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停下脚步,觉得有点不对劲,想起刚才在琴室,她躲在柜子里时,秦苍海的模样。
难怪她老觉得秦苍海的视线不在她脸上!
呃,惨了!秦苍海急忙灭火澄清,“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的小内裤……”靠!越描越黑。“我是说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下流!”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证明小绵羊被惹毛了,也会赏白目大色狼吃锅贴。
小不点又跑走了,留下一脸无辜的秦苍海。
他又不是故意的……
好吧,因为“风景”太优美,他才会欣赏到忘了提醒她,可是他觉得粉红小碎花很好啊,比起豹纹跟黑蕾丝,他觉得粉红小碎花还更可口……呃,是更可爱。
话说回来,他记得,小女生名字叫作沈心。
虽然小绵羊力气不大,打人像在抓痒,秦苍海还是觉得他的脸颊突然热了起来。
果然是适合粉红碎花小裤裤的名字啊……
※※※
那天晚上,秦苍海作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醉倒了,有个小女生,殷勤又细心地拿冷毛巾替他擦拭晕热汗湿的额头和脸颊,还喂他喝水。
他记得……他记得他的额头枕在多美妙的触感上,像是少女发育中的柔软胸部。真希望能一直贴着、枕着,就算要装死也好。
他还闻到很舒服的,像香草奶油似的,软软的香甜气味。
“我喜欢你。”朦朦胧胧之间,小女生小猫咪似的嗓音对他说道,紧接着他就感觉嘴唇贴上了粉嫩柔软的触感,轻轻浅浅地,一下便消失了。
好甜,他想再来一次,再一次就好……
秦苍海突然醒了过来,双眼模糊的焦距在四柱大床的床顶上慢慢集中。
他想起来了,沈心的项链为什么会在他房里。
我喜欢你。
是真的吗?还是其实那只是他的梦境?沈心只是照顾过他,并没有对他告白。
少年的胸口微微地发热,脑袋像喝醉了,有些醺然,明明睡前他一滴酒也没碰。
他起身,坐在床上,盯着空白的墙面发呆,傻笑。
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太弥足珍贵,也太飘渺难捉摸,年轻又懵懂的心捉不住,得到了却又轻易地背弃不顾。若是能穿梭时空,将那夜的感动与多年后的悔恨重迭,也许他就不会错过那些他根本不愿失去的……
秦苍海满脸没刮干净的胡碴,呆呆地,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坐在床上盯着那幅“碧海沉心”,天都大亮了,他却像石化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他还记得沈心说要离婚时,他心里头那股微妙的愤怒,他沉淀了许久才终于厘清那种感觉。偏偏,人生就是这么烦,你又不能喊卡,跟老天爷说:等我想清楚了再继续演下一幕!
就如同有些东西坏掉了,世界上最黏的胶水都黏不回去,最讨人厌的是,这些东西一定都很重要……
※※※
有一个科学家,他相信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能找得到科学的根据与逻辑的脉络。
科学家有一个深爱他、支持他的妻子;科学家也相信,在科学之外,他最爱的就是他的妻子。
但,“爱”是什么呢?
它应该也像世间万物一样,有合理的科学与逻辑。
于是科学家决定,他要研究“爱”。
爱来自内心,发乎内心,于是爱的根据便是人的心。科学家决定找一个拥有爱的人,研究他的心脏。
结果,当然只有他的妻子支持他,他也相信,他的妻子拥有真正的爱。
于是科学家剖开了妻子的胸膛,挖出了她的心脏,却发现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其实和一般也没什么不同。
他没有研究出“爱”,却发现,他失去了他的妻子,也失去他这辈子所有的爱。
啪!画本被合上,年纪轻轻却已经少年白的钱总编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一脸无奈地看向他的大老板兼大金主。
他轻咳了声,尽可能婉转地道:“秦先生,您真的确定您这本大作……”差点咬到舌头,要说出违心之论真难,可见他道行还不够。“是儿童绘本?”
唉,赔钱事小,反正有金主撑腰,金主爱印几本就印几本,问题是他不想收到家长抗议信啊!
“不行吗?”买绘本的都是成年人,秦苍海不懂为什么还要分成人绘本或儿童绘本,出钱的是大爷,小孩子看卡通就好了嘛!
“当然……”不行!“也不是说不行啦!”唉,钱总编面上赔笑,心里叹气。总编头衔是好听,可是不见得多风光,而且绝对没比较好混。
就像现在,安抚大金主,简直像在安抚老虎。
“可是,您描述的内容太过血腥,对儿童来说可能不是那么恰当。”实际上,比较像时下恐怖片的情节,让人看得脸上青森森,背脊冷吱吱。
秦苍海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另一手叉腰,身体斜靠着,神情慵懒,似笑非笑,与他面对面的钱总编开始觉得空调故障,频频拭汗。
“你!”不按牌理出牌的秦苍海指着他,眼露精光。“你骗不了我。”
钱总编冒冷汗,“秦先生……”
“奇怪了,”秦苍海忽然一脸目眩神迷恍惚貌,一手摸着下巴,看向空气中不知名的某个点。“你知道吗?打从我自昏迷中转醒,我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是头壳坏去了吧?钱总编擦了擦汗,“有吗?您还是跟过去一样风流倜傥啊!”
“不。”秦苍海的视线又对上他的,钱总编顿时觉得冷气又开得太强了点。“我现在,能够清楚地知道,你在我的作品里找不到共鸣,所以你无法认同我,你体会不了我用生命换来的领悟。”
还用生命换来的领悟咧!
“您误会了,”钱总编毫无困难地挤出两滴眼泪来,“我这是……我这是感动到无以复加啊!我已经无法形容我内心澎湃的感受了。”要疯大家一起来疯,谁怕谁?
“真的吗?你真的能够了解吗?”秦苍海起身,高大的身躯充满压迫感地矗立在办公桌前,双手张开撑在桌面上,虽然依旧是贵公子气派,身形却像极了讨债集团的大哥。“你真的知道那种领悟得太迟的痛苦吗?知道失去的才是自己所痴求的,却早就无法回头的遗憾吗?”
“我真的知道……”覆水难收回,时光难从头,一时胡涂悔憾终生——他当然知道!早知道,他当年就继续留在零周刊,至少人家的老板比较正常。
“那你要不要告诉我,我老婆在哪里?”一向注重形象的秦家贵公子开始挽起袖子,大有不老实招供就要掐死他的架式。
搞了半天,是来逼问前妻下落的?
“我不知道啊……”难道他要在每个员工身上装卫星定位接收器吗?何况还是离职多年的员工,真有接收器也早就生锈故障了好吗?
“不知道?”太子爷眯眼。
“是真的啊!”钱总编这回眼角真的泪光闪烁了,“秦夫人离职好几年了……”跑到他这里来要人,有没有搞错啊!
秦苍海又定定地看着他半天,像在决定要不要放过他,或者是决定要不要那么快放弃这条线索。
他是可以再去求沈家夫妇,可是沈家夫妇当年就不谅解他了,昨天他去拜访,沈心的舅舅撂了狠话,要他有种就自己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老婆。外公过世多年,他能求助的人实在有限。
“以前的员工数据总有留着吧?”想起来,他这丈夫当得真失败,连妻子的下落都得跟外人打探──
好吧,是前妻,但在没离婚前,他对沈心的了解也没有比较多。
“员工离职后就都销毁了,何况她还是您的夫人,我们老早处理掉了。”
“那她过去总有要好的同事吧?”
钱总编迟疑了两秒,但这两秒已足够让秦苍海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他食指点着桌面催促道:“有吧?”
“美编组长以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