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深仇！”大笑之后又是大悲，歇斯底里，“玲珑，是我对不起你！非但没有为你报仇，连我们的女儿也没有保护好，我没用，我没用！”
他仍旧陷在自己的疯魇里，玉然烟却也痴了。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073章 若就此恩断义绝
“是风之谷……”苏墨寒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双眼直射向宇文浩。但宇文浩没有看他，淡褐色的眼眸越发如雾一般教人看不清楚。那眼中好似无情，又好似外饱含深情，那么深，那么远，怎么也看不到底。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玉然烟一个人。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她的绝望，他的坦然。她从他的眼中，明白他从未被蒙在鼓里。
他什么都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玉然烟艰难地问出声来。
宇文浩没有过多迟疑，便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也毫无愧疚吗！”玉然烟怒道。
宇文浩淡然地说：“我说过，为达目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哪怕是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若我早生二十年，我也会选择，灭玉门，覆玲珑山庄。”
玉然烟沉默了，两个人依旧如先前一般，静静地看着对方。
这一番对视没有多久，玉然烟忽然飞身向前，速度快到无影无形。等旁人再看，她已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剑，剑尖直对着宇文浩，公是那骇人的破风声，便可听出其中浓烈的杀意！快如闪电，势如雷霆！便是要取他性命！
宇文浩暴退几步，随手将一个白鸟手中的剑夺去，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玉然烟，剑眉微皱，抿着嘴迎上前。
“铿——”两把剑狠狠撞在一起，而后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玉然烟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宇文浩却不与她硬拼，只勉强躲过那些致命的杀招，便是步步后退。
玉然烟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手玉门剑法越发纯熟，好像必将宇文浩置诸死地。
周围的苏墨寒等人看着那打斗不休的两人，皆是默契地选择了旁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手。苏墨寒却是心中惊叹，旁人只知玉然烟平日里不喜练剑，此时看来也确是个天赋异禀的奇女子。只可惜……自小背负如此血海深仇，以后的路，远非（炫书…提供下载…3uww）常人所能想象。
苏墨寒暗自叹息一声，再看向玉然烟的宇文浩，原本气势如虹的玉然烟动作已渐渐迟缓下来，想必是体力不支。苏墨寒淡淡地看了岳珩一眼，目光中警告意味浓重。岳珩也明白他的意思，若是等下玉然烟败下阵来，岳珩胆敢轻举妄动，苏墨寒也不会让他好过。
岳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玉然烟步步紧逼、却始终没有反击 的宇文浩，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目光专注地望着玉然烟的苏墨寒，心中忽然觉得好笑，便又打定主意，坐在墙头看这一场好戏。
玉然烟终于体力耗尽。论武功，她远不及宇文浩。因此，即便是宇文浩没有回击的意思，两个人这样耗下来，也定是玉然烟选 败下阵来。
她脚尖点着地面，娇小的身躯快速后退几丈，扬起一沙尘，将她与宇文浩阻隔开来。两个人隔着沙尘遥遥相对，尽管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都没有移开视线。
“那句话，终于还是用得上了。”玉然烟先前强作镇定的勇气，似乎也随着她的力气烟消云散。当伪装的面无表情渐渐消退，余下的便只能是满目的萧索的悲怆。
“总有一天，要杀了我吗？”宇文浩丢开剑，表情淡然，“还是被你知道了，真相。”他才刚刚说完，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风驰电掣而来，下意识要躲，却不知为何，站在原地没有动。
剑锋闪着刺眼的光，教人不敢直视。宇文浩略有诧异地看着刺在他左肩上的剑，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温柔地对着眼前的玉然烟问道：“手抖了么？”
玉然烟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宇文浩，不知为何，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忽然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他们本是怎么也不该有瓜葛的两个人，却莫名其妙地在了这么多的牵绊。她都不知道他救过她几次了，只知道每一次她有危险，他都会挡在她的前面。他竞也会痞气而无赖，缠着她爱姬爱姬地叫，每一次，都会被她狠狠地瞪一眼，却仍是肆意为之。他里面温柔，里面冷酷，里面淡漠，里面果断……
她看不清他。
如同她不懂得，此时此刻，在这手刃仇人的最好机会，她怎么会突然改变了剑势。
她也看不清自己。
她眼中的漠然更甚。
“然儿，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不是很想为你爹娘报仇吗？你不是很想手刃凶手吗？你不是很恨我吗？”宇文浩依旧笑得温柔，玉然烟握着剑的手却是抖动得越发厉害。
“我想报仇，做梦都想……自我记事以来，哥哥每日苦练剑法，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敌。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想报仇，我要报仇！”玉然烟原本低低的声音骤然加大，近乎于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一双赤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宇文浩，像是在质问他，又像在质问自己。
宇文浩置若罔闻，仍是追问道：“为什么不杀我？若是今日不杀我，恐怕以后便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玉然烟顿了顿，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不躲？”
“我不知道。”宇文浩诚实地答道。
“这些日子，你怎么能这般面对我……”玉然烟一脸的颓丧，“你怎么能这样面对一个，应当视你为仇人的人。你明明知道，若是我知道这事，必将与你不死不休。为什么……为什么还能这样坦然自若？为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很好玩吗宇文浩，这很好玩吗！”
宇文浩肩上汩汩而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玉然烟的眼。她看着那片起获 发扩散开来的红色，忽然泪如雨下：“宇文浩，我恨我自己，竟然对你这个凶手下不了手！我恨我自己，被你的虚情假意所迷惑，以为你也有真心。殊不知，对你而言，最重的是这片大好江山！所谓的感情对你而言，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开的玩物。不，不，你根本是毫无真心，毫无感情……”
“然儿，在这江湖中，最不值钱的便是所谓真心。”宇文浩一双澄澈的眼含笑对着她，不知内情的人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孩童般天真单纯的人才能拥有的眼。
玉然烟眼中漫上绝望，将插在他肩上的剑拔出，再出声时，其中的沧桑之感几乎令宇文浩以为是另外一个人。她说：“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天意弄人，今生恨与你相识。今日，就当我还你一个恩情。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是我玉然烟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你，以慰我爹娘在天之灵。你……好自为之吧。宇文家的所有人……我都要向你们讨回这个债！血债，唯有血偿！”
言罢，她将剑重重地插在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宇文浩在她身后叫了一句：“然儿。”
玉然烟脚步一顿，后背僵了一下，却仍是没有停下来，径直走到苏墨寒身边。苏墨寒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我们走吧。”玉然烟麻木地点了点头。
再去看躺在地上的百晓生，早已气绝身亡。只是他仍瞪大了双眼，其中满是狰狞和不甘，竟是死不瞑目……苏墨寒蹲下身将他的双眼阖上，低声道：“前辈，陌笙……晚辈必会为她报仇。”
苏墨寒与玉然烟一人抱着一具尸体，旁若无人地就要离去。所有的护卫及白鸟齐刷刷地看着宇文浩，似乎在等着他一声令下，便将那两人的去路拦住。然而宇文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放他们离去。
“希望我们后会无期，否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你下手……”玉然烟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了一句，便跟在苏墨寒身后，离开明月轩、离开昊宇阁、离开风之谷，也离开……宇文浩。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