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团练苦笑道:“若能知道他的来历我也不必犯愁了。只听说那人来无影去无踪,手段十分高明,夜里闯入闺房将姑娘掳走,隔几日便送回来,谁也没见过他生得什么模样。那些被掳走的姑娘都失了贞洁,一个个哭天抢地的,不上吊抹脖子就不错了,哪里还问得出个子丑寅卯来。”
胖子啐了一口说道:“要依我说,你们这州府里的捕快都是些酒囊饭袋,对付这种人就要引蛇出洞,设个套儿给他钻,准能一举擒获,哪里还需要费这许多功夫。”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那淫贼作案全凭兴之所至,毫无规律可循,却是要怎么给他设套?”
“这个简单,想那淫贼也不会对个无盐女下手,你们只要找个美貌小娘在城里走一圈,最好闹得满城皆知,必能引得他上钩。”
胡团练连连摇头:“你这纯属胡说,哪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做这种事?况且稍有不慎,真叫那淫贼将人掳了去,岂不是害了人家?”
胖子嘿嘿一笑,酒气上涌,却是越说越不像话:“谁叫你真找姑娘了,这军营里人这么多,就不能随便找个人扮成姑娘么?”
胡团练瞪着他,伸手向外一比:“我这军营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你自己去外面看看,哪个能扮得美貌姑娘,我便将人送给你,随你折腾。”
胖子依旧挂着一脸贼笑,将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来转去,若有所思。
吴邪被他看得心中一寒,连忙摆手道:“莫看我,小爷堂堂七尺男儿,这种事情是决计不干的,再说我长得也不像姑娘。”
胖子别开目光,又去看他身边的张起灵。那人正坐在那儿闭目养神,适才他酒没少喝,此时白皙的脸上透出一点红晕,在灯光的映衬下,搭配着那张眉目清秀的脸儿一瞧,倒真有几分动人。胖子又笑了两声,酒劲一上头,竟忘了此人不久前刚救过他,对吴邪笑道:“你看,这小哥若是扮上,是不是还有点儿意思?”
吴邪一愣,随后气得笑了:“你说说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他是个出家人,又是个男人,你让他去做这种事,也不怕遭了报应。”
胡团练也是一脸错愕,连说了几句“胡闹”。
胖子嘴里啧啧有声,又端起酒盏来喝:“就说你们成不了事,反正胖爷主意是出了,干不干随你们。”
胡团练还未开口,一直闭着眼睛超然物外的张起灵忽然睁开眼睛,轻轻说了一句:“好。”
“客不归”是婺州城里最上等的妓院,在这里能找到最标致的姑娘,听到时下最流行的曲子,即便不为了眠花宿柳,仅为了吃到最精致的菜肴、喝到最香醇的美酒、睡上最舒服的客房,婺州人也会告诉你,还是去“客不归”。
吴邪活了二十年,生平第一次踏入这等秦楼楚馆,却是险被那些风姿各异的满楼莺莺燕燕给吓了出来。想他素日里家教甚严,便是与母亲的婢女说话也都十分客气,不敢有丝毫逾矩。他三叔曾在他十六岁那年想要带他出去开荤,谁料还未走出家门便被他父亲给撵了回来好一通责骂,之后阖家上下再无人敢提起这档子事。因此吴邪长这么大,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有牵过,更别提出入这种烟花场所。只紧张得满面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与他相比,胡团练虽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到底要老练得多,胖子更是如鱼得水,在一群桃红柳绿中应对得游刃有余。
张起灵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了,他们三人好不容易寻了个略清静点的角落,这才能安安生生坐下说话。
胡团练苦笑道:“小胖,你出的好主意,这要是被我家娘子知道还不定怎么闹呢。”
胖子把桌子拍得山响,大声道:“你这可是公干,抓着淫贼怎么说也是为民除害的大功一件,尊夫人深明大义定能谅解。不过啊 ,老胡你也挺本事的嘛,多年不见居然能娶到那么标致的娘子,胖爷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福气。”
“你要是能收一收心,再好好管管你那张嘴,只怕这会儿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胡团练白了他一眼,正色道,“这事情我可是和知府知会过了,若是再不成,我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放,你可得给我警醒着些。”
胖子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胖爷出马,保证万无一失。
吴邪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胡大哥,你们这是怎么安排的?小哥人呢?”
胡团练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这几日通过知府打点,让那小哥混进了这里,对外说的是一个扬州的名妓,还未留过客就被这‘客不归’买了来,今日便要亮个相。”
还未等吴邪再度开口发问,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哗,有个三十上下风韵犹存的老鸨引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走了出来。吴邪马上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姑娘一身红衣,珠翠插了满头,脸上薄施脂粉,端得是花容月貌艳光照人。再仔细一看,那眉眼五官十分眼熟,可不就是张起灵!只见他低垂着一双黑眸,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给这身装束一衬托,硬是多了几分羞怯不胜的娇态。
吴邪只看得双眼发直,心道没想到这闷油瓶子一副皮囊到是生得好看,若真身为女子怎么也得是个红颜祸水。
胖子与胡团练也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胖子,恨不能把一双眼珠子都粘在他身上,连声叹道:“可惜可惜,这么个可人儿却是个男儿身,不然胖爷我……”
吴邪“扑哧”一声笑道:“不然你要怎样?就他那身手、那性子,就算身为女子,你确定能降得住?”
胖子被他噎得“哼”了一声,涨红了脸再不说话了。
此时那老鸨笑容满面地开了口:“感谢众位大驾光临,这位便是扬州来的金玉奴姑娘,从今日起就在咱们‘客不归’了,三天后正式迎客,还望诸位多多捧场。”说完又倒了杯酒塞给张起灵,“来,先敬诸位客人一杯。”
张起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抬手擦了擦嘴,双眼往人群中冷冷一扫,头也不回地又进去了。
吴邪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心想闷油瓶就是闷油瓶,指望他能巧舌如簧迎来送往除非天落红雨,只不知他这一走,会不会将客人都得罪了。
他正想着,人群里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