当然,女士,您的照片对我们很有帮助。”法官点点头,那位妇人立即就从随身的小手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交给了她的儿子。那个少年把本子呈给法官,法官又让书记员传给了陪审团。
那是一本的相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陪审团一一传阅了照片之后,低声议论起来。
王尔德安静地站在原告席,仿佛丝毫不把这场争论放在心上。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
又是这样……他站在这里,好像一件展览品一般。那些人——法官,书记员,陪审团,证人,律师……渐渐都在他的视野中模糊,变成了另一个熟悉的场景。原告席上的是面目可憎的昆斯伯里侯爵,旁听席上挤挤挨挨,到处都是记者,到处都是兴奋而带着不可言说表情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宣判被告奥斯卡·王尔德犯有鸡.奸.罪。”
他站在那里,犹如浑身赤.裸。
‘难道这是我注定的命运吗?’
“我请求法官先生命令庭上这位先生去除他的面具。”少顷,一位陪审团成员起立说道:“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卡特·德·里奥,那么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案件,一次令人发指的恶行!一个骗子竟然敢于伪装贵族,我要求法庭对此严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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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欧洲人的名字比较麻烦,各种场合各种称谓,姓,名,昵称,官职都会用到。而且本文两个男主角灵魂互换,看起来就更加吃力了,就连我写的时候也要特别小心以免写串了。
这里总结一下:
王尔德:全名alo’fhertiewillswilde,现在他穿的是魅影的壳子,所以外人对他的称谓有:卡特·德·里奥;卡特先生,里奥,大人,魅影,‘他’感觉像伏地魔。
魅影:全名capet·de·leo,现在穿的是王尔德的壳子,所以外人对他的称谓有:奥斯卡·王尔德,王尔德先生,奥斯卡,小王尔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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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番外之圣诞篇
keywords关键词:christmas圣诞节;presents礼物;happyness幸福
1870年冬,在伦敦大雪纷飞的街头,到处充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息。天已经黑透了,马车还在街道上来回穿梭,路灯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出淡淡的黄色光晕。
这是,只听‘biu~’的一声,一个穿着臃肿,踩着一双斑马纹棉拖鞋的可疑人物突然出现在街道拐角处,手里还拿着一筒奥利奥。
她一出现,马上在地上缩成一团哀嚎道:“好冷啊——”
她掏出一个方块形的物体照明,那个物体突然自发性地颤抖起来,好像它也快冷死了。
可疑人物戳了一下方块,然后看到了三行字:“任务内容:圣诞问卷调查‘你幸福吗?今年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任务技能:有问必答;地点坐标:经度2.2,纬度48.52;巴黎歌剧院后门外的垃圾车前。”
可疑人物立即往左跳了两步,一个老头拉着辆破车趿拉趿拉地走了过去。
后门应声打开,门卫招呼道:“晚上好,今天的雪可真大呀。等等,你是谁?
可疑人物身子敏捷地从垃圾车旁一闪而入,同时大声问道:“你幸福吗?”
门卫立即忘记了她闯门的事,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良久,他深色迷茫地自说自话道:“我也不知道我幸不幸福。”
可疑人物仗着在千度全景地图里面研究过巴黎歌剧院的地形,左右躲藏,敌进我退,成功的抵达了第一站:后台休息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演员们都在上妆,她当头碰到了站在门口的吉莉夫人,立即伸出奥利奥,快速地问道:“你幸福吗?”
吉莉夫人想要拉住她的手停在空中:“上帝说每个人都应该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我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有些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幸。也许我注定要孤独地过一生——但是我还有可爱的女儿梅格……“
乘此机会,可疑人物已经冲到了克里斯汀的化妆镜边,把奥利奥举到她面前,“戴小姐,你幸福吗?”
克里斯汀闻声抬头,用上了一层□□却还没有画眉线的脸蛋对着她。那张空白的脸上,突然淌下两行清泪。
“我怎么能够幸福呢?”
可疑人物见她似有千言万语,赶快以完成任务为重:“那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克里斯汀:“我想要——”她双手收拢,作西子捧心状:“我想要再见我的父亲一面,我想要我的音乐天使出现在我面前。”
可疑人物脚下生风,迅速离开了后台,沿着观众用梯向楼上的包厢跑去,半路上却迎面被两个充满酒气的男人拦住了。
可疑人物:“晚上好!你们幸福吗?”
费尔明安德烈:“非常幸福!”
“很幸福!”
可疑人物想要乘机脱身,但是拖鞋却钉在地板上,显然这两个人也是被指定的问卷调查对象:“你们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尔明:“钱,很多钱,希望我们的环垃境圾保回护收事业能发扬光大!“
安德烈:“希望读者记住我们的名字,以及我们是本文的第一对不可拆cp!”
费尔明:“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可疑人物:“咳,打扰一下,两位可以先让我过去吗?”
她终于胜利抵达包厢,发现里面有两位身材高大的绅士。
可疑人物把奥利奥向左边那一位绅士伸过去:“王尔德先生——”
左边的男子沉声道:“我是魅影。”
右边的男子沉声道:“我是王尔德。”
然后两个人一起说道:“我们是魅影王尔德二人组!”
可疑人物:“低音炮的平方!”
但是她依然记住了自己神圣的使命,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奥利奥:“你们幸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没有永远的幸福,也没有永远的不幸。我相信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魅影:“我觉得现在还挺幸福的。”
可疑人物热泪盈眶:“请问你们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王尔德:“我想要一张好脸。”
魅影:“我想要渣作者别再虐克里斯汀了。她还是个孩子。”
可疑人物泪奔下。
这时,一个阴沉沉地声音在背后想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可疑人物猛地一回头:“里……里克曼先生!你幸福吗?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医生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手中还拿着他的医疗箱,冷淡地说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福?心跳到多快算是幸福,血压多高算是不幸福?”
可疑人物:“……”
里克曼医生:“我的圣诞愿望是希望我的病人不会被判处绞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我呢?”
又一个青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眼角上挑,色如春园,艳压芙蕖。
“我叫什么来着?巴斯提昂·杜兰?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幸福?”
“还有我们!”老王尔德夫妇出现在杜兰身后,他们中间还飘着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影子。接着,威廉·王尔德,马丁管家,本尼先生,罗比……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某一个一个问已经来不及了,可疑人物大声喊道:“你们幸福吗?”
“希望这一次会幸福!”他们一起回答。
“你们想要什么圣诞节礼物?
威廉·王尔德的声音在众多回答中格外高亢:“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可疑人物的手机闪了一下,连人带机回到电脑屏幕前。
某蓝:“我的拖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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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卡特·德·里奥,那么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案件,一次令人发指的恶行!一个骗子竟然敢于伪装贵族,我要求法庭对此严加处置!”那位绅士说完这句话以后,整个法庭顿时‘轰’地一声,像炸锅一样热闹起来。
“难怪他一直戴着面具!”
“上帝!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卡特夫人疯了吗?任凭别人冒充自己的儿子?”
“绞死他!把他送上绞刑架!”
“肃静”法官又敲了几下法槌,才让庭上稍微安静了一点儿。“卡特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尔德说道。
“是的,这是本世纪最骇人听闻的犯罪。”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尔德反而镇定了一些。他开口的时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嘴里充溢着淡淡的血腥味。听他这么一开口,众人既意外又兴奋,本来打算接话的律师文森几乎想要揍他一拳。
“一位出生高贵,身体羸弱的伯爵继承人,竟然要在刚刚丧父之后,当着最高法院的检察官和全巴黎的名流,证明他是他本人!”
王尔德铿锵有力地说着,突然找回了自己上一世演讲时的感觉。
“如果任凭谁在街道上随便拉来一个相貌和亡父相似的人,都可以用来质疑世袭贵族的血统的话,那么贵族的威严何在?那样的话,如果法官先生给我时间,让人遍访欧洲和英国,说不定还能再找出十个八个继承人来!
请诸位看看证人席,那里坐着一位心碎的妻子,无助的母亲。她刚刚失去了丈夫,又要面对‘换儿子’的指控。在座诸位都有母亲,有些自己就是母亲。请问有哪一位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听席上的人们脸上激愤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几个年长的女性更是有些动容,是啊,谁会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认,反而去认一个冒牌货呢?
“你还要狡辩!”微胖的卡特先生又站了起来,他穿的紧身胸衣可能太紧了,看着有些呼吸困难:“你就是利用了卡特夫人思子心切,神思恍惚的空子,先入为主地让她以为你是她的亲生儿子!法官大人,证据确凿,请马上逮捕他!”
“我倒想问问,从一开始您就说里奥已经失踪多年了,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卡特夫人回过头来,第一次让众人听到她黯哑中带着沉重的嗓音,“难道当年的事情,您也知情吗?”
“当年的事情,家族里谁人不知!”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些不妙,却又一时想不透不妙在哪儿。
“您——”
“哦?那我儿子六岁那年被人毁容的往事,想必您也清楚喽?”
法庭上的众人已经彻底被激起了好奇心,连法官都完全忘记了各种小型犬的优劣,真正全神贯注其起来。
“什么?您疯了……您在说什么?”胖卡特先生就快要语无伦次了。
“里奥,把面具拿下来!”卡特夫人厉声说道,“有人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就让他们看个新鲜!”
王尔德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立即伸手把面具揭到了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在沸油上泼了一瓢冷水,整个法庭直接爆了!
“这就是伯爵府的独子,你们知道这么多年他吃了多少苦……就为了亡夫手里的那点产业,从他出生开始,就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让他死!行刺不成就下毒,下毒不成就……往孩子脸上泼了石灰水。那时候他只有六岁,他哭啊,喊啊……每当想起这件事,我的心就像被枪打过一样。那么漂亮的孩子,就这么……”卡特夫人终于说不下去,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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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夫人的哭泣不是淑女的那种娇柔而凄切的哭泣,而是从胸膛里憋出来的呜咽。在场不少人竟然一时间红了眼眶,连王尔德都不由心生恻然。
众多目光在卡特夫人和王尔德之间扫来扫去,在最初的惊骇之后,他们也渐渐能够直视那张脸了。
“哦,仔细一看,他的脸上确实有卡特伯爵的影子。”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是的,那眉目间的神态——如果没有受过伤的话……”
“他的下巴长得像卡特夫人,那位杜兰先生和卡特夫人可一点儿都不相似。”
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流泪时,绅士们的任务就是体贴地保持沉默,为她递上手帕或者一杯清水。法官不得不暂时中止了询问,而把目光投向一脸满不在乎的巴斯提昂·杜兰。
他已经自己在旁听席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似乎庭上的一切与他无关。周围的人对他侧目,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法官大人,卡特夫人因为伤心过度,连记忆都混乱了!”在无声的压力中,那位福相的卡特先生再次站了起来。在他身前的卡特夫人发出了一声抽噎,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里奥,你还等什么?赶快拿出来给他们看呀!把你的信物拿出来!”
杜兰斜靠在椅背上伸了一个懒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珐琅质的勋章在手里抛了抛。
一个听差走过去接过胸针,他的保护人大声说道:“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被诱拐的时候只有六岁,他非常聪明,把这枚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勋章藏得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枚勋章,我可以肯定他就是我的侄子。
“等待,那个勋章……”
旁听席上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那不是里奥五岁那年,卡特先生在生日宴上送给他的勋章吗?”
几个上了年纪的贵族立即被这句话唤起了回忆。
二十五年前
卡特家族的老宅灯火辉煌,高朋满座。人到中年的卡特先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俊雅男子,唇边一直挂着的微笑显示出他心中有多么愉悦。
他穿梭在休息室,客厅与宴会厅之间,对每一个来宾的敬酒来者不拒。卡特夫人则一直陪伴在五岁的儿子身边,为他一一介绍亲戚们的头衔。
卡特小少爷是个漂亮得出奇地男孩子,穿着一身小小的燕尾服,简直就像是一位天使。他看起来有些腼腆,不时依偎进母亲的怀中,让客人们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宴会厅里的交响乐停了下来。卡特先生走到大厅中央,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诸位能够莅临犬子的生日舞会。愿你们能尽情享受这个夜晚!
大家都知道,我昨天刚刚蒙皇帝陛下的恩赏,获得了这枚骑士勋——”他高高举起手中的蓝十字勋章,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
“而今晚,我要把这枚勋章,送给我的儿子!”
人群间的欢呼更响了。卡特公爵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小卡特先生立即以一种欢快地步调走了过去。
卡特先生让他站在旋转楼梯的第二级,自己站在他身后,亲手把那枚勋章戴在了他的胸前,
“祝愿你,我的儿子,能够早日获得一枚自己赢来的勋章!”
当时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这一次,从旁听席到证人席都喧哗起来。
法官从听差手中接过那枚表面已经有些受损的勋章,端详了一会儿后翻了过来,发现它的背面刻着两行小字:给我最亲爱的儿子12.9.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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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恨是盲目的,爱亦然。——王尔德
这时,连陪审团都开始争论起来。法王授予的勋章对于任何人都是无上的荣耀,因此它的意义也就格外鲜明。虽然老卡特伯爵已经过世,但是依照常理来说,这枚勋章在哪里,老卡特的心意就在哪里。
卡特夫人旗帜鲜明地支持原告席上毁容的青年,这枚当年卡特伯爵当众赠送给独子的勋章却在他的堂弟带来的青年手里。这……
法官握着那枚传回他手里勋章沉吟了一下,对他来说,到底谁是真正的继承人已经不重要了。在场的两个人,谁也不像是真的,谁也不像是假的,但这只不过是卡特家族的家务事而已。
他所要做的,只是给出一个让人无法质疑的判决。
于是,他干脆转向了王尔德:“卡特先生,就我所见,这枚勋章确是真品。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尔德突然微笑起来,即使面容损毁,却不影响他的气质:“法官大人,你以为一位被蓄意绑架二十余年的孩子,还能保有任何随身物品么?”他转身直面依然歪在旁听席上的杜兰,提高声音说道:“请您和陪审团的诸位仔细看看这位仪表不凡的先生,看看他健朗的体格,白皙的皮肤,细致的双手——看看他的额头和唇角,可有任何艰难岁月留下的印记?”
他的音调低缓轻柔,仿佛是熟人间的絮语,又能让人听清楚其中的每一个字。就连证人席上的知情人,都不自觉地跟随王尔德的话语去端详他所说的一个个细节。
这时,一部分陪审员和贵族恍然明白那个青年身上最大的违和感来自哪里——和称得上“满目苍夷”的王尔德比起来,他太美貌也太光鲜了。他也已经三十出头,却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得多,似乎从未经过劳作。不是非同一般的富贵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公子哥儿来。
“我相信庭上的大部分先生都读过雨果先生的《笑面人》,”王尔德继续说道:“卡特家族并非等闲的人家,要从内院里偷出家主唯一的儿子谈何容易?这需要严密的计划,周全的布置,有内应配合,有外援接应。我相信如果有人花了这么大的心血把这个孩子带出来,绝不是为了让他过上如此美好的生活的!”
他最后一句话带了一些诙谐,让法庭紧张的气氛为止一松,甚至有旁听席上的年轻绅士怪腔怪调地接了一句:“c’estvie!”
“法官先生,他在回避您的问题!”证人席上的卡特先生愤怒地说道:“他没法解释那枚勋章为什么会在我侄子手里,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森律师马上说道:“法官先生,请不要让无关者打断原告的陈述!”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示意卡特先生坐回原位,对王尔德说道:“您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
王尔德对法官微微鞠了一躬,淡淡道:“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就像我刚才说的,卡特老宅并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不管是偷孩子也好,或者投毒毁容也好,都需和内部人员联手。他们连那么‘大’的事都能做,拿走一枚勋章岂不是举手之劳?”
法官肃容道:“卡特先生,您是在指控这位杜兰先生和偷盗了您的勋章吗?”
王尔德微微垂下眼睛,随即猛地抬起,在不少人的抽气声中开口:“是的。”
法官又转向杜兰:“杜兰先生?”
杜兰的神情十分平静,似乎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法官不得不加重语气说道:“杜兰先生,偷盗如此贵重的物品,一旦查实,必将判处绞刑。”
杜兰终于站了起来,以有些浮夸的姿势向法官鞠了一躬:“法官大人,谢谢您的提醒。那么请问我该如何证明我无罪呢?”
“这----当然需要你的陈述,还有证人,证物等等。”他突然积极起来,倒让法官愣了一下。
杜兰浅笑颔首,又转向被告席,对已经枯坐了许久的被告人说道:“非常抱歉,这位先生,看来今天我要越俎代庖,来坐一坐您的被告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他就直接走了过去,优雅地提起衣摆,坐在了那位和卡特伯爵一起‘风流’的倒霉官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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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气定神闲,让在场的不少人暗自嘀咕起来。在他们眼里,不管戴面具的那个是不是假的,这个中途出现的一定不是真的。理由很简单:卡特伯爵的堂亲费尽心思,不惜得罪首相也要策划这一场好戏,难道真的是为了明证本家血统的纯正吗?如果这个俊俏的男子是如假包换的卡特伯爵独子,那么卡特先生后面还有什么戏唱?知恩必报那是童话,没有新伯爵的把柄捏在手里,他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是现在他们开始相信,这个人哪怕有七分假,大概还是有三分真的。
王尔德不由皱起眉头,他本以为这个私生子只是卡特先生的马前卒,没想到他看起来自有主张。
法官也觉得这个杜兰有点滑不留手,比刺头更让人不痛快:“那么请被告就原告的指控进行陈述。”
杜兰担手撑在下巴上,露出了一个慵懒的浅笑:“法官大人,我从没有‘偷盗’过任何东西。有关骑士勋章的问题,现场就有一位证人。不知道未能冒昧地说出这位女士的名字吗?”
王尔德心中莫名地一紧。法官已经说道:“为了正义作证是每一位国民的义务,请说出她的名字。”
杜兰闻言站了起来,直面证人席说道:“卡特伯爵夫人,我亲爱的母亲,你愿意为我作证吗?”
他既然作为“真正”的卡特家族继承人上庭,那么称呼卡特夫人为母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这样当面说出来,完全不顾忌对方之前的态度,不免让人十分惊奇。被他这么一问,全场的焦点再一次聚集到卡特夫人这里。她身后的卡特先生似乎十分焦虑,对杜兰的这一问并不赞同,不断向他投去怨愤的目光。
卡特夫人撑着座椅的扶手站了起来,她本来就消瘦的身形显出了一点佝偻。法官已经对这场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庭辩完全失去了耐心,直接问道:“卡特夫人,您能够为杜兰先生作证吗?您认可他对您的称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侧身看向卡特夫人。她微微低着头,只能看到帽檐上垂下的黑色面纱在微微颤动。
杜兰又说道:“母亲,当初不是您准许我带走那枚骑士勋章的么?”
他虽然和魅影同岁,但是身材面貌依然如同少年一般。这一问的神情语态,竟然也有一种少年般的天真。似乎真是一位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呼唤自己的母亲。
卡特夫人面纱下的嘴张合了一下,却一个音节都没有出唇。
法官开口催促道:“卡特夫人,请您说的响一些。”
这时,跟随王尔德一起进入法庭,一直静静地坐在旁听席上的里克曼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里奥,扶住卡特夫人!她看起来-------”
王尔德还没有反应过来,卡特夫人已经紧紧按住胸前,朝一旁软软地倒了下去。
从原告席到证人席有几步之遥,里克曼和王尔德都来不及赶到,而她身边的人也一时手足无措,竟然眼看着这个在全巴黎乃至全法国都威名赫赫的伯爵夫人栽倒在地。轻质的面纱扬了起来,露出一张衰老惨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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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c''''''''estvie.这就是生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有肤浅的人才不会以貌取人——王尔德
卡特夫人一倒下,从证人席到旁听席顿时乱成一片。里克曼赶到她身边,拿出双耳听诊器贴到她的胸前听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卡特夫人应该是骤然激动,引起心跳加快、呼吸困难。这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应该立即送回住处,让女仆妥善照料。”逐一解开女子的裙袍和束身衣是解决她们呼吸问题的最好方法,但是他无法在法庭上这样做。
“可怜的夫人,终于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高兴过头了。”卡特先生点了点自己的双下巴,好容易挤出一点悲伤来,“里奥,你还不过来扶你的母亲?”
在卡特夫人晕倒时,杜兰站了起来。但是王尔德比他更快,他已经走到卡特夫人身边,在女眷的包围下把她打横抱起来。他发现魅影的母亲非常轻,以他大病初愈的身体竟然觉得毫不费力。王尔德突然想起在他和魅影相见后,他不断地谈起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而魅影却几乎没有提起过他的母亲。
魅影没有结婚,没有子女,父亲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卡特夫人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但是他却很少用‘母亲’来称呼她,这本就不寻常。
他至今仍记得在巴黎歌剧院和卡特夫人的第一次见面,对方是如此关切,如此周到,完全是一位称职的慈母。那么,就是子嫌弃母?这位夫人做了什么让魅影无法接受的事情么?
“因为你出生时就……我不得不答应伯爵,用他的一个私生子做你的替身。”王尔德突然想起当他赶到巴黎后,卡特夫人对他说的话:“现在他们要让那个人成为卡特伯爵的继承人,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得手。”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神色莫测的杜兰。只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就能想象出他小时候有多可爱。如果他是从婴儿时期就被抱到老宅的,那么卡特夫人和他相处的时间,也许比和自己亲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她刚开始也许憎恶这个孩子,但是亲眼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把他抱在怀里,听他童音软软地叫自己‘妈妈’……当她的亲生儿子是一个‘怪物’的时候,这个假儿子是不是她逃避的港湾?是不是曾经有过那么几次,她希望这个能够给她带来骄傲的孩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王尔德轻轻地把卡特夫人放在人们让出的长椅上,一边思忖道:难道她是因为仍然爱着这个曾经的‘儿子’,不愿意在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间抉择,才晕厥的吗?
不,不是的。
他垂下眼睛想到,一个产下畸形儿,与丈夫形同陌路,却依然能够把整个家族握在手里的女人,也许心中仍有柔软,却绝不会让私情妨碍大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特夫人恐惧的,不是杜兰的命运,而是当年的真相!
真正的卡特·德·里奥是个先天畸形的事情决不能公之于众!
王尔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突然明白了杜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上庭,却并不以里奥自称,是因为他的目的不是要‘再次’冒充卡特家的继承人——他是要来揭穿当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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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贵族世家,历来最讲究风姿仪态。纵使总有出生时相貌平平的,十几年教育下来,加上量身定制的华服美饰,也能够在人前显得十分体面。从头发到脚尖,万事务求完美。
丑陋,是原罪。而畸形,则是上帝的惩罚。在一般家庭里,畸形的孩子会被认为是魔鬼降世,多被遗弃。而在上层圈子里,就不曾出生过一个畸形的孩子——他们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而魅影,却是一个万中无一的例外。
王尔德不知道当年卡特夫人分娩后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眼是什么心情,大概比他在镜子里第一次看到这张脸还要心胆俱裂。他对当年之事了解寥寥,但是仅凭着一个作家的想象力,也能勾画出几分。
扔了这个孩子,卡特夫人这半生的拼搏又是为了谁?
留下这个孩子,只怕她连宗妇的地位都要失去了。
对卡特伯爵来说,私生子还是婚生子都是他的儿子,但是只有婚生子才能继承他的家业。情妇和妻子几乎同时分娩,一个状若鬼魅一个漂亮健康,简直就是上帝的安排。他把杜兰带回老宅,只怕根本就是打了李代桃僵的主义,要让卡特夫人认杜兰为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对卡特夫人来说,接受卡特伯爵抱回来的私生子,比保住这个根本没有前途的孩子要容易得多,也有利得多。
王尔德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震,之前杜兰喊出那声‘母亲’后,他的思绪就一直在卡特夫人和杜兰的母子缘分上打转,此时方才想起卡特夫人当年需要花多少代价,才能把魅影保下来。
人们可以容忍一个因为不幸后天毁容的伯爵,却绝对不会让一个魔鬼的孩子成为继承人。哪怕是为了魅影,他也不能让杜兰如愿!
现在看来,他的‘叔叔’一心想要让杜兰上位,杜兰却和他不是一条心,这就是他的机会。
王尔德伸手把卡特夫人的卧姿调整得更舒服些,缓缓直起腰来。周围的争吵和喧哗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法官大人,我能问杜兰先生一个问题吗?”他站在卡特夫人前面,不露声色地挡开了那些想要做些什么的族人。
伯爵夫人当庭昏倒,这场庭审已经很难继续了。法官小幅度地动了动他僵硬地脖子,对这场高/潮迭起的庭审有些已经不耐烦起来。虽然事实真相未明,但是卡特夫人竟然会在杜兰的质问下晕厥,显然确有内情。现在休庭,下一次上庭的原告应该就是杜兰了吧。
他有些倦怠地说道:“问吧。”
王尔德转过头直视站在不远处的杜兰,扬声问道:“杜兰先生,请您明确地回答我,您到底是不是卡特·德·里奥?”
“他当然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这个冒牌货!”不等杜兰回答,富态的卡特先生已经抢先嚷嚷起来。王尔德只是微笑着说道:“我问的是杜兰先生,叔叔。
旁听席上的绅士淑女低声议论起来:“他是不是疯了?竟然去问本人,难道那位先生会自己否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的确,从上庭开始,那位先生就一直自称姓杜兰呢。”有人小声说道。
陪审团之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靠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下地虚扣着桌面。杜兰的抬起头,眼神和他微微一触,又扬起下巴移开了目光。
法官重重敲了一下法槌:“杜兰先生,请您回答这个问题。”
杜兰沉默了一瞬,似乎很不耐烦地扯了一下领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从一入庭开始,我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巴斯提昂·杜兰,法官大人。”
“你这个……”卡特先生顿时被他气了个倒仰:“法官大人,这孩子对他的养父母感情极深,不愿意换回自己原本的名字。但是他就是我那可怜哥哥的独生子,以勋章为证!”
庭上又是一阵骚动,陪审团的那位老者脸上隐有怒色。大部分人则瞪大了眼睛,对杜兰的回答万分意外:卡特家族累世富贵,即使他真的不是真正的继承人,眼看天大的好处就要到手了,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
“我是巴斯提昂·杜兰。”在众多的目光下,杜兰望向王尔德:“但是那枚骑士勋章也并非偷窃而来。既然卡特夫人晕倒了,我想卡特先生不介意听我先说一说当年的往事吧?”
王尔德直直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紧,口中淡淡地说道:“法官大人,这位先生已经否认了我叔叔的臆测,那么庭上应当没有第二个继承人了吧?勋章之事理应另案审理,如今我的身份已经辨明,完全可以继续担任家父猝死一案的原告。现在我的母亲昏迷不醒,请允许家仆送她回府医治,您可以继续审理此案。”
“法官先生,他根本不是我的侄子,他就是个——”
“叔叔。”王尔德脚步略转,站在了卡特先生身边:“您是要我当庭起诉您犯了诽谤罪吗?”
他这句话说得不温不火,微微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卡特先生。对方张了张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像了,这种眼神口气,和卡特夫人那个老娘们太像了!’纵使卡特先生自觉已经稳操胜券,到底抵不过本家多年的积威,稍稍退了半步!
这时,被告人的律师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法官先生,诸位先生,女士们。我想我的当事人才是这场庭审的被告。但是从开庭至今,他连一次陈述的机会都没有。自从被起诉过失杀人以来,我的当事人遭受了精神上和名誉上的极大损失。我也认为卡特先生这边的案子应当另案审理,现在原告,被告,案卷俱全,请您先判决卡特伯爵猝死一案!”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把目光投到一直在坐冷板凳的被告身上。虽然杜兰和他坐在一起。但是大家关注的中心一直都在杜兰和原告席这一边,竟然完全把他忽略了……
法官深吸了一口气,顶着闷热的大假发庄严道:“请被告陈述案件经过。”
卡特夫人此时已经在嗅盐的帮助下微微醒转,被家族的几个女眷扶了出去。庭上的书记官用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翻出一页白纸从头写起。
……
三个小时的庭审结束后,王尔德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洗了一遍。进入正式庭审后,法庭就是原告律师和被告律师的主战场了。最终的判决不出意料,被告被判罚了几千法郎,罪名是公共场合?行为过激,但是完全洗脱了杀人的指控。
整个庭审过程中,杜兰并未再发一词,但是只要他坐在那里,在大庭广众之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原告席,王尔德就觉得芒刺在背。
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能够拖延一下时间,已经是万幸。
“卡特先生,您的叔叔去递交诉状起诉您冒充贵族了哦。”
他和律师文森走下楼梯,真要离开法庭大楼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兰先生。”王尔德的脸色不由一沉。
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头半长的黑色卷发染上了日落的金红,仿佛是驾驶日轮的阿波罗。
“卡特先生,在见到您之前,我还以为您会是什么可怕的模样呢。”杜兰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似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今天一见,幸好您比卡西莫多要好太多了。”
“抱歉,借过。”王尔德的拳头紧了一下,直接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他今天已经身心俱惫,实在没有余力和这个怪人打机锋了。
这一次,这个奇怪的青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站在原地目送两人上了法院门口的马车离去。
“真是出乎意料呢,我的……哥哥。”c’estfrappant,monfrère.
他拢了拢大衣的外套,决定去给自己找个今晚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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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车径直驶回了卡特老宅,卡特夫人已经先一步在里克曼的陪同下抵达了,此时正在大厅里等他。
虽然不是真正的母亲,王尔德之前看到她晕倒也是有点心惊的,大步走过去问道:“母亲,您觉得好些了么?”
“我没事。”卡特夫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摘下了拖着黑纱的小帽,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医生说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到底是老了。”
王尔德对这样的话并不陌生。前世当他声名鹊起的时候,王尔德夫人也常常在他面前抱怨身体不适,年纪不饶人等待。但是当他和波西闹出不名誉的传闻,乃至最后被告上法庭的这段时间,母亲明明身体更差,却再也没有对他这么说过。
老人示弱,表示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孩子,也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够被依靠。
他对卡特夫人说道:“母亲,您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是啊,太累了……”卡特夫人唇边浮上一个自嘲的笑容,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我听说那个老东西已经上交了诉状,下周就要开庭?”
“是的,母亲。”王尔德心里正装着这事,只怕下一次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过关了。
“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卡特夫人伸手接过贴身女仆递过来的烟嘴,深深吸了一口:“他无非是以为我无法对抗莱昂伯爵。说是莱昂伯爵,还不是波旁家族的授意,国王垂涎卡特家的财富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国王?!”王尔德刚刚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闻言差点把水洒在地毯上:“法兰西国王?”
“早在你父亲出事之前,他们就和你叔叔频频来往了。现在把杜兰推出来就是想立个傀儡,让卡特家族对他们予取予求。”卡特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王尔德一眼,徐徐吐出一口烟来。“只有你叔叔这种蠢材才会相信亲王的承诺,谁都知道元老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皇太子已经逃到了英国,皇帝在前线的战况岌岌可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岌岌可危,而是没有几天了!王尔德差点开口告诉卡特夫人:拿破仑三世九月就要兵败被废了!
然而他刚兴奋了一下,又想了审判就在下周。即使拿破仑三世就在审判后的第二天被废,也对他没有任何帮助。何况普法战争失败后,整个法国都受到了深远的负面影响。
卡特夫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温和地说道:“今天你也累了,不要太过担心下周的事情。你不是订了明晚巴黎歌剧院的包厢吗?好好去放松一下吧。”她一边说,一边把茶几上的一张卡片推了过去。
“我——”王尔德刚想说他没有订过,目光在卡片上一扫,立即把它拿了起来。卡片正中,花体的salomé莎乐美分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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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那个女人!”舞台上的希律王背对着观众席大吼一声。穿着士兵服的芭蕾舞者们纷纷举起盾牌,渐渐向前拥挤着捧着银盘的莎乐美。她不断后退,登上台阶,直到退无可退。士兵们一人高的盾牌高高举起,挡住了众人望向她的视线。巨大的幕布缓缓地落了下来。所有演员的姿势都定格在最后一刻,仿佛一副慑人的油画。
巴黎歌剧院有一刻的寂静,紧接着雷耶尔先生把指挥棒一搁,用力鼓起掌来!
幕布再次升起,所有的演员和伴奏开始鼓掌,有一些甚至欢呼起来。这是公演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只有置身其中,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天衣无缝。从第一幕到结束,没有一个哪怕最微小的失误,他们真的做到了!
费尔明和安德烈大声喊道:“bravo!奇迹,简直是奇迹!希望明天,你们能重现这个奇迹!”在加入舞蹈的成分之前,他们就觉得那位王尔德先生指导的排练已经非常好。现在道具,物美全部到位,这场歌剧简直如同一场梦幻!这样的歌剧,全欧洲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魅影也从他们身边站了起来,缓缓地鼓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成功地从歌剧院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变成了魔鬼教头。只要他一句话,不管之前她们感觉自己表演得有多好,都要推倒重来。之前的一次排练中他点了一个配角的名字,还没有说什么,那个人已经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所有的参演人员泪流满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尔明先生,明天来观看演出的名单定下来了吗?”魅影见全场气氛大好,把刚才的几个不足之处先记在心里,低声问费尔明。
“定下来了!不敢说全巴黎的名流都会来,至少能来一半!”费尔明一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精神。毕竟演出成功只是手段,财源滚滚才是目的:“您看,这是明天的座位安排,都是按照几位贵客的喜好排的,还能完美地把他们和来看的平民隔开。”
魅影接过他手中的纸张,极快地浏览了一遍:“为什么有几位贵族不坐在包厢里?”
“哦,您不知道,那几位都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他们觉得包厢离舞台太远,向来是坐前排的。”费尔明笑了起来:“您放心,明天包管让他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满意而归……”魅影低声重复了一遍,微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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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结束又是深夜,王尔德先生的马车从巴黎歌剧院的大门驰出,向他在巴黎下榻的旅店赶去。而演员们为了第二天公演能够保持精神,都压抑着兴奋早早回房休息了。克里斯汀在卧室里换上了睡衣,才突然发现自己左耳上的还挂着莎乐美公主的耳环。
‘糟糕,另一只耳环到哪里去了?’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作为全剧的灵魂人物,剧院经理也是在她的行头上下了老本。这对耳环还是和头饰,项链配套的真品,万一掉了就麻烦了。
‘也许我卸妆的时候摘了一只?’克里斯汀并不确定,明天就要公演了,不找到那只耳环,她根本无法入睡。
这一次,她没有去叫梅格,一个人拿起烛台就走了出去。
一路上克里斯汀都仔细地查看地上有没有会反光的东西,但是一直走到化妆室附近都没有发现。推开化妆室的门,上一次半夜来这里的记忆不由浮现出来。克里斯汀神色黯然地对着全身镜照了一会儿,把烛台放在自己常用的化妆镜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在这里,幸好!”她一拉开抽屉就看见了那只长耳环。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轧轧轻响。在昏暗的烛光下,克里斯汀看到化妆镜里映出那面全身镜的影子,它——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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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战栗起来,只觉得背脊冰凉,胸口火热,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喜悦。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几乎听到自己的每一节脊椎骨发出‘咯咯’的轻响。
镜子已经打开了一半,露出里面隐约的人影。克里斯汀手软脚软地扑了过去:“导师master,是您吗?您终于回来了吗?”
内侧的人刚刚发觉外面有人,立即按下了机关,想要关闭镜框。她情急之下,仗着身材纤细灵活,硬生生地从即将关闭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身后的镜子回到原位,完全隔绝了化妆室的烛光。里面并没有点灯,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虽然如此,克里斯汀还是欣喜若狂。是真的,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音乐天使带领她走过虚空之门,允许她进入他的王国……
几乎凭着直觉,女孩脸跑带扑地往前冲,终于抓住了一片光滑的织物。她不假思索地伸长双臂,紧紧抱住了那个人。
双手之下是宽厚起伏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克里斯汀嘶声问道:“您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连您也要抛弃我了么?”
对方依旧沉默,在这个狂热的拥抱中,他像是一块无情的大理石,既不回应,也不拒绝。
“我很想您,我每天都在想您。”克里斯汀把脸贴在那人的后背上,低声说道:“除了您,没有人会那么替我着想了。我简直疯了,排练《莎乐美》的时候,每当那位王尔德先生开口,我总觉得他很像您……音乐天使,不要再离开这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时间段,化妆室还有有人。他凌晨潜回来,就是为了替晚上的演出做一些布置。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巴黎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了。要做些不被人察觉的手脚,完全就是轻车熟路。
此刻他暗暗后悔自己贪图方便,事情做完后又回地下室整理了几本珍藏的乐谱。上一世,他是把整个地下室的东西搬回卡特老宅的,现在王尔德却想不到这些。他不想让宝物蒙尘,没想到竟然差点和克里斯汀照了面。她对他太熟悉了,不用看脸,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就能听出他的声音不对。
魅影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他的脸注定了他一世的孤独。也是因为孤独,所以当年他才会注意到芭蕾舞团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花费了几年时间打磨这款璞玉,享受她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当她在歌唱的时候,歌声里有他的灵魂。她是他唯一的学生,他最赋才华的学生。在舞台上排练《莎乐美》的时候,他依然为她感到骄傲。
魅影缓缓地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握住了克里斯汀抱着他的左手。克里斯汀用力地回握,感觉他微微俯下身来。
手套棉质的触感抚过了她的肩头,她的长发,她的脸颊,被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沾湿了。她能感到他的指尖从眼下滑过,拭去她的泪水。紧接着,额头一阵温热——他像一个长辈那样亲吻了她的前额。
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旋律,他曾经对他唱过的,她曾经和他唱过的那首唯有他们才知道的旋律,从他的双唇间轻轻地吹出来,让她彻底地安心了——是他。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吹了一曲口哨。
注:拿破仑三世1852-1870在位: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一世之侄。1870年9月普法战争兵败被俘,被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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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尔德紧张了一日,又担着心事,本以为晚上一定睡不好。没想到一沾枕头,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大白天了。
“大人,要把早餐端进来么?”他的贴身男仆就候在床边,见他坐起来便上前问道。
王尔德还有些睡意地问:“几点了?”
“大人,刚过十一点。”
王尔德点了点头:“端进来吧。”
男仆帮他把床上的小几摆好,转身走到外间,不一会就端着银托盘放到了几案上。一杯咖啡,一份三文鱼排,一份尼斯沙拉,看着十分清爽。
王尔德心里有事,随便吃了几口就对男仆说道:“给我换身常服,让马车夫准备好,我要出门。”
他一直在想昨晚杜兰对他说的那句话,“比卡西莫多好多了。”这种话对一个脸残人士来说简直不能忍,但是杜兰说话的神态,却也不像是故意要激怒他。
这更像是一种暗示。
“是,大人。”男仆利索地收起餐具,弯腰帮他解起睡衣扣子来。手势又轻又快,暖暖的呼吸喷到他胸膛的肌肤上。
王尔德立刻站了起来,他回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余暇来顾及那方面的需求。
贵族家的贴身女仆多姿色平平,以便于衬托主人的美貌,但是贴身男仆是要讲相貌的。但是也许是暂时得到了缓刑,又睡了一个好觉地关系。他刚才低头看着那个容貌上等的男仆凑在自己胸前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阵麻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贴身男仆也跟着他直起身,继续为他更衣。神色十分专注,好像这就是世间最重要的事了。
装束停当,王尔德走下楼梯。一个二等男仆已经等在门口,对他躬身道:“卡特大人,马车准备好了。请问大人想去哪里?”
“巴黎圣母院。”cathédralenotredamedeparis
王尔德低声说道。
不是礼拜日,巴黎圣母院门口的车马并不多。王尔德走进教堂的时候,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长椅上。其中一位深深低着头,肩膀抽动,看起来已经哭了很久,根本没有注意有个衣着讲究的蒙面男子手持黑帽从她身边走过。
王尔德走到圣体前行了屈膝礼,仰头凝望了一眼圣母慈悲而威严的面容,矮身跪下。前世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才开始信教,以如今的遭遇来看,实在不知道神明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救赎他。
“亲爱的圣母,
我知道我是罪人,需要您的赦免。
我愿意离开罪恶,我愿意承担自己犯下的所有恶果。
愿您保护我的亲人,让他们免遭苦厄。
愿您指引我方向,成为我心灵的救主。
我愿意跟随您,服从您,直到此生的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门。”
王尔德默祷之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缓缓站了起来。这时候,他才看到一位神父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正注视着他。
“我的兄弟,”神父对他说道:“有一位教友已经等你多时了。”
杜兰背对着巴黎圣母院,站在bocador广场地一角。神父远远为王尔德指了一下方向之后就回教堂了,王尔德独自向他走去。和昨日不同,今天的杜兰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廉价成衣,戴着一顶宽檐帽,完全没有昨日法庭上的光彩照人。如果不是神父指出,他都很难从远处把他认出来。
他刚刚走近,杜兰已经转过身来笑道:“你来啦?”
“日安,杜兰先生。”王尔德实在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日安,面具先生。”杜兰没有脱帽,而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我们今天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打半天招呼的吧?”杜兰耸了耸肩:“你来得真慢,我可是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让您久等了。”王尔德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请问您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谈交易。”杜兰望向他的眼睛:“想必下周的庭审让你很焦虑吧?”
“交易?”王尔德问道:“您能给我什么,又想要什么?”
“那群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这一次势在必得。哪怕我否认自己是卡特·德·里奥也没有用。”杜兰抬起帽檐,低声道:“他们早就一环一环设计好了。一旦你败诉被绞死,我就是卡特伯爵的继承人。他们手里有关于我身世的证据,到时候他们要什么,我就得给什么。估计最后的下场不会比你好多少。不过就算你胜诉了,我涉嫌假冒伯爵继承人和偷盗勋章,还是死路一条。”
王尔德皱起眉头说道:“若是胜诉,我不会再追究您之前的所有行为。但是我很疑惑,既然您并不想得到爵位,又担心有性命之忧,那么您到底为什么要上庭,趟这摊浑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兰叹了口气:“卡特先生,如果我不上庭露个面,他们留着我的性命有什么用呢?”
“所以,你是要在下次庭审时帮我,之后让我保证你的安全?”杜兰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的黯然和恐惧令人不忍,但是王尔德却并不相信:“但是在法庭上把我的母亲气晕,似乎是出自您本身的愿望?”
杜兰沉默了一瞬,淡淡说道:“是的,我非常恨她。坦白说了吧,我有办法能够让我们俩都安然脱身,但是我有三个条件:第一,给我五万法郎,要在开庭之前付清。第二,你得写一张保证书,保证你袭爵之后,我会以养子的名义被录入卡特家族的族谱。第三,我要卡特夫人在下一个主日弥撒当众忏悔她当年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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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歌剧院今晚格外灯火辉煌。费尔明和安德烈早在几天前就开始为新剧造势,给每个老客户特别是贵族和富商都送去了精美的新剧介绍和邀请函,并特意点出此剧和《哑仆》、《汉尼拔》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剧本又是受过英王接见的新锐音乐才子所写,绝对能够成为一时之盛事。
巴黎人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当同一个圈子都在讨论某个话题时,自己一无所知。因为之前几部歌剧都颇有口碑,《莎乐美》可以说是未演先红了。不少人都想要成为观看第一场演出的时尚先驱,当晚的座位和包厢全部都被订满了。
王尔德抵达歌剧院的时间略晚,院子里已经没有停车的地方。他只能让车夫驾车出去溜一圈再回来,自己带着两个侍从朝里走去。
他们一行装束富贵,剧院大厅里的听差马上迎了上来:“晚上好,先生,请问您订的是哪一个包厢?”
王尔德一手摘下帽子,一手把那张小卡片递给了他。
为了营造新剧的气氛,此时剧院内部装饰一新,大厅和走廊里点的不是平时的烛台,而是两排带有东方风情的大落地灯。较低的光源让一切看起来都与平时不同,让不少客人大为赞赏。
此时那个男孩接过卡片微笑抬头,笑容顿时就定格在了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新到的客人身材高大,落地灯照亮了他的下巴和嘴唇,半面惨白的面具从颧骨处微微反光。
“你在愣什么?还不为卡特大人带路?”跟着王尔德的侍从怒道。他在服侍卡特大人前就受过训诫,绝不能让任何人用大人的相貌来冒犯大人。
“是——我这就为您领路!”男孩这才醒过神来,有些惊慌地说道。平时来歌剧院看演出的观众们也有喜欢带个面具,罩个面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一位格外可怕,格外……眼熟。
王尔德并没有注意这个小听差的情绪,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下午杜兰提出的条件上。五万法郎对他来说是一笔泼天巨款,但是卡特家族未必拿不出来;贵族认的养子有不少都是男主人的私生子,也不算十分出格。但是最后一条……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向卡特夫人转达了那最后一条,卡特夫人一定会做出一些完全不计后果的事情。
“大人,您的包厢到了。”听差弯腰为他们拉开帘子,恭敬地说道。
这个包厢可以说是整个剧院最好的位置之一,王尔德走进去后不但能把舞台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舞台前的观众席也尽收眼底。此时伴奏开始,幕布缓缓上升。整个剧院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王尔德往沙发上一靠,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浮上一个苦笑。
前一世的《莎乐美》,也是在巴黎首演的。因为这个剧本改编自《圣经》,英国没有一家剧院敢把它搬上舞台。直到这场歌剧在巴黎声名鹊起后,《莎乐美》才在伦敦获准演出,并且立刻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待到演员谢幕后,他作为这部戏的作者被请到台上,伦敦为他而疯狂。
那时候他自以为是世界之王,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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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舞台上,年轻英俊的军官低声惊呼:“公主站起来了!她要离开餐桌!她的表情非常困扰。啊,她朝这个方向走来了。是的,她正向我们走来。脸色多么苍白!我从未见过她脸色这样苍白。”
皇后的侍从焦虑地站在他身边恳求:“不要看她。我求你不要看着她。”
然而军官已经彻底被公主的美丽迷住了:“她像只迷途的鸽子……她像风中摇曳的水仙……她像银白美丽的花朵。”
当一抹白影缓缓走上舞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都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之前那个军官口中的公主是那么美,让他们心生期待。而这位‘公主’本人,超越了他们的期待!
巴比伦公主莎乐美一头长而微卷的黑发被金色的锦带松松地束起,发尾散在肩头。她穿着洁白的连体长裙,从颈至踝都包裹在裙中,只露出同样白皙的脸和双手。女孩走路的姿态非常优雅,却又带着少女独有的轻盈灵巧。还没有开嗓,就已经抓住了许多人的心。
“我再也待不下去,我再也无法忍受……”当她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不少看过她表演的观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音色,但是这女孩的音色变了!她原本的嗓音像丝绸一样柔和,但是现在却微微收紧,听起来单薄而尖锐。
“伯爵夫人,您觉得这个女演员怎么样?”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一个中年妇人侧身问道。
“长得挺漂亮,倒未必有你说的那么好。”坐在她左侧的贵妇含笑说道,又转向自己的丈夫:“亲爱的,你说呢?”
伯爵正半闭着眼睛听得全神贯注,待到一段唱完才低声答道:“亲爱的,歌剧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看的。”
“那位先知……是个老人吗?”此时,莎乐美听到了施洗者约翰的声音,惊奇地问道。
“不,公主,他是个年轻人。”一位士兵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无法确定。有人说他是伊莱贾elias。”另一位士兵回答。
莎乐美又问道:“谁是伊莱贾?”
“是这个国家里,一位相当古老的先知,公主。”
这时,十来个□□上身,只用一块粗布围在腰间的年轻人跃上了舞台。他们涂着油的身躯颀长而劲健,舞蹈的姿态犹如一群年轻的公鹿。当莎乐美要求军官打开水牢的时候,他们足尖点地,绕着‘井盖’旋转跳跃。施洗者约翰从下面缓缓走出,这些舞者突然停下脚步,伏倒在他面前。
“我倒是觉得看起来比听起来有趣。”伯爵夫人拿起望远镜细细地看了看,展演笑道:“我相信这里的起码有一半人会认同我的观点。”
克里斯汀穿过这些舞者,缓步走向施洗者约翰。演这个角色的是巴黎歌剧院最富盛名的男演员皮尔吉。他的歌声雄浑嘹亮,曾经蒙欧仁妮皇后召见过。但是克里斯汀看着他,眼中却只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就像是一尊洁白的象牙雕像。他身上映着银色的光辉。我确信他与月光一般贞洁,如同银色之箭。他的肉体必定如象牙一般冰冷。我愿走过去仔细瞧瞧。”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歌声不复之前的尖利,而转为一种欲说还休的呢喃。吉莉夫人在台下看着这样的克里斯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时,王尔德也不由忘却自己的满怀心事,开始被舞台吸引了。台上的这位“莎乐美”和上一世的那几个完全不同。无论是在法国还是在英国,表演莎乐美的都是年纪较大的资深演员actress,她们上台的时候都画着浓妆,穿着暴露,神情急切,用歌声和动作竭尽全力地表现出莎乐美骇人的欲望,像是成熟得快要腐败的果子。王尔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表现方式,直到看到这位莎乐美,他才发觉她更符合他心目中的样子——
圣经中的莎乐美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女,在宫中养尊处优地长大。她可以骄纵,可以贪婪,也可以狠毒,但是她依然是个养在深宫的孩子,那种浑浊而急迫的姿态不应当出现在她身上。
这时,站在包厢后侧的侍从快步走到他身边,躬身到:“卡特大人,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他说他叫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顿时站了起来:“请他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从打起了包厢的布帘,魅影微微低头走进包厢。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燕尾服,神色看起来十分轻松。在王尔德开口前,他先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晚上好,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差一点就蒙主宠召了!”一见到他,王尔德在忧惧中煎熬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许多,他拍了拍魅影的肩膀怒道:“你在这里逍遥自在,为什么连封信都不寄给我?”
见他们开始叙旧,两个侍从都退到了包厢外。魅影已经斜靠在沙发椅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晶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卡特家族的事情,总是要卡特先生去解决的。”他淡淡地说道。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尔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知道你那个私生子兄弟是怎么冒出来的,我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定我死罪,我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有些事,我一辈子都没弄清楚。你已经做得不错了。”魅影又拿了一个杯子握在手里:“放心吧。今晚,就是了结。”
“今晚?”王尔德吃惊地问道:“在哪里了结?”
“在这里。”魅影低头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紫红色的液体留在他唇上:“这真是一场了不起的歌剧,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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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舞一曲吧,莎乐美。”这时,舞台上的希律王久候莎乐美不回。为了追随着她的身影,已经把宫廷的宴席搬到了水牢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莎乐美的母亲——卡洛塔饰演的希罗底皇后则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让她跳舞。”
她今晚的装饰充满了东方的奢华,穿着发亮的绸缎袍子,一头的发饰玲琅满目,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她的眼睛时而怒视莎乐美,时而怒视希律王,既像一个嫉妒的妻子,也像一个护犊的母亲。
莎乐美对自己的母亲和继父的心情毫无兴趣,她依然坐在关押着施洗者约翰的井盖旁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没心情跳舞,陛下。”
希律王开始急躁起来,他大声喊道:“莎乐美,希罗底之女,为我跳舞!”
这时,一群身裹白裙的少女从舞台两侧鱼贯而入,她们穿着浅色的芭蕾舞鞋,单肩裸/露,双腿在前后分片的布料中伸展,反而比穿着仅仅遮住胸腹的芭蕾舞裙更为诱人。
这些年轻美丽的女孩们舞动手臂,摇摆腰肢,晃动双肩,在希律王面前翩翩起舞,然而他却仿佛视而不见。扮演希律王的男演员头戴王冠,身穿长袍,从座椅上站起来用低沉震颤的歌声唱道:“莎乐美呀,莎乐美,为我跳一曲吧。我愿意为你的舞蹈付出代偿。我今晚感到悲伤。是的;我暂时感到悲伤……我今晚觉得悲伤。因此请为我跳舞。为我跳舞吧,莎乐美,我恳求你。若你为我跳舞,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东西,我也将承诺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也行!”
芭蕾舞者扮演的女奴们渐渐后退,在一个小提琴的长音后,俯伏在了莎乐美的脚下。
“怎么样,现在您觉得歌剧看起来也有意思了吧?”伯爵夫人轻摇着扇子,用它挡住了脸上的一丝酸意——她已经失去了那份鲜嫩窈窕的青春,又还没有到对此无动于衷的年龄。伯爵的目光却完全没有放在那些舞者姣好的曲线上,他的表情满是震惊:
从少年时期开始,他就是巴黎歌剧院的常客。这几十年来剧院里换哪过几个男女首席他都能如数家珍,台上的这些演员对他来说几乎全是熟面孔了。
但是这些人今晚的歌声,却令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走进歌剧院的时候,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停顿,都让他迷醉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的愿意给我任何我所要求的东西吗,陛下??”那个新人的歌喉简直让人不可思议。她明明只是一个后起之秀,却比梵蒂冈唱诗班的主唱更接近耶和华,她就是主赐予人间的珍宝,一位音乐天使。
“任何东西,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希律王走下王座的台阶,满怀希望地把手伸向莎乐美。她像鸽子一样灵巧地躲开了,却又回眸带着笑意问道:“你要以什么发誓,陛下??”
“以我的生命,以我的王冠,以我的神。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只要你愿意为我跳舞。噢,莎乐美呀,莎乐美,为我跳舞吧!?”
扮演希律王的男演员在巴黎歌剧院度过了半生,伯爵对他的评价一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此时他的表现……简直超乎想象。每一个吐字都像经过了灵魂的共振,充满了狂热到几近圣洁的渴求。
“你已经立誓,陛下。?”
“我已经立誓,莎乐美。”
“不要跳,我的女儿!”
“我准备好了,陛下!”
整个舞台倏然一暗,而在舞台上一层一层挂起作为布景的长长布帛后,光线慢慢透了出来。克里斯汀已经除下了那身白色的长裙,四个‘女奴’像花瓣一样围着她舞动。当她们散开时,淡紫色的轻纱从公主的身侧扬起。伴奏渐低至不可闻,她单足点地,在女奴的环绕中舒展开肢体。身上的每层纱都有一个舞者牵着,在整个舞台中心飞扬起伏,犹如鲜花盛开。
急促的鼓点紧接着响起,仅着轻纱的公主在富有东方风情的长笛声中舞蹈起来,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套上了金铃,随着每一个动作泠泠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出现过的男性舞者们也回到了台上,和‘女奴’们结伴起舞,用有力的手臂把她们托举起来,从她们手中一层又一层地夺过公主所披的轻纱,抓住一角高高向上抛起!
克里斯汀一边对抽离的纱帛作出各种挽留的姿势,一边在王座前的高台上不断地旋转,这时台下的不少观众才惊讶地发现,她不仅是这场歌剧的首席女歌者,同时也是舞者当中跳的最好的一个!
最后一层轻纱高高地飞到舞台的上方,仿佛即将飘出剧院的穹顶。莎乐美公主洁白而瘦长的身影弯成一道纤细的弧线,深深地后仰去,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垂落到纵横交错的轻纱上。1
全场有一刻的停滞,紧接着爆发出巨大的回响!台下的观众们一排又一排地站起来,为这场舞蹈致以最由衷的掌声。
包厢中的观众也纷纷走到露台的栏杆前,俯身看着这一幕。王尔德因为太激动,差点让面具从三楼的栏杆外掉下去。
“太完美了!上一次我为什么没有遇到你!”如雷的掌声中,他大声对魅影喊道。
站在乐团前指挥的雷耶尔此时又高兴又紧张,观众激动是好事,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就会影响下一幕的表演。
“啊!太美了!太美了!你看她为我跳舞,你的女儿。过来这儿,莎乐美,过来,我会给你任何希望的赏赐。啊!我对舞者的赏赐丰厚。我要重重地赏赐你。我会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说吧。”
幸好,当幕布再次升起之后,随着希律王的歌声,观众安静了下来。
“我希望现在能给我一个银制的盘子,里头装着……?”已经换上长裙的克里斯汀在王座下跪了下来,清脆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律王乐不可支地打断道:“银制盘子?当然,银制盘子。她太迷人了,不是吗?你希望盘子里头装着什么?噢,甜美可爱的莎乐美,你比所有犹太王国的女儿更美丽。你希望银制盘子里头装了什么东西给你?告诉我。无论你的愿望为何,我都会给你。我的宝物属于你。你要什么,莎乐美??”
克里斯汀面向观众站了起来。她看起来是那么青春美丽,那么洁白无辜;然而,万众瞩目的小公主以手作刀横在颈前,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疯狂:“约翰的头!”
及时熟悉圣经中的这段故事,众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被剧情所吸引,而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卡洛塔饰演的希罗底皇后大笑道:“啊!说的好,我的女儿!”
她欣然从后座上立起,声音的余韵还在剧院中回响,却突然变作惊恐的尖叫!
剧院的穹顶上,观众席正上方的巨大枝型水晶吊灯,势不可挡地从空中罩了下来!
1克里斯汀穿着紧身的白色衣服,以表现莎乐美只着轻纱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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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伴着吊灯上的玻璃饰物噼噼啪啪地碰撞声,只听沉闷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金属架子重重地砸在观众席的前四排座位上!
整个剧院的顷刻间充满了惊叫和惨呼。
舞台上的演出停下了,台下的乐团扔下了他们的小提琴和鼓槌,朝吊灯落下的位置冲了过去。那里坐的都是剧院的贵宾,而且有一半以上是女宾。只看到她们惊慌地互相推挤,华丽绸裙的裙撑却让大部分人跑不出来也冲不进去。还有几个人倒在座椅之间,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昏过去了。
这个枝型大吊灯是巴黎歌剧院的骄傲之一,可以插上数百支牛油大蜡烛,从中心延伸出去的十二根支架都是实心的,砸一下足以断骨。但是最可怕的却是大吊灯中心那个洛可可风格的旋转凸出装饰,支架还能够被椅背挡住,它却比支架要低得多,也厚实得多。
包厢里的费尔明和安德烈从吊灯落下之时就跳了起来,好像被砸到的是他们一样。现在跑到席前看到这一片混乱的情景,两个人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不得不彼此紧紧拉住对方。雷耶尔先生大声吼道:“救人啊!快去叫巡警!”
不止是被砸到的部分,后排的观众席也骚动起来。不少人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慌乱中却根本找不到出口。也有些人想去救助伤者,几拨人流一交汇,就有被撞倒后再被踩过去的。
“哦,上帝……”三楼包厢里的王尔德已经被这幕惨剧惊呆了,他撑在栏杆上看了几秒,转身就往下跑。跑了一层想起魅影,却看到他刚刚走到楼梯口,神色十分平静。
“你——”王尔德在惊慌失措之下突然心口一凉,手抖得都有些握不住楼梯扶手:“难道……这是你……”
魅影优雅而迅速地下了楼梯,对他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助伤者。”
“不是……”王尔德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魅影已经迅速绕过了他,走到前面去了。
王尔德一脚深一脚浅地下了楼,人群几乎已经失控。这时候,他看到魅影灵活地从人流的缝隙间穿到了舞台前,单手一撑跃上舞台,抓起那些又长又轻的布条往人群上方甩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历经一劫的人们对空中飘下来地东西分外敏感,又是一阵喧哗过后才发现是布条,不由安静了一下。
“女士们,先生们!”魅影站在舞台上,明明并没有大声喊叫,众人却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刚才发生了可怕的意外,但是现在已经不会有新的危险了!我的左右手边都有通向外面的出口,请大家不要推挤,有序离开,给救助伤者的人腾出地方来!费尔明先生,安德烈先生,请分头带领客人疏散。想要留下来救助的,请站到乐团指挥雷耶尔先生那边去!”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就稳定了不少。许多没有受伤的妇女和儿童在家人的陪伴下排成两列长长的队伍往出口走去,队伍中不时传来抽泣声。也有不少人聚集到了雷耶尔先生那里,卷起袖子准备救人。
王尔德默默地朝乐团的方向走去,脑中却一直记得刚才魅影在楼梯口的表情,极其的平静,漠然中带着一点自得,和台上那个满脸忧急的魁伟青年判若两人。他走过观众席前排的时候,看到那里一片狼藉,几个椅背上染上了鲜明的血迹,有人在咒骂,有人在□□。
王尔德突然发现,其实他从来都不了解魅影。
“小伙子们,我们把吊灯抬起来!”雷耶尔见恢复了秩序,连忙叫道。这时场地空了一半,他们跑到吊灯砸下的那几排,才发现伤亡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严重。
因为魅影的安抚,贵宾席两侧没有被砸到的贵族都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吊灯虽然沉重,但是灯架分的很开,所幸剧院座椅的椅背都比较高,许多支架直接架在了椅背上,被砸到的人数就少了很多。
“来,我们喊一,二,三!”
一个体型高大的中年男子指挥道,他们两两站在支架旁一起发力,硬生生地把大吊灯抬了起来。
这时,贵宾席正中传来了一个女子悲痛的哭喊:“亲爱的!你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也扛着一个支架闻声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扑倒在抬起的灯架下,她身下的那个人简直让人目不忍视——不光是血,满地黄白之物,那个人的头颅都已经被砸开了……
他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一时几欲作呕,只觉得刚才喝下的酒都化作苦水反了上来。身边那个帮忙的也是包厢里下来的贵族,他低低地抽了一口气说道:“耶稣啊,是莱昂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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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说,周围的人不由都发出了惊呼。在巴黎,贵族可以说是满地都是,但是拥有像莱昂伯爵这样的血统的,那就几乎没有了。即使是现在的法国皇帝,深究起来也未必有他身份高贵——高举拿破仑大旗的拿破仑三世只不过是那位大帝的侄子,莱昂伯爵可是他的长子。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当年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是举国皆知的。可以说整个剧院其他所有的贵族加起来,都未必有莱昂伯爵的分量。
王尔德尽管已经有所意料,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中还是不免‘嗡’地一声。当他在法庭上汗流浃背的时候,王尔德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上辈子刚刚三十岁;几乎没有接触过正常社会的魅影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件事,轮到他却左支右绌,无法应付?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王尔德转头看向魅影,他正蹲在地上看顾伤者,脸上满是同情与关切。那个老人的左臂血流不止,魅影按住伤口的手绢浸透了鲜血,他的双手也沾染了不少,衣袖都被染红了。
王尔德看着他,就看到了手染鲜血的自己。
‘我杀人了,’他暗自想到:‘我们杀人了。’
上一世身败名裂,使得他发誓此生定要活得清白无垢。可是此时身边的人明明背对着他,他却觉得他们的眼睛都在审视他;地上的那些不幸的人的呻/吟声中,仿佛都在诅咒他的名字。
王尔德茫茫然地后退,想要逃开这些审视和诅咒。他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后颈猛地一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一手撑住他下滑的身体,一边喊道:“这里有一位先生晕血昏过去了,谁知道他的仆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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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醒了,请问您现在要起身吗?”
王尔德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立刻觉得后颈一阵闷痛。他睁开眼睛,含糊地问道:“几点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大人。”贴身男仆半跪在床边恭谨地回答。
“两点?好……”王尔德只觉得头重脚轻,一时对自己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十分不解。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盛夏明亮的阳光顿时让他眯起眼睛。
男仆手脚伶俐地为他放好靠垫,把他扶坐起来,低声问道:“大人,请问您想要先读一读今天的报纸吗?”
王尔德随意点了点头,男仆马上在床上架了小几,把报纸展开放在他面前。
他一低头,就被报纸上占据了半幅版面的插图拉回了神智。在头版头条旁边,印着一盏破碎的枝形吊灯。插图上方以粗体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莎乐美》的诅咒——数人喋血巴黎歌剧院”
“大人,您怎么了,需要请里克曼医生过来吗?”贴身男仆见他一头倒在靠垫上,有些惊慌地问道。
王尔德闭起眼睛说道:“不,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巴黎歌剧院的意外事故轰动了巴黎,关于事故的调查和对死难者的报道成为热闻,而这起悲剧的元凶——新剧《莎乐美》也因此人尽皆知。刚开始,公众的注意点在于事故的起因和后果。在详尽地报道了这些之后,报社就转而挖掘一些关联事件,比如当晚有哪些知名人士在场,歌剧的主演是哪些人,剧作者是谁等等。有些小报甚至把事故和《莎乐美》剧情中的死亡意向联系起来,认为吊灯坠落是幽灵ghost所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还真没有说错。
“你哪里也不用去,什么也不用说。”这是知道莱昂伯爵罹难后,卡特夫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的神情一如往常,丝毫不见欢喜之色,反而有点微微的感慨,“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那天过后,王尔德接连几日称病不出,只是在家中浏览每日的报纸。让他吃惊的是,在经过多番调查之后,这起事件被定性为是几个同时在歌剧院的激进革/命分子所为,这些人已经被一网打尽,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公众呼吁尽快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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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知就像是一朵精致的花朵:摸一下,它就消失了——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默默放下那张报纸。这是,一个侍从快步走到椅子旁,低声说道:“大人,杜兰先生又来了。”
王尔德挑了挑眉毛,报纸在他手中猛地一绷。
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需要把那位先生请出去吗?”
王尔德把报纸放在一边,冷冷地说道:“不,我去见他。”
自从莱昂伯爵死后,卡特家族中的异动顿时平静了许多。那位在法庭上慷慨陈词的族叔已经启程去德国疗养了。王尔德本以为杜兰会就此销声匿迹,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找上门来。而且每一次,他求见的都是卡特夫人,在客厅里可以一坐一整天。如果不是因为卡特夫人为了处理事务一直外宿在别院中,两人不免一见。
王尔德根本不想听到‘杜兰’这个名字,但是这个人会在形势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上门,不是是有恃无恐,就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这时,另一个男仆匆匆沿着灌木中的小径跑了进来,惶恐道:“大人,杜兰先生自己进来了!”
王尔德长身而起,怒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大人,杜兰先生说要到前院走走,不知怎么一拐就——”
“说起这里的小路,您可没有我熟悉呢,伯爵阁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男仆身后响起,杜兰已经走到了玫瑰花圃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不请自入的客人,我可以把他交给治安官。”王尔德不想掩饰自己的怒气,也不需要掩饰了。
杜兰对他微微一笑,黄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出一种琥珀的质感。他蹲下身来,仿佛在细细嗅闻这一片红艳的芬芳,一边说道:“吝啬的主人啊,我只是向他索取一朵玫瑰,他就用生着棘刺的藤条驱赶我。难道他不知道在他之前,这片玫瑰园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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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双手抱胸,对这个拥有和玫瑰一样双唇的美青年突然感到厌烦:“这里不欢迎你。”
“是您不欢迎我。”杜兰直起身来,耸了耸肩:“我能理解,人总是惧怕真相的。您的母亲是这样,您也是这样。说起来,我们还是兄弟,难道不能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吗?”
“杜兰先生,我对您的小秘密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感兴趣的必要。您应当知道,趁着现在离开巴黎对您才是明智的选择。这里已经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王尔德非常干脆地回答:“还有,我一直认为婚内所生的,才能叫做兄弟!”
杜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一直微笑着的嘴角向下抿起,肩背向后绷了起来:“卡特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难道不是么?您姓杜兰,我姓卡特。您是这里的客人,而我是主人。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法律所决定的。如果您痛痛快快地把您的要求说出来,我也许还能酌情帮助一下您。但是我不接受威胁,也不接受‘兄弟’!”王尔德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积郁已久,看到杜兰发青的脸色,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点儿。
杜兰站得笔挺,咬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只怕卡特夫人不这么认为。”
王尔德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在您离开巴黎之前,估计都很难见到她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仆端着两杯柠檬茶走了过来,两人暂时中断了交谈。接过茶杯的时候,杜兰非常自然地说道:“谢谢,莫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男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跟他一起前来的贴身男仆马上接过托盘,带着他他退下了。
“真是很久没见到莫尔了。”两个人喝着柠檬茶,听到花园中婉转的鸟鸣,气氛一时间倒是缓和了些许。杜兰靠在椅背上,仰望着上方的天空说道:“他以前就笨手笨脚的,布置餐桌的时候把汤洒了,只能降格去厨房。如果不是我向妈妈求情,他就要被辞退了。”
王尔德淡淡地说道:“你的记忆力倒是不错。”
杜兰笑了笑:“我的记忆一直很好。我记得小时候照顾我的奶妈和女仆;记得教我上钢琴课,绘画课和拉丁文课的那几位老师。记得前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穿到花园;记得五岁那年,母亲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里奥,我永远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王尔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杜兰已经自己笑了起来:“你那个肥猪叔叔让我说自己叫做巴斯提昂·卡特,但是六岁之前,我一直叫卡特·德·里奥,从不叫那个名字。你刚刚说我们的姓氏不一样不是兄弟,那么姓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总可以是兄弟了吧?”
王尔德压下心中的好奇:“这些话你应该和法官去说。”
“没有人会听我的,莱昂伯爵死了,我的前程也完了。”杜兰一口喝干了柠檬茶,站了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一无所知,看来卡特夫人还和你说了不少。那就直说了吧,我计划到瑞士去住一阵子,急需用钱。如果你能给我两万法郎,我就告诉你,当年‘绑架’你的到底是谁。”
王尔德垂下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魅影在剧院中双手染血的情景。满是关切的脸如同最完美的面具,更加显出他毫无愧疚与怜悯的内心。从魅影的曲谱和歌剧中,他可以感觉到他对音乐狂热的爱,但是对人的爱呢?他像一个土耳其暴君一样摆布别人的命运,自己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是怎样的经历,才会造出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看着身边顾盼神飞的青年,王尔德突然想到,上一辈子这个伙计撞上了真正的魅影,只怕也是有死无生。
“我答应你。”他转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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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登上卡特家族的马车的时候,心情是颇为复杂的。距离吊灯杀人事件已经过了五天,从本心来说,他对于王尔德这种鸵鸟般的处事方式感觉十分不耐烦。莱昂伯爵的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往事重现,而且对方也并非无辜。当有人要你的命的时候,如果不抢先手就是自杀。
但是王尔德主动派马车来接他,倒是可以看作这个理想主义者开始面对现实的一点儿让步。魅影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对于这种让步,就像看到一个抖抖索索的孩子从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他总不能一拳把他打回去。
卡特老宅的仆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和上一世一样,他的母亲从来不会让任何机会从她指缝中溜走。莱昂伯爵一去世,她立即开始对依附伯爵的亲族下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几个旁支的庄园就归入了卡特伯爵的账册。而他的族叔被传出心智失常,一辈子都没能再踏进巴黎。
“卡特先生在哪里?”当男仆带着他走过一条长廊的时候,魅影回神问道。
“王尔德先生,”男仆低声说道:“卡特大人就在前面的会客室,但是他吩咐我带您去隔壁的厢房,待会请您不要说话。”
魅影有些意外地问道:“卡特先生在会客室见谁?”
“杜兰先生。”男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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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魅影在厢房坐定,便听到杜兰的声音从隔壁清晰地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兰先生,这就是您价值两万法郎的小秘密?”紧接着是王尔德略带讽刺的催促。
“不,当然不。我只是好奇而已。离开卡特家族之后,我被安排到一个偏僻的学校和一群小贵族,中产阶级的子弟一起住校八年,已经觉得如堕地狱。我相信您的际遇绝不会比我更好,但是您看起来……涉世未深i。
魅影嘴角浮上一丝微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我的经历无需关心,您只要说出当年绑架犯的名字。”王尔德冷冷地说道,他上一辈子就离这个词i很远了。
“我说了之后,您会怎么做,卡特夫人可是当庭陈词,证明您没有被绑架。”杜兰笑道,“上帝可不会宽恕杀人罪。”
“在末日审判之前,上帝什么也不会做。”王尔德咬牙道,“说出那个名字,然后从巴黎消失。”
“那我就说了——”杜兰突然靠近了王尔德,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他黄绿色的眼睛牢牢锁住王尔德依然浑浊的双眼,似乎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
“当年‘绑架’您的人,是您的母亲。”
王尔德呼吸一窒,他此刻的神色很好地娱乐了对方。杜兰撑着沙发扶手发出了‘噗呲’一声,先是一阵浑身发抖的低笑,然后索性直起腰放声大笑起来。
魅影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光滑的手背上崩起道道青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惊吧?惊讶吧?她就是这样,为了自己可以舍弃任何人!而且她恨您,撒旦作证!现在她老了,需要您了,您打算怎么做呢?”
“您有什么证据?”王尔德沉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卡特夫人一直是一个虚弱、和蔼、考虑周全的女人。她的脸上一直略带忧愁——就像任何一个和自己的孩子分离了数十年的母亲那样。
“您再一次让我意外了。”杜兰做作地抹去眼角的泪花说道:“我以为您心里已有答案,只是要从我这里确认一下罢了。毕竟当年,我们都已经记事了不是吗?您真的不记得对您出手的是谁吗?”
魅影双手交叉抵住额头,思绪不由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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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noranceislikeadelicateflower:touchitandthebloomisgone.——wilde
不知道这个答案大家有没有想到?法国接下来进入混乱时期,不过在歌剧魅影里面一点都没有提到,一直都是歌舞升平的。
今天是1月的最后1天,如果能够撑过下周,我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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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王尔德
圣诞节刚刚过去,欢乐的气氛还未消散——至少,在灯火通明的卡特老宅中,那些闪闪发亮的圣诞装饰依然挂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只要看上一眼,任何人都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在这个家里必然有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
夜风并没有因为节日过去而变得温暖。事实上,花园里的一切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天气却十分晴朗,夜空看起来有一种冰冷的透明,就像一块深海里的浮冰。
“真冷啊……”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叹道,他贴着墙快走了几步,希望楼房能够帮他挡住一点寒风。
男人的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
即使是在这里,也依然能听到隐隐传来的音乐声,非常欢快的旋律,让他的脚步也不由打起节拍来。
‘贵族老爷们就是高兴。’男人想到,一边举起煤油灯,努力地晃了晃。
在他面前有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楼上的阳台里也有一个小光点晃了晃,一个纤细的人影伏在栏杆上往下看他:“时候到了吗?”
“是的。”男人应道,“马车就在偏门等着。”
那个光点闪了一下,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只听到轻轻的,小猫一样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女人从一楼门口走了出来。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小小的影子。男人眯起眼睛,作为一个守夜人,他即使在这个时候也可以看清楚女人的五官,但是他看不清那个小东西,因为它似乎从头到脚都被裹住了。
“就是他吗?”男人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露出了一点忧虑的神色,但还是把那个小东西往前轻轻一送,答道:“就是他。”
她刚说完,从虫甬一样的影子里伸出一只小手,牢牢地拽住了她的罩裙。
女人蹲下了,很耐心地握住那只小手,细语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到复活节过了就能回来了。”
小东西没有说话,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试图去抱女人的脖颈。
男人有些不耐烦,用靴子吱嘎吱嘎地跺着雪。看着那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顶:“你乖,再拖一天的话,大人又要不高兴了。”
她虽然不算美貌,倒也柔和圆润。要不是这样,男人早就开口催了。但是此时女人微微垂着头,他却觉得她的神气有几分奇怪,像是伤感关怀,又有几分急躁和解脱。
小东西的双手被她从衣服上拿了下来,男人突然‘啧’了一声——他刚刚发现,这个小影子裹着的竟然是上好的毛料。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母亲’的儿子了。”杜兰把双腿搁到茶几上,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小雪茄,“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再三跟我说不要离她太近。而且她在人前人后简直像是两个人,没有外人的时候几乎不太和我说话。您介意吗?”他对王尔德亮了亮雪茄问道。
王尔德抬了抬眉毛,他已经把雪茄咬在了嘴里:“但是从我有了家庭教师后,她突然对我好了起来。我记得有一次检查完课业之后,她低头看着我说:“你才应该是我的儿子。”
魅影闭着眼睛侧躺在沙发上,一边的侍者几乎以为他睡着了。直到魅影对他招了招手,掏出一盒手卷烟来,才急忙上前帮他点上。
杜兰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白烟从他嫣红的唇缝里缓缓溢出来:“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她。”
卡特夫人皮肤偏黑,鼻子太高,嘴唇又稍薄,并不是那种女性常有的面相。但是在年幼的杜兰眼里,她鼻侧的阴影都很特别,拿起汤匙喝汤的样子都很美丽。虽然她平时并不理会他,但是他依然记得在会客时她把他抱在膝上,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阳光香味。她瘦长的手指会卷卷他的头发,感觉痒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他最喜欢的时刻。
“所以当她问我‘我永远做你的妈妈好不好’的时候,我很快地回答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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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从没有坐过那么破落的马车。他从出生起,整日都呆在拉上两层窗帘的房间里,只有在去‘另一个家’的时候才能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马上就被女仆抱进同样拉紧窗帘的马车中。但是那些马车里都有宽大的车厢,柔软的坐垫,芬芳的气味。而这一辆——硬得像一块结了冰的石头。
没有人来抱他上马车,他自己手脚并用地拉着嘎吱作响的车门爬了进去,还没坐好,车子猛地一颠,让他的腰重重地撞到座位上。说是座位,其实只是一块板。他随即听到一声鞭子响,整个车厢摇晃起来。从关不上的车窗外,吹进一阵夹着雪花的寒风。
他突然发现这辆车没有窗帘!小男孩急切地扑到生锈的窗框上,把包在头上的布料挣开了些。他感觉细细碎碎的东西打在额头上,不由睁大了眼睛。
原来雪的感觉是这样的。
马车里没有女仆,车后面也没有打扮华丽的随车男仆,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了窗框,贪婪地张望着卡特家族后巷的街道。
两排拥挤而低矮的轮廓向马车后流去,隔着黑暗和风雪,他可以看到某个小窗户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到脸上,他却更加努力地把自己伸出窗外。
他六年的人生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但是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地事。但是此刻,小男孩的心脏咚咚地跳着,第一次感觉如此兴奋。
如果奶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只怕会尖叫晕倒吧?母亲又会处罚他身边的女仆了,也许还会罚他抄写拉丁文?但是一到那边,他又得住进那个门窗紧闭的房子,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他看见了一些形状奇怪的树,很多小房子,三个人影,两只猫也可能是狗。夜渐渐地明亮起来,马车也越来越颠簸。他们到了一个他既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的地方。这一晚的记忆,一直留在魅影的脑海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的路似乎不同寻常的远,他们走了很久,在晨曦中穿过了一片广大的空地后又进入了有房子的地方,马车在一个狭小的街区停下了。魅影急忙缩回车厢,揉了揉冻得发硬的脸颊,把衣服包了回去。车门被重重地打开,一个粗噶的声音喊道:“出来!”
这个车夫不是晚上来接他的那一个,那个人把他带到马车旁就离开了。男孩往车门移了移,皱起眉头问道:“请问,便壶在哪里?”
“什么?”男人惊讶道。
“我在车里没有找到……请给我拿一个过来。”他吩咐道。
瘦小的男人‘哈’了一声,他只觉得后领一紧,双脚着地了才发现自己被拽下了马车。
男人的手握住他的肩膀,那双手枯瘦而有力,抓他就像抓一只鸡雏。然后他的身上一凉,包裹着的大衣被男人拉去了。
“哦,上帝。”男人吸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一副讨喜的尊容,事实上,这个人可以说是男孩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丑的一位了。男人的一只眼睛曳着,嘴巴高高地拱出来,鼻子也有点歪。即使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他的身上依然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然而,那曳斜的眼睛里,竟然还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真是见鬼了。”男人说道。
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家里的仆人。男孩曾经听到身边的女仆聊天,说一个帮厨因为烫伤手留了疤就被解雇的事情。卡特家族哪怕是下等男仆,都要绝对地体面周全。
男孩默默地往后退,但是男人的手没有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子,我是个基督徒。”男人拉出衣襟里的一根旧绳子,绳子下面缀着一个发黑的十字架,“你感谢上帝吧。”
男孩生平第一次被拖着到墙角方便,然后又被塞了一块陈面包。男人拿走了他的好衣服,把自己发臭发白的外套换给了他。
下午,男人把他卖给了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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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卡特夫人问过我那个问题之后,我身边的仆人变多了。”杜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让魅影从往事中回神。“母亲——夫人开始主动带我参与交际,有时候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父亲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变长了,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直到有一天早上,父亲冲进客厅,扬手就给了餐桌边的夫人一个耳光,对她吼道:“魔鬼,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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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大吉,新年新气象!
过年去了趟海边,这几天可以更新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若诸神要惩罚我等,必先让我等如愿以偿。——奥斯卡·王尔德
魅影呼吸一顿,杜兰继续说道:“父亲是当过兵的人,这一下落手极重,她直接摔下了椅子,但很快又扶着椅背站了起来。你知道她是多么讲究的人,几乎从来露出微笑和皱眉以外的表情。可是爬起来的夫人,直接把我吓哭了。
她的脸上有好多血,鼻血;嘴唇也破了。但是她看起来根本感觉不到痛,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父亲还想上去打她,她反而冲着父亲扑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领结,挠他的脸,用头撞他的下巴……父亲反而措手不及,被她推倒在地。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父亲大叫着,但是没有一个仆人敢去帮忙。我跑到他旁边想要扶他,却被夫人摁着头送到父亲面前。
‘我做了什么?’夫人沙哑地喊道,‘伯爵大人,难道我做的还不能让您满意吗?问问你的儿子!是他要求我做这一切!’
父亲的目光对上了我的,明明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却突然浑身僵硬起来。
‘里奥宝贝儿,你告诉他,你选了我做你的母亲,而不是那个婊/子!’”
杜兰逼尖了嗓音,把这句话说得柔情款款又阴风飒飒,连旁听的王尔德都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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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卡特大宅里,魅影写字用的羽毛笔都要十几个法郎,但是马戏团买他只花了一把生丁times。他并不认识那些小小的铜币,直到在马戏团的木箱里看到它们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价格。据剧团的同伴们说,他比团里三条腿的母狗要便宜一些。
“这崽子看起来活不久。”他记得马戏团团长对他的车夫说道:“这个数已经够多啦,老埃里克。去买瓶酒喝吧!”
从那天开始,他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里奥’,团长给了他一个新名字——恶魔之子。
里奥永远都不能见到阳光,而恶魔之子则需要时时展示自己。尽管车夫的外套又脏又臭,侏儒还是抢走了它。他瑟瑟发抖地被团长关进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里,放在广场中间。比较幼小的孩子一见到他就会嚎啕大哭;团长忙于收钱的时候,有几个大孩子捡起石头扔他的头脸,看着他被砸中的笨拙样子哈哈大笑。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他想。
出乎团长和所有马戏团成员的意料,一周的巡回展出后,恶魔之子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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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父亲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杜兰继续说道,平常他总是会牵着我或者抱着我,但是那天,我几次向他伸手,都被他躲开了。在我们下马车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但是我一个也不认识。
‘先生,这是附近教堂的神甫。’一个身材佝偻的男人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点了点头,他看起来非常疲惫,我知道他昨晚喝了很多酒。
‘她怎么样了?’他问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个人回答。
那块地方有很多的雕像,加百列的雕像,圣母像……直到我们走到一个大坑旁边,看到摆放在坑前的棺材,我才知道那里是一片墓地。
棺材的盖子是合上的,上面放着一束红玫瑰。父亲上前把玫瑰拿在手里,向我问道:‘你要看一眼吗?’”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那些穿短外套的工人,神甫,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人。那些目光好像能够穿透我无辜的外壳,一直看透内心。我后退了几步,仓皇地摇头。神甫开始祷祝了:
‘现在我们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将阿黛拉姊妹的身体安放在这里,等候将来肉体的复活。阿门。’
父亲一直站在棺材旁边,再未理会我。在众人的唱诗声中,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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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五分了然:“那位棺材中的女士——”
“是我的生身母亲。”杜兰接口说道。他从背心口袋里掏出怀表,单手打开,显出表盖里侧的一张照片。王尔德粗粗扫了一眼,那是一个青年女子的胸像。她打着细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五官和杜兰确实有几分相似。女子神态端庄,抿着嘴角,看起来受过教育。
“我很遗憾,杜兰先生。”王尔德随即撤回了目光:“但是您依然没有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您当年并没有见过我;绑架时也不在场,”他停顿了一下,在杜兰的眼神中得到了证实,“又怎么能认定是我母亲做的?”
杜兰把怀表关上捏在手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因为我的母亲,号称巴黎第一美人的阿黛拉夫人,是被人当街刺死的。”
作为一位男爵的遗孀,阿黛拉夫人的作息十分规律——她往往会在下午一两点钟到她最喜爱的餐馆午餐,然后让马车前往香榭丽大街慢慢消磨一两个钟头,再转回她位于塞纳河畔的三层别墅。不少年轻小子赶着时间等在路旁,只为了远远望她一眼。
“她是在一家丝绸店里遇害的,一名瘦削的男子突然冲到她身旁,用一把匕首在她侧腰,腹部,胸口连捅六刀,随即逃脱。她在地上挣扎了很久——当然,这些都是父亲告诉我的。他用了军队里的力量去探查,事实上他已经抓住主谋了。”杜兰静静地盯着王尔德说道:“既然我要做卡特夫人的儿子,那么有两个人就是多余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的母亲。夫人总是那么有效率,她选择双管齐下。”
王尔德开始后悔让魅影旁听了。他转了转脖子,疑惑地问道:“既然如此,在刺杀成功之后,你为什么反而被逐出了卡特家族?”
魅影吊着手卷烟,暗红的烟头一明一灭。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上一辈子,他就觉得卡特夫人对于当年的描述无法自圆其说。一个如此能干,掌握了内宅大权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人从眼皮底下偷走自己的孩子?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挡了她的路。
此刻听杜兰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魅影也并不觉得愤怒或悲伤。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是偷吃禁果的夏娃,好奇窥探的潘多拉,满口谎言的狄莱拉。她们给他抚慰,诱他靠近,再用刀子划开他的喉咙,饮尽他的鲜血。
而男人?男人甚至连女人都不如,他们毫不以自己的丑恶,污秽,贪鄙为耻,得意洋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包括他自己。魅影的左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那里完好无损,他却严实地把它遮盖在掌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被赶出家族?”隔壁的王尔德沉默良久,终于向杜兰问道:“那些……阻碍,不是都清除了吗?”
杜兰眯起眼睛,低声说道:“告诉你另外一个小秘密——卡特夫人,她疯过。
自从和父亲厮打的那一天起,她就疯了。
卡特夫人疯得很安静,她不吵不闹,整天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地哼一首曲子。哪怕卡特伯爵就在她面前咆哮怒吼,她也视若无睹。
一个个家庭医生来了又走,对改善她的状态毫无帮助。而当时卡特家族正面临着拿破仑三世称帝后带来的震荡,他们急需有人主持大局。
这个人不是卡特伯爵,而是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很少公开插手家族事务,但是当她情况不妙的时候,整个家族的运作都面临被新帝洗牌的危机。以往对她颇有微词的宗亲们都开始积极地为她寻医问药,希望她能力挽狂澜。
终于,有一个医生发现每当卡特小少爷接近夫人的时候,夫人都会神经质地发抖。他由此判断出,卡特夫人失常的刺激源就是这个男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把我送出了巴黎,让她彻底见不到我,但是夫人的病情并无好转。终于他采纳了祖母的意见,把我再一次带到夫人面前。
‘这个男孩叫巴斯提昂·杜兰,’父亲冷淡地对夫人说道:‘他会在马赛完成学业,当一个律师。’”
杜兰把烟头摁在瓷质的烟灰缸里,“这就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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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查歌剧魅影的唱段,回头重看了一遍。
魅影和克里斯汀之间那种歌词的张力,每次都让我不能呼吸。
魅影戴着面具真是太帅了tt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世界是个舞台,但是角色被分配得相当糟糕。——王尔德
在吊灯杀人事件之后,剧院经理花了大价钱排查了整个剧院的安全隐患,天花板上的挂钩和索道全部更换,并托人将‘巴黎歌剧院已安全无虞’的消息登报,终于等来了滚滚而来的人流。许多新面孔出现在观众席,《莎乐美》场场爆满。
“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表示我们对那些革命者的态度,对于他们的暴行,我们毫不畏惧!”一位议员在报纸上发表了如上的言论。为了加强这句话的说服力,他在剧院周围布置了三倍的宪兵。
费尔明和安德烈原本担心他们会因为这起事故而破产,不料好运披着灾厄的外衣到来,带领那些兴致勃勃的大人物参观莱昂伯爵罹难的座位成为开场前的保留项目。费尔明已经学会在短暂的说明后沉默三分钟,让绅士们在胸前划个十字;女士们擦拭一下眼角。
然而这一晚,巴黎歌剧院的观众席上,只有不到两排贵宾席坐了人,其他席位全部空置。让习惯了人头济济的演员们都感觉不太习惯。比起略微的不适应,每个人脸上更多的是激动之情。因为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那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法国身份最高贵的女性——欧仁妮皇后陛下。
为了抑制由衷的兴奋,费尔明一直努力用左手压着生理性发抖的右手。等到取罢舞歇,主演走到台前谢幕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安德烈坐在皇后的女官旁边,无论怎么调整坐姿都觉得自己不够优雅。
‘要是王尔德先生还在就好了。’费尔明第一百零一次想到,‘他觐见过英国女王,比我们懂得礼仪。’
克里斯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觐见皇后的殊荣。她拉起裙子深深向那位穿着便装的女子行礼,心思却一直难以集中。
克里斯汀已经心神不定了一阵子。刚开始雷耶尔先生和吉利夫人还提醒过她,但是发现她在台上反而表现得更好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你的歌声很美,我很喜欢。”欧仁妮皇后轻柔地说道。克里斯汀的腰弓得很低,无法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这时之前的女官再三叮嘱过的,任何认不得直视陛下。
女官带着歌剧院的首席女伶退下,欧仁妮突然问道:“费尔明先生,这部新剧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尔明立即起身答道:“陛下,《莎乐美》是一个英国人写的。他叫奥斯卡·王尔德,上周还在剧院,不巧正在去伦敦的路上。”
“一个英国人?”皇后有些意外,“如果他以后有新的作品,我很乐意前来观看。”
只要这一句话,巴黎歌剧院就稳坐法国歌剧院的头名;而法国文艺界的大门,也向一个爱尔兰牙医的儿子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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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王尔德:
我已经抵达伦敦,这里正在下小雨,但是我总是忘记带伞。
牛津大学的宿舍和我想象的一样糟糕。
o.g.
拿着手中的信纸,王尔德靠在床前望向窗外。第二次庭审完全只是走程序,他已经在法律上成为了新鲜出炉的伯爵大人。
上一次庭审给他带来了不少话题度,即使他深居简出,还有不少小报在‘制造’他的新闻。甚至‘伯爵的面具’也在巴黎的高级会所形成了一场小小的风潮。
没有人知道,昨晚‘疑似’出现在某个大型面具舞会中的卡特伯爵,早已过上了近似铁窗生涯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次手术比第一次更加大胆,预备期也更长。纵使他上辈子切身体验过两年苦役,都感到如今的生活枯燥得可怕。里克曼比任何牢头都要尽责,为了让他在手术前保持最好的状态,要多喝一口酒都成了奢望。
他想起英国一个古老的童话:一位行将就木的女王许下重金,请一位巫师为她延寿。巫师找来了一位自愿应召的贫苦女孩,表示可以为两人互换灵魂,但是换了之后女王依旧是女王,村姑依旧是村姑。无法想象自己要去过那种生活,女王放弃了这个机会。
‘如果是我,一定会同意的。’王尔德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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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疯狂的迷恋道格拉斯,既是由于对方的美貌和魅力,也不可否认是由于对方的血统。拥有一个蓝血贵族的年轻情人,就像鸦片一样让人上瘾。和道格兰斯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次他感觉自己触到了那扇可望而不可即的门扉。
“伯爵大人,您要的红茶。”贴身男仆推门而入,低声说道:“里克曼先生在外面,您想叫他进来吗?”
“不用叫我‘伯爵大人’,‘先生’就可以了。王尔德往枕头上一靠,贴身男仆已经把红茶端到他的面前。因为他不伸手去接,那个年轻人大胆地把白瓷茶杯凑到他唇畔。王尔德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杯口弥漫出的热气,男仆柔软而润泽的嘴唇就在热气的另一边。
王尔德毫无来由地笑了,他轻轻一推杯子,扬声说道:“请里克曼先生进来。”
里克曼看起来比在都柏林削瘦了许多,虽然得到贵宾的待遇,法国菜似乎不合他的口味。在病人成为伯爵后,他的态度反而冷淡了许多。例行的检查询问之外,不再和王尔德谈论任何无关治疗的话题。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不是吗?”看着里克曼把小医药箱放在床头,王尔德用一种轻松地语调问道。
“我不喜欢法国的空气。”里克曼耸了耸肩,等到手术结束我就回医院,那里有的是需要帮助的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坐了起来:“阿兰,难道我不需要帮助吗?”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里克曼对他露出一个英国式的微笑,“您在都柏林的那次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解决了您眼睛和鼻子容易感染的问题。现在再做手术,主要的目的就是改变外观。但是以您现在的身份,外观已经不是享受生活的障碍了。下一次手术没有足够的临床先例,或者,您可以等到技术足够成熟的时候,再做决定。”
医生的眼睛对上王尔德的,他的病人正在试图用一种‘puppy’seyes’看着他。可惜那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比较像一种无毛犬。
“您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王尔德把那些关于紧闭和饮食的抱怨都抛在脑后,认真的说道:“我不能照镜子,不能去湖边,只要想一想这张脸都会发抖。当我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人们看我的目光并不比看一个伤残乞丐要好多少。在这个世界上美人和怪物的区别,比富人和穷人的区别要大得多。是您给了我希望,并且真正伸出了拯救之手。我只相信您。请不要因为我的头衔而离开我。”
里克曼摇了摇头,他之前也接待过其他天生残疾的病人。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之后,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接受了自己。只有这位卡特大人如此排斥,好像那张脸是早晨刚长到他头上的一样:“既然您决定了,就让我们全力以赴吧。”他微微垂下眼睛说道。
皇后的褒奖让巴黎歌剧院一片欢腾,费尔明和安德烈甚至提高了几位演员的日薪,又计划把歌剧院装潢一番。在庆功的氛围之中,一个人的不合群就显得十分醒目。
“克里斯汀,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参加舞会?”轻轻敲了敲门后,梅格推门走进了女伴的卧室。“你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克里斯汀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父亲的画像。
“夏尼子爵今天也来了呢,他到处找你。”梅格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他塞给我的,你的礼物。”
那个盒子有半本书那么大,看起来有点旧,却十分精致。克里斯汀用手托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看看吗?里面是什么?”梅格对于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好奇,送给剧院姑娘的礼物都是越显眼越好,像这样‘朴素’的盒子倒有些另类了。
被好友催促着,克里斯汀伸手打开了盒子。梅格一下子叫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个赤金的手镯,上面镶嵌的祖母绿熠熠生辉。一张小纸条从盒盖上飘了下来:
‘希望我能早日给您和它配套的另一件东西。
您的劳尔’
“这个镯子看上去已经被戴了很久了,说不定是子爵夫人的呢。这么大的祖母绿,我只看到那些贵妇人戴过。”梅格欢快地说道:“夏尼子爵真的很爱你,马上,你就会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大吃一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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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锁的理由千奇百怪,这篇文大概是某蓝在jj的最后一篇文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梅格已经回房了,克里斯汀独自在烛光下翻看着那个祖母绿手镯。金子已经失去了几分光泽,手镯依然精致。细细的金丝在正中那枚祖母绿周围绕成一只鹞鹰,那是夏尼家族的家徽。
她细长的手指触到鹞鹰上,又被烫到般地缩了回去。距离她上一次看到这个徽记已经有那么久了,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她记得夏尼府邸灯火辉煌的客厅,排满画像的走廊,还有从走廊另一端缓缓走来的那个穿着蓝色绸裙的女人。她伸出带着金手镯的手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我可怜的小洛蒂,我会一直为你祈祷的。”
“谢谢您,您真的太好了,夏尼夫人。”
克里斯汀猛地睁开眼睛,把手镯扔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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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是被疼醒的。他预料第二次手术和第一次差不多,根本没想到会这么痛。感觉就像是半张脸都被放在火上烤,根本睁不开眼睛。
“哦,上帝……”他低声□□道。
“伯爵大人,您醒了?”是贴身男仆史哲姆的声音。
“里克曼先生呢?”
“大人,里克曼医生和几位助手就在隔壁,已经有人去叫他们了。”男仆犹豫了一下问道:“现在是早上五点钟,大人想喝点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他这么一问,王尔德才感觉到急迫的干渴,“水……”
马上就有柔软的毛巾覆上来细细擦拭他的嘴唇,接着一滴一滴的清水流入了他的口腔。
“大人,医生说您现在只能稍微喝一点水,要禁食到今天下午。”
舌头和喉咙稍微感到了清凉,反而让他觉得更渴了,“我的眼睛怎么了,史哲姆?”
“你的眼睛现在肿成了一条缝,要等到消肿了才能解开绷带。”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是里克曼。
“嗨,伙计,我们干得怎么样?”英语王尔德试图伸手摸摸脸,却发现两只手都被分别绑住了。
“不坏。只要你三天以内能够不感染,一周出现收口迹象就行。”里克曼似乎走到了床前,有指尖在他的额头上划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伙计。英语
“这可真不好受。”王尔德嘟哝道,“我感觉自己正背着刑架。”
“也许吧。”里克曼的语气里带有一种疲倦的轻松,“当你放下刑架的时候,也许就能自由了。”
在和几个德国的前同事书信交流过后,里克曼选择了创口较大,但是不需要二次手术的治疗方案。为了确定要做哪些改动,他细细拓下了王尔德的脸模,像一个雕塑家一样逐步修改,每一步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演。
最麻烦的部分在于鼻梁部分,上次手术已经证明患者的鼻骨是缺失的。没有鼻梁,就根本无法塑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帝造这个亚当的时候明显在打盹。’里克曼想,“我得帮他把这补上。”
关于这一部分的医疗方案几乎是空白,许多因为意外而失去鼻子的人都得那么过一生。然而魅影的情况又很特别:由于天生畸形的原因,他的面部骨骼异于常人,在面部中间长了几块毫无用处的软骨。
上一次,里克曼就用其中的一块加高了两眼间的鼻柱。这一次他把它们全部用于重构一个鼻子。——一个略微扭曲,比常人脆弱许多,却可以让他的病人摘下面具的鼻子。
“希望他千万不要和某人打架。”手术收尾的时候,一位助手感叹道:“也不要不当心把鼻子撞在门柱上。还有他最好不要趴着睡觉,这样的手术我不想再做第二回了。”此时,他们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透。
“阿兰,你听起来就像一个天使。”王尔德的眉头依旧皱着,嘴角却露出一个笑容。
“他现在需要24小时监护,”里克曼并不喜欢这个比喻。他看了看床上那个被绷带裹成一颗球的脑袋,侧头对史哲姆说道:“只要有发烧;伤口大量出水或者出血的情况,马上通知我。所有进房的人都要沐浴消毒,没有消过毒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进这个房间。”
“是的,医生。”史哲姆立即应道。
“史哲姆先生……”这时,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仆的敲门声,“恕我冒犯,但是夫人刚刚回到主宅,她要马上见到伯爵大人!”
史哲姆顿时一僵,刚才里克曼的吩咐简单明确,但是难道要让他们去向卡特夫人转达吗?无论是把她挡在门外,还是请她沐浴消毒,都是对一位高贵女性的侮辱。
里克曼的回答非常迅速:“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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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害怕卡特夫人发怒,几个仆人还是上前迅速反锁了病房的门。挡住夫人最多降两级,要是伯爵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去工厂做工了。
王尔德听到‘卡特夫人’这个名字,就希望她永远都别进来了。那天杜兰的故事固然有他主观的成分,但他从魅影的态度来看,没有假话。他虽然喜欢写戏剧化的人性,但是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戏剧化的人生。昆斯贝理侯爵羞辱他,控告他,他可以理解。道格拉斯对他说:“如果你不再是那个‘王尔德’,那么一切都不再有趣。”他震惊过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卡特夫人不是别人,而是魅影的母亲!
魅影生而残疾,已经不幸。他还那么小,正是最能够激起母性的时候。生为母亲,不去怜他爱他,反而把他不见天日地关了六年,然后骗出去丢弃,简直理智得失去了理智!
“里奥,里奥?”‘理智’夫人来得很快,门外传来多人的脚步声。有人在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了,她朝里喊道。
“卡特夫人,伯爵刚刚动完手术,无法大声说话。”里克曼隔着门应答。
“手术,什么手术?家庭医生说他很健康。”门外的卡特夫人怒上心头,“把门打开,我要见我的儿子!”
“夫人,您的儿子现在需要绝对的洁净,您从外面带来的灰尘会让刀口感染的。”里克曼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您所知,卡特大人在都柏林做过手术,当时王尔德医生和我就拟定了后续治疗的计划书,包括昨天进行的二次手术。”
“里克曼医生,我从未准许过进行二次手术!”卡特夫人深吸一口气,对管家说道:“去把钥匙拿来。”
“卡特夫人!”
“里克曼医生,我会更换衣服,套上你们那种棉外套,但是我必须马上见到他。”卡特夫人闭了闭眼睛。
里克曼只得安排两个助理开门去指导夫人的侍女。按照他们的要求,卡特夫人到化妆室去换下长裙,解掉裙撑,改穿帝政时期的高腰裙,以防止膨大的裙摆接触到病人。她摘下了所有的首饰,洗去脂粉;用一条喷过酒精的长围巾把头发包住,并带上了一副同样喷过酒精的棉手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卡特夫人走进房间的时候,连里克曼都微微犹豫了一下,不敢确定她就是伯爵府的女主人。
“日安,夫人。”她一进来,所有的人都要行礼。除了满头绷带躺在床上的那一个。
“哦,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卡特夫人直奔床前,看到王尔德的模样,顿时落下泪来。
“夫人,请不要触摸病人。”助理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王尔德紧紧地闭着嘴一动不动,就像是昏死过去了。反正他的眼睛被包得严严实实,没人能看出他是不是醒着。
“他……他的鼻子?”稍微端详了一下病人,卡特夫人就看出了异样:“里克曼医生,我还没有读过你的医疗计划。伯爵这次手术,是不是为了他的外貌?”
里克曼非常抵触卡特家族,从他们强行要求恢复期的王尔德赶回巴黎,到至巴黎后的种种,都让他觉得不快。但是此时的卡特夫人一身浅咖色的布裙,头巾下面色苍白、眼眶发青,倒是让他有些替她担心了。“总体来说,是的。夫人,卡特先生这里有我们,您看起来需要休息。”
“你们给他安了个鼻子?他现在不需要它了,他已经是伯爵了!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这段时间的辛苦又是为了谁?”卡特夫人在病床前坐下,双手交叉在额头:“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手术。里克曼医生,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一个月后新的鼻子没有感染或者坏死,就说明手术成功。”里克曼在思考如何改进后期使用的药物,卡特夫人已经站了起来:“我明白了,请您一定全力以赴。只要伯爵大人康复,卡特家族不会亏待各位。”
王尔德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耳畔却传来一声呢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奥,妈妈爱你。”
王尔德夫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两位跟随夫人的侍女重新关上了门。房间里的众人可以听到外面的马丁管家在大声吩咐男仆清洁整个老宅,但是房间里却保持了三十秒的沉默。
“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等到里克曼带着助手离开房间时,其中一个才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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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王尔德先生:
您圣诞节下的订单,元宵节前已到货。
布鲁快递-您最信任的快递-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元宵四面灯灯谜:答题要点,请大家不要重看文章或者百度,直接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请写出魅影上一世的全名非歌剧魅影
2.请问王尔德最喜欢什么花?
3.《莎乐美》为何不能在英国首演?
4.请问克里斯汀的父亲是什么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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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读者灯谜:
《木乃伊携手末世》里的男主角伊莫顿是在哪里恢复法力的?请写出地名.
答题者:琼楼
红包已送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王尔德
英国牛津大学
“又是那个爱尔兰佬?”两个男生并肩走出一间乐器室,又听到了来自楼上的钢琴声。
“还能是谁?听说那个怪人freak这几天老是弹一首曲子,马赛曲。”
“哇哦,他还真狂热啊……我听说法国的那个‘第三个拿破仑’thethirdnapoléon,应为拿破仑三世napoléohird已经被俘虏了?”
“那是老新闻了,在他被逮个正着之前,法国人就已经废了他了。”
楼上的钢琴声仍在继续,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沉默下来,站在走廊里默默地听了片刻。
“见鬼,”其中一个说道:“他真以为自己是法国人吗?”
每一年的trinity1过后,新生都是最受瞩目的一群。而在这一群懵懵懂懂,笑料百出的freshfish里面,又会有几个格外显眼的,成为一时的热门人物。
当然,这些热门人物一般在他们的圈子里都不太受欢迎。
来自爱尔兰的王尔德先生入校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奠定了他不可动摇的‘拥有最长定语的年度怪人’的地位。他的niame全称是‘患有法国狂热症又爱出风头的孤僻爱尔兰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在几乎等同于伦敦上流社会预备役的学校里,他被女王接见过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想必类似打开门被淋一头番茄酱,下楼梯踩到油,吃饭被人洒一身汤之类的意外是会经常发生的。这里的学生大都毕业于全英国有名的中学甚至大学,牛津使他们求学路荣耀的终点。被严苛地压抑了近二十年的天性,终于有了尽情挥洒的舞台。
魅影按下钢琴上的最后一个键,微微向后舒展肩膀。他上一辈子几乎都过着封闭式的生活,虽然在巴黎,却从未想要去了解巴黎,更不要说是什么爱国之情。但是生活在这个对法国的一切严重排斥的环境里,再一次听到法军在前线溃败的消息,他却感到上一次没有感到的愤怒。
拿破仑三世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他连自己叔叔的一成都没有。而且这个家族和卡特家族之间的积怨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但是当四周充斥着对这个皇帝的讥笑不已,对法国的失败大肆嘲讽的时候,魅影却觉得自己突然想要开口反驳,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法国人。2
合上钢琴,他起身向声乐教师走去。王尔德的嗓子没有练过,唱歌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发紧。幸好他还在青春期,可以掰得过来。
对于王尔德在巴黎的境遇,他毫不担忧。因为上一辈子,卡特家族就在皇室的倒台上出了一份力。他记得卡特夫人曾说过一句话:“巴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革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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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外面的山崩海啸,王尔德确实充耳不闻。9月4日的巴黎革命只针对战败的皇室,对于贵族没有什么冲击。在他看来法国人不仅浪漫,还十分现实。拿破仑三世就是一面寄托着重返荣光希望地战旗。现在它破损了,因此人民就决定扔掉它。
真正让他头痛的,是管家呈上来的一份份文件。
卡特家族能够屹立至今,不仅仅是依靠高贵的血统,更是仰赖于巨额的财富。身为新任伯爵,他要做的就是理清这些财富,管理并且支配它们。
当厚厚的账簿呈到眼前,即使它是用最好的牛皮纸装订,纯银包边,每一页账目的含金量都可以买一颗极品宝石,王尔德还是深深地感到这是他所见过的,最无趣的东西。
他富有过,也一贫如洗过,但是‘钱’这个东西,对他从来都没有非常鲜明的意义。老王尔德也算是都柏林的中产阶级,他从小就不用为钱担心。等到在伦敦写文谋生的时候,妻子又在财政上给予他极大的支持。王尔德不在乎钱。虽然和道格拉斯在一起后他常常举债,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写作谋生,但是这反而让他洋洋得意——一个人如果才华太多,那就不用担心钱太少。为了得到美丽的事物,他可以不惜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爵大人,夫人说您刚接手,就从巴黎附近的几个种植园和纺织厂开始。先说波尔多的葡萄园,今年他们的产酒量比去年低了5%,但是我们投入了八百法郎,比去年要多五十个法郎,以供他们雇佣采摘葡萄的工人。您觉得是否要更换葡萄园的管理者davide,或是从普罗旺斯调两名酿酒师过去?如果您想继续用davide,您觉得是扣除他一成的年薪合适还是让他做新管理者的副手合适?大人请看,这是五年来的波尔多葡萄庄园账目对比。去年葡萄园的收益主要用于收购的两家纺织厂,今年纺织厂还没有收回成本,厂主正在寻找更多的客户。请问今年的收益还是按照旧例吗?”
王尔德脸上仍旧缠着绷带,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他和汇报者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说道:“普罗旺斯的葡萄酒很不错。”
“您的意思是说要从普罗旺斯葡萄园调两名资深酿酒师过去吗?”
王尔德转了转手上的羽毛笔:“卡特夫人的意思呢?”
“夫人说让您全权决定。”
“那就派两个人过去吧。”
“好的大人,这是根据您的吩咐起草的文书,请您在这里签字。”
“怎么又要签字?”
“大人,所有没有您签字的文件,都是无效文件。”
“这大概是我今天签的第六十份文件了。”
“是第三十九份,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抓起羽毛笔,特别在下笔的那一刻注意了一下。昨天他签晕了,有好几次都直接写了个大写的ooscar,然后不得不把leo的前两个字母写得更大,使整个签名又怪异,又可笑。
“好了,大人,那么请让我向您汇报家族庄园的情况……”
王尔德默默地按了一下呼叫铃。
他的贴身男仆史哲姆应声而入,鞠躬后问道:“大人,听候您的吩咐。”
王尔德用一种非常虚弱的嗓音说道:“我感觉不太舒服,请帮我把医生叫来。”
“是的,大人。”史哲姆马上转身出门,长长的下摆因为急切而划出一个飘逸的弧度。
“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忽视了您的身体。请允许我告退。”
王尔德对他点了点头,对方继续说道:“那么明天我再来拜访。”
王尔德用力撑起后背,低沉而优雅地说道:“非常感谢。”
等到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王尔德才深深地向后仰头,整个沉进了椅子里。史哲姆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王尔德问道:“没有叫里克曼医生吧?”
“按照您的吩咐,只通知了家庭医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点了点头,艰难地坐起来给魅影回信:
亲爱的o.g.:
身为活体签字笔和印章的日子,已经有一个月了。
我在这里如此重要,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听一听我在说什么。
他们把我当成傻瓜,遗憾的是,他们是对的。
你的,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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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现得怎么样?”在老宅的另一个房间里,刚刚辞别卡特伯爵的管事正在和卡特夫人进行一场私人谈话。
“和时下的年轻人一样,从来没有见过账本。”管事微笑着回答。“他是在外面长大的,许多事都要从头学起,麻烦您了。”卡特夫人做了一个无奈的神情。面对这个管事,她似乎特别放松。
“夫人放心,”管事说道:“您也不用太过着急。说句不该说的,伯爵的父亲是那样一位风流才子,家族上下照样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也不过是和那时候一样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尔德在她离开的时候动手术的事,在卡特夫人心里是一个结。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相貌堂堂,但是他如此急切地想要修复容貌,却让她的心头蒙上了阴影。对于新上任的卡特伯爵来说,即使缺了一只手,一只脚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他不用自己走路,不用自己动手做任何事情。无论是美女还是珍宝,都唾手可得。王尔德不惜冒着风险进行手术,卡特夫人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他获得爵位后,急于出席与身份相符的重要场合。
有野心是好事,就怕有不合时宜的野心。
1牛津是三学期制,当中的三个假期分别是“michaelmas,hiry,trinity”
2英国本来没有大学,大家都到法国去上大学,然后突然有一天两国交恶,英国国王把所有在法国的英国学者和学生全部召回,合并起来办了一所学校,就是牛津大学。当然它的历史非常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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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on''''''''twanttoearnmyliving;iwanttolive.——bywil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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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被各种关于普法战争惨败,法皇被俘,欧仁妮皇后和太子流亡英伦的报道轰炸过后,法国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哪怕德国的威廉一世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到凡尔赛宫地登基事宜,整个巴黎依然歌舞升平。对于军队来说,德国人很可怕,但是他们对于法国贵族和百姓倒并没有多大的威胁。商铺照样开门营业,歌剧院依旧人满为患。在连续演出了数十场《莎乐美》之后,剧院经理费尔明亲自给远在伦敦的王尔德先生写信,期待他能尽快提供新的作品。
在大获成功之后,任何消极的改变都会让人特别难以接受。两个剧院经理已经把《莎乐美》的爆场看作是常态,对于换了剧目后观众的减少十分忧虑。更让他们忧虑的是,《莎乐美》中的公主,巴黎歌剧院的台柱戴小姐被一位子爵求婚的事已经上了报纸,只怕她不会在舞台上呆很久了。
此刻安德烈的桌上就放着一张小报,第三版上有一条粗体新闻:《巴黎的辛杜瑞拉,从女伶到子爵夫人的华丽转身》。他厌烦地用手指敲了一下那个标题,转向坐在桌子对面的克里斯汀:
“戴小姐,虽然我不太赞同夏尼子爵在最后一场《莎乐美》结束后,跳上舞台当众求婚的举动,但是我还是要祝贺您得到了这样一位绅士的青睐。今天请您来,主要是想问一下您之后的具体安排——尤其是时间方面。您知道,要再找一个像您这样富有才能的音乐家并不容易。
克里斯汀穿着一件半旧的绸裙,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在她左手细白的中指上,一枚镶嵌着指肚大小祖母绿的金戒指异常醒目。
和夏尼子爵订婚后,克里斯汀反而变得更沉默寡言了。在戏台上她是骄纵狂野的莎乐美,但是在没有戏的时候,她可以看一只杯子看十来分钟。
“没事,你们还没经历过所以不懂,要嫁人了的年轻女孩都这样。”梅格对此有些担忧,吉莉夫人却不以为意。她对夏尼子爵是非常看好的,年轻,英俊,深情,富有,还有一个贵族头衔。这样的男士即使是巴黎中产阶级家的小姐都高攀不上,克里斯汀几乎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此外,吉利夫人也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她很清楚多年来魅影对克里斯汀的感情,万一哪一天卡特伯爵突然跑到歌剧院来请求克里斯汀做伯爵夫人,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感谢您的赞美,安德烈先生。我确实也舍不得马上就离开舞台。”对着手上的戒指出了一回儿神,克里斯汀回答。
“哦,感谢上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至少再演一部新戏再走。安德烈先生,上次的那位作曲家还会给我们新的剧本吗?”
她轻声问道。
‘我看到你了……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是我认识你的声音。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遇难的莱昂伯爵身上时,我只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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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来自巴黎歌剧院两位经理的约稿信送达牛津大学的宿舍时,魅影正在桌前用一个个数字写着一首新的乐谱。
牛津大学对政治非常敏感,普法战争还未过去,法国皇后携子到伦敦向维多利亚女王寻求庇护的新闻就轰动一时。身为拿破仑的侄子却兵败被俘的拿破仑三世,美貌可以与奥地利皇后匹敌的欧仁妮皇后,哪怕不涉及政治,话题度也足以让各个学院的学生们兴奋不已了。音乐学院的简谱作曲课上,教授也紧跟潮流,要求学生从‘法国近期发生的大事件’中汲取灵感,谱写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曲子。
即使美丽的法国皇后如今已经是个少年的母亲了,英国人对她仍然推崇备至。虽然教师的要求是政治化的,但是魅影已经听到不下五个同学激情迸发地以‘美人’为中心开始写曲子了:“我希望我的曲子听起来有一种希腊式的美,让人想到爱神和美神,想到她柔软而赤/裸的双足踏进温莎堡的样子……”
作为一个真正的法国人,魅影从没有见过这位皇后。他只记得普法战争后,她的余生将在英国度过。对于她的画像,他也并不觉得那么惊艳。说到底她之所以能为人所知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法国皇后的金冠。
令魅影更感兴趣的是拿破仑三世。
作为一个必将载入史册的‘俘虏国王’,拿破仑三世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至少他比路易那一家子要好太多。拿破仑三世并非生而为王。在他掌权时,波拿巴王朝早已不在,连接任的路易王朝都已经被共.和替代。他能够攀上权力中心,并且再一次复辟称帝,虽然与叔叔的名望有关,却也与自身的奋斗密不可分。
同样是军旅出生的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普法战争之前,所立下的军功也不容否认。他青年时代曾因为发动暴动被流放,因为再次暴动又被判处终生监/禁,革命后竟然能够当选法国总统,这本身就显示了其过人的胆识和能力。只怕连这位末代国王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收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突然想起了王尔德在信中对他提起的一句话:
‘一个好的名声,就像好的意向一样,在很多个举动的形成,在一个举动中失去。’
魅影不只想写一首曲子,他想要完成一部以拿破仑三世为原型的歌剧。以英国人现在对此事的热衷,他一点都不担心这部新剧不能够登上伦敦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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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了两页曲谱后,把它们放在一边,重新拿过一页纸写了起来。
一提及拿破仑这个姓氏,观众脑中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战争与皇权,以及法国宫廷的奢华。他需要一首与众不同的序曲。
魅影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他前往温莎堡时,马车所经过的大片旷野、河流。它们几乎不需要人力干预,粗犷而充满了生命力,如同幼儿一般的无辜。
他动笔写下那跃动在波纹上的夏日阳光,燥热的风在树梢间缠绵不去。低矮的草丛中,一直淡黄色的蝴蝶翩翩飞起,后面跟着一个十指大张,伸长了双臂的男孩。
他不用演奏任何乐器,那些音符就从羽毛笔下升腾起来,在他的脑中掠过。几乎文不加点地,他完成了第一首曲谱:《夏之奏鸣曲》。
这时,他宿舍的房门被敲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扰一下,王尔德先生,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安东尼·威尔逊。”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孩:“呃,是这样的,学校规定每个新生都要加入社团。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对戏剧社有兴趣吗?”
魅影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威尔逊先生,我并没有兴趣。另外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敲响这扇门。非常感谢。”
木门在那位先生的鼻子前关上了。他转身回到寝室,里面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烟味。
“怎么样,安东尼,那个爱尔兰佬怎么说?”
“他不来,哥哥。”安东尼看了一眼对方踩在自己床沿上的小牛皮鞋,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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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卡特先生,伤口愈合得很好。”随着脸上的肿胀逐渐消褪,他所需要的纱布也越来越少。最先撤去的是眼睛周围的束缚,这让他可以学习那些该死的文件。接着他的额头也终于可以展示人前,然后是脸颊。这一次,固定在鼻子和眼角的小块纱布也被解开了。一位助手将镜子举在他面前,让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
“这是……我?”王尔德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可以感觉到手下光滑的皮肤,略有弹性的鼻梁,但是他的鼻子却并没有被碰触的感觉。
“请小心些,卡特先生。您的新鼻子就像水晶一样脆弱。”助手提醒道。他的心情非常激动,没想到刚刚进入医院,就能参与这样划时代的手术。
王尔德却没有他那么兴奋。他又看了一眼镜子,就挪开了眼睛:“看起来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了。”站在一边的里克曼当然不会错过他的眼神,“听着,别指望你一觉醒来就会变成阿多尼斯。看到鼻侧和眼角的缝线了吗?拆线之后,这些痕迹也许会变淡,但是不会消失。我仍然建议你在正式场合化妆,但是不要用那种覆盖性好的铅粉。”
“不,我的意思是这真的很好,很惊人。你们创造了奇迹,阿兰。”王尔德急忙说道。他的失落也只是一瞬间,能够有这张可以出现在阳光下的脸,对他已经足够了。
“是我们创造了奇迹。”里克曼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愈合能力有多好。这些伤口的复原速度超出我的想象。你的手术方案根本不适合其他人,这可能就是上帝给你的礼物吧。”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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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wilde
那时候的伦敦有很多艺术巨擘,王尔德的唯美主义也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不知道要不要让魅影认识他们一下。不过王尔德喜欢社交,魅影则相反。
明天星期一……在两个手腕,腰,背,膝盖上都贴着伤筋膏的我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员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前方传来声声炮响,
冲啊!向前冲!伟大的法兰西,
如同烟火般飞散的鲜红的血液,是对胜利女神的礼赞,
胜利终将属于法兰西!
听那欢呼声多么嘹亮,
法兰西万岁!
法兰西万岁!
法兰西万岁!’
魅影在乐谱上写下了一个终止符,这段用的是他最喜欢的,逐渐高昂的旋律。以鼓号和钢琴伴奏的唱腔越来越往上,越来越淡薄。到最后一句‘法兰西万岁!’vivrafrance!的时候,所有的伴奏微不可闻,只有留下一个男高音歇斯底里的癫狂。
拿破仑三世并非一个愚蠢的统治者,恰恰相反,他是法国少有的于民生,政治,军事皆有建树的君主。过往越辉煌,现在就越惨淡。踏进了德国俾斯麦的陷阱后,拿破仑一族的荣耀就此断送。
其实以三世的眼光,在战争后期未必不会看出这场战争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他已经骑虎难下,宁可赔的一无所有,也不能以投降的方式结束战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笔锋一转,耳畔的音乐忽然又回归厚重和安宁。好似有风在原野吹过,阳光之下,繁花盛开。
以《夏之圆舞曲》开局,以《夏之圆舞曲》结束。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羽毛笔插回墨水瓶中,这才感觉出饿来。手上的稿子只是第一版,后面少不得要在不断地推敲和排练中加以调整。但是魅影已经感觉胸中的一口气抒发出来,可以出去安抚一下自己的肠胃了。
他推开门,才发现外面一片寂静。微微的晨曦,似有若无地出现在沉默的建筑上方。整个牛津就像一栋潜伏在夜色中的古堡,给他一种浅淡的亲切感。
魅影轻车熟路地穿过无灯的长廊,向后门走去。外面有些小酒吧专做以夜猫子为荣的艺术家的生意,也许他能找到一些炸土豆和烤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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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推开酒吧的木门时,里面正是十分热闹。底楼七八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喝彩和口哨响成一片。魅影脚步一顿,往里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灯笼袖的身影站在一堆木箱上,周围摆了一圈烛台,正狂热地仰头吟诵:
“要是我俗手的尘污,
亵渎了你神圣的庙宇,
这两片嘴唇,含羞的信徒,
愿意用一吻祈求你宽宥!”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人的伦敦腔太过做作,反而显示出他并不是本地人。每个字都用喊的,完全不懂怎么表现五步抑扬格。但是这个完全的门外汉,仅凭着一腔热血竟然也颇有感染力。
魅影不由一笑,酒保已经走了过来,低声道:“晚安,先生。今晚真是个好天气啊。——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魅影又看了那个洋洋得意的表演者一眼,“这边看起来客满了?”
“请进,二楼还有空座。今天是‘星期三诗社’活动的日子,他们都在这一层。”
魅影点了点头,正要跟着他上楼,一个男生突然从桌边站了起来,惊喜地问道:“……是王尔德先生吗?”
魅影低头看了看他,那张瘦弱而苍白的脸略有些眼熟。
“安东尼,你可以叫我安东尼。那个人立即读懂了魅影短暂的沉默,急忙说道:“我就住在你隔壁,和你一起上音乐表演课的。你也对诗社感兴趣吗?要不要坐到我们这桌来?”
魅影看了看那个演出者,对酒保说道:“请给我来一杯啤酒,再加一份六成熟的烤牛排。”
因为他的到来,那一桌的另几个人稍稍平静了一会,在安东尼的介绍下对他表示了欢迎。魅影一眼看去,大都是生面孔,同属一个学院的只有安东尼。
“是的,我只怕盛筵易散,良会难逢。”2
台上的罗密欧还在喁喁倾诉,台下由魅影打头,已经接二连三地叫起小食来。这群年轻人混闹了大半晚,对烤牛排的香气毫无抵抗力。‘罗密欧’也不以为意,一边挥舞着左手,一边用右手从邻近的台上捞起一个酒杯灌了一口:“干杯!为了今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硕大的酒杯,予以深饮。紧接着把杯子重重一放,继续说笑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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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周三在这里集合——几乎。”安东尼也叫了一份鸡翅洋葱圈,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说道。“那些人叫我们‘怪胎’,因为我们大半夜在外面不赌博不泡妞,只朗诵诗歌。那些人唯一和文学有关的时候就是他们需要墓志铭的时候。”
“没错,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怎么知道什么文学?”箱子上的男生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他们这一桌:“但是你不一样,你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属于这里。像你这样的大个子在台上一定棒极了,你有很特别的口音。阿尔·布兰登。”他向王尔德伸出手去。
“奥斯卡·王尔德。”魅影伸手和他握了握,低声问道,“美国人?”
“你真是个敏锐的家伙!我母亲是英国人,不过我的确在新奥尔良长大。这里的的不少人明年就要离校了,正需要新鲜血液。王尔德先生,你介意加入我们吗?”
“我只是路过。”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路过。这里没有任何规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停留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喜欢,当你嗓子发痒的时候只要站到台上去就行,无论是大师之作还是自创的打油诗我们都欢迎。那么你的回答是?”
“也许我会多路过几次。”魅影似笑非笑地说道。
“bingo.”布兰登先生打了个响指,拈着一只顺来的鸡翅又跳上了木箱:“今晚,我要把我最喜欢的一首诗,献给我们不期而遇的兄弟,坐在靠门左边高背椅子上的的王尔德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吧再一次被尖叫和鼓掌填满,他已经全情投入地吟诵起来:“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暂。
休恋那丽日当空,
转眼会云雾迷蒙。
休叹那百花飘零,
催折于无常的天命。
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美貌亦毫发无损。
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
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
只要世间尚有人吟诵我的诗篇,
这诗就将不朽,永葆你的芳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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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闲暇时光,卡特老宅一直都是十分寂静的。女仆和男仆们交错走过,却不留下任何的足音。‘做好工作;隐藏自己’是他们岗前培训的第一课。
这样的沉静让卡特夫人感觉放松,但是对疗伤中的卡特大人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难怪那些贵族没玩没了地举行宴会,否则他们会无聊至死。’王尔德一边想,一边随意地在画板上涂抹着色彩。他的面前的蔷薇树繁花盛开,但是画布上却一片灰蓝。
“伯爵大人,那位戴小姐又来拜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位戴小姐?”王尔德一边在画布上用油彩点下殷红的圆点,一边问道。
“克里斯亭戴小姐。她现在正在前厅。”男仆躬身回答:“我们已经告诉她您不见客,但是她坚持要见您。”
“告诉她,她不再受欢迎了。”王尔德漫不经心地换了一支细窄的笔刷,“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
“是的,大人。”男仆毫不意外地转身去执行这个命令。
“等等,你说她叫什么名字?”王尔德突然想起了什么。
“克里斯亭戴,那位曾经演出过《莎乐美》的女伶。夫人让我们招待她,因为据说她很快就要变成一位子爵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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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克里斯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袋滑到了地下,发出一声轻响:“m--卡特大人!”master--lordcarter!
王尔德脚步微微一顿,克里斯汀已经快步上前,绕过侍立的男仆,几乎和他来了一个贴面:“哦,您?!”
即使只是烛光下的惊鸿一瞥,她也永远无法忘记那张不似人形的脸。当面具褪去,歌声消散,音乐天使的幻梦也戛然而止。那不是一位天使,而是个受尽了苦痛的可怜人。他的音乐多么美丽,而他的容颜却如此可怖。唯一能让她把两者联系起来的只有那双眼睛,它们好似载满了整个世界的忧伤。4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人从她的孩提时代,就给予她帮助和指引。她已经走出了深渊,而他却永远只能被困在黑暗中。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她心痛不已。可是眼前的这位男士,尽管他的身形与那个身影一模一样,却有一张完全可以出现在人群中的脸。
只是一声感叹,王尔德已为之变色。他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不仅是魅影剧中的女主角,也应该与他有着不浅的私交……她甚至曾见到过魅影的真容!他不担心卡特家族的众人对自己产生怀疑,是因为魅影之前一直与家里失散。但是这个女伶,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熟悉‘魅影’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让了半步:“日安,女士——”
克里斯汀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激动得语不成声:“您,您怎么……您看起来好极了!”
青年女子的双颊泛上红晕,原本苍白的肤色因之动人起来。一双略微下倾的大眼睛里波光流转,盈盈地尽是喜悦。王尔德一句话刚到嘴边,又戛然而止。
那种狂喜与依赖,一般的熟人是不会有的。会露出这样神色的,只有情人与至亲。这位未来的夏尼子爵夫人如果与魅影有这层关系,为何他从未提起过?
1,2《罗密欧与朱丽叶》选段
3莎士比亚14行诗集的第十八首,是写给一位友人的。
4引用自《歌剧魅影》中克里斯汀对劳尔讲魅影的唱段:他的眼睛里,好像凝聚着全世界的忧伤。那双悲伤的眼睛,既骇人又迷人。背出来的,不一定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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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如何能将你比作夏天
so18
shalliparetheetoasummer''''''''sday?
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roughwindsdoshakethedarlingbudsofmay,
andsummer''''''''sleasehathalltooshortadate:
sometimetoohottheeyeofheavenshines,
andoftenishisgoldplexiondimm''''''''d;
andeveryfairfromfairsometimedees,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byature''''''''sgingcourseuntrimm''''''''d
butthyeternalsummershallnotfade
norlosepossessionofthatfairthouowest;
norshalldeathbragthouwainhisshade,
wheniernalliotimethougrowest:
solongasmeheoreyessee,
solonglivesthisandthisgiveslifetothee.
一章更了四次,我知道我是越来越慢了。不过至少能保证每一字都不敷衍。今天肠胃炎呕吐请假在家,给boss发邮件的时候看之前的请假记录感觉这一年简直就是灾难大全……以后生病就不说了,等到身体好的时候再说吧……
王尔德的绘画艺术天分如下:王尔德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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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暗自打量着这个身量颀长,楚楚可人的女郎。她虽然是个女伶,却没有那种常见的浮夸,举止十分得体;希腊式的相貌十分甜美,却面带忧郁之色。这样一个女郎和魅影曾经有什么样的往事,她是他的音乐缪斯吗?现在又该如何收场?
他正在沉吟,克里斯汀已经注意到了他的消瘦和妆粉下掩不住的几道凸起的疤痕,低声道:“难怪您这段时间都不过来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您竟然是——”
王尔德离她近也不是,远也不是,只得说道:“许久不见,您最近好吗?”entallez-vous
“我很好。”克里斯汀的眼中升起一层泪雾,“我很好。”自从在歌剧院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就一直迫切地想要一个证明。现在他就在面前,她反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原本想说什么呢?您没事就好?见到您我就放心了?但是真的见到了,才发现这些远远不够。
‘他知道我要结婚了吗?’克里斯汀想,‘他既然是伯爵继承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里奥,我听说你这里有客人。”门口的两名侍者深深弯下腰,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妇人已经走进了客厅。她脂粉未施的脸上带着微笑,对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克里斯汀面色发红,匆忙后退了两三步,向这位高贵的夫人行了个屈膝礼:“日安,伯爵夫人。”
“日安,戴小姐。”卡特夫人微笑着对她说道:“里奥回巴黎才不久,没想到已经结识了像您这样才貌出众的淑女。我们这儿年轻人少,难得有朋友来拜访他。”
王尔德觉得卡特夫人来得正好。他先请两位女士坐下,一边暗自回忆《莎乐美》首映那晚魅影在包厢里的表现。当时还不觉得,每到莎乐美女声独唱的时候,魅影都会一言不发,分外专注。不光是专注于戏,也专注于人。
“婚礼的每个细节都很重要,切不可随意对付。”当他回过神时,卡特夫人已经和克里斯汀谈起了琐事:“一定不能选那些只会夸夸奇谈的裁缝,蕾丝手套香榭丽舍大街上老欧力克的店最好,花样又新颖又典雅。”
王尔德默默地坐在一旁,听她们从头纱说到珍珠,从珍珠说到伴娘的鞋跟。克里斯汀一开始颇为拘谨,但是卡特夫人告诉她的都是她正急需却无从获取的知识,她不由渐渐听入了耳。卡特夫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只要她想,她可以是任何人的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克里斯汀本想和王尔德单独交谈一番,但是直到被卡特家族的男仆送上马车,都再也没有找到机会。那个人就坐在她们对面,却几乎没有正视过她。以往在歌剧院时,无论她在台上还是在休息室里,都能感觉到无所不在的目光追随……
她几乎是空手来的,回去时礼物却堆满了马车。按照卡特夫人的话来说,“我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寡居之人,与这些鲜亮的东西已不相称,自然应该让它们去妆扮年轻的姑娘。”
马车是满的,她的心却空空荡荡,无所依托。
“母亲,您在笑什么?”晚餐时,王尔德心事重重,卡特夫人望着他不时浅笑,让他更加困惑。
“那位戴小姐,倒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卡特夫人啜了一口葡萄酒,终于开口说起白天之事:“她三天两头地来,我还当是个一味纠缠的。今天见过了,你和她交往我也能放心。”
王尔德的银勺撞了一下餐碟:“母亲,她是未来的夏尼夫人……”
“一个破落户算的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个戴小姐出生实在寒微,我还能帮她找一门更好的亲事。夏尼子爵的门户,以后大概要她来支撑了。能和我儿攀上交情,理当感激不尽。”
夜色之下,王尔德屏退了男仆,拿起羽毛笔在纸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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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o.g.:
希望您谈谈那位莎乐美公主,她最近时常在约翰的地牢前徘徊。
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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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由于时常‘经过’星期三诗社,魅影在牛津大学里终于不是完全地孓然一身。住在他隔壁的安东尼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像遇上自己人一样紧紧跟随,诗社里其他学院的人在路上碰了面,也会停下来打个招呼。孤僻的爱尔兰佬终于和牛津有了某种联系,一旦有人开始接纳他,音乐学院同学对他的排斥也就消弭了不少。成为‘怪人社团’中的一个后,他反而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何况,此时也没有人还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关注别人了。欧仁妮皇后和小皇子已经抵达了伦敦,受到了伊丽莎白女王的热情款待。据说英国同样愿意接收被俘虏的法皇,让他来此和妻儿团聚。音乐学院的教授明确地对学生说道:“大家进行以法国为主题的创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下周我就要验收最终稿。其中优秀的不仅能登上学校的舞台,伦敦的几大歌剧院也愿意进行公开表演。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thursday--------------
在巴黎歌剧院时,大众所喜爱的剧目总是那几个,魅影的作品大都是在经典老剧的基础上予以创新和改良。而他在曲谱上花的心血,又比在情节和词句上要多许多。《莎乐美》是他接手的第一部只负责音乐部分的新剧。当谱写乐谱的时候,剧中人物的对白自然而然地在他脑中浮现出来,让他对这种新模式感觉不错。因此,魅影本想把他的曲谱寄给王尔德,让他来写这部剧的文字剧本。但是截稿期在即,他不得不先把整本曲谱交给负责这个项目的埃尔加教授。
爱德华.埃尔加在音乐学院算得上是一位才子。他当年是这里的学生,到高年级时已经可以单独给新生开讲座,在作曲方面颇有一些成就。因为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教学上又十分严谨,是牛津口碑最好的教授之一。
“你看起来有些面生,我怎么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接过魅影的稿件略一翻页,教授用地道的伦敦腔问道。
“奥斯卡.王尔德,教授先生。”
“幸会,王尔德先生。我在名册上看到过你的名字,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本人。一位从未出席过基础课程,连书写规范都不知道的学生,要我怎么指导他的稿件呢?还是请回吧。”埃尔加教授不温不火地对魅影点了点头,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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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影在歌剧院虽然是午夜怪谈,但他的稿件都被剧院经理视若珍宝。两辈子以来,所写的乐谱就没有被这么敷衍地对待过。他从埃尔加手中接过手稿,目光扫过办公桌旁的一个平放的棕色琴盒。
“教授,恕我冒昧,”魅影说道:“能借用一下您的小提琴吗?”
“什么?”埃尔加深深皱起了眉头,对一个音乐人来说,随身的乐器就像是他们的生命,别人连摸一下都是冒犯。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这个高大的学生:“请再说一遍?”
“我要给您一个指导我的理由。”魅影同样用伦敦腔说道。
埃尔加见多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不过稍微懂些指法,会拉两手曲子,就以天才自居,其实写的都是些垃圾。当他的学生们在稿子上看到他批复的“中间部分很美,结尾高一个调更好。”“不错的曲子,有一种意大利乡村风情。”之类的评语时,从来不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看这些用几首老曲子拼凑起来的破碎玩意儿,简直就是在消耗生命!’
他对魅影说道:“你不能用我的小提琴。不过隔壁储藏室里应该有闲置的,你可以去取一把。”
那个叫王尔德的学生出门后,很久都没有回来。埃尔加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估计他也不会再来了。他为自己泡了一杯红茶,正想再看一看之前那些稿子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音乐。
那种弹跳和音色,当然不是来自小提琴,而是钢琴!他在弹奏大厅里的那架古董钢琴!
琴声颇为轻快,出现了几段反复的旋律,仿佛有马蹄声随着音乐清脆地踩在石板路上。然后是车轴的咕噜声,淡淡的阳光化作低柔的曲调流出,埃尔加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合上了节拍。
仆人在抽动皮鞭,马儿嘶鸣着,马车上的少年却还觉得不够快。他把马夫赶到一边,亲自拉起了缰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节奏陡然加快,平稳的基调开始左右摇摆。马车在新手的掌控下颠簸,转弯的时候几乎翻转。少年的大笑伴着仆人们惊恐地呼喊,还不够,还不够,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马车歪斜地驰过草地,险险撞上路边的围栏,几乎飞过了几个泥沟,吃力地攀爬略陡的山路。
然后,它停下了。马儿打着响鼻,车轮嘎吱作响,仆人们不顾仪态地喘.息着。
少年跳下了马车,眼前是一片无尽的,紫色的花海。从他眼前,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直到音乐停下,埃尔加才发现不只是他自己,一楼的大厅里站满了人,有其他学科的教授,七八个学生,还有门卫和清洁工。他们的视线都聚集在一处,就是坐在‘学院的隗宝’钢琴前,缓缓合上琴盖的青年。
tobe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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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iwasyoung,iusedtothinkthatmoneywasthemostimportantthinginlife,nowthatiamold,iknowitis.——oscarwilde
今天果断地放了老法的鸽子,终于可以坐下来写一会文了,精力真的有限啊。
bo,machère~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想,上帝在创造人类时高估了他的能力。——奥斯卡·王尔德
再度回到办公室,埃尔加终于把魅影的乐谱拿在手里,并且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告诉我,你最擅长的乐器是什么?”埃尔加靠在椅背上问道。
“钢琴,小提琴,长笛,大管,定音鼓……什么都会一些。”
魅影前世在剧院里长大,刚开始他是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学生,一遍一遍地‘旁听’伴奏席上的老手□□那些学徒。只要听过一次正确的演奏,他就可以听出那些新手每一个打乱的节拍,每一次吹错的音符。而且他能保证,他可以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然后,即使从没有学过读谱,他甚至可以找出那些老手的错误,每一份杰出的曲谱都有自己的灵魂,哪里应该高昂,哪里应当轻缓,每一个本该连贯却断续了的小节,在他耳中都无法隐藏。
那些通过不断重复来练习‘技艺’的人,从来不懂得什么是音乐。
说起来,卡洛塔从少女时代就进入巴黎歌剧院演唱,十年的时间成为台柱,她的唱功和嗓音也是十分杰出的。魅影之所以对她格外厌恶。就是因为她只知道反复卖弄技巧,却从来没有试图去触及灵魂。
“什么都会一些……呵。”埃尔加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摇头道:“王尔德先生,如果不是我看过你的履历,我真会以为你是在哪个流浪剧团里长大的。你的乐谱——全是些法国式的黑话,你的钢琴显然也不是从哪一位名师那里学来的。你的曲子用力太重,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但是却毫不在意其中那些应当修饰得更加优雅的部分。”
埃尔加打开乐谱的第一页,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白纸,对魅影说道:“如果你上过我的基础课,就会明白这个overture前奏到底有多少错误了,完全只能重写。如果我收下这样的稿件,那就不用再在牛津呆下去了。”
魅影微微皱起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不耗费您宝贵的时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埃尔加却轻轻一转手腕,躲开了他试图去拿回自己稿子的手。随即他把稿子固定到当中的一页,俯身拿起了自己的琴盒。
“刚才你弹奏的是这一段吧?如果在其中加入一点装饰音,又会怎么样呢?”
属于帕格尼尼的独有的颤音在不大的空间中响起,白墙的黯淡旧痕中都似乎传来了琴音的回声。
魅影的表情渐渐凝重,在不知不觉中坐了回去,缓缓地闭上眼睛。
就像河水漫过干涸的河床,绿芽萌出无边的雪原,在青年的皮肤下,已经平淡了半个多世纪的心跳,蓦然加速起来。
------sunday-----
曾经有一拨拨伴奏者演奏过他的乐谱,然而眼前这个,是最好的一个。埃尔加的技艺至臻纯熟,可以说是学院派的典范。令魅影惊讶的是在他仿佛信手拈来的提音和降调之下,依然保留了曲子的完整,甚至让它更加完整。
“如果你来听我的第一节音乐基础鉴赏课,王尔德先生,你就会知道有多少历史名曲因为没有能够被辨认的音乐语言而消失,就像是曾经的古老文明因为文字的失传而消失一样。而书写乐谱的技艺和规范,是保证今天我们所写下的乐曲能够被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人所读懂和演奏的关键。也是一个殿堂级音乐家最基本的素养。”埃尔加仔细地将小提琴重新放进琴盒,对王尔德说道:“现在,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修改这份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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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夏尼子爵府
克里斯汀被劳尔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双腿软得随时都要摔倒。她那纤细的手臂上戴着全巴黎最好的蕾丝手套,镶满珍珠的长裙如同蜂蜡一样柔软。在她身边,那个俊朗挺拔的青年满脸笑容地挽住自己娇怯的新娘,耳边还能听到巴黎圣母院教堂的钟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整个夏尔子爵府上的佣人都迎候在门前,参加婚礼的人群喧哗欢笑着。劳尔的朋友们大声叫道:“看看他们,多么般配的一对!”
克里斯汀只觉得今天的紧身胸衣实在太过勒紧了,让她刚才在教堂发誓时几乎语不成声。她看着子爵府那熟悉的希腊式门廊,好像昨天刚刚离开这里,又似乎已经离开了一辈子。
七岁之前,她是小提琴家戴伊先生的女儿,是夏尼子爵的座上宾。七岁之后,她是在巴黎歌剧院跳芭蕾舞的孤女。
“夏尼夫人,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希望你在这里永远幸福快乐。”劳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她的左手,在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上印下一个轻吻。克里斯汀仰起头,给了他一个甜蜜而略带忧伤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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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寄出关于‘莎乐美’的疑问之后,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既然这个女孩对魅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也就不再关心了。倒是卡特夫人一直在跟进克里斯汀的婚礼事项,在各方面公开地给予帮助,得到了一片赞誉之声。
他并不知道此刻魅影正沉浸在创作与学习之中,把所有的信件束之高阁,否则,这封信是一定可以得到回复的。
比起担忧一个即将获得子爵夫人头衔的幸运女孩,王尔德有更头痛的事情要处理——他感觉自己手生了。
卡特家族在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甚至波兰和印度都有产业,人员繁杂,事务众多,光是财务报表就可以看个两三年。而他天生缺乏对于数字的敏感,从进入普托拉皇家学校起,在数学上就被认为毫无天赋。每日坐在办公桌前的生活就像是第二场劳役,丝毫不比上辈子的那一场来的轻松。
那些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毕恭毕敬的理事,管家,家族成员,每一个都能一眼看出他极力隐藏的迷茫与无知。即使他用尽全力地去学习,也对挽回这种事态毫无帮助。
就这样一直在不断叠加的挫折感中挣扎,让他的食欲和睡眠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更可怕的是,当夜深人静时他再次拿起笔,却失去了向来源源不断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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