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收到的信放到灯上烘干,看见杨兴明盖在〃一〃字上面的鲜红公盖,傅宁开颜一笑,沉思会儿,提笔疾写。
德庆三年八月十二日晚子时,南越军在睡梦中被奔响如雷的巨声惊醒,见无数只身披大红大绿褂子、尾冒火光的巨兽狂奔而至,睡眼蒙胧中见此怪物,南越军吓得魂飞魄散,奔呼号走,阵营大乱。跟在其后的大顺军趁势掩杀,被困的傅宁见杨兴明依时前来救援,趁机冲出,两相合应,直把南越军杀得尸留遍野,死伤无数。经这一役,南越军元气大伤,转处下风,退缩风陵城。傅宁和杨兴明顺利会合,撒离阳城,进驻栖霞关。
刘鑫前来迎见,行礼说:〃恭喜将军大败敌军。只是赵将军前日偶冒风寒,卧病在床,不能前来迎接,还请将军见谅。〃
傅宁一笑道:〃起。既然赵将军有病在身,那就免了。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赵将军了。真知,你代我去探问一下赵将军罢。〃
齐真知应道:〃是。〃
傅宁转向刘鑫:〃刘将军辛苦了。这日头火辣火辣的,刘将军在此等候多时,还是先去歇歇吧。〃
刘鑫点头:〃好,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看他离去,丁蛮忍不住开怀大笑,傅宁和杨兴明、齐真知三人对视,也不禁纵声欢笑。这次合击南越,傅宁虽然策划周全,但想到南越兵力远胜于已,胜负难料,也甚是忧虑。听冯三定说丁蛮不仅调弄鸟儿在行,对兽类也有一手,便利用飞鸟传书,命杨兴明搜罗了1000头牛给丁蛮特训,身上穿衣,角上捆刀,牛尾系绳,战时点火。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命杨兴明去栖霞关将刘鑫和赵清的兵权夺了,集中兵力给敌军致命一击,果然带来意想不到的攻效,大获全胜。刘鑫和赵清两人为此气得死去活来,而傅宁诸人自是快意。
过了二天,丁蛮回京复命,走时将收回的解药全给了冯三定。一个月后,日昭旨至,大犒全军。另一暗旨却将傅宁骂得狗血淋头,冯三定等侍卫全部波及,完了又嘱傅宁慎重行事,不可轻赴险地,并命冯三定等人千万要保护傅宁的安全。傅宁唯诚唯诺听完,心里直骂日昭无聊,全不当一回事。
※ ※ ※
这晚正和杨兴明、齐真知等人笑谈议事,从卫前来禀报,说有人求见。
傅宁简略问了几句,从从卫的说辞中,实猜不出那人是何等身份,心里暗暗纳闷,辞了众人前往,见来人眉目清朗,意态洒然,不由暗赞:好个出色人物。
那男人长揖到地,不卑不亢地说:〃给傅将军请安。〃
傅宁作势一抬,笑道:〃请起。先生说有要信,不知是奉谁之命?〃
那男人微笑着将一封信递到傅宁手中,傅宁接过,一看,不禁吓了一跳。信上笔墨淋漓,铁划银钩,直言日昭弑父杀兄,是不孝不悌之人,其位来之不正,愧对天地,暗示傅宁应拥护宽正雍和的皇子取而代之。
傅宁不动声色看完,半折了信放在案上,说:〃知道了。先生请回吧。〃
男人没想到傅宁如此反应,看了看傅宁身后站着的侍卫,说:〃在下还有话向将军禀告。〃
傅宁微微一笑,说:〃信中已提,不用劳烦先生了。〃
那男人执着地说:〃事关南越机密。〃
傅宁抬眼,〃哦?〃
那人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侍卫。
傅宁笑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对皇上最是忠心耿耿的,先生直说不妨。〃
那人瞟了侍卫一眼,说:〃来之前在下曾在主人面前对天发誓,只将此事告知将军,请将军见谅。〃傅宁微一沉吟,指了指案上的纸笔,说:〃既然如此,只得委屈先生以笔代言。〃
那人点点头,拿了笔,刷刷写了句话,以侍卫无法看见的角度递给傅宁。
纸上只写了七个字:我是七王爷的人。傅宁眼神不禁一跳,七王爷?印象中七王爷启真儒雅风流,私下居然也有不臣之心?而且还这样明目张胆,不加掩饰,究竟是来人太猖狂太天真,抑或是自己的处境真如旁人所料地那般险恶,所以才这般直言不讳?或者,是他对自己太了解,才认定自己会念故人之情,身份之别,不会将此事禀知日昭?
那人见他沉吟不语,上前一拜,说:〃在下在南越的身份尴尬,还请将军看后将在下刚才所言烧毁,在下才敢继续说下去。〃
傅宁如刀般盯了他半晌,将那张纸并连先前的那封信一同凑到烛旁烧毁。
那人暗赞傅宁好灵敏的心思,走到案前,沉思了会,开始动笔,足足写了半个时辰才搁笔。将墨汁淋漓的纸张交给傅宁。
纸上语言直白地指明傅宁的身份尴尬,日昭不会对他真心信任,待战事一了,鸟尽弓藏,傅宁的下场堪忧。劝傅宁臣服于与傅氏一直交好的七王爷,同心合力共同推翻日昭,事成后傅宁进位王公,傅氏一族恢复以往身份地位。
傅宁心中狂跳,他对加官进爵并不在意,但推翻日昭就能摆脱两人的不伦关系,这对他是难以抵抗的诱惑。只要能摆脱日昭。。。。。。只要能摆脱日昭。。。。。。饶他一向冷静自持,此时也不禁心神翻动,拿着纸张的手不住暗抖,太子意气风发的面容、日昭骄横暴戾的眼神、七王爷启真儒雅温文的微笑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急剧闪动,最后定格的是周太傅刚正清严的面孔:〃宁儿,君为臣纲。。。。。。〃握着纸张的手痉挛似地一紧,慢慢松开,镇定地将纸张凑向烛旁烧毁,转向那人,缓缓说:〃感谢先生将情报透露于我。若我军真能据此大败南越,我自会好好感谢先生。天色已晚,我就不留先生了。〃
这段话口风丝毫不露,但刚才的诸般细节又怎躲过来人锐利的眼光?从傅宁的反应看,就算傅宁不投入主人的阵营,对日昭也不是死心踏地的臣服,事情应有作为。那人按下心中兴奋,敛容说:〃告辞了。〃洒然而去。
傅宁强忍激荡的心情,取出上奏的密折,端正写道:〃刚才南越风陵城郡守一清客深夜来访,造膝密陈。。。。。。〃刚才和来人通过密信相谈大半个时辰,此事日昭不日可知,自然要想法子圆谎,无论如何不可授人把柄。当然,折子所言日昭不一定信,但是,此事不上禀更令日昭猜忌。
写完折子后傅宁如常般据案看书,手翻了一页又一页,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冯三定的声音:〃傅将军。〃
傅宁抬头,说:〃进来。〃
门推开,冯三定大步走进,手里提了个鲜血淋漓的人头,血迹斑驳的乱发下是一双惊怖灰暗的眼睛,死不瞑目,正是刚才拜辞而去的清俊男人的面孔。冯三定趋前行礼,恭敬地对傅宁说:〃傅将军,经过细察,此人乃是南越的细作,我已为将军除去后顾之忧。〃
傅宁冷冷盯他,半晌,说:〃多谢冯大人。〃
※ ※ ※
南越大军短短数月间接连大败,伤亡惨重,南越举朝震惊,急派大军增援风陵城。大顺兵力有限,傅宁担心战线太长兵力无法负荷,给南越可趁之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