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锦听他改了称呼,不由笑道:“也没那么严重,眼下你们不是要去探探那处诸葛村的宝藏吗?本来陈家也要来的,只是太平镖局的人那么一闹,我这里便分不出人手来了,我也不狮子开大口,只一件,你们要答应了,我就替起灵挡了这事。你们这次找到宝藏分作两份,我要先选其中一份,作为报酬。”
吴邪正待答应却被胖子拦住:“陈大小姐既然划出道来,我王凯旋何妨再大方一点,这宝藏若是到手,陈家先选一件,剩下的再分作两份,任小姐挑份。不过此事过后,张起灵就和你们陈家再无瓜葛,本来你们就打算拿他交给镖局,就当做是我们交换了出来。”
陈文锦颔首道:“好说,既然三位交情那么好,我也不做恶人,就这样办,只是若宝藏到不了手,那就只好自怨手段不够。”
王胖子也不问过别人,拱拱手道:“陈小姐慢走,我们几人这就商量如何用心夺宝。”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外面已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眼看就落了下来。那陈文锦皱了皱眉头,也不再多话,起身开门欲走。吴邪正要挽留她避一避雨,却看到院子里早有陈家的下人手持斗笠蓑衣候着,心知她早已准备妥当,便也不再虚留,目送着他们走出院门。
胖子见陈文锦他们走得远了,回转身来对张起灵说道:“小哥,不是我说,你清清白白一个人,又有这样的身手,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何必跟着陈家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仍是垂首不语。
吴邪心中又何尝不是同样想法,陈家到底是响马出身,这几年在江浙一带干的也不是什么好勾当,张起灵因缘际会被他们从苗疆带来本是无奈,若是继续跟着陈家,就算不落得个被通缉追捕的下场,也说不准哪天就会死于非命。吴邪对他一直印象不坏,更兼有那遭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也想要帮他一把。然而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万一张起灵感念陈家恩惠无意离开,这样一来岂不会让他难做?
想到此他对胖子使了个眼色,说道:“兴许小哥有什么苦衷呢,这事确实是你自作主张了,无论如何总该先问过他的意思。”说罢就转向张起灵问道,“小哥,你怎么想?”
张起灵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无所谓。”
胖子把眼一瞪,高声道:“难道你愿意让他就这样过一辈子?万一以后再有这种事,陈家肯定还不会保他,到时候谁来救他?”
吴邪摇了摇头:“我自然也是想他好的,只是陈家将他带回中原,一路上多有照顾,好歹也算对他有恩。你这样不管不顾让他离开陈家,小哥心里会怎么想?”
“难道为了这些许恩惠,就要让他以命相抵?”
“这……罢了,反正你话都撂下了,我们只有尽力去夺那宝藏,若真能一举让小哥离了陈家也是好事一件。”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张起灵始终坐在那里不置一词,最终也没个结果,只得就此作罢。
眼看到了书信中约定的日子,三人起了个大早离了望县赶往四十里外的那个古村落遗址,一路无话。
待到了地方,早有数路人马在那里安营扎寨,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日了。胖子眼贼,一眼就看到一队三五为数聚在一起的人,虽然看似是一路的,但互相之间却显得有些疏落,好像谁都不服谁的样子,这些人均是一身短打,与名门正派的打扮大相径庭,想来便是浙东一带的绿林人马了。但见为首的一个相貌狰狞,身披一件短褂还敞着怀,露出一巴掌宽护心毛和一片形状怪异的刺花。
胖子看着看着,忽然“扑哧”一笑,捅了捅吴邪道:“小吴,你看那人胸口纹着什么?”
吴邪仔细看了看,只觉得是一只身形狭长的动物,但手法实在拙劣了些,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
胖子猜他也看不出来,自顾自地笑道:“你看,像不像一条带鱼?”
吴邪闻言也笑了起来,心道胖子果然是个妙人儿,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像。
日头渐渐越升越高,由于刚下过一场大雨,闷热的天气凉爽了不少,无论是天空、树木还是空气都显得格外清透。约摸到了正午时分,骤变突生,却也不是整个村落沉入地下或是有什么盛放着财物的宝盒突然升起。在一众武林人士的众目睽睽之下,那遗迹的一片断井残垣之中,竟有许多头戴笠帽、身着束腰短衣的人无声无息走了出来,有的到井边汲水,有的挥着斧子砍柴,有的拿了竹篮喂鸡……恰好似一个沉寂多年的村子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唤醒了一线生机。
众人呆愣了片刻,忽听得一声暴喝,有人策马扬刀向那村子里冲了过去,对着其中一人举刀便砍,谁知这一刀好似砍入了虚空,不仅那人毫发未伤,就连行动轨迹也没有改变。倒是持刀之人又往前冲了几步,从那“人”身上穿了过去。
“他娘的,是假人!”持刀之人骑在马上暴跳如雷,正是在胸口纹了条带鱼的浙东绿林豪酋。
“假人?!”吴邪一怔,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定睛细看。那些村民尽管行动自如、形貌栩栩如生,但仔细看来不难发现乃是制作十分精良的人偶,大约与当年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同出一脉。更为奇异的人,那些“人”并不是真实在这里的实体,而是十分逼真的虚像。
不过短短一刻间,在场众人也都看出了端倪,当下便有些举棋不定。有比较熟识的三五成群开始议论纷纷,有独身前来的也开始左顾右盼等待时机。
胖子抻长了脖子看了一会儿,咋舌道:“小吴,你发现了没有,这些人偶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吴邪点了点头,他方才也觉得这些人偶很是奇怪,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像是被设定好的,从这里走到那里,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又折返回来,然后继续重复之前的行为,周而复始,看似毫无意义。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些人偶,它们的实体又在哪里,这样设置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吴邪苦苦思索了半晌,忽地灵光一现。
他的爷爷吴老狗曾留下一份关于机关术的笔记,内中有一段记载与眼前的情景十分符合。说的是如何利用光影变幻将某处的景象投射到别处,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只是要完成这一布局非常麻烦,不仅要选定地点角度,还要充分计算阳光照射的时辰,多一刻少一刻,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可谓是将天时地利运用到了极致。
心中有了计较,吴邪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胖子大奇:“你看出什么了?”
吴邪但笑不语,向胖子与张起灵招了招手,调转马头向着西南方跑去。胖子与张起灵虽不解其意,但见他成竹在胸,少不得也赶紧拍马赶上。
那群武林人士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此时看他们三人调头便走,心中明了必有蹊跷,也纷纷策马追了过去。
百米之外有一座小山坡,吴邪头也不回地纵马跳了上去,站在高处向下俯瞰,又对着阳光思索了约摸一盏茶的光景,再次调转马头向东方走去,胖子与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