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难题果然被放到台面上。
沈玉流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失望。他不想出卖郭子墨，倒不是出于义气，而是想弄清楚郭子墨帮助自己的动机和目的，将利益最大化。
是的，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郭子墨是无偿地帮助自己，这毫无道理。郭子墨是齐肇的亲信和朋友，自己虽然不是自愿留在王者城却没有受到虐待，如果他同情自己的遭遇，完全可以学习罗马尼向齐肇进言。可是他没有。他很快决定出卖齐肇帮助自己逃离，几乎是……迫不及待。
无事献殷勤，必定有求于人。尽管这句话有点贬低人性里纯洁的一面，沈玉流却没有怀疑过。
郭子墨的反常当时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得出两个可能：一是看齐肇不顺眼，与他对着干。二是看自己不顺眼，找机会陷害。前者可能性不大，郭子墨不像没头脑的人，自己盗窃“堕天使号”必然闹出大动静。他如果真的讨厌齐肇，更应该韬光养晦，静待更恰当的时机倒打一耙，帮助自己对齐肇不痛不痒，对他毫无好处。所以只剩下后一种可能，这点促使沈玉流投靠楚英澜。
楚英澜或许靠不住，郭子墨一定靠不住。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他不供出郭子墨，郭子墨就有把柄在他手里。比起向齐肇坦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吵一场，一笑泯恩仇，还不如牵着郭子墨图谋更多的利益。
电光石火间，沈玉流做出选择。
“想好怎么敷衍我了吗？”齐肇抬起拇指，想用力捏他的下巴，却被沈玉流张开的嘴一口咬住。
齐肇看着自己被沈玉流咬在唇齿间的拇指，瞳孔微缩。
沈玉流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一下。
齐肇猛然将手指拔出，震惊地看着他。
沈玉流一脸无辜：“口令是听一个工程师说的，不要问哪个，我不记得了。”
齐肇眼神闪烁，如月夜海波，粼粼波光忽明忽暗，万千情绪浮浮沉沉。他站起来，伸手打开拴着沈玉流的金属链子，“起来。”
沈玉流默默起身。他早该知道，准则在齐肇面前必须自动前进十个档。别人是欺骗感情不能深，齐肇是绝对不能欺骗感情，玩笑也不行，一沾即亡。
齐肇带着沈玉流往外走。
“刚才……”沈玉流说了两个字，收到齐肇一个冰冷的回眸。
罗马尼没熬到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三十六分就捧着蛋糕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兴冲冲地赶过来。
人去楼空。
他一惊，瞬间脑补沈玉流遭受刑罚后奄奄一息的凄惨景象，丢下蛋糕就去找齐肇。
齐肇坐在观星舱里，被群星环绕，手边是一本书，翻了十几页。头上小灯照着他的面容，阴沉迷惘。
“老大！”罗马尼鬼哭狼嚎地闯进来，对上齐肇不耐烦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冷静了，期期艾艾地说：“沈、沈玉流，不见了。”
齐肇道：“又跑了？”
罗马尼愣了愣，倒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不会吧？”
齐肇打开通讯器：“查查沈玉流的下落。”
通讯器很快回复：“还在前方一公里的250号救生舱里。”
齐肇关上通讯器，对罗马尼道：“找到了。”
罗马尼道：“你把他关在救生舱里！”
“这样他才能学会安分。”
“他哪里不安分？”
齐肇手指颤了颤，“你希望我把他带回来？也可以……”
拖长的尾音送上无限遐想。罗马尼连忙道：“我觉得救生舱挺适合他的。宽松舒适，冬暖夏凉……就是吃喝不太方便。”
齐肇道：“有营养液。”
罗马尼嘴唇动了动，还是将求情的冲动按捺下去。救生舱好过刑房，回雇佣兵星系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他们冷静下也不错。“我去看看他。”他见齐肇不反对，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关上门。
门内，齐肇发了会儿呆，不自觉地含着拇指，回神才发觉，脸色一僵，明知没人看到还是有几分不自在，伸手合起桌上的书，又对着封面上“从心动到恋爱的距离”看了会儿，然后丢进垃圾箱。
这是沈玉流第二次进救生舱，心境大不相同。上次是归心似箭，这次是前途渺茫。
关上透明罩，齐肇站在舱边俯身看。
舱内雾状安眠剂疾喷，沈玉流眼前一糊，罩外的俊朗眉眼烟雾缭绕，浑浑不清，只余冷漠。他眨了眨眼睛，依稀看到高大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动了动，心下安然，放松入眠。
再醒来，救生舱内散发着一股呛鼻的酸辣味，尖利的报警声刺激着耳膜。沈玉流动了动胳膊，碰到手边的营养液罐，光滑的金属触感让他很快回到现实。
显然，他醒得不是时候。
记起齐肇说过“堕天使号”的救生舱曾发生爆炸，沈玉流心跳加急，努力地活动右手，尝试去摸头顶的通讯器。
一道强光从透明罩外射过，紧接着救生舱尾部受到猛烈撞击，震动从脚底传到头顶，阵阵发麻，沈玉流用力地抓下通讯器，竭力按下通话，不等声音传来，玻璃罩外面就多了一只机械蜘蛛，尖利的机械脚刺穿透明罩。
时间短暂地静止。
沈玉流眼睛死死地盯着对着鼻尖的机械脚，心疯狂跳动。
那是死神的镰刀，轻轻向前就能收割他的生命！
通讯器突然传出齐肇的质询：“该死的，你在哪里？”
机械脚猛然刺破透明的罩子。
沈玉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耳畔依稀听到齐肇焦急的呼唤，很快失去知觉。
沈玉流一闭眼一睁眼，仿佛才过了没多久，但实际上，这是他进入救生舱后的第十五天。半个月来，风平浪静，“堕天使号”渐渐放松对救生舱的监控。
所以，当沈玉流的救生舱突然失去联系，控制室措手不及。
通讯员第一时间上报，罗马尼和齐肇穿着睡袍前后冲进控制室。
邢畅早已坐在控制台前，见罗马尼嘴巴一张，抢先道：“是伯尼尔牵引技术出现故障，引力突然转换成推力，把救生舱推了出去。我已经下令用雷达搜索救生舱下落，很快就会有消息。”
罗马尼咕哝道：“最好很快。”
齐肇目光炯炯。
邢畅坦然对视。
“有信号了。”通讯员道，“救生舱在……咦？有其他飞船进入雷达扫描范围，身份不明。”
齐肇当机立断：“马上把救生舱收回来。”
“救生舱在牵引范围之外。啊，又有一艘飞船进入扫描范围。”通讯员顿了顿，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脸色微变，“他们开火了。”
“加速！”齐肇沉声道，“向其他飞船发送通讯请求！如果没反应，直接开火！”
邢畅震惊道：“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齐肇道：“所以，我先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堕天使号”加速前进，控制室一片静谧。
通讯员突然道：“救生舱传来通讯请求。”
齐肇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压住心头的大石顿时被挪开，“接进来。”
通讯器接通，却没有任何声音。
齐肇不耐烦道：“该死的，你在哪里？”
“……”
“沈玉流？”
“……”
“沈玉流？”
通讯器那头传来破裂声。
齐肇脸色大变，吼道：“沈玉流！回答！沈玉流！”
通讯员看着屏幕，战战兢兢地说：“大王，信号中断了。”
说话的同时，前方战况投射在大屏幕上。只见一艘与“堕天使号”相差无几的巨型战舰停泊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艘中型战舰沐浴在熊熊火光中，很快变成宇宙尘埃，但附近没有救生舱的碎片，要么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