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淡淡笑了笑,“君寒,你可知,我对你终究是——不能抗拒——”
“你答应过我,完成小柔的心愿后,我就嫁给你!”明知这是个借口,只能拿出做挡箭牌。
“我知道,只是我┅┅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所谓 ——除了你。我只希望你和我,偕老一生。” 云淡风清如他。
七阿哥一脸的淡泊,只是看我的眼里,平添了丝丝缕缕的温情。
心底苦笑,如果四阿哥也是这般所想,那么我会不会考虑留下呢?
“君寒,有时我真怕你会——惹祸上身。过了这一时,你就做我的福晋,好吗?”七阿哥一动不动地望着我,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或许这么多年的心如死灰,使得他的性情冷淡如水,却因我的到来使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也是这皇宫里最可悲的一位皇子了!而我,却一再地伤害他,利用他,心底的愧疚不断地浮了出来。不由得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微笑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试探
第二天朝上。
皇上破例没有召见各部院官员,而是吩咐小太监准备笔墨。我很诧异今天怎么与众不同,瞥见李总管用扫了我一眼,忙不再往下想。
小太监从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施在砚堂中,轻轻地旋转墨锭,那烟墨之香,便淡淡萦绕在空中,只听那墨摩挲在砚上,轻轻的沙沙声。
康熙提笔想了许久,御笔疾书,只听得纸上唰唰一片写字声。
地下两只鎏金大鼎里焚着檀香,大殿里弥散着淡淡的檀香味,西洋钟擦擦地走着,我正看向那西洋钟,冷不防康熙突然问了我一句:“君寒!”
我吓了一跳,思想也从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扫了一眼身边的侍卫侍女,他们都静静地退到了殿外。
我心想大事不好,我要小心以待,自太子被废后,皇上实在是变得有些可怕了。
“对于选太子一事,你怎么看?”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思转了几转,缓缓道:“回皇上的话,君寒不懂政事,更不敢口出妄言有污圣听!”
皇上深遂的目光静静地看了看我,道:“如果是你,你认为谁能当上太子呢?”
我忙跪下,定了定神,道:“万岁爷,奴婢怎敢妄言!望万岁明鉴!”此刻,感觉鬓角边、后背上都有细密的冷汗渗了出来,只低头不语。
感觉过了几秒钟,皇上轻轻地笑了笑,说:“朕不过是说说罢了,你不必在意,起来吧!”
我谢了恩,站起身来,立在一旁。
良久,他突然问道:“你看老八为人如何?”炯炯的目光盯住我。
我心跳骤然快了起来,只觉空气沉闷得叫人缓不过气来。不能急!不能急!成败在此一举!
揣摩了半天,我小心道:“奴婢看八爷待人很好。”
偷瞄他目光闪了闪,笑道:“是啊,是很好。好了,你下去吧!”
我慢慢退了下去,到殿外值房静候听唤。
久久没有声音。值房里的小太监用眼睛瞄了瞄我,向大殿努了努嘴,意思是问我怎样。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太监一缩肩,再不出声了。
康熙好厉害啊!不愧是皇上,一箭双雕啊!心里不由叹服。明明自己已经开始不相信这个儿子,还来问我。如果我说八爷的不好,那反被他所疑,疑心我为谁所用;这样更好,让他自己想他的儿子什么样吧!总之,我不想让八阿哥直接死在我手上。让他间接死在我手上不是更好?呵呵,我还是很聪明的。众人都这么说,让康熙自己分辨去吧!如果你觉得皇位稳,大可认为他是个好人。
过了一会儿,听见李总管的声音道:“主子,上书房大臣张廷玉奉旨觐见!”
“传!”
“着!”
呵,只有一位大臣来,这康熙老皇帝对张廷玉倒是蛮看重的。
又过了许久,张廷玉辞了皇上出了殿。李总管带着几个太监宫女服侍着皇上到了暖阁里歇着去了。
下午,李总管轻轻走进暖阁里,看皇上翻了翻身,轻轻禀道:“主子,几位年长的阿哥都来了,在西华门递牌子求见呢!”
康熙慢慢坐起身来,暖阁里焚的是苏合香,一股缠缠绵绵的馨香之气,索绕屋中,似是未从梦中醒来一般,问:“什么时辰了?”
李德全走过去看了看那桌上的西洋表,道:“回主子,未时三刻了!”
康熙似乎清醒了,淡淡道:“叫他们进来。”
李谙达示意我在皇上身边侍侯,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暖阁。
我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我去沏茶来?”
“去吧!要浓一些。”
这时司衾尚衣的太监们悉悉索索地给他更衣,我退出了暖阁。
屋外一片明晃晃,天气晴好,更觉冷风扑面,虽已初春,可春寒犹冽,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我叮嘱茶房小太监快些备了茶,端了回来。
再到暖阁里,一个小太监告诉我皇上已上乾清宫去了,我又端了茶,转到乾清宫。
刚踏进门槛,便瞧见几个阿哥跪在地上,忙将茶放在御案上,垂手侍立一旁。
偷眼看,地上跪着的都是年长的皇子,连少见的十二皇子也在,跪了一地。只有七阿哥免跪,在最边上垂首坐着。再看各位阿哥,面上倒真是个悲戚至诚,只不过这心里倒底有几分真意?
康熙沉默了片刻,道:“朕对你们兄弟,从小就严加要求,精心培育,朕自认为儿子们各个出众,文武全才,朕也时常偷偷自满,觉得这些个儿子个个精英,不枉朕的一片苦心,可谁知现在!胤仍之事,实是令朕伤心!朕对他用心最多,他却最伤朕心。大阿哥又是如此,对兄弟还要下毒手。你们几个要领会朕的用心良苦,兄弟之间要宽厚仁爱,安份守已,兢兢兢业业,不要再让朕担心了!”
此时的康熙,竟似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父亲,说到最后,连声音也哽咽了,痛心之情溢于言表,片刻间仿佛老了许多。
然后,听四阿哥道:“是儿子们不孝,叫父皇伤心了!您也要保重身体才好!否则儿子们更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其余的阿哥也都纷纷请罪。我在心里暗叹,一个垂老的父亲,一群野心的儿子,真是无奈——
李谙达忙慢慢凑近康熙……奉上茶,轻声劝道:“主子,您慢些。御医说主子不宜动气——是不是给各位爷赐坐上茶?”
康熙威严地扫了李德全一眼,沉声道:“朕自有分寸!朕自幼(炫)经(书)历(网)的大事不少,还不是都挺过来了!可现在没想到,还要对自己的儿子防着——”
李德全不敢再言语,垂了手立在一旁。
康熙平静了片刻,淡淡道:“你们都坐下吧!上茶。”
我应了一声,忙退下去备茶。
再上殿时,众阿哥已是依次坐下,一个小宫女端着茶盘在我身后,我低着头给各位阿哥奉茶,到了四阿哥时,见他不易察觉地轻点了一下头,我心领神会,继尔转向别人。七阿哥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不过看我的眼里凭添了许多温情,我向他一笑,退了开去。
第十八章 嫌隙
下了值后,天已经黑透了。各处宫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乾清门的内庭宿卫正当换值,远远只听见那佩刀碰在腰带的银钉之上,叮当作响划破寂静,在这清冷的夜里,愈加清晰。在太子被废之后,康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换了京城驻军中许多统领,这些侍卫几乎被全部撤换,竟连许多宫女都换了,可见他心思之缜密,用人之小心。
小竹不在。我正躺在床上发呆,听见远远的脚步声,想是四阿哥来了,便起身去迎。
门帘一掀,四阿哥淡定地走了进来。
我忙请了安,请他坐。
“四爷,这是我刚刚泡好的茶,尝尝吧!”
四阿哥未出声,黑亮深遂的双目望向我,继尔接过茶来细细品了品,道:“你这茶艺见长了。”
“爷,这品茶,恐怕还是看心情吧?”我揶揄道,同时换上了一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