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在花岛和若宫跟设计稿干瞪眼的时候,宗宪别过脸反复咳了好几次。看来止咳药没什么用的样子。
「的场先生,你没事吧?」
关心自己的人不是花岛而是若宫。
「咳咳……嗯,昨天去看医生也拿了药,应该快好了……总之,别忘记设计要醒目,还有强调和同类书的不同。这部分你应该懂吧?花岛。」
「是。」
「还有,《Happy Woman》似乎卖得相当不错,听说新书区的卖量比商业书卖场好。嗯,因为会去商业书卖场的女性比较少,所以早有预料就是了。详细状况我交给须见课长了,去跟他要来看看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
虽然有回答和道谢但没有看自己。宗宪深深体会到,原来被眼神无视也很伤人啊。
说了声:「那就这样啰。」离开小隔间,临走前若宫体贴地对自己说:「感冒要快点好起来喔!」
等回到自己座位上,写完业务日志就已经接近六点了。
由于昨天早退以致屯积了不少业务工作,用类似早上喝过的营养饮料补充热量后,接着不忘吃下感冒药。
花岛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因为工作楼层不同所以不知道他的情况。可能是乐见《Happy Woman》的好成绩,和负责设计的若宫一起去举杯庆祝之类的吧。
在公司看到花岛相当不好受。
真是惨啊。心里这么想着将手肘靠在桌上抱住头。
今天因为拼了命地绷紧情绪,所以勉强还过得去。形象啦、自尊心什么的,虽然外表看来很坚强,但其实是如履薄冰,勉勉强强才能站稳脚步。
如果今后花岛有了新的恋人……
要是对方是公司里的人——自己能忍到什么程度呢?可以笑着容许花岛得到幸福吗?
痛得有如被利刀划过一般的心,是否能随着时间痊愈呢?
「那个……的场先生,可以打扰一下吗?」
过了七点后,出现在业务课的人是若宫。
「咦,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现在应该在跟花岛喝酒呢。」
「傍晚后我有其他工作要讨论,地点也在这一带。我是在讨论完后回来的……你现在很忙吗?」
宗宪对略带踌躇地问道的若宫回答:「没关系啦。」因为他是特地回来一趟,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谈吧?
两人移动到空着的小会议室,宗宪亲自端上不怎么好喝的咖啡。
「怎么了?是设计案的事吗?」
「不,不是工作的事情。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什么事?」
若宫以严肃的表情说道:「是花岛。」
「今天那家伙感觉有点怪怪的。」
「——喔,你还没听说啊?」
「听说什么?」
「我们结束了啊。」
若宫顿时瞠目结舌,一脸「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宗宪露出苦笑,用更具体一点的话说明。
「我们分手了啦,就在昨天。」
「真……真的吗?」
「真的真的,哎,因为实在太短暂,说是有交往过感觉也很牵强就是了啊……咳咳……」
咳嗽又开始发作,宗宪把拉到下巴底下以便喝咖啡的口罩戴回去。若宫在眼镜下怔怔地眨了眨眼,小声说着:「吓我一跳。」
「所以……那家伙……样子才会怪怪的啊……」
「你是说哪里怪?」
「的场先生离开之后,他简直就没有集中力了啊,根本没在听别人说话、视线一直游栘不定,讲出来的话也支离破碎。明明就在讲《投资股票前的性格分析!》,还突然跳到《Happy Woman》的事……真是的,完全没办法工作耶。」
「这么严重?我在的时候……虽然他几乎没看我这边啦,但是很正常啊。是怎么了呢?」
「怎么了——是因为跟的场先生分手的关系吧?」
若宫压低声音。虽然在密室里没有其他耳目,但这还是很难在公司谈论的话题。
「的场先生,那家伙哪里不好呢?」
「咦?」
若宫双颊胀红,看起来甚至有点生气的样子。
「是因为那个吗?果然是那个……因为他不让你做的关系吗?」
「不让我做……做什么?」
「就是……」若宫推了推根本没有下滑的眼镜。
「我听那傢伙说了啊,那个瘀血的原因。」
「——喔,膝击的事啊。」
「對。」
太阳穴还留有淡淡的瘀痕。但宗宪不解地偏过头,不知道那个和这次的分手问题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很不擅长拐弯抹角,就直接了当的问了喔。换言之,是因为花岛不让你做到最后所以才会分手吗?」
「嗄?」
听到这过于唐突的发言,宗宪在口罩下张大了嘴。
他到底是怎么导出那种假说的啊?且更重要的是,若宫误会了最根本的问题。
「我说若宫啊……咳咳……首先,被甩的人可是我喔?」
「咦?」
「他突然说『我们结束吧』,而且还是大白天在公司前……那家伙说他连接到我的简讯和电话都觉得烦,所以把手机摔坏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啊,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就我来说,除了放弃也别无他法了吧?」
「嗯……这……是这样吗……?」
若宫把头偏得不能再偏,沉吟思索着。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大概终究是一时的迷惘吧?」
「我觉得那家伙不是这种人耶。」
「哎,你看嘛,这次也是特殊案例啊。」
「可是……很奇怪啊,我前阵子跟他一起吃拉面的时候,他明明就说他很相信也很喜欢的场先生。」
「……喔?」
他也曾那样说过啊?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到那个时候,但自己并没有把这番话告诉若宫。欧吉桑的感伤之类,不是什么看了会心情愉快的东西。
「的场先生你……」
「嗯?」
「的场先生觉得这样好吗?」
「不管好还是不好……只有别人的想法是怎样都无法改变的吧?」
「可是你们没有好好谈过多吧?」
「在公司前面哪能谈那种事。」
「连确切的理由都不知道这样结束没关系吗?这样的长先生不会后悔吗?花岛对你来说,是只有这种程度的存在吗?」
若宫将身体探过会议桌,语气就像是在讲自己的事一般咄咄逼人。
「也许会……后悔吧。」
「既然如此……」
「可是,有比后悔更让人害怕的事。」
被问到「是什么?」时,宗宪露出一抹苦笑。
本来不打算跟任何人说,但就对若宫说个清楚好了。花岛对宗宪来说到底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就算只有一个人知道也好。
「我怕再被花岛讨厌下去。」
他平静地坦承道。
「这种情景很常见吧?为什么非分手不可啊?为什么会讨厌我?求求你,我会改掉缺点,拜托别跟我说要分手!不要抛弃我——这种死缠烂打的场面。」
「……的场先生……」
「老实说,我也很想问啊,想抓着那家伙说事到如今哪有人这样,想跟他说,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变得这么喜欢你了,你这样太过分了吧!快解释到让我可以接受啊!」
但是这没有用。
就算那么做也没有意义。
「……没有什么让人接受的解释啊。」
宗宪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地低喃着。
「不管听了什么解释,我都不可能有办法接受那家伙讨厌我的事实,我绝对没办法接受。明明就知道这点,你觉得还有必要特地引发争吵吗?而且对方是今后在公司还得来往的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