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现实,冬梅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为了做一个孝女,为了使爹爹不再病上加病,只有牺牲自己了,再次哭了个唏哩哗啦!
轿帘外的媒婆听到轿内冬梅的哽咽声,一撇嘴,笑了,冲几名汉子嚷着:“啧啧啧!快听听!新娘子正哭着唱着舍不得家呐!嗯!也难怪!大姑娘出嫁头一遭难免伤心落泪,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王家待冬梅可是真心实意,非常不薄!现在接新娘子用一辆大卡车几百块就搁定了!这返古的小花轿少说也要上千块!啧啧啧啧!我当年嫁人时也没这么风光过!啧啧啧!”
一席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盖过了冬梅的哭泣声!
正可谓:“只听轿外人人嘻笑,谁知轿中人儿为何啼哭?”
在噼哩叭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在川流不息人头攒动的道贺声中,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繁文缛节后,在别人看来无比有趣自己看来无聊透顶的闹洞房之后,冬梅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没有父亲,没有大宽,没有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喜悦,没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愁苦,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有一个可爱憨厚的影子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那个人就是河南闫家湾的闫命根!
从在东方艺校楼下的初遇,到一块唱《过河》时的情景!从无助的来到北京,到一块的相依偎命……点点滴滴,往事幕幕,好似远远发生在昨天,又像是刚刚重演:是谁在饺子馆旁边为自己打架,闫命根!是谁在男友江锋抛弃自己之后,安慰自己,鼓励自己?是谁在天上人间设计为自己报仇?闫命根!闫命根!是谁在无数个深夜接自己回家?是谁设计解救自己了色导演的火坑?是谁陪同自己挨过了非典磨难期?是谁把自己从‘夜不归’救了出来?是谁把自己拉上了火车?谁?谁?谁?闫命根!闫命根!闫命根!
冬梅拍拍发烫的脸颊,试图理清自己杂乱的思绪,奇怪?怎么脑海里全是命根的影子?自己和他之间只是一种单纯的友谊呀!是的?不是的?是的?不是的?。。。。。。。但是,冬梅还来不及理清杂乱无紊的思绪,一身洒味的大宽推门而入,走一步摇摇晃晃;走两步东倒西歪,嘴里哼着小曲:“红灯!红帐!大红喜字!枣子!花生!桂圆!早生贵子!红灯!红帐!大红喜字!大宽!冬梅!已结连理!红灯!……”
醉熏熏的大宽温柔地掀去冬梅的盖头,凝视着她美艳的脸,越看越爱,越看越痴迷,情不自禁忘情地去吻!
冬梅大惊,闪身躺开他,紧张地说:“大……大宽哥,你不是说要给我时间吗?”
无奈大宽已是半醉半醒,全然不理她的哀求,一把抱住惊慌失措的冬梅,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地将她轻放在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床被上,俯下身子,喘着粗重的大气,伸手在冬梅的脸上和脖子上滑过,最后去解她的扣子……
“啊!”冬梅一声尖叫,慌张的逃了开去,双手抓起枕头紧紧护住胸口。
大宽一怔,酒醒了一半,略一思索,会意地一个坏笑,温柔地说:“冬梅别怕!更不要紧张!这是人生新的第一次,有了第一次,以后等待我们的将是形影不离的甜蜜和如胶似漆的快乐!过来!别怕!让自己放松点!把自己交给大宽哥!好不好?”
“不……不好!”冬梅快被吓死了,往日娇艳的粉脸变的犹如腊纸一样惨白,看到作势欲扑的大宽,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了,蹿下床抓起桌上针线盒里面的一把剪刀,紧紧握着护在胸前带着哭腔喊:“大宽哥,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剪刀?!";大宽一惊;酒全醒了;懊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烦躁地嚷着:";这算什么?你告诉我;这到底算什么?既然你不愿意你侬我侬;为何还要嫁到我家?";
冬梅又是自责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恐慌,满脸的泪水滚滚而下,泣不成声地说道:“大宽哥,请原谅冬梅可以吗?我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呜……对不起大宽哥!对不起!”
大宽目睹泪水斑斑,泣不成声的冬梅一副伤心欲绝,无助彷徨的模样,气消了大半,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就涌起一股怜香惜玉的冲动,脸上虽依然难看,语调却缓和了许多:“我知道你的无可奈何是不想伤害你的父亲,难道,你就愿意伤害我吗?”
“我……我……对不起!原谅我!大宽哥,原谅我!”六神无主的冬梅完全没了主意,只是一叠连声地道着歉!
大宽心中的怜惜更重了,轻声地吩咐:“把刀给我!”
冬梅犹豫地递过剪刀,大宽接过刚想去割破手指,猛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行!这样一来娘肯定会看出破绽!”略一思索,放下剪刀,找出一根缝衣长针,一咬牙,狠狠刺进手指里去,把溢出的鲜血洒到一条白色的毛巾上面。
冬梅又是震惊又是莫名其妙!
大宽看着一脸云里雾里的冬梅,强忍痛疼,挤出一个笑脸解释:“你不愿意伤害你爹,我也不愿意使我娘伤心!这初夜落红是我娘抱孙子的希望,可是……可是……唉!我真是不孝极了!懊恼极了!算了!不说了!我大宽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不会强迫你,如果那样,我就和大街上的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了!从今天开始,你睡床上,我躺地下!”
两人一夜无语,蜡烛也流了一夜的泪,渐渐天明!
整整一夜,大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冬梅则是翻来覆去,思绪万千,回到家中,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和大宽的成亲更是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和命根、小琴的三六之约是否能如期重逢?命根和小琴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发生了许多的意外?
<;<;漂之梦>;>;之<;<;雏鸟试啼>;>;第二十六章
闫家湾!黄昏!
命根妈正在清洗一大盆的脏衣服,洗的汗流浃背,洗的腰酸背疼,看了看还没洗完的少半盆衣服,顾不得擦去额上的汗珠,弯下腰去继续用力地洗,一面冲正在洗菜的添甜吩咐:“甜,快去给猪娃加半桶猪食,别让它们饿着了!饿坏了,你明年的学费和你哥的路费就没有了!快去!”
“哎!好嘞!”
“甜,哥来喂吧!”命根放下手中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走上前抢下妹妹手中的猪食。
“咱俩一块喂吧!”
“好!”
兄妹俩抬着猪食走进猪圈,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添甜火烧眉毛的跑了出来,焦急地喊:“妈!妈!你快来看呀!咱家的猪娃是咋了?!”
命根妈闻言大吃一惊,准备晾上架的衣服失手落地也顾不得去捡,小跑着到猪圈一看究竟,猪圈内,往日一只只生龙活虎的猪娃全都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耷拉着的尾巴下面沾满了黄色的液体,在猪圈的角落里,遍布一片片黄色的液体,恶臭难闻!
“天啊!”命根妈一声低喊,身子一晃差点晕倒,命根和添甜急忙扶住,命根妈晃晃头振作起来,转身小跑而去。
“妈!你上哪儿?”命根着急地问。
“张村张兽医家!”
“天黑,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在家看家!”
“可是……妈!”命根追出门的时候,已不见了妈妈的踪影!
平时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心急如焚的命根妈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达了张村张兽医家中。兽医家的大铁门虚掩着,火烧眉毛的命根妈不及多想就推门跨了进去,与此同时,伴着一声狗叫,一只大花狗应面扑来,本能使命根妈一个闪身躺过它的一抓,但是,大花狗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在了她的小腿上,面容惨白的命根妈顺手捞起门边的一根木棍狠狠敲在它的身上,大花狗一声惨叫夹着尾巴逃走了!
痛疼难忍的命根妈强忍痛疼慢慢掀起裤角,被狗咬到的地方一团紫青,中间泛出两处显眼的狗牙印!
这时,听到动静的张兽医从卧室内跑了出来,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嘴里骂着:“挨千刀的死狗,又咬人!今晚就剁了你煮汤喝!”一面,扶起受伤的命根妈,说道:“快进屋!让我给你打一针狂犬疫苗!”
命根妈连连摆手,着急地说;“不用不用!农村人皮厚肉糙,打那种昂贵的药纯属浪费!哎哟!张大夫,活菩萨,你还是快救救我家的钱之来源吧……不!不!是小猪娃!”
屋内,命根妈已经一五一十的把小猪娃的病情向张大夫做了汇报。
那个张大夫不紧不慢地听着,点上一根烟,品了一口茶,不愠不火地说:“嗯!这猪没什么大病,只是常见的拉肚子而已,我给它们开几服药,你把这些药混合在猪食里喂给它们,保证药到病除!三服过后一定泻停封!不过,这速效药,钱也就多了点!”
“谢谢张大夫!只要能治好这些猪娃的病,多出钱没关系!”
“其实也不贵了!一副十五,三副四十五元!”
“什么?十五?……”命根妈虽然心疼,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一面去裤兜里掏钱,一面千恩万谢!
命根妈付了钱,准备去拿药,被张大夫挡下了,后者慢条斯理地说:“还有一事,你被我家犬狗咬伤,我要负责,一定要为你注射一针防狂犬疫苗!放心!我不会收钱的!”
“不用!没事!……”命根妈推辞着,伸手去拿药,张大夫巧妙地将药藏在了身后,前者无奈,只好就范,乖乖被注射了一针防狂犬的疫苗,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大夫的老婆金凤看到命根妈走出门去,“啪”一声关上大门,指着张大夫的鼻子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真是一个败家仔!她被狗咬了,又不是我们放的狗!又不是我们让咬的!你干嘛白白浪费一针价格不菲的防狂犬疫苗?我看,应该把你剁了煮汤喝才对!”
张大夫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挤出一脸恶心的笑:“老婆大人,请听解释!你有所不知,法律规定,如一旦被狗咬伤,狗之主人必须负所有责任!咱家这可是狼狗,万一把那老杨咬出个毛病,咱吃不了兜着走!可不能因小失大呀!我的狡猾,老婆大人还不知道?嘻……我给她开的那些三副猪药是过期的,就算治不好,一时也死不了!而我又一副收了她老杨一十五元,三副可就是四十五元,减去三十一针的防狂犬疫苗费用,咱还净赚一十五元!这一切我都做的天衣无缝!她不会想到!”
“你真坏!”金凤转怒为笑了!
“彼此彼此!为夫只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嘿……”这对狗夫妻很有快感地奸笑起来!
深夜,命根辗转翻侧无法入眠,看到院中有微亮的火光闪闪烁烁,就披身起床出门一看究竟。
院中,一张简单的长桌,桌上摆放着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像,观音像面前堆放着专门用来敬爷拜佛的一筐白馒头,桌子下面的火盆里一沓沓厚厚的纸钱正熊熊地燃烧,命根妈跪在冰冷的地下,双手高高擎着几柱香举过头顶,一脸的虔诚,嘴里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老闫家素来仔仔细细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向来与世无争,只求家宅安宁,人人平安,六畜兴旺……只求这些猪娃能够顺利出圈,买得一份好价钱,到时我老杨一定杀鸡蒸馍以谢神恩。”说完便深深嗑下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