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 千重门 > 第21部分

第21部分(1 / 2)

>

到二月底,因过几天是上巳节,大顺人按例要拜祭天地,喝雄黄酒,用香草沐浴以除疾病和不祥。各宫的人都为此忙活着。江澄观伙同炅宁宫的人向日昭进言,说主子不在宫中,上巳节无人主持拜祭,恳求日昭召傅宁进宫。正中日昭下怀,和颜悦色地允了。

德庆六年的三月三日是入春以来难得的好日子,日昭的心情也很好,他刚才接到派往俪城的冯三定传来的捷报,民乱已被平息,大悦之下便率了越齐、愫亲王等几人在最缘殿里品茶。君臣分礼坐定,日昭见在跟前侍候的江澄观祈求的眼神不住递过来,便笑道:〃澄观,你去宣傅将军进来吧。〃江澄观大喜,飞一般去了。

傅宁来时越齐正在运壶,待他向日昭行了礼后,越齐便笑道:〃傅将军,你来得刚好!正是时候呢!〃提壶沿茶船边运行数周,将温洗好的小茶盅一字排开,依次来回浇注,放壶,将首茶敬给日昭,再依次将茶递给众人。

日昭受了,其他人也拿起面前的茶细品。来福与几个小太监蹑步上前,将一碟碟精致茶点奉了上来。

避开那人望来的灼灼目光,傅宁低头接过越齐递过来的小茶盅,浅浅喝了一口,顺手在旁边的碟子上挑了个茶点吃了。片刻,觉得有点不舒服,皱了皱眉,伸手去拿放在面前的碧绿小茶盅,拿得急了,茶水一荡,将他的拇指都弄湿了,他也不介意,就口喝完,刚要放下杯子,手一软,茶杯当的一声掉成粉碎。

众人惊木地见傅宁身子摇了摇,从椅中滑落,鲜血渐渐从七窃流出来。饶是众人见惯宦海风云,于深宫静苑中遇到此事,也不禁悚然动容。越齐最先反应过来,疾冲过去,将傅宁半扶起身,猛摇傅宁,大喊:〃小傅!小傅!〃因日昭在侧,他不敢作主叫传太医,唯有抬头哀求地看着日昭。

日昭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片刻才发狂惨叫,猛扑过去,越齐实疑心是日昭故意下此毒手,护着傅宁不肯放开。日昭血红了双眼,一脚将越齐踹倒,嘶喊道: 〃滚!〃疯狂地去掰越齐护着傅宁的双手。愫亲王等人见傅宁如此惨状,又看日昭失态地和越齐争夺纠缠,也不禁起了和越齐同样的念头,想到自己居然身处于如此宫帷秘事中,全都吓得满身哆嗦,脸无人色,许久才反应过来,蜂拥而上,伙着日昭用力把越齐从傅宁身边拖开,借此硬拉了越齐出去,远离宫非。

日昭颤抖着将傅宁拥入怀里,见鲜血不断从他七窃中溢出,感同身受,五内俱焚,抱着傅宁嘶声狂吼:〃快传太医。。。。。。不,叫月笙。。。。。。快叫彩晖班的温班主!〃

江澄观早吓傻了,其实来福是他们的人,这次傅宁中毒就是他和傅宁几人为除方太鱼所共同策划的,原想着方太鱼和傅宁向无交集,又无深怨,傅宁是朝中要臣,要撩拨方太鱼对傅宁下手要大费周章,哪知还没等他们耍手段,方太鱼就急不可待地要来福对傅宁下手,正中他们下怀。只是选用的却是平常的春药,一是陷害方太鱼,二嘛正好让傅宁和皇上亲近。情势急转剧下变成这样子,他做梦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脑中一片混乱,听日昭叫宣温生生,心中更乱,叫温生生干什么?但目睹傅宁血溅满襟,日昭狂乱崩溃的样子,也管不了那么多,狂奔出殿。

颤抖着一遍遍擦拭傅宁嘴边的鲜血,日昭颤声说:〃傅将军,傅将军,你怎样了?〃

傅宁吃力地张开眼睛,张嘴欲言,血却大口大口涌出,他紧紧抓着日昭的手,眼中满是祈求。日昭的心如被人硬生生砍了下来,抱着傅宁狂喊:〃你要说什么?说啊!快说啊!〃

傅宁动了动唇,日昭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细微地说:〃皇上,我。。。。。。家人。。。。。。求你。。。。。。〃

〃不!〃日昭大叫,紧紧将傅宁锁在怀里,眼泪狂泻而下,疯狂地大喊:〃不!朕不准你死!朕不准!〃

他滚烫的泪如线般掉在傅宁脸上,也重重砸在傅宁心里。傅宁的心不知怎地陡然一痛,随即想到南征时日昭毫不留情对他下毒,情热时尚是如此,以后情缘淡薄了那就更不用说了。再说就算日昭真的对他有几分真心,那又如何?他心爱的是梅梅。此事如所料般顺利进行的话,他就能摆脱日昭,和梅梅远赴异国,逍遥自在,这大好机会如何能放过?倦意渐渐袭上来,他慢慢闭上眼睛。

第 22 章

〃不!〃日昭惨叫,疯狂地摇着傅宁,狂叫:〃不准死!不准死!朕不准你死!〃

〃皇上!〃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日昭猛抬起头,一把抓住温生生的手,狂乱叫道:〃月笙,你快救救傅将军!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温生生见日昭满脸泪痕地紧抱傅宁已吓一跳,听他如此不顾尊卑地恳求自己更是诧异到极点,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温柔镇定地将日昭的手拉开,用手帮傅宁把了把脉,心一沉,快速用针在傅宁人中刺了一针,拨出一看,针已变成黑色,针尖嗅到一阵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轻微的焦味。他站起来,用针逐一试碟里剩余的小点心,银针迅速变黑。端起傅宁面前的小茶盅一嗅,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温生生放下小茶盅,心中已有定论,傅宁七窃流血,探针又有轻微的焦味,显是中了天下至毒红萜蕈,中了红萜蕈除了在中毒的半个时辰内服下解药方可一救外,别无他法。红萜蕈解药制作不易,就算傅宁中毒时自己就在现场,也是束手无措,更何况现在已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傅宁必死无疑。

温生生一边沉思着要如何回话,一边半跪在日昭面前,小心翼翼地想把傅宁从日昭怀里接过来,突然一怔,按江澄观所言,傅宁应是巳时中毒,到现在怎也过半个时辰了,傅宁的手应该冰冷僵硬才对,为何肌肤仍然柔软,宛如活人?若按常理,死人过了这么久应变得浑身僵硬呀!

他疑惑地抓住傅宁的手,用针在傅宁掌中一刺,傅宁毫无动静,将针凑到鼻前一嗅,最先的檀香味和焦味都已消失。温生生紧紧皱眉,傅宁这症状可真难倒他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一事,当年师傅跟他们师兄弟说起天下奇药时,曾提到他救过一个异邦人,那人送了他一株奇异的草,叫押不庐,师傅曾用它为一心疾之人开膛动手术,对它的药效非常赞叹,说服药之人数分钟内心跳截然而止,肌体柔软,晕睡若死,毫无痛觉,过三日自然而醒,除了服后半个时辰内肌肤会有淡淡的檀香味外,别无其他异状。莫非傅宁除中了红萜蕈外,还曾服下押不庐?想到此温生生心思豁然开朗,是了,傅宁七窃流血,探针有淡淡的焦味和檀香味,脉息已无,却死而不僵,想是先服下押不庐,随后服下红萜蕈,然后马上吃解药,所以才呈现这些症状。不过这样药理上解释得通,情理上却让人费解:傅宁若是毫不知情又怎会那么恰好就有解药?若是早有提防又如何会中毒?要害傅宁红萜蕈足够有余,何必用上押不庐?再说这押不庐又是从哪来的?这药即使在异邦也是名贵稀有得很呐!

温生生越想越是困惑,愈思愈是迷茫,抬头却见日昭紧张祈恳地盯着自己,那种关切忧惧之状让他顿生警惕之心,瞧皇上这样子,对傅宁可看重得很呐!自己没亲眼见过押不庐的症状,若是妄下结论,结果又不是自己所预料的话,皇上失望之下说不定会迁怒于已,那可糟糕。沉吟会儿,他放下针,对日昭说:〃皇上,奴才为傅将军开几剂药,若傅将军在三日内醒来,便性命无忧,若不能。。。。。。〃他跪下,说:〃恕奴才也无能为力。〃

※ ※ ※

炅宁宫

自深沉的黑暗中苏醒过来,傅宁缓缓张开双眼,迷茫的看了看眼前激动莫名的熟悉面孔一会儿,突又阖上了眼睛。守在床边激动得不能物语的日昭还没从狂喜中回过神来,见傅宁又合上了双眼,吓得魂也没了,扑上去拼命摇着傅宁,颤声狂喊:〃傅将军!傅将军!〃

傅宁紧紧闭着双眼,心痛恼恨得想就此死去。为什么醒来的第一眼见的不是梅梅,而是他?原想着他是镇国公,就算中毒而死,依大顺礼法官三品以上死亡检验尸体不得伤损遗体,他是外臣,死后断无扣在宫中之理,自是遣回府安丧。他已暗令心腹在家族墓园中他选的墓地挖了地道,只等他安葬后便打通地道将他救出,之后就改装匿名,远逃异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致他全心所盼、花费了无数心机的虔诚梦想仍成泡影?梅梅。。。。。。梅梅。。。。。。我好恨。。。。。。霎那间,心中的失望悲愤疑惑到了极点,只想大叫大骂一泄心中郁气,傅宁紧咬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中,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冲动。突然想起一事,为什么自己还在宫里,日昭还在自己身边?难道他一早得悉自己的所有举动?那梅梅他们怎样了?心中一寒,他蓦地张开眼睛。

日昭见傅宁再次醒来,双目清澄明亮,揪得紧紧的心才放下来,他这三天推病没有上朝,日夜守在傅宁身边,目不交睫,实已疲惫不堪,这心神一松懈,再也无法坚持,竟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温生生箭步上去,一把脉,放下心来,说:〃皇上过于劳累,又惊喜过甚,以致如此,只要好好睡一觉,再调养几天就没事了。〃和众人轻轻将日昭移到外间床上,宽衣就寝。

傅宁见温生生一个戏子居然在侧,而自己躺在御床上,只着里衣,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别扭,挣扎着要下床,温生生按住他,刷刷写了两条方子打发江澄观和左右的宫女出去煮药。转头对傅宁行了一礼,叫道:〃傅将军。〃

傅宁冷淡点了点头。

温生生娇柔一笑,说:〃傅将军福大命大,只要按刚才那方子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傅宁怀疑地扫视他,不置可否。

温生生不以为忤,神态自若地任他打量,笑道:〃将军这次中的押不庐之毒,可难倒我了!让我花费了好大手脚呢!只是这押不庐非宇内所产,将军身居高位,禁卫森严,中此异毒倒奇了。可惜将军族弟尚未归来,要不以他邀游之阔,见识之广,将军所中之毒必不在话下,也用不着我这庸手在这里着急了。〃

这押不庐正是身在异邦的远弟所送。只是远弟出洋之事,家人瞒之甚深,对外只说远弟素爱山水,在外游历,可没说远弟远渡重洋。这温生生只是一个小小戏子而已,不但识得押不庐,居然还知道远弟身在异邦,耳目可灵敏啊!而且听他口气、话语之间也很疑心押不庐是远弟送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这么多事?傅宁脸色一变,沉声说:〃你是什么人?到底想怎样?你只管说罢。〃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