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应该不会是因为那一个耳光吧。
他很想知道那个人淡淡的笑容后面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卷一 朦胧初现 之六
杨睿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父亲突然说要来洛阳分坛住几天,还让聂小文服侍身侧。要照往常,小文一定会托他帮忙找个理由回避,这次却看似心甘情愿地听从了天帝的命令。杨涵在听雨搂住了十天,白天会出来处理天帝宫的一些事务,而聂小文这十天却不曾踏出过听雨楼半步。杨涵吩咐过包括杨睿在内,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得靠近听雨楼。杨睿虽然有些担心聂小文,却是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一直等到十日后天帝离开洛阳分坛,他才迫不及待地冲上听雨楼。
有两个丫鬟正从楼上下来,面带忧色。
杨睿见到随口问了一句:“小文他还好吧?”
那两个丫鬟赶紧施礼。一个机灵一点的丫鬟回答道:“回少主,聂先生身体不适,刚刚睡下。”
另一个丫鬟眉头微皱,抿了抿嘴唇,似有难言之隐,眼中尽是怜惜。
杨睿忽然明白了。看来父亲这几天又强迫小文与他做那种事情,他从来不把小文当人看,只是当成他发泄兽欲的工具。杨睿想着想着觉得恶心,深深地愧疚纠缠心头。小文根本无法反抗吧,以前总是找借口躲闪,父亲已经很不满意了。这次如果不答应,父亲可能会用强制手段把小文从他身边带走。小文不想离开他吧,所以只能委曲求全。杨睿放轻脚步,他不想吵到小文,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才十天不见,他对小文的思念竟会像疯长的野草一样,铺天盖地,漫无边际。
“少主,是您吗?”聂小文并没有睡着。连续十天的折腾,他的身子一阵阵痉挛,虽然事后清理过,也敷上了止痛的药物,却还是疼痛难忍根本无法入睡。听到楼下的对话,他的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欣喜,身上的痛楚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少主在惦记他。听少主问话的语气好像很关心他。但是少主应该猜到他这十天都在做什么了吧,他会怎样想呢?试探一下:“少主,小文近日偶感风寒……”
“躺着吧,”杨睿示意床榻上的聂小文不必起身相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太过操劳。”
他假装不知情,聂小文有些不甘心,他忽然很想知道杨睿的真实想法。他会不会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所以才故意回避;还是他根本就很鄙视如此肮脏不堪的小文,羞于启齿,过来探望也仅仅是表示对下属的一种普通的关怀?刺激他一下。“谢谢少主关心。”聂小文轻轻地咳着,“小文的病已无大碍。”他好像不经意间让身上的被子滑开,露出未着寸缕的上身,夹杂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青紫,明显是云雨后留下的痕迹。
杨睿看着聂小文因伤痛发烧而略显红润的脸,看着他布满伤疤却白皙好看的身子,还有那斑斑点点的淤青,他的心中燃起一种莫名的悸动。他真的很好看啊,杨睿边这样想着,边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父亲便是迷恋小文这具身体吧。
“谢谢少主。”聂小文淡淡地笑着。心中却想:虽然你们是父子,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啊。笑着笑着,一滴滴眼泪从聂小文那如星般的眼眸中滑落。聂小文习惯性地用手将眼泪抹去。
这细微的动作却引起了杨睿的注意:“小文,你哭了。”
聂小文却把被子拉起盖住脸,没有说话,轻轻地啜泣。
杨睿知他心里委屈,任谁受过这样的凌辱还要强颜欢笑,都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他想小文可能也不希望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所以假意称病,他也就顺着他装不知道,害怕再触动小文的疮疤。他的心思不像小文那般七窍玲珑,他没有想到他出于好意的做法,反而让小文误会。
看到聂小文哭泣,杨睿想不出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只有一种想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温暖给他安全的冲动。但是他不敢这样做,他怕这样的举动会给聂小文带来恐惧,会让他联想到不愉快的经历。再说他不是柳下惠,他的身上流着杨涵的血,与小文太过亲密,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
聂小文忽然又笑了,他想是自己太多心了。杨睿毕竟只是杨涵的儿子,他或许根本对同是男子的他没有感觉。
杨睿不明白小文为什么又笑了,为什么他笑的时候眼神仍是那样忧伤。
聂小文断了刚才的妄念,还是办正事要紧。于是他稳了稳心神,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开口道:“少主,小文想请柳儿姐姐办件事。”
“她?”杨睿有些犹豫,刚刚飘荡在外的神志也回复不少,他沉声道,“你知道的,她原是我母亲的婢女,恐怕咱们差遣不了。”
聂小文何尝不知,柳儿是夫人派来服侍少主的,同时也是夫人布在他们身边的眼线。“小文想亲自去求她。”
“她能做什么呢?”
聂小文秀眉一扬:“如果她会用刀杀人,那么她便会用美丽伤人。”
柳儿当然会杀人。
所以她的美丽便会伤人。
伤人的心。
“小文,你这次费这么多心思在百里雪燃身上,让我都有些嫉妒了。”杨睿半开玩笑地说。
“小文这样做是为了让百里雪燃走投无路,只能归附我们。”聂小文说得很认真。
“是啊,如果他经得住你的这番试炼,那的确是一个人才。”
卷一 朦胧初现 之七
箫声又起。
漫过无际无边的黑夜,漫过聂小文愁绪缕缕的心际。
操琴相和。
琴声如浮光流水,一波三荡,晶莹空灵,仿佛可以洗净人心中的尘埃。聆听琴声,恍若置身碧山空景,于月影之下独自徘徊,月光悠悠坠落,潭镜滴泉。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也许只是琴声的初步境意。琴音本来就是很缓慢的,俯仰之间,寂寞在沙洲上冷冷地散开。琴声中很少有激昂,弦中的语言可似稀罕的老鱼久浪,慢腾转弯,绕过半塘荷叶才发生一个气泡;亦可以绵密似一片岸沙无泥……
箫声却一转。如泣如诉。
聂小文心惊,这箫声中分明透出了对生的厌倦。是什么让这箫声的主人如此伤心?
聂小文寻声而去。
是谁?在远处的小桥边,握那长长的竹箫吹奏幽怨的曲子。
一位坐着轮椅的少女。
她的眼波清澈而柔和,就像是春日和风中的流水。
无论多珍贵的珠宝衣饰,都不能分去她本身的一丝光彩。
无论多高贵的脂粉打扮,也都不能再增加她一分美丽。
她就这样出现在聂小文的眼前。
她望着他,眼角流露出一抹幽怨。
她的手纤细柔美,她的脸雪白如星光。
她的身上披着件白罗衫,很轻、很薄。
风吹过。
轻罗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雾。
“箫声告诉我,你一定有很伤心的事情。”
少女默认。手轻轻地抚摸着竹箫。
“我能帮你吗?”
“也许能。”少女低着头,错开聂小文的目光,“刚才是公子在抚琴吗?琴音似在劝慰奴家啊。”
“姑娘冰雪聪明,闻弦歌而达雅意。”
“公子何尝不是呢?”少女幽幽的叹了口气,“此生能得一知音,足以。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聂小文。”
“……”少女欲言又止。眼角的那抹幽怨更浓了。
寂静,无语。
“我要走了,不知是否有缘再相见?”
“有缘自会相见。”少女看着聂小文转过身,便又补充了一句,“奴家叫晚秋。”
“晚秋?”聂小文的眼中突然现出一缕忧伤,很淡,但仿佛深入骨髓。
只是晚秋没有看见。
聂小文走了。
轮椅旁出现了一条纤瘦的人影。
“焰姐姐,你说聂小文还会再来吗?”晚秋问身旁的紫衣少女。
“一定会,因为你,他一定会来。”紫衣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
“因为我?”晚秋不解。
谢焰轻轻地笑着:“是的,因为你。”
*
一年前。
秋风萧瑟。
除了风声外,大地一片寂静。
风从远方吹来,风中仿佛还带有雁的鸣嗥。
雁声凄愁,秋意更萧瑟。
秋,本是声的世界。
似有琴声,隐隐约约的。
是琴声,婉转悠扬。
琴声中透着凄伤。其声悲凉,有如鲛人夜哭。
荒郊,竹屋。白衣少年抚琴。
有脚步声,六条人影迅速向竹屋靠近。
“赵护法,今日天帝派何人迎战?”
“听说是杨睿身边的一个谋士。”
“是那个叫聂小文的娃儿?他以前不是景夫人的侍从吗?怎么又成了杨睿的谋士?”
“虽说他不会武功,但是床上功夫可是一流啊。”赵护法不屑地讥讽道。
琴声愈急。六人只觉一股哀伤之气涌上心头,不能自己的鼻孔发酸,热泪盈眶。
赵护法脸色微变,低声对其余五人道:“小心了,不要听琴声。”
六人急忙运气定神。