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才说的,难道我所做的还不够吗?有哪一位王可以这样对臣子说话?如果我仅仅把你当成是宰相,至死我都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说这话的人是谁?”
“那是另外的一段传说了,你想听吗?”
红色的枫叶落了满地,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无力的感觉更加的深重了,怎么才可以跳出来?
“永离,喝些茶吧,已经凉了。”
我只有接过,喝了一口,的确是凉的。深秋的天气很是有一种阴冷的味道,在外面的茶自然也凉得快了些。
“……他是帝国历史上的一位英主,他将原本破乱的国家带到了繁荣局面……”
子蹊说的是帝国第六代王,一个名叫鹤玉的人。他稳固了已经飘摇的王权,并且实行变法,将国家带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对外则扫平了外族的叛乱,扩充疆土,维护了帝国的尊严。他的知己也是他的宰相,文才横绝一代的张翊。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张翊就是他的太傅,深厚的渊源是他们的纽带,也是后来几十年不离不弃的保证。
张翊表面上是一个权压郑王的权相,可实际上,他所实行的政策都是在鹤玉的授意。因为任何变法都会激怒那些贵族王公,所以张翊是充当了一块挡箭牌,在张翊死后,张氏一族被灭了门。
鹤玉用张翊对付了王公,使他们真正失去了权力,而后又用张氏一族的性命平息了这些王公的怒气。
正想着,听见子蹊叫我。
“永离,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没有回答。
“鹤玉说过,大义无形,大音惜声……想必在他看来,爱也是如此。他可以给张翊一个天年,也可以厚葬他,可他就是不肯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和他相处。听说,他们几十年都没有说过什么了。”
“你在暗示什么?”
“如果明天你一意孤行,我也会用这样的方法保全你的。”
“这样的方法?”
“为了给你一个天年,也许是罢官,也许是永囚天牢,甚至我会不惜伤害你的身体也要保全你的性命。可我实在不想这样,我不想用伤害你的方法来保全你。我不是鹤玉,我不能允许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能体会为什么他明明最在乎张翊,而又那样对他,我更加不想在我生命最终对你说:永离,我们今生无法相守,来世让我们共度一生呀,你知道吗?”
“对我来是,只求今生不讲来世。”
“所以永离,算我求你,不要让我为难。”
“也许现在的局面还没有这样糟糕,也许,那些对龙泱的计谋仅仅只是猜测,而如果你要是迈出了这一步,伤害就在眼前了。”
他说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只有点了点头。
***
次日在朝堂之上,满朝官员的确异口同声要杀了龙沂以祭天下。
在他们慷慨激扬的话语中,我又一次看见了曾经无比辉煌的帝国的陨落。他们过于短视,一次不能说是胜利的胜利就让他们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而这正是那个龙泱的计谋。
回头看徐肃,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他眼神中的晦暗让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一种一闪而过的冲动让我就想上前,站在百官面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脚下一绊,差一点摔倒。
王座上的子蹊问:“丞相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来的及开口,就听见徐肃苍老的声音响起。
“周相连日来为了军务操劳过度,太累了。”
“哦,那请永离要为了社稷保重身体。”
子蹊不忘再来一句打个圆场,其实任谁都看的出来是有人绊我。
“多谢郑王挂心。”
我赶忙一跪。回头看看,徐肃的脚甚至还没有收回,并且他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算是徐肃保全了我,可他这样做到是出乎我的意料。而远处的风毅一直看着这里,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龙沂被定了罪,三日后午门外当众凌迟。
凌迟就是将犯人一刀一刀的剐开,让犯人承受了那种血肉剥离的苦楚,在最后才结束性命。世间上最仁慈的杀人,就是在犯人已经无法承受凌迟之时,落下的那一刀。
“你不怕?”看着龙沂平静的脸,我仿佛才是那个被判刑之人。
“为什么又来看我,你不怕你的君王怪罪吗?”
我苦笑一声。
“是你的奸细通风报信的,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想活着回去吗?”
“聪明如你,怎会不知道我回不去了呢?龙泱的地位不容有失。你说的很对,我就是祭品,为了我封国万世基业,我这一条命,值!”
“不可能有什么万世基业的。郑历史上才俊辈出,可现在还不是这样,朝内无人,军中无将。可现在距离文御王开国不过才五百年而已,历经三十代郑王。”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对一个将死之人感慨王朝的兴衰,是不是太荒谬了。”他转过了脸。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我说到做到。”
“你敢放了我?”
“当然。明天上刑场的是另外一名死囚,而你会被我的手下秘密送往新州边界,我已经让人通知龙泱去接你了。”
“周离,你不怕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不是虎,再说,你即使是虎,那你和龙泱那只猛虎也要争斗一番,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是未知,当然这仅仅是其中一种可能。然而不论以后你们相处好也好,坏也好,龙沂这个名字将永远从世间消失了,如果你再出现,那你们心计就白费了。”
“其实,他也不想你死的,你是他唯一的哥哥,而他也保护了我两年……”
“救了你我也就不欠他什么了,他日再相逢时,无论生死都成陌路。”
“你,好像平静很多。”
“我原来就不平静吗?怎么这样说……还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的人会给你灌迷药,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大家都好做。休息吧,那我走了。”
“等等。”
我刚起身,他叫住了我。
“什么?”
“需要我带什么话?”
“这个……就说我从此左手再不写字,全当那日给人废了。”
转身走了,身后的他深深叹了口气,“何苦呢”……淡淡的一声飘入耳中。
月圆之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中秋了。
第六章
宽广奢华的大郑宫屹立在轻薄的晨曦中,太阳还没有升起。凉秋以后,早晨总是薄雾冥冥,即使日升之时也不容易看见。
我总是怀念原来在乡间之时,清爽的原野可以在每一天的早晨看见日出,带了一些的振奋和难以言语的希望。
那天,人们眼中的龙沂好像是一直在昏迷着,所以激动人心的酷刑并没有让人们看到他们原先希望的那样,由犯人的痛苦尖叫组成。
我一直在刑场外面看着,不过人山人海之后,我什么也看不见。
也许子蹊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但不论怎么样,他都保持了静默,并由着这事情过去。
风毅在中秋过后就回到了新州前线,看来不管子蹊在众人面前是如何的动作,他毕竟放不下心。
那日朝堂上分别了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徐肃,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救我,也许是仅仅是一念之仁。后来我到徐肃府上去拜访,可他没有见我。
“在想什么?今天给我送行,可你一直都在这里自怨自艾。”
听见耳边有人说话。
“璐廷,真没有想到你还要回新州。我一直以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清晨来这里的人不多,还算清净。到运河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套一句老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往后的路请文兄保重。”
我拉住了马,而这时文璐廷也停了下来。
“陆大人走的时候你都没有出城送吧。”
“是呀,他没有告诉我就走了。我原先以为他可以调任京官了……哈,这次我终于有件事胜过他了。”
“哦,什么?”
“劳您老人家亲自送出城呀。”
“朋友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永离,你不再多说些什么?”
我们到了运河边上都下了马,璐廷的手下将行李搬到他们雇佣的船上。他站在水边,看着这里有些枯黄的芦苇,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