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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开始沿着走廊走去时,莎兰德发现有几名医护人员好奇地注视着她。她向他们友善地点头致意,其中有几个还挥手回礼。仿佛巧合一般,约纳森就站在服务台旁边,他们彼此互望点了点头。她们都还没转弯,莎兰德就注意到他已经往她的房间去了。
移送看守所的整个过程中,莎兰德对警方始终一言不发。
布隆维斯特在星期日上午七点关上电脑,不安地在莎兰德的桌前坐了一会儿,呆呆瞪着前方。
随后走进她的卧室,看着那张巨大的双人床,稍后又回到她的工作室,打开手机打给费格劳拉。
“嗨,是我麦可。”
“哈啰,你已经起床啦?”
“我刚做完事情,正要上床。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只是想打电话打个招呼的男人通常都别有居心。”
他笑了起来。
“布隆维斯特……你愿意的话,可以来这里睡觉。”
“我会是个很糟的伴侣。”
“我会习惯的。”
于是他搭上出租车去了朋通涅街。
星期天,爱莉卡和丈夫一直躺在床上,一会儿聊天一会儿打盹,下午才换上衣服,到汽船码头去散散步。
“《瑞典摩根邮报》是个错误。”回到家时爱莉卡说道。
“别这么说。现在确实很艰难,但这是你意料中的事。过一阵子,事情就会顺利了。”
“我不是说工作,这我可以应付,而是氛围。”
“我懂。”
“我不喜欢那里,但话说回来,都已经去了几个星期又不能说走就走。”
她坐在厨房餐桌旁,眼神阴郁地瞪着前方发呆。贝克曼从未见过妻子如此无助。
星期日上午十一点半,一名女警将莎兰德带进哥德堡警局埃兰德警官的办公室,这是法斯特巡官头一次与她会面。
“你还真是难抓。”法斯特说。
莎兰德注视他良久,认定他是个笨蛋而暗自高兴,并决定不浪费太多时间去关心他的存在。
“葛妮拉·华林巡官会和你们一起去斯德哥尔摩。”埃兰德说。
“好。”法斯特说:“那就马上出发吧。有不少人想和你认真谈谈呢,莎兰德。”
埃兰德向她道别,她置若罔闻。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决定开车将她移送斯德哥尔摩,由华林驾驶。刚启程时,法斯特坐在前座,每当想和莎兰德说话便将头往后转。到了阿林索斯,就因为脖子酸痛不得不停止。
莎兰德望着窗外的景致。在她心里法斯特并不存在。
泰勒波利安说得对,她就是个白痴智障。法斯特暗想。到了斯德哥尔摩,非想办法改变你的态度不可。
他不时偷瞄莎兰德,试图对自己拼命追捕了这么久的女人作出一点评价。第一眼看到骨瘦如柴的她,就连法斯特也不禁存疑,她才多重啊?但他提醒自己,她是个同性恋,所以不算真正的女人。
不过关于撒旦教的说法可能是夸大其词,她看起来不像。
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很想以她最初涉嫌的三起命案的名义逮捕她,但事实省去了他的调查。即便是瘦巴巴的女孩也能玩弄武器。结果她被捕的原因却是伤害了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的老大,她毫无疑问是有罪的。她肯定会试图反驳,但他们有相关的鉴定证据。
费格劳拉在下午一点叫醒布隆维斯特。她一直坐在阳台上,终于看完那本关于古代上帝的书,同时一边听着卧室传来的布隆维斯特的鼾声。好平静。走进去看他时,她忽然惊觉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个男人如此吸引她。
这种感觉令人很愉快也不安。他就在眼前,但他不是她生命中的安定元素。
他们一起到梅拉斯特兰北路喝咖啡,之后她又带他回家,整个下午都待在床上。他在七点钟离去。他亲完她的脸颊离开后,她一度觉得怅然若失。
星期日晚上八点,苏珊敲了爱莉卡家的门。既然贝克曼已经回家,她便无须在那里过夜,此刻来访与工作无关。她在爱莉卡家的这段时间,两人已经习惯于在厨房里长谈。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爱莉卡,也察觉到她是个深感绝望却巧妙地隐藏自己真实性情的女人。她上班时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内心非常紧张不安。
苏珊怀疑她的焦虑不只因为毒笔,不过爱莉卡的生活与问题与她毫无干系。这只是个友善的拜访。她来只是为了看看爱莉卡,确认一切没事。他们夫妻俩脸色凝重地坐在厨房,好像整个星期天都在试图解决一两个重大问题。
贝克曼煮了咖啡。苏珊才来不到几分钟,爱莉卡的手机就响了。
这一天,爱莉卡始终带着厄运即将来临的感觉接每通电话。
“爱莉卡。”她说。
“嗨,小莉。”
布隆维斯特,该死,我还没告诉他博舍的数据不见了。
“嗨,麦可。”
“莎兰德今天被带到哥德堡看守所,等着明天移送斯德哥尔摩。”
“喔。”
“她有个……有个信息要给你。”
“是吗?”
“好像什么暗号一样。”
“她说什么?”
“她说:‘彼得·弗德列森是毒笔。’”
爱莉卡脑中一时千头万绪,静静坐了十秒钟。不可能。弗德列森不像那种人。一定是莎兰德搞错了。
“就这样吗?”
“就这样。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知道。”
“小莉……你和那个女孩在搞什么?她还打电话要你转告我关于泰勒波利安和……”
“谢了,麦可。我们晚点再聊。”
她关掉手机,以不敢置信的惊讶神色看着苏珊。
“说吧。”苏珊说。
苏珊有点犹豫不决。爱莉卡被告知那些恶意信件是她的副主编寄的,她说个没完。接着苏珊问她怎么会知道弗德列森是那个跟踪狂,爱莉卡却又沉默不语。苏珊观察她的眼神,发觉她的态度有些改变。她在转眼间变得束手无策。
“我不能告诉你……”
“什么叫你不能告诉我?”
“苏珊,我就是知道事情是弗德列森做的,但我不能告诉你消息从何而来。我该怎么办?”
“如果要我帮你,你就得告诉我。”
“我……不行,你不懂。”
爱莉卡起身站到厨房窗边,背对着苏珊。最后转过身来。
“我要去他家。”
“你绝不能做这种事。你哪儿也不能去,尤其是一个显然恨你入骨的人的家。”
爱莉卡显得心烦意乱。
“坐下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刚才是布隆维斯特打给你的,对吧?”
爱莉卡点头。
“我……我今天请一个黑客过滤员工的家庭电脑。”
“啊哈,你这么做很可能犯了重大的电脑罪行。你不想告诉我那个黑客是谁吗?”
“我答应过不告诉任何人……这还牵连到其他人。跟麦可目前的工作有关。”
“布隆维斯特知道电子邮件和这里被人闯入的事吗?”
“不知道,他只是传达信息。”
苏珊头一偏,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串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