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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呀……”霍姆说:“我们发行的是报纸,肯定会有数百篇你不知道的文章。我们《瑞典摩根邮报》有一定的做事程序,每个人都得习惯。我没有时间给特定的文章特殊待遇。”
“我不是要你给特定文章特殊待遇。我只是要求你两件事:第一,凡是与莎兰德一案有关的新闻要让我知道;第二,凡是关于这个主题的文章,要刊登前必须经过我批准。所以我再问一次……我的指令有哪些地方你听不懂?”
霍姆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显得苦恼万分。
“好。”爱莉卡说:“我就把话说个明明白白。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个,只是问你听懂了没有。如果旧事重演,我会解除你新闻主编的职务。到时你会听到一阵五雷轰顶,然后你就可以准备去编家庭版或漫画版之类的。我没法和一个让我信不过,还专用宝贵时间暗中破坏我的决定的新闻主编一起共事。明白了吗?”
霍姆两手往上一摊,像是觉得爱莉卡的指控荒谬至极。
“你听明白了没?有还是没有?”
“你的话我听到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听懂。有没有?”
“你真以为这么做不会有事?能有这份报纸是因为我和其他小齿轮拼死拼活地工作。董事会……”
“董事会会听我的。我来就是为了改造这份报纸。我们签约的内容写得很详细,我有权大刀阔斧地更动编辑主管的人事,可以照我的意思丢弃废物注入新血。霍姆……我开始觉得你像个废物了。”
她就此打住。霍姆回瞪着她,眼神充满愤怒。
“我说完了。”爱莉卡说:“我建议你仔仔细细地想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
“我不觉得……”
“随便你。就这样了,出去吧。”
他转身走出玻璃笼。她看着他朝员工休息室方向走去,消失在编辑人海当中。约翰奈斯原本也起身打算跟着出去。
“你等一下,约翰奈斯。你留下,坐着。”
她拿起他的稿子,又看了一遍。
“我猜你是临时聘请人员。”
“对,我待了五个月,这是我最后一个星期。”
“你几岁?”
“二十七。”
“我很抱歉,不该让你当我和霍姆的夹心饼。跟我说说这篇报道吧。”
“今天早上我得到情报,拿去给霍姆看,他要我继续追。”
“了解。这里头说警方正在调查莎兰德可不可能涉及贩卖合成类固醇。这和昨天关于南泰利耶的报道有关吗?昨天也提到了类固醇。”
“我不知道,但有可能。关于类固醇是因为她和拳击人士有关联,就是罗贝多和他那些伙伴。”
“罗贝多会使用类固醇?”
“什么?不是,当然不是。应该说是就整个拳击界而言。莎兰德曾经在索德的一间健身房受过训练,不过那是警方的观点,不是我的。他们似乎是从这里推想出她可能涉及贩卖类固醇。”
“这么说这篇报道并没有实质的根据,只是传闻啰?”
“警方的确在侦查这个可能性,这并非传闻。至于他们是对是错,现在还不知道。”
“好,约翰奈斯,我要你知道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无关我和霍姆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是个优秀的记者,你文笔很好,而且观察入微。总之,这是篇好报道。问题是这内容我不相信。”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真的。”
“这里头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我得解释给你听。你的情报哪来的?”
“警局内部的消息来源。”
“是谁?”
约翰奈斯有点迟疑。这是直觉反应。和全世界所有的记者一样,他并不愿意说出消息来源的姓名。但话说回来,爱莉卡是总编辑,也是极少数能要求他透露的人之一。
“是暴力犯罪组一个叫法斯特的警员。”
“是他打给你还是你打给他的?”
“他打给我的。”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搜捕莎兰德期间,我采访过他几次。他知道我是谁。”
“而且他知道你是二十七岁的特约记者,当他想放出检察官有意外泄的消息,可以用得上你。”
“当然,这些我都了解。可是我是从警方调查人员那里获得情报后,去找法斯特喝咖啡,他就告诉我这些。我完全引述他的话。不然我该怎么做?”
“我相信你引述他的话没错。但事情应该这么做,你应该把消息告诉霍姆,而霍姆应该来敲我的门向我解释情况,然后我们一起决定该怎么做。”
“我懂了。可是……”
“你把资料留在霍姆那里,因为他是新闻主编。你做得没错。但我们来分析一下你的文章。首先,法斯特为什么想泄漏这项信息?”
约翰奈斯耸耸肩。
“这是表示你不知道还是你不在乎?”
“我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假的,莎兰德与合成类固醇毫无关系,你怎么说?”
“我无法提出反证。”
“的确。但你认为既然没有证据显示那是假新闻,我们就应该刊载。”
“不,我们有新闻从业人员的责任,但我们总会平衡报道。当有消息来源发表明确声明,我们不能拒绝发布。”
“但可以问问这个消息来源为什么想要放出这项信息。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下令凡是与莎兰德有关的文章都要先经过我这里。我对这个主题有特殊的了解,是《瑞典摩根邮报》任何人所不能及。法务部门已经知道我拥有相关信息,但不能和他们讨论。《千禧年》即将刊登一则报道,我已签署约定尽管在《瑞典摩根邮报》工作也不得透露。这消息是我利用《千禧年》总编辑职权获得的,现在却不知该效忠哪一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我在《千禧年》获知的信息让我可以断定这则消息不实,其目的是为了在开审前中伤莎兰德。”
“从目前已经披露关于她的这许多消息看来,很难再将她伤得更重。”
“那些大多都是扭曲不实的消息。法斯特正是宣称莎兰德是偏执狂,以及有暴力倾向的撒旦教女同志的主要消息来源之一。而所有媒体都买法斯特的账,只因为他看似可靠来源,而且SM的报道向来很酷。现在他又企图以新角度让民众对她产生不良印象,而且还希望《瑞典摩根邮报》帮忙散布消息。抱歉,有我把关不可能。”
“我懂了。”
“真的吗?那就好。我所说的一切可以用两句话总结。你身为记者的工作内容是要以最严谨的态度质问与审视,无论消息来自多高的政府人员,也绝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转述。千万别忘记。你的文笔非常好,但如果你忘记自己的工作内容,这项才华就一文不值了。”
“对。”
“我打算删掉这篇文章。”
“我了解。”
“这并不代表我不信任你。”
“谢谢。”
“所以我想请你回去再写一篇新的报道。”
“好的。”
“这整件事都是因为我和《千禧年》签了约,不得透露我所知道关于莎兰德事件的内情。但与此同时,在我担任总编辑的报社的编辑室却可能因为拿不到我知道的信息而报道有所偏差。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这是特殊状况,而且只适用于莎兰德。所以我决定挑选一名记者,引导他往正确的方向,那么等《千禧年》一出击我们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关于莎兰德,你觉得《千禧年》会发布引人瞩目的东西?”
“我不是觉得,而是确实知道。《千禧年》手中握有一则独家,会让莎兰德的故事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能公开这消息简直快把我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