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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1 / 2)

>,但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女人,是真的能干女人,不再需要别的什么女人了。

生日那天的穆仰天很开心。他像一个真正的老爷们儿,手里捧着茶杯,在屋子里心无旁鹜地走来走去,没有目的,却是满腹暖洋洋的牵挂。穆童像一只缠人的小猫,总在穆仰天身边来回转悠着,问他需要什么,问他要不要她来陪。有时候人在楼上听音乐,会突然跑下楼来悬在穆仰天脖子上,忍住了板着脸不撒娇,认真地问穆仰天爱不爱她。穆仰天想,当年的穆童还是个娃娃,他给穆童买的所有生日礼物都是各式各样的娃娃。穆童最喜欢的是BARBIE①,他为她买了1964年出生的斯基珀,1992年出生的斯塔茜,1995年出生的凯丽,甚至还买了芭比的男朋友肯②。现在的穆童不再是娃娃了,她在拼命地长大,而且在拼命证明着自己的确长大了、能承担了。有这样知道疼怜自己的女儿,三十九岁的他真的应该知足了,又怎么能让他不爱?

穆仰天不能老让穆童悬在脖子上,那样他会整天晕晕乎乎的,什么事也做不成。穆仰天找一个角落坐下来,微笑着,从远距离看快快乐乐走来走去的女儿。穆童小脸儿光光洁洁,即便在白天,眸子也亮成两颗耀眼的星星,头发干净得滑溜溜的,彩色皮筋束不住,总在小脑瓜后飘扬着,要多灵动就有多灵动。穆仰天那样看得发呆,心里就想,童云在这里就好了,童云应该看看她自己的女儿,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穆童一直想在穆仰天面前表现出她是一个长大了的女孩,或者说,她已经是一个女人了。每次周末,穆仰天要是出门买菜回家晚了,穆童都亲亲热热地迎到门口,替他接下怀里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替他拿来拖鞋,替他接过外套。要是穆仰天先回家,穆童后回家,穆童推门就响响亮亮地喊:我回来了。

穆仰天有两次在厨房里忙着,生疏地切着鲜笋或者尝着汤罐里煮的鲜菌汤,没有反应过来,没搭腔。到了第三次,穆童喊:我回来了,并且探了脑袋进厨房,拿眼睛搜索穆仰天。穆仰天醒过神来,看出穆童是等着自己回答,就说:看见了,去玩吧。

《亲爱的敌人》十一(6)

“你不能说看见了。”穆童对穆仰天的表现不满意,进了厨房,学着穆仰天的样子皱眉头,批评他说,“你就是看见了也不能说看见了,更不能说去玩去吧。”

“那我说什么?”穆仰天困惑地捏着菜刀问。

“你说‘辛苦了’。”穆童一板一眼地指点道。

穆仰天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了不能说看见了,一定要说辛苦。一个小孩子,累成什么样,睡一觉就恢复过来了,就算学校里功课堆成山,要点灯熬夜应付老师,比起卖血卖自尊挣钱供家用的大人,也没什么好辛苦的。穆仰天就认定女儿肥皂剧看多了,分不出生活和电视里的故事是不是一回事。

“我们又不是外交场合,又不是政府部门,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这和外交无关,和政府部门无关。”穆童耐心地开导穆仰天:“你说的那些是虚与委蛇,我说的可是家庭亲情。别忘了,老爸也好,女儿也好,建设家庭亲情,大家都有责任。”

“明白了。”穆仰天装牙疼,咧了咧嘴,放下手中的菜刀,站直了,冲着穆童鞠了九十度一个躬:“嗨咿,你辛苦了,请多多关照。”

“你脱线,脑子秀逗了,一点品位也没有。”穆童很生气地说穆仰天,说了又换了讨好的笑脸,过来吊住穆仰天的脖子,眼睛对近了,很认真地吩咐穆仰天:“下次一定记住,不能说去玩去吧,啊?”

穆仰天听不懂“脱线”是什么意思,“秀逗了”是什么意思,但明白那是在指责自己。那天晚上,他去穆童房间给睡得头脚颠倒的穆童掖好被子,把丑娃娃从地上捡起来,放在她枕边,轻轻掩好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回到自己卧室,翻出记事簿,找到号码,给自己的前任秘书拨了一个电话。穆仰天有些不好意思,东扯西拉,连前任秘书都猜到他不是关心自己出国签证的手续问题,而是有别的什么事。前任秘书在电话那头说,董事长,您先说您要说的事吧,说完了您想聊我再接着陪您聊。穆仰天在电话这一头嘿嘿地笑,然后说了自己要问的事。等问清楚了“脱线”和“秀逗了”是什么意思,穆仰天也不聊了,放下电话,没来由地,自己坐在床边无声地乐了。

穆仰天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点笨,不开窍。

《亲爱的敌人》十二(1)

穆童还是觉察出了穆仰天的苦闷。

穆仰天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家里,放在女儿身上,他甚至学会了熨烫女儿的蕾丝。家务事不是炒楼花,不过是一些例行的抹抹扫扫,做顺了,做出了经验,花费的时间就会越来越短。穆童去鼎新外国语学校住校的那几天,穆仰天没有多少事,在家中闲得无聊,有时候去社区小路上转一转,逗逗人家牵出来散步的宠物猫狗,和社区物业干部聊几句小街彩色地砖改造工程的进度,再和麻城籍的小保安争几句冒井的安徽小煤矿该不该全部封掉的问题,然后数着步子回家,开了门,再关门,窝进沙发里,手中捧着一杯茶,守着空空旷旷的一套复式楼,看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手中的茶杯倾倒在地板上,弄湿了地毯。这样的穆仰天,更像个领取退休金的老人。

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做。比如给自己挂上一个QQ,上网做一名中年网民;比如揣了银行卡到股市里去转悠,上下班的铃由自己拉;比如去西北湖广场学国标舞,舞伴儿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要配合默契了,一天能带不少含情脉脉的媚眼回家。武汉是一座市民城市,城市居民的世俗生活很丰富,真要过起来,在家里闲不住。

但是这些穆仰天都不喜欢,怎么都提不起兴趣,鼓励了自己许多次,到头来都放弃了,仍然待在家里,守着电视过寓公的日子。

穆童先是从穆仰天的穿着打扮上看出了穆仰天的消沉。穆仰天不出门,犹如一头整天呆在山洞里不进森林的野兽,不再注意自己的皮毛和牙爪,常常是下面一条西裤,上面一件皱巴巴的老头衫,要么下面一条牛仔裤,上面配一件不着边际的中式对襟,有时候穿着睡衣睡裤也敢去楼下分捡站倒垃圾,要多邋遢有多邋遢;要是想不起来,胡子两天不刮,青森森的,眼角再沾了星星点点的眼屎,歪了身子在露台上打盹,不知不觉地挂一丝涎水在下巴颏儿上,那样的穆仰天,看着要比实际年龄老好几岁。

穆童是感性得要命的小动物,对穿着在意得很,不说衣裳,光是脚上的鞋,白蓝相间的波鞋、枣红色的花花鞋、银色的搭带鞋、黑色的运动鞋……家里的鞋柜一多半是她的天下。穆童不光喜欢漂亮衣裳,还继承了母亲童云的巧手,喜欢自己动手改造衣裳。她用丙烯颜料在T恤上画自己喜欢的图案,做成卡通衫;将长仔裤剪短,用小刀在裤腿上划几个口子,用洗衣机洗几次,口子洗出毛边,再用小钻石或烫印银片钉在裤子上,用熨斗压实了,将指甲油涂在银片上,如此这般做出的酷裤,让小慧眼热得直跺脚,恨不得一口咬死穆童,再把她的财产侵吞为己有。这样的穆童,当然不会允许穆仰天糟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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