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没什麽……”习惯仓皇的低头,等待著又一次响起的冷嘲热讽,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曾经会因为一句句伤人的话而心痛,会因为一次次讽刺的眼神儿悲伤,只是,当心痛变得麻木,当悲伤变得熟悉,一切,也就习惯了。
微微的叹气,眼观鼻,鼻观心,而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起过波澜了。
“我就离开了一天,你便学会了走神?”揶揄的声音,不是讽刺,也不是谩骂。
“啊,不,不是。”慌张的说,心里,是为自己走神而自责,苦笑,可能真的时间差不多了,“咳咳……”
“……”男人皱眉。
“帝君,奴才,奴才并非有意。”
“这是你这些日子改得的律法?”
“啊,是,是啊,哪里错了吗?奴才这就去改。”不知为何,看见这个曾经熟悉,如今高贵陌生的帝君,男人,青年慌张,甚至不知所措。
“我不是这个意思,七绯。”
猛然抬头,带著前所未有的痛苦,被叫做“七绯”的青年惊恐,“奴才并不是不认真,真的,奴才……”
“我就那麽可怕吗?”
“……”
後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上一次叫他名字是什麽时候?他不记得了,只是他知道,那一次,让他真的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什麽叫做庆幸,庆幸自己已经时间不多。
“奴,奴才这就去改……”
“七绯!”
“奴才没有自称我了,奴才已经努力的做了,奴才……奴才知道您是帝君,您是不可触碰的,奴才……奴才已经没有奢望了,为何您还是要我走呢,为什麽呢?霁函!咳咳咳……”
吃惊的看著几乎疯狂男人,函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的伤害是如此深,深的连自己叫他的名字都变成一种惩罚。
看著男人习惯的缩著肩膀咳嗽,一抹心痛。
“我,我并没有……”
“……”
“七绯!!!”
本想安慰受到惊吓的男人,却看见七绯双眼紧闭的直直的向後摔去,口内,是不断溢出的血红。
“七绯!!太医!!”
……
“七绯,你不快乐,能告诉我为什麽吗?”那永远嬉皮笑脸的男人,自己父亲爱著的男人,那个人称最强的祭祀“七七”,问著,带著肯定的语气。
“我不想死在这里……”到处充满狐骚的味道,到处充满荒废的气息,尽管相较以前好了很多,尽管他自己,也有一半狐狸的血统。
“你想去哪里?”
“我想再看看一个人,那个给我水晶糕的孩子。”
“他不适合你的,七绯。”
“爹,即便适合,我也无福消受,不是吗?”苦笑,可是带著些许的渴望,“我不想给自己遗憾,哪怕一切都真的只是错误。”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可他的外貌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他会恨你的,是你的母亲……你会後悔的……”
“可能绝望来得好点吧。”
“真的要去吗?”
“……”
那是十几年前他七绯对七七说的话,所以他来了,带著一点点“渴望”太多的“期望”。
“七绯!!”
睁眼,面对的是一如既往俊秀的容颜,微笑,若有似无。
“没事……”几乎虚弱道无声的声音,环顾四周,是自己了解的空间,可不属於自己甚至……
“奴,奴才这就离开。”挣扎著坐起来,费力的想要下床,离开,离开是他唯一知道的事情。
“七绯,怎麽啦?”
“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也不知道怎麽就在了这里了。”
“七绯,是我让你睡得。”函焦急的说著,“你刚刚晕倒在御书房了,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御医也来看过的,他们说你太虚弱了,而且……”
“……”静静的看著,看著面前的男人,“呵呵……”笑,却没有任何喜悦。
“你笑什麽?”看著七绯笑,随之而来的是虚弱的摔落在床上的样子,不知为何,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函……你到底把我当做什麽?”不是帝君,不是奴才,不是质问,只是自问自答的开始。
将手覆盖在眼睛上,遮盖了一切,似乎也阻挡了让人探究自己内心的渠道,因为已经伤痕累累,因为已经遮盖不了的腐臭。
曾几何时,前一夜的酒後缠绵,抵死亲近,第二天早上换来的胸口一脚的闷痛,还有一副深恶痛绝的蔑视。
“跟你娘一样贱!”
……
“贱人不配躺在这张床上,连碰你都不配!”
……
那天,只要当值在“御守宫”与“御书房”一路的下人都会看见,那人前人後温柔的“七少爷”衣衫褴褛行走蹒跚的挪回“御守宫”。
而那以後,七少爷便无缘无故的患上了“咳疾”,只是,从来没人帮七少爷看过,七少爷似乎比那些下人更不在意自己这身子。
有时下人也会问问为何不去御医那看看,毕竟,七少爷也是身有官职的大官,哪怕不知为何住在宫里。
只是七少爷每每仅仅笑一笑,继续忙碌著政事,有时也只是对自己呢喃,“留著吧,痛了,才长记性。”
记得,记得,可为何你却不再记得?
“你想说什麽?”函沈沈的问,看著面前的七绯,似乎,隐隐的一种不安。
抬头,四目相对,彼此看著双方眼眸中的自己,十几年,也许只是唯一一次的相对,或者,还有那初次见面的那一次。
笑,依旧温柔,低头,努力让自己坚强的坐起来,然後穿鞋,一切,都在无声之中。
“……”
谁都没有开口,而函也没有动手搀扶,只是看著,看著眼前的人的孱弱,却坚强,一股难言的苦涩萦绕。
“难道曾经的恨真的不能磨灭吗?”背对函,迎著大门外的阳光,可以看见风吹拂长衫飘动的痕迹,依旧轻柔。
“……”
“还是说,你恨的仅仅只是爱了而不能拥有?”回头,不是犀利却带著穿透函心思的目光。
“……”
“呵呵,我知道我这麽多年来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的想要停留在你的身边,希望能够得到你一点点的注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一毫,。”似乎放下所有重担的陈述,却又像诀别之前的感叹。
不安让函忍不住紧张,是他高高在上十几年不曾拥有过的恐惧。
伸手,想要紧紧拉住眼前似乎随时可能随风而逝的男人,可是却感觉没有一丝力气去拥有。
“函,我的父亲是狐狸,我的母亲是你们口中口口声声的恶毒的女人,不要脸的……呵呵……”笑,苦涩,“可是我的父亲爱我,我的母亲直到最後一刻都用她的所有保护我,爱我,哪怕她真的在乎权利,哪怕她真的想要拥有权利,这有错吗?”
“……”
“咳咳……”皱眉,低咳,可却依旧微笑,“而我,却带著这份罪恶,在这里等了十几年的原谅,可到头来,我又不知道我是为了等这一句原谅,还是因为对你的奢望了。”
“你要离开?”不知为何,函所有的思绪都汇总,四个字,带著他不敢设想的畏惧。
他不舍!
为什麽?
他不知道……
“你要我离开吗?”
又一次对看,背对阳光,函看不清楚七绯的脸,七绯的眼睛,七绯思绪,而那一抹没有消失的笑容,却清晰可辨。
“……”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是放不下尊严,而是,乱了……
彻底的乱了……
“呵呵,函,也许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想要你眼中的那一块地方,可是……”靠近,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函的脸,却停留在那咫尺之间,指尖颤抖,“可是我知道,你眼里的世界,永远不会有我的出现,你的眼里只会有他,哪怕你这一世永远都得不到他。”
“你……”
温柔的触碰脸颊,似乎是第一次没有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