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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2 / 2)

江日照看着妈妈的表情,越发觉得她大智若愚高深莫测,不知道接什么话,只是讪笑地点头说:“那当然啦。”

这段时间里,江日照却总是主动抱着枕头走进妈妈睡觉的主卧室。这就是人的贱性吧,当一个人表情难解地看着自己或看着远方时,总要跑过去和她瞎闹,找借口要她帮忙,甚至胡说八道一堆,非得抓着她,巴着她,抱着她,才会觉得心安。

江日照今天看着妈妈又是这副呆滞的模样,脱口而出:“下个星期我要出远门,去B市,和两个同学一起。”

妈妈动都不动一下,简直不知道话有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江日照自己摇摇头苦笑:他希冀得到妈妈什么样的回应呢?是妈妈娇声娇气,抑扬顿挫地说“那么,你一定要加油哟——”或是更希望她捏碎自己的手腕呢?

可以带走的东西

占乃钞已经开始打量家里有什么。他和妈妈吃饭的时候,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家里打量,看到小型轻薄实用的东西就忍不住官样地点头微笑,用手指在手心划个勾;看到同样实用的好看大型东西的时候,就皱眉摇头。

妈妈盯着他看,用筷子头敲敲桌面,发出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大声音,问占乃钞:“嘿!嘿!你在看什么呢?”

占乃钞听到这话的时候,货真价实地抖了一下,以前他是不相信打冷颤这回事的。

“没什么。”这是这个问题的唯一答案。

占乃钞迅速地看着妈妈,看到她虽然似笑非笑,但眼神平静,像是知道占乃钞的计划,但她不应该知道。

吃完饭,占乃钞坐在沙发上,看到妈妈洗完碗要坐在沙发上,起身说:“我到那边去。”妈妈拉住他的手腕说:“坐下嘛。”

占乃钞笑着挣脱,说:“算了,我到那边去。”

妈妈一下子在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使了劲,占乃钞疼得跪下。妈妈再次开口:“坐下!”占乃钞求饶说:“好好,我坐,你松手好吧。”

妈妈说:“我今天喝酒了,你听话。”

妈妈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最后一句话是:“我跟你说……你要严肃一点儿。”

占乃钞吓了一跳,脸都红了,心里默念:“难道出走的打算被发现了?”要出走的事不是他唯一的秘密,却是他最近的秘密。

但是妈妈听不见他的心理活动,又继续说了一些话,大概是说,她最近在尝试谈一些恋爱,可能会把一些男的带到家里来,“我事先跟你说,一来是让你有心理准备;二来是有人到家里来的时候,你不要搞得跟什么是的,有礼貌一点。”看到占乃钞默然的表情,害怕他生气。想想自己,怕什么立场这儿子发怒,慌乱起来,拍着占乃钞的手背说:“或者,或者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不过我觉得这样我就照顾不到你了,你还是想这样呀?那好,你自己要多照顾一下自己了……”

占乃钞交代妈妈说:“你也不小了,也要小心一点,别最后弄得被劫财劫色的……还有,你也应该晓得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你也基本上进入倒计时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了,听到了没有?”

说完以后,双手捧起面前的热茶杯,脸几乎埋进去,脸颊在发烧,感到十分亢奋。又感到了少年的心情,体内充满喜悦,也不知道在HIGH什么。

妈妈脸也红了。明明是静谧的晚上,但气氛却像静谧的下午一样,月亮都变成太阳,向窗户中射入太阳光。这对母子互相温柔地取笑着对方。占乃钞觉得自己可以安心地走了,离开妈妈了。

火车站(1)

夏锦落按照占乃钞给她的地址寻去。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个地址,而是一个指示。一张纸条上写着的长句里包括了“左转……直走三百米……回头”之类的短语。

路并不陌生,她知道再往前走,拐个弯,经过中等破乱、很破乱、不破乱的三个街区就是火车站。

火车站上面写着“火车站”几个大字,比“火车站”几个字更大的是钟,上个月那个大钟才换成荧光的。比钟更大的是一个广告牌,一个人一只手拿着一瓶酒,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脸上似笑非笑的。

占乃钞就蹲在那张似笑非笑的大脸的正下方。他蹲在台阶的边缘,脚后跟稳当地立在地面上,脚掌凌空,下面是五米来高的台阶。同一平面上还蹲着或坐着不少人。

夏锦落眯着眼睛望着。她的视力并不好,上课看黑板做出——她的朋友所说的——“猥亵的表情”,拼命地眯着眼睛,才能把黑板上的字挤压成清晰的影像。但是,她却能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看到前面骑自行车的女人高跟鞋跟一根粗,一根细。这样复杂的视力,看不清火车站上的钟,却一眼就看到了占乃钞脸上痴呆无助的表情。

夏锦落由远而至,占乃钞看到了,他站起身。由于蹲得太久了,脚都麻了。他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还是从台阶上咕噜咕噜地滚下来,滚到夏锦落脚边。

夏锦落俯下身子,对他说:“我把头发打薄了,看出来了吗?”

占乃钞爬起来,借着大钟发出的莹绿色的光仔细打量着。夏锦落把头发散开,说:“刚打完,还是蓬的。”

占乃钞粗暴地随意把手插进夏锦落的头发里,说:“是刚打的,毛茬子还很扎手。”

两人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夏锦落一会儿才开口:“江日照不来了。”

占乃钞说:“我知道。”前几次他来班里找夏锦落,给她送地址她都不在,他都恰巧看到江日照,江日照的态度很可笑,他阴阳怪气地问:“你们确定要去了对不对?”却不等他的回答就又走开了。

占乃钞不想触及这个话题,问夏锦落:“你跟家里请假了吧?”

夏锦落脸色却顿时勉强起来,虚弱地说了声:“请了。”

占乃钞看她的表情,心想她一定是和家里发生了些矛盾,不便说什么,只有拍拍她的肩说:“上去蹲着,上去蹲着。”意思是让她和他一样蹲在平台上,口气却豪气得像劝人不醉不归。

夏锦落连声应着,心情却从此黯淡下来。

占乃钞猜错了,她并没有因为外出的事儿跟家里闹什么矛盾。

今天下午,夏锦落洗完了澡才发现自己的睡衣没有带进卫生间,只好用浴巾裹着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卫生间,这时她发现坐在客厅的爸爸一直炯炯地盯着她,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夏锦落的爸爸曾是一个漂亮的人,虽然瘦小苍黑着一张脸,但颇为俊秀。年轻的时候是厂里颇为重要的干部,“先上车后补票”生了夏锦落。夏锦落出生以后,爸爸所在的厂就迅速倒闭了,爸爸和妈妈也都迅速长胖了——夏锦落至今也不明白这三件事之间的关系。

穿着睡衣,夏锦落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喊了几声“妈——妈——”都没人应,爸爸说:“你妈不在。你知不知道你妈把指甲刀放到哪儿了?”

夏锦落摇摇头。

电视上放着一个古装剧,忽然男主角和女主角毫无预兆地开始接吻,声音奇大无比,夏锦落想说一些话盖过亲吻的声音:“爸爸,学校组织我们去B市参加夏令营。”

爸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人,没有答话。过了好半天,电视上的两个人才分开,还有一丝口水从男主角的嘴里延伸到女主角的唇上。

夏锦落考虑到后面该床戏了,要挺长一段时间,而她不想和爸爸再独处更长的时间了,于是她干脆一口气告诉爸爸:

“前几天有两个专家到我们学校来测试,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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