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只结过一次,就像你和夏寒,我和向上。而我和你,虽然没有过婚礼,但事实上已经结过两次‘婚’了,虽然我们还没有到达第三境界,但我们已经多么幸运。
是的,我也爱他们,澈澈,向上,你也爱夏寒,简简,舍弃这十多年骨肉相连的亲情,同样撕心裂肺地痛,我已深有体会。我常常做梦,梦见——你,我,澈澈,向上,夏寒,简简,还有我的养父母,还有阿姨,还有向上和夏寒未来的妻子、丈夫,我们这些人组成一个大家庭,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般的西溪,我们不需要夫妻名分,不分彼此,孩子们不会失去完整的家庭,还能得到更多的爱,向上和夏寒不会失去我们,还能多一份手足之爱。那是一个多么令人神往的和谐社会,我们拥有人类生活中所有美好的情愫,沟通,亲近,和睦,理解,支撑,宽容,相逢一笑尽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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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眼温柔第九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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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希望那个梦变成真的,可我知道,现实是不可能的。这些想法在几千年前或是几千年后或许都有可能实现,可是,在如今这个社会看来,一定是荒唐可笑的。
既然不可能,就放弃吧。与其千辛万苦打碎整个世界,却仍然是痛苦,也许更痛苦,不如维持原来的世界吧……我想说出更多的分手的理由,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说清楚好累,是啊,这些日子以来,我好累好累。我相信,我说不清楚,你也会明白我。
左边,不要难过,你想想,如果那次飞机失事,我们早已天人永隔。如果那天飞机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也早就分手。上天仁慈地额外让我们享受了这么多快乐和幸福,我们应该知足了。人类往往鄙视对物质和肉欲的贪得无厌,可是,其实肉体很容易满足,精神更难满足,精神的贪婪才是更根本的恶之源。我们因为这种贪婪,伤害了很多爱我们的人,给我们自己也套上了枷锁。虽然我不后悔,即使弗弗西斯能把已经滚落的石头重新推上山,我也不希望回到从前,但我们都明白凡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的道理。
我们曾经说过,如果真有六道轮回,哪一轮我们都粘着。其实,这也是不可能的。我总觉得,人的生命不仅是一辈子,而是由很多辈子组成的。在这个漫长的生命里,人的一辈子,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季节,或一年。上天会给人同样满的一杯幸福,这辈子享受多了,下辈子就少了,也许这辈子我们只能享受这么多,下辈子能享受多一些。这辈子,如果我们透支太厉害了,损害了别人该得的幸福,不仅这辈子不快乐,下辈子也会失去更多。上天既然让我们这么相爱,既然我们这辈子订了婚约,下辈子我一定会做你的新娘。所以,我们重聚会是迟早的事,只是春天到秋天,或者夏天到冬天而已,我们不急,我们一起耐心地等待那一天,好吗?哪怕,我们缘分已尽,永远不会再重聚,我们也应该知足常乐,对吗?
左边,永远难忘你流泪的样子。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会信守诺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一个人了,你告诉我,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此刻,当我写下这些字,从纸上抬头,忽然看见秋光里的西溪叶落了,花谢了,草凋了,风静了,云散了,如洗去了一身凡尘,格外开阔,澄明,安详。我也忽然发现,成佛的路有千万条,我也找到了一条——我把什么都放下了,得到了和秋光里的西溪一样的开阔,澄明,安详。
你一定会担心今后我怎样生活。在此一并汇报:
记得我最喜欢的几本书吗?美国梭罗的《瓦尔登湖》,日本德富芦花的《自然与人生》,还有我一个朋友写的《孤山不孤》。我发现,在城市里走了这么多年,我仍然是西溪的孩子,骨子里从来没有洗去自由隐逸的秉性,我的灵魂依然如我来时一样,在水上飘泊。
我决定从此浪迹天涯,去寻找人间最美的音乐,如果累了,我会找个地方住下来,或者隐居西溪,过简朴的日子,做回那个本真纯粹、自由自在的我,在大地上诗意地活着。
这不是选择,而是自然而然的结果,是宿命。
请不要联系我,不要牵挂我,不要担心我。我的生命已收获了太多太多的爱,我不再孤独,会快快乐乐的,就像每天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生活在那个和谐美满的大家庭里。
今日别离,我想了很久,想不出送你一个什么样的纪念物,于是,剪下这缕头发,从左耳边,我觉得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它受之于上苍,受之于父母,送给你,就等于把我自己交给了你,就等于——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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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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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你之前,我像一个久久跋涉的行者,在干渴的路上已经不再有任何幻想,忽然,你出现了,我梦中理想的情感归宿,我灵魂的绿色田园。相知后,我清清楚楚知道,无论我是不是你的晴川哥哥,你,都是我命里的那个人——是爱人,是妹妹,是女儿,是我要把全部对异性的情感倾注的唯一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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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眼温柔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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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灵犀开始了西溪隐居生活。
她并没有去浪迹天涯,那是她为了不让左边来找她的谎言。
在死神降临之前,灵犀隐居了两年多,留下了一本《隐居笔记》,还有一部轰动世界、影响深远的箫协奏曲《西溪天籁》。
笔记之:衣
西溪的最后一颗星落时,西溪的第一朵花醒了。
我模仿着古代女子的样子,照着湖水梳妆。
头发解放了。用木梳梳直,随意挽成一个髻,或随风飘散。
身体解放了。纯棉或丝绸的休闲服,黑色或白色,宽大、飘逸而贴切。可以不穿胸衣,奔跑在清晨的微风里,羁绊少了,呼吸顺畅了,心胸都开阔了。
脚解放了。不用穿高跟鞋了,厚实的布鞋,轻便的拖鞋,或者草鞋,或赤脚踏在泥土上、木地板上。
脸解放了。任何时候都不需要涂脂抹粉、描眉画眼了,干净,舒服,如光洁的鸡蛋。
这样站着或坐着吹箫,我听见,我的箫声变得从未有过的灵动。
笔记之:食
我学会了做饭。
食物的基本来源有两个:一是西溪河埠随处摆放的菜摊,有农民们自家种的最鲜嫩环保的蔬菜和最鲜活的鱼虾,二是超市。
早晨,用昨晚泡好的黄豆,用豆浆机做一壶豆浆。
中午,用鸡蛋和丝瓜烧一碗面条。
晚上,又用河虾和青菜烧一碗面条,照着菜谱,做了一个洒着玫瑰花瓣的土豆水果色拉。
这是我简单的一日三餐。
梭罗在瓦尔登湖就吃得很少,他说,吃得少,生活简朴,就可以工作得少。吃得多,必须工作得多,让自己成为欲望的奴隶。
贪吃的蛹,在羽化成蝶后,仅一滴蜜汁或别的甜液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我馋了,就去饭店里饕餮一下吧。
笔记之:住
我的整个屋子散发着原木的香味,隐秘的香让人想到阳光、春天和森林。
无名岛上只住着几户人家,离我最近的就是船娘一家。船娘家的窗棱是用细竹编的“福禄寿喜”,前院种着桑、桃、柿、栗,后院种着蔬菜瓜果,瓜果藤爬上矮墙,有的爬进窗子,累累瓜果随手可摘。
他们家庭成员很多:
一是船娘,五十出头,健硕,开朗,她说她从小就认得我。我叫她大姐。
二是船娘长年在外地打工的丈夫。
三是船娘二十多岁的儿子阿阿,在读大学。
四是船娘满头银发的老公公和婆婆,身体都很健硕,每天都下地干活。公公据说是个老地主,家教极严,我看到过他用筷子敲打吃饭时一只手垂在饭桌下的阿阿。
笔记之:行
西溪以舟代步,我托船娘帮我买一条旧小船,她将她家其中一条竹篷小船连卖带送地给了我。
脱胎换骨后的我,就是一只羽化后的蝶。船,就是我飞翔的翅膀。
每天,我带着我的箫,以一种飘逸的姿态和心情,穿行在西溪——沿湖漫步,水中潜行,或驾船飞渡,我逍遥来去,从天地接受新的灵气、温暖、祥和、醇美。
“溪鸟吾前身,溪花吾故人。”西溪,对于我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如久违的生命的襁褓。
我是一个重生的婴儿,西溪的一切都是我复活的乳汁,是我灵魂复原的良药。
笔记之:黄昏
当夕阳金色的余辉洒进河湾,西溪像藏在玫瑰色薄纱下亮晶晶的指甲,瑰丽而神秘。
我一个人坐在廊前吃晚饭。远远看过去,船娘家的篱前正绽放着一丛丛粉红的晚饭花。花下,放着一张矮矮的未上油漆的方桌,几张矮凳儿,他们就在那儿随意地坐着,吃着简单的晚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随着阵阵晚饭花的香,飘过来他们的微笑和悠悠的醉意。
一阵强烈的孤独感瞬间洞穿了我。
我低下头,看见一滴又一滴泪落下来,落进碗里,落在面条上,青菜上,荡起一小圈一小圈浑浊的涟漪。
笔记之:夜·重生
夜被无边的寂寞统治。我仿佛是这世界的第一人和最后一人。
我又梦见了的莲。每个深秋,她都会到我的梦里来一次,一年只这么一次。可是,今年秋天她已经来过了,为什么又来了呢?
我拿开遮着灯光的伞。伞是左边买的,他用过的,还是原来那么新。现在,每晚,我都要开着灯,再将它遮在我头上,否则无法安睡,哪怕捏着丝巾也没有用了。这成了我新的怪癖。
打开电视,电视正播放着我喜爱的奇趣大自然节目。
小猩猩失去了妈妈,一个小男孩想帮它找个新妈妈,有意将它放进森林里,等待一只陌生的母猩猩接受它。小猩猩闻到熟悉而陌生的奶味,顿时哭得肝肠寸断。新妈妈一开始一直躲避它,小猩猩凭着本能一直跟着她,从一棵树跳跃到另一棵树时,母猩猩终于向它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