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飞奔前行的马突然被十三阿哥喝停,我本就勉力用左手一直支撑着身体的全部重量不至于挨近十三阿哥,这如其来的一下让我的身子猛地前倾重重撞在他的后背上。祸不单行,这重重的一下几乎全部撞在受伤的右肩上,登时伤口裂开,痛彻心扉。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吭出一声,待十三顾及到我问我有无大碍时,我微讽道:“十三爷见笑了。奴婢一把贱骨头,怕是撞痛了十三爷呢。”
十三阿哥居然不再说什么,继续驾马前行。我恶狠狠地把十三的祖宗都挖出来问候了一遍。
马背一颠一簸地,我雪白的旗装肩部已被鲜血染的殷红一片,咬牙忍住疼痛意识却渐渐模糊,终于昏死过去,只是全凭一股潜意识才牢牢抓住马鞍没有掉下马。
醒来的时候已是子时,我睁眼的一瞬心里空茫一片,待渐渐看清自己身在一客栈时,苦笑,自己终究是耽误了行程呢。不知为何,自打我梦回大清后,冥冥之中就有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我,驱使我尽快去天子脚下。看向右肩,伤口早已重新处理过了。披了衣来到庭院,本是草长莺飞时的生机勃勃,此刻在我眼里却是芳草凄凄。
静静站在庭院中思索,为什么宁可忍住疼都不愿向他们示弱?我本不是一个受的了苦的人啊。是为四爷挡剑时四爷替我点穴止血时他眼里闪过的诧异和思索的时候吗?是四爷说让我去侍奉十三爷,却在下一秒让我先到自己府里规矩点的时候吗?还是刚刚十三爷明明知晓我心中的想法,却依然能不动声色的带我的时候吗?我平时只是比较懒得去看人而已,而如今,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要无端去猜测其用意,看人都要拿着显微镜还不是一般的累啊。
抬头望天,天上一轮明月正圆,突然的就想起一首歌来,轻轻唱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曲……任由思念在心中泛滥决堤……小柔……我好想你,清冷的音徐徐发出,袅绕在庭院深深处。
“啪啪啪”一阵掌声蓦地打破这冷清,我回眼望去,竟是十三爷!当下福身请安:“十三爷吉祥。”
“恩,起吧。你唱的是苏拭的‘但愿人长久’,但这曲调我却没听过。这是你自己谱的曲?”
我站起来摇了摇头,“不是,是我随便听来的。”
“很好听!”十三阿哥微眯着眼,轻轻哼着曲调,我很惊讶: “十三爷好记性!我这才唱过一遍,爷却一调不落的唱完了全曲!”
“没什么。”十三阿哥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突然问道:“今天下午我问你有事没,你怎么不说?”
我楞了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今天骑马时突然停下,我肩膀撞在他背上伤口裂开的事,“我想快点到京城。”
十三阿哥倒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这么急着去京?”我踌躇了下,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自从我……受伤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有人在远方召唤着我去京城。”
“你信?爷我可不信这些个大力乱神之事。”十三好笑的样子看着我,我盯着地上的草缓缓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必须要尽快赶到京城,如果可以的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呵,就为了这个你伤口裂开都不肯唤痛?”
“比起自己来,我更担心……”
“谁?”眼见十三阿哥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我心下越发烦躁起来:“十三爷,主子,天不早了,还是好生歇息着吧。累了可不好。”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十三爷?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口一个‘我’,也没见你说上‘奴婢’二字!你还当我是你主子?”十三语气蓦地严厉,我惊惧的抬起头来……对上他眼的那一刻气的差点没吐血—他的眼里全是戏谑的笑意,明显没有真正生气。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啊,我悲哀的觉得古人说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说的真是入骨三分!“奴婢知错,望十三爷处罚!”。
“罢了罢了,”十三阿哥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我讨厌这些个规矩。不过让别人听见你说话这么没规矩,说不定会起‘这十三爷是不是要立侧福晋了?’这样的想法。”
我心下蓦地一凉,登时有撞墙去死的冲动—我躲你们都躲不赢,还……“十三爷,请您不要老孔雀了。”明明只是在心里想的话竟然这么不经意的就说了出来!我缩了缩脖子当下往后退开两步……
“老孔雀?什么意思?”十三好奇的问道。我忙打马虎眼,“爷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
“说!”语气蓦地威严,我咽了咽唾沫,“奴婢说出来后,还望十三爷不要责罚奴婢!”
“你说,爷我可不轻易责罚下人。”
“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话一出口我忙闪开数十步离十三阿哥远远的,才敢回过头去—天啊,我没听错吧,他不仅没生气,居然还看着我哈哈大笑?!此时不闪,更待何时?我忙福身道:“十三爷早日安歇,奴婢不打搅爷了。”转身正准备有多快跑多快,不料“砰”的撞上一堵肉墙,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左手捂住被撞的最疼的鼻子—我的鼻子啊,千万不可以撞断了导致毁容啊,要不我连这最后的资本都没了!
一大片阴影罩在我头上,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澶香味,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被一道冰冷视线扫过,十三的狂笑声顿时也消影无迹。
我忙让自己镇定下来,站起身福了福:“四阿哥吉祥!”
“起吧。老十三,明天还要赶路,早歇息吧。”
“是,多谢四哥提醒。”十三的声音微带诧异的道。四阿哥说完转上挥袖走了,我转过身和十三阿哥面面相觑—他出来就是为了让十三阿哥早点安歇?十三阿哥没再说什么,“去吧。”我朝十三一福,带着些许疑惑转身回屋了。
“起程了。”十三自昨晚后不知不觉间似乎对我印象好些了,此时微微担心的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我对他粲然一笑:“奴婢没事,有劳爷惦记着。”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十三爷眼里忽地闪过一丝狡黠,还没明白过来就发现自己已被坐在马上的十三爷一把捞上马,稳稳坐在他的前面。“这……”我眼里闪过一刹那的惊讶,随即明白十三爷的好意:坐在后面难免会出现昨日之事。淡淡回他一笑:“奴婢愈越了。”
“坐好了。驾!”长长的马鞭潇洒的一甩,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俊朗容颜上,更衬出他的神采飞扬。看见十三爷现在笑的如此洒脱不羁,蓦地想起他被幽禁的命运,心中黯然泪下……这便是命中注定吧。可是因知而不惊惧;只是未可知,我的命运,究竟何如?
连赶了十天半月的路后,一行人终于疲惫不堪地回到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