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那亚诊所住院那段期间,她也将身上九处刺青除去了一处,就是脖子右侧那只二点五厘米长的黄蜂。她很喜欢自己的刺青,尤其是右边肩脾骨上的那条龙。不过黄蜂太显眼,让人很容易记得她或指认她。莎兰德可不希望被人记得或指认。刺青以雷射方式清除,现在用食指触摸脖子还能感觉到微微凸起。近看可以发现原本刺青的地方比其他晒黑的肌肤略白一些,但若是很快一瞥,什么也看不出来。她在热那亚总共花了十九万克朗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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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二○○四年十二月,十瑞典克朗相当於一点一欧元、零点八英镑或一点六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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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负担得起。
她穿上内裤,戴上胸罩,不再对着镜子作白日梦。离开热那亚的诊所两天后,她走进内衣店,这是她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买内衣,因为以前从来不需要。从此以后,她变成二十六岁了,现在戴上胸罩的她确实心满意足。
她穿上牛仔裤和黑色T恤,衣服上有句标语写着:“这可是个合理警告。”找到凉鞋和遮阳帽后,她将一只黑袋子甩上肩头。
经过大厅时,她听见一阵细语声,原来是一小群房客聚在柜台前。于是她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到底有多危险?”一名黑人女性操欧洲口音大声地问。莎兰德认出她是十天前抵达的一个伦敦住宿团的团员。
弗瑞迪·麦班一脸忧虑。他是柜台经理,头发已渐花白,每次见到莎兰德总会露出友善的微笑。他告诉他们说所有房客都会收到指示,只要完全遵照指示行事,就不用担心。接着他又去应付一连串的质问。
莎兰德皱起眉头走到酒吧,看见艾拉·卡麦克站在吧台后面。
“那是怎么回事?”她用拇指指向大厅柜台。
“玛蒂达恐怕会来。”
“玛蒂达?”
“就是几星期前在巴西外海形成的飓风,昨天直接扫过帕拉马里博,苏里南的首都。谁也不确定她接下来的行进方向,很可能会往北朝美国前进。但如果继续沿着海岸往西走,那么特立尼达和格林纳达便会遭殃。所以风可能会有点大。”
“我以为飓风季节已经过了。”
“是过了没错,通常是九月和十月。但现在很难说,因为气候变化、温室效应等等的,很麻烦。”
“好吧。不过玛蒂达什么时候会来?”
“就快了。”
“我应该做些什么吗?”
“莉丝,飓风可不是闹着玩的。七十年代有一个飓风在格林纳达造成重大灾情。我当时十一岁,住在大湖山区通往格林维尔的一座城镇,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嗯。”
“不过你不用担心。星期六就留在饭店附近。把你不想弄丢的东西打包好,比如你老是不离身的那台电脑,万一接到指示要躲进避风地窖,就能马上带着走。就是这样了。”
“好。”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莎兰德没说再见便走了。艾拉微微一笑,也不计较。她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才终于习惯了这个怪女孩的特立独行,也才了解她并非傲慢,只是与众不同。不过她付钱喝东西从来不罗嗦,通常都十分清醒,少与人交际,也从未惹过麻烦。
充满想像力的彩绘迷你巴士是格林纳达的主要交通工具,但乘车没有固定的时间表、也没有其他可依循的章法。接驳车只跑白天,入夜后若没有自己的车,便几乎动弹不得。
莎兰德在通往圣乔治的路上只等了几分钟,便有一辆巴士靠站。司机是拉斯达信徒①,车上音响正大声播放着《女人,不要哭泣》。她充耳不闻,付了钱,挤到一个头发灰白、身躯庞大的女人和两个穿着学校制服的男孩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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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九三○年代源自牙买加的一个政治宗教运动,尊衣索匹亚前皇帝海尔·塞拉西一世为救世主,相信黑人终能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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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乔治所在之处是一个U形海湾,形成了内港卡里内吉。海港周围环绕着陡峭山丘,山上散布着房舍与老旧的殖民建筑,鲁伯特堡垒则远远地高踞在一座悬崖顶端。
圣乔治是个紧密而紮实的市镇,街道狭窄,并有许多巷弄。房屋沿着山边往上盖,除了市区北部边缘一个板球场兼竞赛跑道的场地之外,几乎找不到一块平坦土地。
她在港口下车,走过一道短短的陡坡,来到位於坡顶的麦金泰电器行。格林纳达出售的产品,几乎全都从美国或英国进口,所以售价要比其他地方贵上一倍,但至少店里有冷气。
她为她那台苹果牌强力笔记本(G4钛本,十七寸萤幕)订购的备用电池终于到了。在迈阿密时,她买了一台配备有摺叠式键盘的PDA掌上电脑,可以用来收发电子邮件,放在背包里携带容易,省得还要拖着强力笔记本到处跑,但用PDA的萤幕来代替十七寸萤幕实在太简陋。原来的电池已经退化,只用半小时就得充电,若想坐在池畔的露台上,简直麻烦透顶。而且格林纳达的电力供应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在此地的几星期当中,便经历过两次长时间停电。她用黄蜂企业的信用卡付款,将电池塞进背包后,再度回到正午的热气中。
她去了一趟巴克莱银行,提了三百美元,然后到市场买了一把红萝卜、六个芒果和一瓶一点五公升的矿泉水。现在袋子重了许多,等她回到港口时已经又饿又渴。起先她想去“肉豆落”,却见餐厅门口已有排长龙的等候队伍,便又继续走到位於港口另一头,较安静的“龟甲”。她坐在露天座上,点了一盘炸乌贼配薯条,和一瓶当地产的加勒比啤酒,接着随手拿起被丢在一旁的报纸《格林纳达之声》,浏览了两分钟。其中只有一篇颇具戏剧性的文章值得一看,除了警告玛蒂达飓风可能来袭,还附了一张房屋毁损的照片,提醒民众上次飓风侵袭本岛时所造成的灾害。
她折起报纸,刚喝下一大口啤酒,忽然看见住在三十二号房的男人从酒吧走到露天座来,一手提着棕色公文包,另一手拿了一大杯可口可乐。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但没认出她,之后便坐在露天座另一端的长椅上,凝望远方的海水。
莎兰德发现他的神魂似乎完全出窍,动也不动地坐了七分钟,然后才举起杯子喝了三大口,接着放下杯子,又继续凝视大海。过了一会儿,她打开袋子,拿出《数学次元》。
莎兰德这辈子都深爱着解题与猜谜。九岁那年,母亲送给她一个魔术方块。她的能力受到考验,但受挫的时间几乎不到四十分钟,她便理解其中的运作模式。从此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