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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2 / 2)

他耸耸肩,不予置评。

她蹙起眉头。「我收回那句话。你不会劝她大费周章地改名换姓,你会设法让裴奥世遇到不幸的意外。」

「但我不是你,所以不用猜测。」

「你有时令我不寒而栗,拓斌。」

他闻言莞尔,无疑以为她在说笑,但她不是。他有时是真的令她不寒而栗,拓斌内心深处存在著某些阴暗的角落,有时她会猛然省悟他仍有许多地方是她不了解的。

「裴洁丝後来怎样了?」他问。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薇妮低声说。「她在第二天自杀了。」

「怎麽死的?服药过量?喝了太多罂粟汁?」

「不是,她选择了比较戏剧化的死法。她在狂风暴雨中骑马外出,跳入暴涨的河水里。她的马独自返家。後来女仆在洁丝的卧室里找到一张字条说她打算投水自尽。」

「嗯。」

短暂的沈默。

「她的尸体始终没有被寻获。」

「嗯。」

「那种事时常发生。」薇妮放在膝头的双手紧紧相握。

当日种种历历在目,可怕的记忆令她呼吸困难。「那条河很深,有几处很危险。河水泛滥时有人不幸落水失踪的事时有所闻。」

「裴奥世把他妻子的死归咎於你?」

「是的。搜救队放弃希望後,他立刻在街头和我杠上了。他怒不可遏,我……我几乎要为自身的安全担心了。」

拓斌突然静止不动。「他有没有碰你?有没有对你动粗?有没有伤害你?」

他绝不宽贷的眼神几乎令她窒息。她用力吞咽一下,赶快接著说下去「没有。」她连忙回答。「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攻击我。但他指控我的催眠治疗逼死了洁丝。」

「原来如此。」

「他到处散播谣言说我无能,没有多久就让我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的客户。」她停顿一下。「事实上,我不再肯定我想继续做那一行。」

「因为你担心真的就像裴奥世所说,洁丝的死和你的治疗有关。」

「是的。」

这下可好,她心想。拓斌现在知道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了,她恍然大悟这才是看到裴奥世令她心烦意乱的真正原因。直觉告诉她,裴奥世的出现势必导致拓斌发现她和一个无辜女子的死有关。她很清楚拓斌根本不相信催眠术,对催眠师更是没有好感。即使是在咬牙准备面对他的反应时,她仍不免暗自纳闷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和为什麽如此在乎他对她的品格有什麽看法?

「仔细听著,薇妮。」拓斌握住她的手。「这件事你没有罪过,你只是想帮助她。重病须下猛药。你替洁丝想出变卖戒指,用新名字过新生活的计策非常高明,她没有勇气和意志去实行并不是你的错。」

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拓斌没有归咎於她。世界似乎明亮了一点,空气也清新芳香起来。她悄悄吐出在不知不觉中憋住的那口气。

「但鼓励她冒险或许等於逼她面对自身的无可奈何,把她推下绝望的深渊。」薇妮握紧拳头。「也许我使她感到不可救药,自杀是唯一的出路。」

「你指出一条可能的逃生之路给她看;用不用得看洁丝自己。」拓斌把她拉到身边,伸出手臂环住她。「你已经尽力了。」

真奇怪,倚偎在他身旁竟然如此令人愉快,她心想。拓斌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他坚实的力量有时对她具有绝对的安抚作用。

他没有归咎於她。

「我不该为瞥见裴奥世而心烦。」她在片刻後说。「像他那种财富地位的绅士偶尔到伦敦来洽公购物,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没错。」

「我碰巧在蓓尔美街看到他并不足为奇。伦敦毕竟不大,尤其是在逛街购物时。」

「不是在蓓尔美街意外看到熟悉的面孔令你紧张不安,」拓斌说。「而是看到裴奥世让你回想起断送你催眠师生涯的事件。」

「那是一部分的原因。」但大部分是因为我必须向你坦白,她心想,那才是我必须停下来喝茶的原因、那才是我迟到的原因。我不想告诉你那件事。

但实话已经说了,拓斌并没有因此敌视她。事实上,他还把她描绘成那整起事件里的英雄。真是令人惊讶。

「你现在有了新职业,薇妮。」他鼓励道。「过去发生的事不再重要了。」

她略微放松,享受著他的体温。

片刻後,他用臂弯托住她的头,低头凑向她的唇。

「在这里做那种事有点冷。」她在他唇边咕哝。

「我会使你暖和起来。」他保证。

3

在协会门阶前围著敏玲的那一小群时髦青年令东宁不安。他们每个人都表示很有兴趣讨论刚才的演讲,但他怀疑他们大多别有居心。敏玲似乎没有察觉到那个可能性,她忙著发表她对演讲的看法。

「厉先生恐怕没有在义大利待过,」敏玲说。「他对罗马古迹和喷泉的描述一点也不传神。我的阿姨和我不久前正好有机会在罗马小住,我——」

「难怪你流行感十足。」一个年轻人热切地说。「我发誓,你的衣裳是灿烂夺目的金褐色,就像傍晚的云霞,只有你的剪水双瞳能令其黯然失色,敏玲小姐。」

众人低声附和。

敏玲面不改色。「谢谢。好,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的阿姨和我很幸运能在罗马住了几个月,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厉先生并没有处理好他的主题。他未能形容出古迹真正的典雅。我在义大利时正好画了几张素描和图画——」

「我非常乐意看看你的素描,敏玲小姐。」人群边缘的一个声音说。

「我也是,敏玲小姐。」

「再壮丽的古迹也比不上你的优雅,敏玲小姐。」另一个声音说。

他听不下去了,东宁心想。他装模作样地从口袋里掏出怀表。「我不得不插个嘴,敏玲小姐。时候不早了,我答应你阿姨五点前把你送回家。我们得快一点了。」

「好的。」敏玲对人群报以迷人的微笑。「辛先生说的没错,我们得走了。但我跟各位谈得很开心,事实上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们有这麽多人对罗马古迹和喷泉感兴趣。」

「是著迷,敏玲小姐。」说话的青年穿的上衣紧到令东宁怀疑,他如何能够在向她深深一鞠躬时,移动手臂。「我向你保证,那个主题和你的评论令我深深著迷。」

「如痴如醉。」另一人向她保证。

那些青年开始争相说服敏玲相信他的学术兴趣比其他人高尚。

东宁差点忍不住张牙露齿。他握住敏玲的手臂,拖著她快步走下门阶,一片道别声在他们背後响起。

「我不知道我们的时间这麽赶。」敏玲低声说。

「别担心。」东宁说。「我们会在你的阿姨开始焦急前回到家。」

「你认为厉先生的演讲怎麽样?」她问。

他犹豫一下,然後耸耸肩。「老实说,我觉得相当沈闷。」

她发出活泼的笑声。「颇有同感。但我今天下午过得很愉快。」

「我也是。」

如果不必跟聚集在演讲厅里的那群纨绔子弟挤来挤去,他会更愉快,东宁心想。他可以肯定吸引地们前来的不是演讲的生题,而是敏玲。在最近几次重要的舞会露面後,她也可以算是社交界的新宠儿了。

他很清楚,任凭薇妮用尽心机,缺乏傲人的财产和显赫的家世,敏玲还是无法在顶级社交圈活跃太久。何况,精明谨慎的母亲都会努力阻止她们的儿子对敏玲认真。

不幸的是,那阻止不了上流社会的年轻男子,对清新脱俗的尤物产生兴趣;那也阻止不了薄情的浪荡子试图引诱她。

他以敏玲的保护者自居,自认有责任替她排除不需要的殷勤。但近来最令他担心的是,她可能决定品尝一下个中滋味。

如果他能够示爱求婚,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但总而言之,他没有能力让她过她应得的优裕生活。

最近他花了很多时间思索他的问题,和各种可能的解决之道。总括求得的结论是,他必须赶快找到一个差强人意的谋生之道,以免某个在敏玲身边打转的年轻人违抗父母的命令,说服她跟他私奔。

由於日暮将至,以及天空中乌云密布,所以他们加快脚步走向克莱蒙街。

「你怎麽了?」敏玲在他们抵达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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