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又摇了摇头,望月回道:“老嬷嬷就今儿个说累了,想要歇歇。”
“哦……”长长的应了声儿,沈碧寒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凝霜一起步上台阶进了前厅。
外厅之内,依然维持着老太太去世前的模样,见正在打扫的几个丫头要对自己行礼,沈碧寒先她们一步摆了摆手,而后便带着凝霜掀帘进入了内厅之内。
内厅之内,檀香炉内的檀香散发着浓浓的檀香味儿,老嬷嬷没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而是在偏窗前的藤椅上,藤椅一下下的轻摆着,她正不停的在手中的衣物之上飞针走线。
看着老嬷嬷头顶斑驳的银发,和那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沈碧寒对凝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便独自一人轻步凑了过去。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过来,轻抬了下头,老嬷嬷停下手中的活儿,将视线缓缓投向沈碧寒。
第一次,看到沈碧寒之后老嬷嬷未曾起身行礼,而是只对她颔首一笑。
“嬷嬷身子不好么?”对老嬷嬷淡淡一笑,沈碧寒轻声问了一句,而后走到一边的椅子上落座。
“没有!”声音轻轻的、淡淡的,老嬷嬷扬了扬手中的衣裳,回话十分飘渺。“奴婢只是想着赶紧将手中的活儿做完。”
动了动嘴,看着老嬷嬷低头又开始仔细的做起了衣裳,沈碧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老太太死了,老嬷嬷自小儿跟在她的身边伺候了一辈子。适才望月说老嬷嬷进来歇着的时候,她还在纳闷,可是眼下看到她不停的在做着针线活儿,沈碧寒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老嬷嬷难得不将自个儿当主子的样子,沈碧寒只是静静的坐在藤椅上。
静寂了半晌儿,老嬷嬷终是转头又看向沈碧寒,开口道:“老太太的后事大少奶奶处理的很好。”
抿嘴苦笑了一下,沈碧寒也没有再说话。
“这两件儿衣裳是奴婢与璇姑娘和晴姑娘做的,等会儿子少奶奶走的时候一并捎带走吧!”低头掐了衣裳上的针线,老嬷嬷将衣裳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而后缓缓将视线调转到窗外,老嬷嬷叹道:“主子走了,提前儿都没跟我这个做奴婢的说一声就走了。”
深知老嬷嬷与老太太的感情之深,沈碧寒出言劝慰道:“奶奶走的时候嬷嬷不是守在身边么?人事已尽,我们只能做自个儿能做之事。”
“老太太曾经问过奴婢,看着大少奶奶怎样。奴婢说了…大少奶奶很好,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孙媳妇儿。”没有看沈碧寒,视线看似落在窗外,可是老嬷嬷的眼神却极为浑浊。
沈碧寒笑了笑,道:“我且在这里谢过嬷嬷了!”
侧目对沈碧寒老怀身慰的一笑,老嬷嬷说话的语气依然轻飘,道:“大少奶奶若是想着老太太和奴婢的好,就好好待大少爷吧,无需谢奴婢什么了。”
“嗯!”感觉老嬷嬷似是也有什么不同之处,可是沈碧寒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同。
又无限眷恋的多看了几眼窗外的景色,老嬷嬷慢慢的拿起手边的帕子盖在脸上,似是要挡去自窗棂穿透而过的阳光:“春天到了,外边儿的天色多好啊。不过看样子大小姐今日是赶不回来了。”
知道老嬷嬷口中的大小姐所指何人,沈碧寒皱了皱眉道:“奶奶殁了已然十日有余了,慢说前去报丧的人六七日便到,姑姑若是再动身的话,怕是也要在几日之后才能抵达金陵了。”
老太太一生之中育有四子一女,四个儿子分别是四房的四个老爷,那女儿却早早儿的便嫁了出去。因为夫家出外经商,故此老太太的那个女儿便跟着夫家迁徙到了东宁。
那个地方与金陵相隔的路程,怕是与关内到关外差不了多少的。
老娘娘口中所说的大小姐,便是老太太唯一不住在聂府之中的那个女儿。
“……”
久久没有回应沈碧寒的话,老嬷嬷似是睡着了一般。
“少奶奶……”见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凝霜赶忙迎上前去。
“嘘!”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沈碧寒指了指桌上的衣裳,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凝霜拿上衣裳出去说话。
“少奶奶,等一下!”轻声说了一句,凝霜抿嘴走到老嬷嬷身边拿起衣服之后,弯身从她身边的地板上端起一个茶杯来。
微微蹙眉,看着凝霜要将茶杯放回到桌上,沈碧寒开口道:“等一下!”
“呃?”身子一滞,凝霜等着沈碧寒吩咐。
快行两步来到凝霜身前,沈碧寒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仔细端详了两眼,心中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少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见沈碧寒的脸色变了,凝霜疑惑的问道。
稍稍迟疑片刻,心中期盼着自己的预感是错的。沈碧寒慢慢回到老嬷嬷身前,而后抬手掀起她脸上的帕子。
双眼紧闭,面色暗沉,适才还在与沈碧寒低语的老嬷嬷,此刻脸上毫无生气。伸出两指放在老嬷嬷的鼻息之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生命气息,沈碧寒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便落到了地板上,摔得粉碎……
第一九九章:坦诚相见
在老太太死后的第十日,老嬷嬷也殁了。
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走了,老嬷嬷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在沈碧寒面前结束了卑微却又无奈的一生。聂沧洛回来之后,看着她已然被停灵在锦临院的尸体,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句忠仆,而后便交由沈碧寒去处理老嬷嬷的后事了。
因老嬷嬷一生没有子女,而她又曾给老太爷做过通房丫头,沈碧寒与聂沧洛商议之后便命人将她葬在了老太太身侧。当然,她的葬礼比之老太太的要简洁的多。
一连十日连死两人,将她们的身后事处理妥当之后,整个聂府依然处于一片哀愁之中。因为如此,沈碧寒并未再提分家之事,只道是再稍微等等……
老嬷嬷下葬后的第二日,东宁飞鸽传信说聂家大小姐在来奔丧的半路染病,要多耽搁些时日才到。一晃数日而后,聂府之中的气氛渐渐的平和了下来,日子还是要过的,府里的众人在忙碌之中也渐渐的从老太太和老嬷嬷亡故的变故之中走了出来。
夜色如墨,红烛灼灼。
闲坐在寝室的床榻上,看着老嬷嬷做给自己和聂沧洛的春衣,伸手抚摸着上好缎料上的细致针脚,沈碧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舍。
“又在想奶奶和老嬷嬷了?”坐在沈碧寒的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聂沧洛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胛之上,看着她手中的春衣问道。
“奶奶死了,她留给我的是对一个家庭的爱,和一生的遗憾。老嬷嬷死了,她留下的是对我们的关爱和对主子的忠心。”身子后仰靠在聂沧洛的肩膀上,沈碧寒呢喃道:“你说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会留下什么?”
放在沈碧寒肩膀上的手一僵,聂沧洛转过她的身子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再嫁与我之时所说的话?”
那一日,她曾经与他十指相扣,说过她要与他同生同死!
“我记得!”沈碧寒微微一笑。
她怎会不记得?!
点了点头,聂沧洛卸去脸上的温和之色,面色凝重的道:“你我同生同死,这句话你记得就好,千万莫要忘了。若是你死了,我定会跟着你走。”
心弦不停的轻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