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说茗雅儿唤了那叫萍儿的姑娘来,便又赶忙的坐到了陈羽怀里,陈羽略略往那边打量了一眼,见那萍儿打扮俗媚的样子,便心里不喜,因此便扭过头来在那茗雅儿耳边小声道:“你手下便尽是这种姑娘吗?”
茗雅儿听出了陈羽话里的意思,便更知道了他果然是个眼界儿高的人,心里便越发的爱他了,只听她也小声地说道:“好我的心肝儿,似苏大家那般倒是不俗,可是你觉得奴能辖制得了吗?也只有这样人,才好调教些。不过,她却也并不是奴手底下的,奴还真不愿意要她。”
言罢又道:“唉,要说奴待在这个地方,自己能做的什么主?也只好整日里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罢了。”
陈羽听她这话,便愈发相信自己刚才所想了,这茗雅儿只不过是想找个从良的人罢了。只是他却也觉得正常,妓院里讨生活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的,又有几个不想赶紧的找个好人从了良。
陈羽伸手揽紧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腰,在她耳边调笑道:“你看他们在干嘛,你可要有样儿学样儿!”
茗雅儿此时全副心神都在陈羽身上,哪曾注意到那边在干嘛,她闻言抬头一看,便不由得轻轻啐了一口,原来那萍儿坐在胡大海身上,正把手伸了下去,下面被桌子挡住了看不见,不过只看那胡大海已经把手伸进了萍儿的衣服内,在那胸前两团凸起上揉搓着,便可以轻松的想到那萍儿的手放到下面做的是什么活儿。
陈羽原也是看见了心里觉得好笑,你即便是好色,也没有个如此不挑时候的,眼前介柳苏两位大家就要开演,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就忙活起了这事儿,真真的是让人心里不痛快。不过,陈羽早就练就了一副隐忍的本事,于是便拿这事来挑逗一下这茗雅儿,只为了图个开心,心里有一点小不快,也便过去了。
可是那茗雅儿闻言却不是如此想,她杏眼含春地嗔了陈羽一眼,心道好你个小冤家,竟是如此急色吗?这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对这陈羽的感觉有些动摇,但是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了,好容易有了一个人看得入眼,她潜意识里竟为陈羽做起辩护来:他定是还年轻,最是受不得这个场景,只是,我该怎么办?难道,难道,这便依了他不成?
茗雅儿又抬眼看了看陈羽,见他的目光已经飘向了下面的台子,显见的是等着苏大家出场呢。看他那神情,竟像是把刚才调笑自己的话忘了似的。这时,这茗雅儿见状不由得暗道一声冤家,我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你么?
只见她咬了咬牙,便伸出手来向下摸去,同时那身子更是往陈羽怀里挤了挤,那娇嫩便紧紧的偎住了陈羽胸口。
第一章十二 听琴(四)
觉察到怀里佳人的动作,陈羽一愣,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笑道:“我说着玩儿呢,姐姐怎么当真的这样起来,莫非以为我也是那样人吗?”
茗雅儿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果然看的不错,他果然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只是转眼儿她又懊悔起来,不由得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就去做那等事儿,这岂不叫他小瞧了我!
其实茗雅儿这回可想错了,陈羽倒真是个好色之徒,如果是在平常,似茗雅儿这等妙人儿肯为他做这等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会拒绝。只不过现下碍着胡大海等两人在这里,下面看看苏大家出场的时间又快到了,所以,他才伸手拉住了茗雅儿。
只是,他那里知道这茗雅儿心里正如初恋的少女一般,转动着那患得患失的念头。他说完话之后,见茗雅儿的手不乱动了,便把目光又投回到了下面。
在那里,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走了出来,先是走到台前盈盈一福,然后便回去坐到了那台上放着的一把椅子上。此时,下面虽人头攒动,却已寂然无声。
这女子坐回去,抱住了琵琶,然后那曲子便从她指尖流淌出来,这便是每次开演前例行的开场小曲了。
只听那女子唱道:“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陈羽听出这竟是一首柳三变的词,不由得暗自摇头,那茗雅儿正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他身上,见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不好听?”
陈羽小声道:“非也,这柳三变的词妙则妙矣,却失之于俗,说起来倒是不适合放在柳苏两位大家的琴歌之会前面的。”
茗雅儿闻言肃然起敬,心道这冤家果然是一个胸中自有丘壑的人物,不由得那心中爱意愈发的浓了。
要说这天下最奇妙的物什,便是这女子的心思,有时候瞬息万变,有时候却又坚贞的紧,她们一旦认准了什么,那便是撞了墙也不愿回头的。现下这茗雅儿便恰恰是入了后一条路了。他一开始认准了陈羽,然后便开始在自己心里美化他,只将他想的非但是人间少有,就连天上都不多见那般好,而陈羽的一件件举动又好不好的为这种美化提供了依据。于是,在陈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茗雅儿想象得比那天上神仙都要崇高几分了。
这又是为何?须知,对于一个阅尽沧桑且又性子高傲的成熟女子来说,等闲男子已经入不得她眼了。那么,难道说陈羽便真是一等一的杰出么?倒也不尽然,这关键是陈羽占了两桩大便宜。
其一,陈羽风华内敛,这自然是他多年蛰伏练出来的本事。再者说了,他现在要说也活了快四十年了,那心思自然是成熟的紧,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一股成熟的气势。
其二,这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句话里的后一句便是说的天下女子没有个不喜欢俊俏小郎君的,陈羽偏又生得仪表不俗,自然也就有了令女子倾心的资本。
要按说,这两样里任何一样都还不足以让那茗雅儿一眼就爱上他,可是难得的是,这两样好处都同时出现在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上,这就不能不让天下的女子们眼晕了。
陈羽若只是年轻有卖相,又有些小本事,再加上会说些好话儿勾搭女孩子,那绮霞这等阅世不深的女孩子喜欢上他是正常事儿,可是到了茗雅儿这里却又不吃这一套了,因为她要找的是一个能给她安稳一生的依靠,稚嫩的少年郎如何能行?可陈羽这少年郎却是透着一股子沉稳,一看就让她觉得安心,这样子两下里一拼凑,便简直是为她茗雅儿量身打造的好郎君了。
茗雅儿这厢偎在陈羽怀里胡思乱想着,过了不一会儿,那台上小曲儿唱完了,下面一阵喝彩声,然后那女子鞠了一躬退下了台去,众人便都屏住了呼吸,那胡大海此时也已然正襟危坐,果然,苏小小登场了。
苏小小,果然人如其名,生得袅袅娜娜,极是小巧,且看她身子娇弱,就称扶风弱柳也不为过。只是,这一种纤弱之美,配上她那明丽的瓜子脸蛋儿,精致秀美到极点的五官,倒真真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她走上台来鞠了一躬,先是对台下笑了笑,然后樱唇初绽,那声音便如潺潺流水一般,煞是好听,“多谢诸君前来捧场,今天有幸请到柳姐姐来我这倚云楼抚上一曲,真真是荣幸之至,小妹僭越,便先为诸君献上一曲,以此略表感激之情。”
她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两个小婢抬着一具古琴上来,看着那苏小小纤细白净的手指轻按琴弦,陈羽不知怎么就想到“纤指破新橙”的句子,这苏小小上的台来还未开唱,便已给人一种娟娟美态,使人不得不暗叹造物之神奇。
其实陈羽此时心里想的,倒更多是那刚才女孩子怀里抱的琵琶,见那琵琶,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在前世今生这两辈子里唯一能摸得起来的一样乐器——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